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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黑心|作者:绳绳兮仙游|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18:56|下载:黑心TXT下载
  尤村长对那天早晨片断回忆,说:“好像是大烟沟。”

  “是罂粟沟吧?”小王校正说。

  “对,罂粟沟。”

  “哪家矿?”

  “知不道。”

  当夜,海小安说服尤村长带他们去一趟郭家。

  郭家在村子的最西头,数棵大柳树栽在房后。乡下的风俗,门前不栽杨,房后不植柳。看样子,郭家不信这一套。

  院子静悄悄的,尤村长的手电筒割碎院落和一些物体,最后照在一把锁头上,他无意用力一拽,嗬,竟开了。

  “进屋吗?”尤村长问。

  海小安迟疑片刻,说:“进去看看。”

  尤村长开了灯。

  刑警带着目的在屋内寻找一遍,小王突然喊:“海队,有张宋雅杰的照片。”

  这是一个好消息,海小安走过去。

  照片是用透明胶带粘在墙上,位置上看,人躺在炕头上抬眼即可看到,想摸伸手摸得着,显然是郭德学粘贴在墙上的。

  “她是灯花?”海小安问。

  “是,是灯花。”尤村长用手电筒照,说。

  照片上的宋雅杰有些老,是近几年的照片无疑。从抓捕她的警察网中逃脱,消失十数年,隐藏在偏僻的桂花村。

  “她躲在这儿。”海小安心里说。

  找矿工郭德学,意外发现潜逃多年的人贩子宋雅杰的踪迹。

  48

  宋雅杰带走海螺的事发生在一个雨天,保姆上街买菜,家里只剩下她和海螺,大好的机会。

  此前,陈慧敏准备赶走宋雅杰。

  海建设说:“我和她谈吧。”

  “谁谈还不一样啊。”陈慧敏说。

  “你带着气……和风细雨的好,好言打发她走。”

  陈慧敏觉得丈夫说的在理,同意他和宋雅杰去说。

  迟迟没谈,是海建设特忙,近日副局长的位置倒出来,三个入围的科长就有他一个,积极表现,走关系,忙得不亦乐乎。

  “谈了吗?”她催促。

  “忙过这一段。”

  “谈了吗?”她再次催促。

  “忙过这几天。”

  宋雅杰察觉陈慧敏要有动作,是什么动作她说不清,反正与海螺有关。走,马上走。

  路线选择好了,乘火车到郑州,再换乘大巴,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总之不能回老家,陈慧敏知道自己的老家。

  入夏,盘山最大的一场雨在窗外肆虐。

  保姆以为大雨荒天,宋雅杰哪儿也不会去。所以走时很放心,该锁上大门都没锁。

  宋雅杰抱上海螺,在门前坐上出租车,赶上一趟火车。

  保姆买菜回来,宋雅杰和海螺都不见啦,吓得西红柿滚在地上,慌张去抓电话,一脚踩上去,鲜红的汁溅满墙壁,十分可怖。

  “阿姨,不好啦。她们不见了!”

  “慢慢说,谁不见啦。”陈慧敏问。

  “海螺,宋雅杰。”保姆哭腔说。

  可怕的事情到底发生了,陈慧敏接保姆电话马上赶回家,带着一身雨水,进门便问:“你怎么看的,呵,哪儿去了。”

  “阿姨,我出去买菜,回来她们就不见影。”保姆脸色纸白,是吓的,自己没尽职尽责,她说,“都怪我没做好。”

  “说什么都晚啦。”陈慧敏一屁股坐下来,神情绝望,自顾自地叨咕,“白费力气,付诸东流。”

  “阿姨……”保姆继续认错,刚开口,给陈慧敏打断。

  “阿什么阿,叫魂呀!”陈慧敏心情坏到极点,那架势给把锤子能砸碎地球,话也粗糙起来,平素江南女子文雅的她,是不说当地的土话粗话的。她说,“废,废废,养个孩子让猫叼去啦!”

  第十一章生命守候(6)

  “报警吧,阿姨。”保姆说。

  “报,报个!”陈慧敏一腔愤恨要拿保姆开刀,说,“收拾东西,你被解雇了。”

  “阿。”保姆叫了一个字,立刻打住,跑进自己的房间。

  门响,一股冷风夹杂着雨点涌入,陈慧敏自里向外打个寒战。

  “慧敏,怎么回事啊!”海建设匆匆忙忙赶到家。

  “到底发生了。”陈慧敏凄凉地说,“没啦,一切都没啦。”

  “什么时候发现……”海建设要问清来龙去脉。

  “她带走海螺。”陈慧敏眼里噙满泪水,悔恨地说,“我们相信了一只狼,必然是这样的结局。”

  宋雅杰抱走海螺,带上孩子的衣物,甚至连奶瓶和尿布也带上,看来早有逃走准备。

  “都怨你,一拖再拖……”陈慧敏哀怨地说,“早点撵走她,也不至于发生这事情。”

  保姆拎着只旅行包站在主人面前。

  “你这是?”海建设惊异。

  保姆没说话,用凄凉的目光望着女主人。

  陈慧敏看都不看保姆一眼,她数出几张钞票,甩给保姆,说:“你这个月的工钱。”

  保姆的个性充分显露出来,她拿过钱,都没看主人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很是傲气的样子。

  “保姆怎么啦?”海建设问。

  “让她看着宋雅杰,大大糊糊,让人溜走。”陈慧敏说。

  既然保姆已经走了,说什么也没意义。眼前最打紧的是找海螺,他说:“天下着雨,宋雅杰能去哪里?”

  “肯定要逃到天涯海角,隐藏起来。”陈慧敏说,“去哪儿找啊。”

  “那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啊?”

  夫妇俩思考找宋雅杰,如何找没好办法。

  “不能报案。”海建设首先提出,不能惊官动府。海螺的来路特殊,国家对于买卖、公开征集精子、卵子明令禁止的,借卵是违法的。

  保姆说报案,陈慧敏立即否决。此事公开,借卵生子成为头号新闻,总不是光彩的事,它涉及到医学科学、法律、道德诸多方面。更重要的关乎丈夫的前途。竞争安监局副局长的位置到了关键阶段——组织考察,此时借卵生子大白真相,对海建设很不利。可是,宋雅杰带走海螺,不找她肯定不送还。就这样拱手送海螺给她?

  陈慧敏走到了十字路口,心里极矛盾,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孩子,舍其谁?两难选择,多难她必须做出选择,残酷的现实决定的,无法折衷。

  “我们私下找找。”海建设说。

  “不通过警方,靠我们身单力薄的去找,大海里捞针啊!”陈慧敏说。

  她说的很实际,宋雅杰既然绝情带走孩子,就想自己要。排除敲诈的可能,如果是敲诈就好了,海家希望是敲诈。出钱,出多少钱财都成,哪怕倾家荡产,只要换回海螺在所不惜。

  “不找啦。”她说。

  “不找啦?”他惑然。

  “找也找不到,我们没精力全国各地去找。”陈慧敏冷静下来,找宋雅杰不比登天易,她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一行动就可能被外人知道,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为找海螺,我宁可不当副局长。”

  “你可不能放弃,一定要当上啊!”陈慧敏忍痛说这样话的。海螺,制造她前和出生后还不一样,她爱这个孩子,九个月的血脉交融,两个生命不可分割。

  “慧敏,”海建设动情地说,“你为我做出的牺牲太多,太多。”

  “我们是夫妻啊!”

  是啊,夫妻意味着风雨同舟。

  “你喜欢孩子,爱海螺胜过自己的生命。我不当那个官又怎么样,继续做我的科长,等待下一次机会。”

  “仕途多变,一步赶不上,就步步赶不上。”陈慧敏说。

  一个女人的刚强,看她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现优秀,不儿女情长。陈慧敏当属这样女人。

  海建设过关斩将,一路拼杀坐上副局长的座位。他赶回家报喜讯,陈慧敏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呜呜大哭。

  “慧敏……”他感觉她不是乐极生悲。

  “我想海螺。”

  想海螺,一年中她经常哭湿枕头。丈夫在身边她不哭,强颜微笑,从不提海螺一个字,像压根就没这个孩子一样。她如此,光靠毅力不成,要忍着揪心的痛。

  第十一章生命守候(7)

  海螺生日这天,她独自打车到鲇鱼河边,将事先准备好的生日蛋糕放在沙滩上,拾两只贝壳代替蜡烛没去点燃,放在蛋糕上。

  “海螺,海螺!”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声声呼唤。

  那时鲇鱼河水流淌很急,呜呜咽咽。

  嗞!嗞!嗞——

  一只水獭母亲呼喊它丢失的幼崽,其声凄怆。也许凶猛的鲇鱼食了它的孩子,也许给狼吃掉,但是水獭母亲始终抱着幼崽一时走失,迷失了回家的路,它用叫声给幼崽指引方向……

  嗞!嗞!嗞!!!

  陈慧敏心底的呼唤和水獭母亲的喊声融会在一起,向苍茫的世界召唤她们的孩子。

  嗞嗞声音渐弱,水獭母亲沿着河流寻觅,远去。

  陈慧敏随水獭母亲远去的心重新回到沙滩,那时风将贝壳吹响,尖细的声音像个婴儿委屈的哭,她怦然心动。

  “别哭,海螺!”陈慧敏双手伸向空旷,抱起孩子紧紧搂在怀里,把乳头塞进她的嘴里,海螺吮奶很有力。做母亲的喂奶时刻最惬意。

  海螺不哭了,在母亲怀里她不哭。

  鲇鱼河边给海螺做生日过去半年,海建设如愿以偿当上安监局副局长,听到这个消息,陈慧敏悲喜交加,悲大于喜。

  “我想海螺!”她反复哭诉。

  第十二章变幻罪爱(1)

  49

  返回盘山前,海小安对宋雅杰做深一步调查。警方追捕她多年,始终不见踪影,发现了她的落脚点,怎能轻易就放过她。

  “尤村长身上还有戏。”海小安说,“看得出他和宋雅杰有接触,而且是密切的接触。”

  “亲密接触。”小王说。

  海小安没反对小王的说法。他说:“还得跟尤村长谈。”

  尤村长的确和宋雅杰有非正常接触,那是窥视白净净的女人许久后。此前,碍着郭德学没法靠近。

  “郭德学像只狗。”尤村长心里恨恨的。

  在乡下,狗的职责是看家护院。在尤村长的眼里,郭德学是只狗,忠实地守在宋雅杰身边,使尤村长没接近的机会。常言说,老虎有打盹的时候。可是郭德学这小子几乎睁眼睛睡觉。

  愈难惦记到手的东西就愈惦记,桂花村的女人逃过尤村长的寥寥无几,据说没有。搞女人敢动手,耐心缠磨,再握女人想图希的东西,譬如权力、钱财,这些尤村长都占,外加他那张甲字型脸,在桂花村算是美男子。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言演绎一下,宋雅杰在劫难逃。尤村长惦记上她,惦记得抓心挠肝。

  宋雅杰病后,尤村长去看她,答应合作医疗给她治病前,她演戏朝他暗示什么,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调情,重新点起尤村长的欲火。

  郭德学去镇上取药,尤村长翻墙进来。

  那时宋雅杰躺在炕上,经郭德学细心照料,她病已见好,说话不很清楚,但能说话。

  “村、村长。”

  “黄河以南的女人我没碰过,你是。”尤村长敢对女人赤裸裸说欲望。

  “我病着。”宋雅杰拉紧被角,身子尽量往里缩,像一只躲避天敌的软体虫子。

  “你的脸挺新鲜。”尤村长靠近炕沿,说,“你是脑袋的病,不影响做那事。”

  “我告诉郭德学。”她警告说,危急的时刻,宋雅杰口齿利索了。

  “又怎样?”

  “他说你要碰我就勒死你。”她恫吓道。

  勒?尤村长倒吸口冷气。勒,使尤村长不敢放肆。郭家在全村人心里恐怖,就是这个勒。勒的事在郭家发生得太多。朝前说,郭德学的奶奶用马尾勒死瘫痪的爷爷;郭德学的爹,因老伴说出他扒灰,用苋麻绳勒死,公安来抓凶手,他又勒,这次勒出千古奇闻,勒得人们哭笑不得。他脱光衣服躺在茄子地里,用条细线绳,将男人的阳具勒上吊在茄杆上。

  警察惊诧:“你干什么?”

  郭德学爹说:“勒死它。”

  警察说:“是你勒死人。”

  郭德学爹说:“是它惹的祸,勒死它。”

  尤村长朝后退了几步,仍不死心:“郭德学真这么说的?”

  宋雅杰说:“反正他说勒死你。”

  几十年,尤村长第一次空手而归。

  “你对她的身份没产生过怀疑?”小王问。

  “实话对你们说吧,没我的袒护,她呆不到今天。”尤村长说起一件旧事,“灯花到村后的哪一年记不清了,半夜郭德学来找我。”

  狗把尤村长咬醒,村长家的狗牛犊子大,生人夜里别想进他家的院。

  “村长,村长!”郭德学喊。

  “深更半夜的……”尤村长出来,问。

  “村长,你救救我呀。”

  尤村长觉得莫名其妙,一下子想到郭家的传统:“咋地,你把灯花给勒死啦?”

  “不是,我就是为她来求你的。”郭德学说,“以前没和你说实话,灯花不是自己来的,是我买来的。”

  “你说啥,买来的?”

  “五千元买来的。”

  “那不是倒卖人口吗,犯法啊!”尤村长说。

  “他们愿卖,我愿买,她愿跟我……”

  “长话短说,找我去和公安求情,说你花钱买了个女人。”尤村长说,“那你可就鸡飞蛋打。”

  “不是,我欠人贩子一千元,明早来要,我给不上他们就把灯花带回去。”郭德学实话实说。

  “真麻烦。”尤村长往前迈了两步,那条大狗舔他的屁股,他问:“灯花愿不愿意走?”

  “愿意走我就不来找你。”

  第十二章变幻罪爱(2)

  “我手头凑不够一千元。”

  “哎呀,不是朝你借钱。”郭德学说人贩子明早来,取钱的地点在南坨子。

  “你回去睡觉吧,明早我去会会他们。”尤村长说。

  次日,南坨子上站着三个喘气的,村长、村治保主任和村长家的狗。对方两个人,发育不良的两个人。

  “听说你来找郭德学要钱?”尤村长冷冷地问。

  “他欠我们的钱?”来人说。

  尤村长摸狗的耳朵,问:“什么钱?”

  “是……是……”来人支吾。

  “我替你们说,卖人的钱。”尤村长对治保主任说,“派出所的电话打通没有?”

  来人一听派出所,撒腿就跑。

  “嗾!送送他们。”尤村长嗾狗,它蹿出去,来人跑得更快,像只惊惶逃命的兔子。

  同尤村长谈了半上午,海小安和小王离开了村子。

  50

  宋雅杰向车窗外望一眼,迅速闪过的标牌上写着前方500米盘山市区。她的心一下升悬起来。

  十多年前她带海螺逃离盘山时,就没想还回来。警察一直在等她,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清楚。可是为找郭德学,她甘冒被捕获的危险来盘山。

  “德学出事啦。”宋雅杰想。

  郭德学要去挖煤,她不同意。

  “下私人小煤窑很危险。”她说。

  “可我还得去。”郭德学坚持。

  宋雅杰病好后,郭德学种了一垧地,她会编茓子,桂花遍地是高粱,不缺原料,编好茓子卖给粮库,日子过得不缺柴禾不缺米。

  “够吃够用行啦。”宋雅杰挽留,“别去挖煤了。”

  郭德学吭哧瘪肚说出挖煤的目的:“攒点钱,给丛众上学用。”

  “人还没找到,你想得那么远。”宋雅杰说。

  有一段,宋雅杰给病折磨得不想活了。她偷偷地把一根绳子藏在枕头下,寻找郭德学不在身边,上吊。

  “死啊,你马上死啊!”有一天,郭德学发现了绳子,气恼地说,“你一死一了百了,丛众你还找不找?”

  如此责备的话,戳她的心窝子。到郭家她就对他说了,自己有一个4岁女儿丢在盘山,警察追捕得急,没带出来。

  “等风声过去,我们去找。”郭德学天真地说。

  “能过去吗,我犯了滔天大罪。”宋雅杰自知罪孽深重,警察不会放过她,哀伤地说,“临死前,我能见上她一面,也就闭眼啦。”

  “因此你不能死。”郭德学说。

  丛众就是海螺,从海家逃出不久,海螺改姓丛,不是随心所欲的改名换姓,一次特别的变故。

  宋雅杰抱着海螺登上火车,淡季车上人不多,她选择靠窗口的座位。行驶两个小时后,一男两女旅客坐到她的身边来。

  一场阴谋在两个小时之前就开始实施了,一伙专门在火车上偷窃婴儿的人贩子,选定了宋雅杰这个目标。

  偷婴儿和偷钱包不同,需要有些铺垫。首先出场的是一个年近30岁的田字型脸女人,她的切入点选得好。

  那时海螺不停地哭闹,车厢里的环境她不太适应。

  “她一定是饿啦。”女人说。

  “是。”

  “给她吃口奶吧。”田字型脸女人往宋雅杰前胸上瞟。

  宋雅杰的前胸还是平原,两个坨子只隐隐约约。人贩子通过宋雅杰笨手笨脚地伺候孩子,身形不像做母亲的人,断定这孩子不是她的,至少不是她亲生。

  忙中出乱,宋雅杰慌忙逃出来,带奶瓶却没带奶粉。车上有牛奶卖,但不是婴儿用的。

  “我喂她一口奶吧。”田字型脸女人用下颏指下自己的胸,那儿的高山挺拔雄伟。

  宋雅杰犹豫不决。

  “我的孩子也这么大小……”田字型脸女人说明她处在哺乳期,奶水安全可靠。她说着伸出双手,做接孩子状。

  宋雅杰不再犹疑,将海螺递给她,心存感激:“谢谢大姐。”

  田字型脸女人撩起上衣如同掀起一张帘子,白茫茫一片上是白色的山峦,海螺有力地叼上去,雪山变了些形状。瞧那女人的奶水喂饱一头牛犊绰绰有余。精瘦的女人奶水却如此丰沛,令人惊奇。

  第十二章变幻罪爱(3)

  海螺吮奶很响,响得宋雅杰心里漾着幸福,她的脸禁不住红了。此刻平原上的坨子隐约发痒。曾几何时,她将豆粒似的乳头塞进海螺嘴里,想体验一下做母亲。

  海螺咬了一口。

  “哎哟!”

  宋雅杰第一次做母亲很疼,这个记忆极深。

  吃饱的海螺依恋山峰,田字型脸女人也没急于放下衣服,纵容海螺的小手拍打山峰。

  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目光一点都不含蓄,女人看女人也罢了,男人也在目不转睛,欣赏那片白。

  宋雅杰猜不准他们三人的关系,总之是一起的。心里纯洁与否,没人去想。田字型脸女人也不回避,谁看谁不看随便。

  海螺回到宋雅杰怀里火车已在夜色里穿行,车厢睡着了。稀稀拉拉的几个旅客成为附属物,没有生命的迹象。同田字型脸女人一起来的两人到邻座去睡,女的睡姿不至于让人恐怖,那个男的笔直睡,像一具僵尸,他要不是睡在车厢里躺在路边,你一定打110报警。

  到了郑州天已大亮,巧的是那三人和宋雅杰同坐一辆长途大巴。对田字型脸女人产生好感不设防的宋雅杰,竟为巧遇而高兴。

  “呀,你们也坐这趟车?”宋雅杰惊喜。

  “谁说不是,缘分哪!”田字型脸女人说。

  本来隔着几个座位,田字型脸女人和宋雅杰挨坐着的乘客说:“麻烦师傅换下座位,谢谢,她是我妹妹,带着孩子,我帮她照顾一下。”

  “对号入座。”乘客不开面,摆动手里的车票。

  “麻烦……”田字型脸女人继续商量。

  “我是十八号。”乘客说。

  “没人说不是十八号。”田字型脸女人说。

  “十八号好呀,八,发……”乘客欣赏他的十八号。

  田字型脸女人说坐车又不是摸奖,什么八发的。

  “我的毛驴,愿从屁眼儿喂料。”乘客说最尖端的犊子(骂人)话,你说人家的毛驴,从嘴从屁眼儿喂料,外人还真干涉不着。

  乘务员看不下去了,说:“这位老板,你看她们带孩子,行个方便,都是出门的勾当(事儿),互相帮助嘛!歌里怎么唱的,东北人都是活雷峰。”

  “你的话我爱听,要是她也这么说,我早换给她。”乘客站起身,说。

  “我代表全车乘客谢谢你,老板。”乘务员能说会道,帮助乘客挪行李架上的物品。

  田字型脸女人如愿以偿地坐在宋雅杰身边,阴谋诡计顺利发展下去。她对宋雅杰说:“抱累了,我换你。”

  “谢大姐。”宋雅杰感激。

  海螺这一路表现极乖,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地在宋雅杰怀里睡了一觉又一觉。也就因为海螺省事,宋雅杰倒困了,一次次磕头,撞了田字型脸女人的肩膀。

  “我替你抱孩子,你眯一会儿。”田字型脸女人关怀说。

  “哦,不用,能坚持。”宋雅杰凭毅力硬挺着。

  “要不你喝点饮料,提提精神。”田字型脸女人说,罪恶脚步已迈出,“苹果汁,味道不错。”

  宋雅杰无法拒绝举到面前的饮料,味道相当好。

  “多喝点儿。”

  “谢谢大姐。”落入陷阱了,她还诚挚地谢。

  汽车在宋雅杰脑海里轰隆地奔驰,她的眼皮沉沉地睁不开,有千斤重的东西压着,再后来,她猛然地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神,表情就是笑,什么主意都没有啦。

  小时候,奶奶吓唬她,说有拍花的,把什么东西往你额头轻轻一拍,你就乖乖地跟着走。

  此时的宋雅杰,连辨别方向的能力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人走了,反正已经不是坐在汽车上。夏季的田野除了绿还是绿,高粱谷子分不清。实在困的受不了,她倒地便睡。

  睁眼,星光灿烂。

  “啊,这是哪儿?”她猛然起身,湿漉漉的草地让她明白身处野外。接下去,她声嘶力竭地喊:

  海螺!海螺——

  空荡荡的原野,没有应声。

  海螺啊,我的心尖儿!

  宋雅杰的呼喊增添了内容,呼天抢地结果徒劳。她颓丧地坐在草地上,努力向前回想,只想到喝了田字型脸女人的苹果味饮料……药,蒙汗药!

  第十二章变幻罪爱(4)

  “他们是人贩子!”宋雅杰越想清楚越怕。

  海螺落在人贩子手里,命运就是给卖掉。从海家抱出她来可以说枉费心机,到头来一场空。

  “我废物……”她痛骂自己,撕碎自己也不解恨。

  奇迹在那个早晨发生,宋雅杰看见一个身影一蹿一蹿地走来,是昨天旅途遇的三个人之一,他怀里抱着孩子。

  “海螺!”宋雅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简直就是抢过来孩子,“海螺啊!”

  “我给你送回来。”男人说。

  亲近一阵孩子,宋雅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人指了指脸,她看到伤口,手指甲划出的血口子。

  “你们打了起来?”她问。

  男人瞥眼海螺,说:“我坚持给你送回来,她们不肯。”

  宋雅杰看到了他们之间的战争,为给自己送回海螺,他与两个女人经历了你死我活的战。

  后来,男人覆盖着女人,他说:“为了得到你,我冒死送回孩子。”

  “你这不得到了吗。”女人说。

  “得到了。”

  海螺成了他们的女儿,更名丛众。

  四岁的女儿丛众丢在盘山,是宋雅杰成为人贩子以后。十多年后故地重游,准确说潜回逃亡地,不是心生感慨,而是胆战心惊。罂粟沟虽大,都是挖煤运煤的人,她一出现就很扎眼,目标太大,因此,她选择先住在盘山,寻找丈夫的同时,也找找失散的女儿。

  宋雅杰走进一家小旅馆。

  51

  三天来,许俏俏独自呆在别墅里,起初她只听从刘宝库的安排,整日和妈咪玩耍。妈咪有时摆贵妇人的架子,太阳升得高高的,它还懒在床上。

  “起来吧,妈咪。”许俏俏叫它。

  妈咪伸出前肢,等待她给穿衣服。

  “你以为你是谁呀?要人伺候!”她把狗妈咪当歌厅里的人妈咪,怨恨就来啦。人妈咪的种种恶,云一样堆积。她要拿妈咪撒气,说,“给你穿衣服,不给,冻死你,饿死你!”

  妈咪是条极聪明的狗,见主人玻璃球眼睛,马上爬起来,舔她的手,取悦于她。

  也是的,它不是妈咪。许俏俏觉得自己过分和无端,抱起妈咪亲了亲。抬头望向窗外,见有条人影一闪。

  “谁?”许俏俏紧张起来。

  监视别墅是四黑子,张扬安排四黑子盯许俏俏的梢。

  “看她不把握,做了她得了。”四黑子恶狠狠地说。

  “你就知道做,做个屌!”张扬骂四黑子从来不考虑用词,什么顺嘴就骂什么。

  四黑子也习惯挨骂,有时候他自嘲地说:“三天不挨骂我皮子紧。”

  “库哥怎么没带上她?”

  “多嘴多舌。”张扬斥责,然后吩咐道:“看住她,记下她的一举一动。”

  “尿尿也记?”四黑子贫嘴。

  “屁话,她尿尿你见到了啊?”张扬说,“刘宝库回来之前,你不要离开别墅,她出去你跟着,看她干什么,和哪些人接触,整准了告诉我。”

  许俏俏当然不知道这些,刘宝库走时说外出几天,究竟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去干什么就更不知道。为查清李作明的死因,她留在刘宝库身边,有他这棵大树,在鬼脸砬子煤矿活动自由。

  “你呆在家里。”许俏俏化了淡妆,李作明死后她偷偷扔掉红色的化妆品,唇膏改成紫色。她多此一举地问:“妈咪,你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妈咪绝顶聪明,超过一只普通狗。它听懂了主人的问话,望着柜子上的香肠。

  “噢,香肠。”

  “汪!汪!汪!”

  “三根,要三根香肠。”许俏俏解狗语,说,“你太贪,太贪。”

  许俏俏走出别墅,只顾想着她要做的事情,没注意身后有尾巴。

  四黑子跟踪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轻松,见许俏俏走出别墅在坡下也就叫了辆出租车,他开着车跟上去。

  “劳动广场。”许俏俏对司机说。

  “高架桥检修,我们得绕行。”司机说明。

  “绕道,绕吧。”许俏俏不在乎绕道而行,多花点钱,说。

  “好咧!”司机换了快挡。

  许俏俏缩在座椅上,回想过去的事,最值得记忆是劳动广场。崇尚劳动年代修建的主题公园,几经变迁,工农兵的巨大铜雕塑还在,名称也没改。设施变了,鲜花、翠柏、露椅,浓厚了休闲的味道。

  第十二章变幻罪爱(5)

  从家乡出来第一个夜晚,许俏俏漫无目的闲逛,邂逅李作明,彼此都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