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黄昏。一颗心,可以在这里静寂。莫飞突然冒出这种想法。可是,这里是热闹的街市,人来车往,四株桃花心整齐站在那里,再多昂然的姿态,似乎也沦为市井的俗气。他抬起头,寻找一片绿色,却无法抵挡扑入耳朵的噪声。
然后,莫飞听到孩子的叫声。在树的另一侧,三个小男孩欢叫着,一只小猫被捆绑在一株树干上,一个爆竹插在它的耳朵里,一个小男孩拿出打火机,小猫张大嘴巴,发出尖锐的叫声,整个身子在挣扎,四条腿胡乱地踢着。
你们在干什么?莫飞走过去,他瞪大的眼睛镇住了男孩们。三个小男孩发怔,其中一个还吐出了舌头,然后他们互望一下。莫飞看到拿打火机的小男孩打了下眼色,然后他们就撒腿跑开了。男孩们奔跑的背影,让莫飞想到自己的童年。童年时期他和王中维经常玩这样的游戏,有时还在猫的尾巴捆上一串鞭炮,然后点燃……
莫飞看见,小猫安静下来,一双眼睛盯着他。那白色的茸毛间的黑眼闪亮,透出机灵。他注意到小猫浑身是泥,脸黑乎乎的,看上去像一只流浪猫。他笑了笑,抚摸了一下小猫圆乎乎的脑袋,它温顺地看着他,被绳子扎住的肚子鼓动着。莫飞一只手扶着小猫的身体,一只手解开它身上的绳子,然后捧着它,放到地上,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猫喵地叫了一下,声音透出欢快。他冲它笑了笑,抚摸着它的下巴,它眯缝眼睛,享受起来。他抚摸了下小猫的脑袋,站起来,朝向阳新街走去。他突然感到一阵舒畅,脚步轻快起来。他看见梦之丸专卖店装修得异常高档,在人来人往的新华北路显得特别有吸引力。
走了十多步,他停下来,回头一看,那只小猫站在那里,看着他。然后,突然撒开腿儿,朝他跑了过来,很快地,跑到他的脚跟前,喵喵地叫着,还用一只前腿抚弄着他的皮鞋。他看着它,又一次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脑袋。他看到它那对眼睛显得清澈。然后,他站了起来,放慢脚步,朝向阳新街走去。小猫跟在他的身边,昂着头,喵喵地叫着。他偶尔低下头看它,它则抬头望着他,然后喵地叫一声,声音温柔。走了一段路,他忍不住捧起它,把它抱在怀里。
就这样,一只猫出现在莫飞的身边。他在井边把那只猫冲洗干净,看到它长着一身发白的绒毛,两只圆眼转动,冲他喵喵地叫,他觉得它好可爱。那时他抬起头,看见江雪站在走廊上望着他和小猫,窗前那盆玫瑰花开得火红,点缀在她背后。那一刻他决定把小猫叫做波伏娃,因为他想到崔盈以前说如果有一天养只猫就叫做波伏娃;
他抬起头,冲江雪笑了笑,她报以一笑。他觉得她笑得很美,陶醉于她的微笑中。直到波伏娃在他手上喵喵地叫了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抱着小猫走回房间。
阳光从百叶窗散了进来,在天花板映射成一行行黑白相间的条纹,百叶窗的褶片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从窗口望去,能看到天一广场高高耸立的梦之丸广告牌,像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影子。那句广告词在夜晚不断地变幻颜色,诱惑大众。他盯着广告牌,想起最近午夜他喜欢吃食《莫扎特的玫瑰》,似乎陷在某种絮语中,梦之丸,好比情人的吻,消散在某个暗夜。
此刻他抬起头,看见床头上的弹弓,木制的弹弓,是童年时玩耍,王中维送给他的,他一直收藏着。他想起少年直至高中,他和王中维是那样要好,那时候他们一起去飙车、打架、赌博、玩电子游戏机……相反,自从他父亲和王中维母亲的恋情暴光,自从他们读了不同的大学,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拿起那个弹弓,把一粒玻璃球当作弹头,扯长橡筋,哧的一下,玻璃球射在墙壁上。这只弹弓做得相当有杀伤力,他佩服王中维的制作能力。他甚至这样想,他从小就懂得暴力。
在灯光照耀下,弹弓亮在那里。莫飞仿佛看到王中维发呆的眼睛,越来越无神的眼睛,拿着他母亲那副手镯。莫飞知道,王中维一直收藏他母亲临死时拿着的手镯。据说手镯是莫飞他父亲送的。
有时候莫飞想王中维就像一个黑色的玻璃球。莫飞收藏了一大瓶的玻璃球,有时候会把它们倒在床上,看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球,他觉得生活破碎了,变成一个个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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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伏娃(2)
在夜晚没吃梦之丸时候,他喜欢站在窗口,看着街道。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能看到白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那是波伏娃奔跑的样子。最近波伏娃经常窜到街上,有时深夜才从窗子跳回出租屋。有时波伏娃凶恶得很,跳到街道上,和邻居的猫厮打。莫飞喜欢波伏娃这股凶狠劲头。当然,有时候波伏娃很温柔,站在他脚跟下,用舌头舔着他。他买了一支花露水,喜欢喷洒香水在波伏娃的身上。波伏娃似乎乐于接受香水,经常在街道上窜来窜去,生怕别人不知道它身子散发芳香。
当然,他能看到造梦古堡灯火明亮地矗立在夜色中,像一个阴险的巨人。有时他想梦境的世界和现实的生活同样充满幻觉。环顾四周,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梦境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梦境就是现实。
他在日记里是这样描述的:
x月x日。也许死是平静的,而活着的人充满幻想。现在我能觉察到我对江雪的想法。当你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象力往往异常丰富。在那里,在走廊的尽头,热量又一次侵入我的骨头。我喜欢盯着她的窗口,想象她在干什么。她的窗台放了一盆玫瑰花——好几朵花,开得异常红,一片红光罩着你的视野——想象她像玫瑰花一样开放,还有裸露……我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沉下一颗心,我感受寂静。在静寂中,我能听到她走路的声音,就像听到我的心跳一样。或者,我跟在她身后,我的心跳声响亮整个大屋。
x月x日。我的幻想,就像一只蚂蚁,爬在她的指尖上,转来转去。这好比,偏院那盏昏暗的路灯,仿佛一个假象存在。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在房间做着面膜,白惨惨的脸,吓了我一跳。那时我想,涂着白色面膜的她,像一个女鬼。即使她是一个女鬼,我愿意陪伴她。有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只有一个她在旋转,我整个人仿佛飘浮在空中。我察觉到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有沉默。我们保持陌生的距离,即使碰上了,也是点头微笑,擦身而过。那时我想起王中维说的,事情看似简单,其实意味着复杂。然后我站在走廊上,看着天井的芒果树,想象江雪和崔盈就像青色的芒果一样,悬挂在那里,构成了我的生活。现在我对江雪产生的幻想,就像被树叶掩映的芒果闪着绿光。甚至对江雪的幻想,会使我忘记崔盈。
x月x日。今天我发现第六颗《莫扎特的玫瑰》被波伏娃吃掉了。那时波伏娃躺在地上,呼呼地睡了。那颗药丸我放在书桌上,然而波伏娃跳了上去,吞食了。我想此刻波伏娃是不是在做梦,也许它梦见了《莫扎特的玫瑰》。一只小猫会做梦吗?我笑了笑,看着窗外,看到紫荆树的叶子茂密。这阵子波伏娃常常跑到江雪的房间。江雪宠爱波伏娃,让它随意进出。我羡慕波伏娃能随意进入江雪的房间。有时候我看见江雪露出微笑,把波伏娃搂在怀里,逗弄它,甚至亲吻它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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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1)
他久久地站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看着一种惊悚的到来。现在这个梦境落在他的身上,他成为一个狼人。
莫飞没有想到他会变成一个狼人。
他记得那个晚上,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双眼消失了,眼睛变成绿色的。现在他长出了狼毛,牙齿变成了狼牙,整个头部成了狼的形状。我是一个披着狼毛的人?还是一只彻头彻尾的狼?他久久地站立,盯着镜子里的他,仿佛看着一种惊悚的到来。
他意识到他成了一个狼人。
他无法按捺这种想法,他实在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的界限。当他变成一个狼人时,世界开始有些混沌,他不知道置身梦境或现实,还是梦境和现实融为一体。他看着手臂长出毛绒绒的狼毛,抚摸灰黄色的狼毛,有一种光滑的感觉。夜风吹过,窗帘轻轻晃动。他听到一种声音在他内心叩响:难道我着魔了?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墙上那幅油画《背向世界的爱情》。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把目光放在墙上挂着的两个面具,一个是狼头的面具,一个是美国总统布什的面具。现在我好像戴上了狼头的面具?他笑了一下,又把目光放到镜子上。从镜子中,凝视着绿色的眼睛,他感到那种惊悚渐渐消失。他安静下来。
然后,他试着跑动起来,爪子落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响声,有那么几次他嗥叫起来,那种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他的心灵,如果更用力地吼叫,他感到胸腔在颤动。他注意到自己有一个情不自禁的动作,当他嗥叫的时候,把头朝上一扬,咧开嘴巴,发出声音……
当然,那个晚上他不敢过分吼叫,担心惊醒睡着的邻居。从镜子凝视着自己,他感动空气低沉,看到那些獠牙白得发亮,他控制不住地抚摸着那些獠牙。
一个野兽的形象,他盯着镜子,逮到一种野蛮的力量感。天花板白色的日照灯亮得有些耀眼,光线带有几分透明。空气浮着寂静,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他想此刻自己安静得接近冥想。他突然想到他的弹跳力,科幻电影中的狼人弹跳力很厉害,甚至能穿梭太空。如果是这样,他可以一下子跳到冥王星。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然后,他吁了一口气,看到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于是打开房门,走到走廓里。
夜色很美,他能嗅到风中飘来花香和树叶的气息,嗅觉异常灵敏。
他站在走廊的黑暗当中,看到江雪的房间还亮着灯。
江雪在干什么呢?他突然想无声无息地接近她,就像安静地接近冥想。江雪就像一个冥想,让他融入幻象的世界。他感到血液有种冲动,想走进去看看江雪。当然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他是一个狼人。他的形象发生了变化,他成了一个狼人!他想他的狼人形象会吓坏江雪。他冷静下来,看着芒果树在昏黑中晃动。看着夜色,他看到月亮躲在云层里,久久没有出来。他想如果是月圆之日,他会躁动起来吗?后来,回到了房间,他甚至想到搬离这个出租屋,因为在这人群密集的房子,他这只狼人容易被人发现。
他再次凝视镜子。镜子是形象的再现和消失。镜子是自恋。他有时会浮现这种想法。他想象自己有一天可能暴死街头,或者死在警察的乱枪之下。然后他坐了下来,想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变成一个狼人,会不会与梦之丸有关系呢?要知道,王中维是他的朋友,会把他变成一个狼人吗?狼人,似乎是某部好莱坞电影的产物。狼人是传说中的梦境的产物。现在这个梦境落在他的身上,他成为一个狼人。
什么都有可能,他屏住呼吸,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阳光卫视正在播放《动物世界》,一个讲述狼的演变史的节目。他坐在床上,抚摸着身上的狼毛,现在是凌晨一点,如果出外走动,能获得什么乐趣呢?他越来越喜欢乐趣这个词。在外面,能获得什么乐趣?他又一次浮现这个想法。他早就把绿色的窗帘拉了下来,关掉了日照灯,按亮台灯,并调到最暗的光亮。环视一下屋子,他才发现波伏娃还在外面玩耍,然后听到外面传来猫叫的声音。波伏娃喜欢在这个时候和邻居的猫儿玩耍。
这时候,莫飞听到一阵声响出现在窗子上,原来是波伏娃从外面回来了,它从窗帘下钻了进来。波伏娃一动不动地看着变成狼人的莫飞,似乎一下子被镇住了。
莫飞冲波伏娃笑了笑,他说:“你不认识我吗?”
莫飞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混浊。这时波伏娃说:
“你是莫飞?”
莫飞没有想到变成狼人之后,居然能听懂波伏娃的语言。禁不住吃了一惊,然后说:
“波伏娃,我是莫飞,我变成了狼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波伏娃说:“我一直都能听懂你的话,只是你们人类听不懂我的语言。哦,现在你不是人了。”
狼人(2)
波伏娃露出一个笑容,似乎不怕他了。
莫飞冲波伏娃笑了笑,说:“你不觉得我可怕吗?”
波伏娃说:“我觉得你有型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莫飞想不到波伏娃会这么说,他说:“我不知道啊。”
波伏娃说:“会不会和你吃梦之丸有关系,我见你这些天晚上都吃它。”
“梦之丸?”莫飞摸了一下头,这才意识到,他变成一个狼人,是吃了第八颗梦之丸后发生的变异现象。
然后他说:“可是不少人吃梦之丸,不见得都变成狼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波伏娃说:“你不是在做梦啊,这是现实世界。”
早上六点醒来的时候,莫飞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记得昨夜吃梦之丸的时候,他是躺在床上。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然后他想到,昨晚我变成狼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世界里?
这时他看到波伏娃躺在沙发上,瞪着眼看着他。它喵地发出一声叫唤。他想到变成狼人时,能听懂波伏娃的声音。他盯着波伏娃,觉得它像一个精灵。莫飞想起《莫扎特的玫瑰》的情节,似乎第八集的情节和以往的情节没有关联,记得上一集是讲述他来到了造梦工厂寻找莫扎特的玫瑰,遇到造梦工厂的总管黑骷髅,和他发生了一场打斗。令他奇怪的是,在梦中自己懂得空手道,和黑骷髅大打出手,好一阵子,黑骷髅把他打倒在地,告诉他,要想拿到莫扎特的玫瑰,除非变成一个狼人……在第八集里,他变成了狼人,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故事情节,他只记得昨晚变成了狼人,和波伏娃说过话。后来做了什么,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于是他站起来,拿着那盒《莫扎特的玫瑰》,看上面的说明书,其中第五条是这样:如果你醒了之后,发现自己丧失了梦中情节的记忆,这是正常的,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对梦中记忆的强弱不一样。
于是他想吃《莫扎特的玫瑰》第九集,想知道梦中的情节是怎样。他捏着第九集的梦之丸,俨然捏着某个神秘的诱惑,内心强烈地涌现出一种吞食梦之丸的欲望。
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听,是王中维打来的:
“你小子在干什么?”
莫飞说:“我正准备吃《莫扎特的玫瑰》第九集。我在第八集变成了一个狼人,情节是这样的吗?”
“变成狼人?你在说什么?”
“难道《莫扎特的玫瑰》没有狼人?我变成狼人不是情节吗?”
“没有狼人的情节。怎么一回事?”
“在梦中,我真的变成了一个狼人,可是我好像感觉不到故事的发展。而且我还和我的猫说话了。我的猫你应该不认识,它怎么会出现在梦境中呢?”
“我想告诉你,我给你的《莫扎特的玫瑰》出错了,在第八集之后故事情节是空的,可能药方配置弄错了,所以第八集之后没有情节效果。”
“可是我变成了一个狼人,难道我发梦了?”
“这个我不清楚。我想告诉你,你以后可以不吃《莫扎特的玫瑰》。”
“可是我现在有吃梦之丸的冲动。”
“你可以继续吃,梦丸不会损害身体,还能增加营养,当然你不能再享受那个梦故事。”
“我会上瘾吗?”
“实话告诉你吧,有些人吃梦之丸,会上瘾,有的不会。你是在零点时分吞下第一集梦之丸吗?”
“是的,我是在七天前零点吞下第一颗梦之丸,当时不到半个小时惊醒了,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又吞下了第二集,以后是每天零点吞下一集。”
“你不妨看一下明天零点时有什么感受,如果你有强烈的冲动,证明你上瘾了,我们称之为梦瘾。一般来说,梦瘾是二十四小时之后发作。”
“如果我上瘾了,要天天吃梦之丸?”
“如果你的梦瘾发作了,能抗拒一个小时,梦瘾会自动消失。梦之丸和毒品是有区别的,梦瘾是短暂可以抗拒的。另外,等吃完这盒梦之丸,你的梦瘾会自动消除。”
此刻莫飞凝视那颗梦之丸,感觉到体内涌现的吞食欲望缓冲了,于是他把它放回盒子里。他想不到王中维在《莫扎特的玫瑰》里出了差错。事实上他想知道那个叫无限的女人到底长得怎样。当然,想到自己会上瘾,他觉得有些惊奇。难怪有这么多人吃梦之丸,原来吸食多集之后会上瘾的。然后他看着波伏娃,看到它微笑地冲他喵了一下。
棺材与爱情(1)
如果没有灵感,我就很失落,甚至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对爱情的绝望……我就像一个秋蝉的空壳,挂在树枝,随风摇摆。
出于对崔盈的爱,莫飞曾经找过王中维。
莫飞知道王中维在黑白两道认识很多人。王中维答应帮莫飞找寻崔盈。有时莫飞觉得他不了解王中维。说起来,他一直不明白梦之丸是怎么生产的。有一天莫飞问王中维,梦之丸的主要元素真的是鲎的血液成份的提取剂?王中维笑着说,那是我以前跟你开玩笑的,如果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人人都能制造梦之丸。鲎的血液成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个解释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你又何必知道它的构成成份。就像钱钟书说的,假如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不错,又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
梦之丸的神秘让莫飞着迷。他知道王中维读书时很聪明,从小就博览群书。他甚至猜想,王中维蔑视一切陈规陋习。王中维似乎习惯这种表情,双眼发亮,嘴唇紧闭,嘴角凝聚一种力量。
那天,王中维和莫飞提起2052这个黑社会组织。他说,2052一直破坏造梦工厂;2052神出鬼没,策划了不少凶杀、绑架、勒索的事件;2052用一种疯狂来淹没这个城市。
莫飞记得王中维说过,疯狂是造梦工厂的本质,我渴望疯狂,我要像一个从疯人院出来的家伙,用疯狂制造刺激人类的游戏。
那天莫飞走进王中维的卧室,房间里充满阴冷的空气,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是玫瑰的香气。他看到几盆玫瑰放在窗前,是黑色的玫瑰,沉甸甸的花朵,好比女人的乳房。王中维告诉莫飞,那是他亲自栽培的,他喜欢玫瑰,特别喜欢黑色的玫瑰。
令莫飞惊异的是,一具很大的棺材横卧在屋里,看上去阴暗。在棺材里,还有枕头、棉被等等。他想不到王中维敢以棺材为床。那时他想到,只有死人躺在棺材上,可是王中维喜欢以棺材为床。
那时王中维对莫飞说,躺在棺材里,我整个人变得安详。
王中维嘴角挂着微笑,谈起棺材。棺材是他花钱特别打造的。原来k城取消了土葬,实行火葬。所以棺材是需要私下里订造的。谁能想到,王中维的棺材比普通的棺材大了十倍。王中维是这样说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对棺材特别感兴趣。小时候,看见我祖母死了,睡在棺材里,就感到特别兴奋,想到人只有死后才能躺在棺材里,就觉得可惜。为什么人生前不能睡在棺材里呢?你觉得我古怪吗?我觉得躺在棺材里,真的很舒服。”
王中维买了好多套清朝的官服,平时没事做的时候就穿上它,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喜欢穿清朝官服,躺在棺材里睡觉。清朝的官服设计特别有气派,他这样说。据说有人在远处的高楼用望远镜窥视他的生活,看见他这幅模样,还吓了一大跳,以为碰见了僵尸。造梦古堡曾经传出闹鬼的事情,王中维觉得特别有趣。
王中维说:“制造梦之丸,需要灵感。虽然造梦工厂有很好的工作班底,但是我喜欢亲自设计梦故事,比如《莫扎特的玫瑰》……如果没有灵感,我就很失落,甚至充满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对爱情的绝望……我就像一个秋蝉的空壳,挂在树枝,随风摇摆。没有人可怜我,生活一塌糊涂。这一切是我自找的……”
莫飞惊讶王中维说出这样的话,对于世人来说,王中维已经是成功的象征,住在豪华奇特的造梦古堡,拥有名声和地位,拥有无数的金钱和美女。可是王中维有着溃败感。莫飞隐约感到,王中维内心深处缺少一种安全感,或者他没有感受到爱。自从他母亲离他而去,他就感觉不到爱;甚至从异性身上,他也得不到爱。因为接近他的女人,不过是贪图他的财富和地位。莫飞记得,那天王中维看见崔盈和他手牵手来到造梦古堡,就私下里对他说:“我羡慕你,你能拥有一个女孩的爱。看得出,她很爱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爱。”
那时莫飞感觉到房间里有一股潮湿的气息。比如,南方的春天一向以潮湿出名,镜面上,走廊地板上,都显得潮湿。王中维说他喜欢潮湿的感觉。后来,他穿上一套清朝的官服,眼睛变得毫无生气,一动不动。莫飞觉得奇怪,平时目光有力的王中维怎么会变成这样?王中维说,一旦他穿上清朝的官服,整个人特别放松,什么压力都没有了。王中维说他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远离尘世。
莫飞猜想王中维活在一种自虐中,这是不是与他母亲的死有关呢?要知道他母亲生前很溺爱他。王中维说过,所有的情结,意味着一种空间移动,好比梦之丸,无非是一种空间移动,从一个意念的诞生到梦境的呈现。你用什么来移植梦境中的感觉?这就是,好比在一部充满幻觉的小说里,走超现实主义道路和施虐狂的风格。一个人要有足够的经历和足够的幻想,才会产生奇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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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与爱情(2)
现在莫飞怀疑王中维患了抑郁症。据说,香港明星张国荣患上了抑郁症而跳楼自杀。王中维和莫飞谈过他母亲,他母亲生前珍藏一个盒子,一直不肯打开。后来他母亲死了,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几乎是灰烬,看得出来,那是一些纸片焚烧过后的灰烬,还有几片灰白色的纸末,有的写着几个字,比如:我想你,好恨,真是的……他怀疑那是他母亲生前的情信,她焚烧了它们,又舍不得抛弃,就把它们放在盒子里。
莫飞知道王中维母亲的故事,她生前是一个粤曲名伶,后来爱上了一个剧作家,剧作家给她写了不少情信。于是她和剧作家相爱了。直到有一天,他俩在她的家里快活的时候,被她的丈夫撞见了。她的丈夫拿起一把刀,向剧作家砍了过去,她奋不顾身地扑向剧作家,刀砍在她的手臂上,鲜血飞溅。那一刻她的丈夫呆住了。后来,剧作家抛弃了她,和一个年轻女子远走高飞。她尝到被背叛的滋味,她没有和丈夫离婚,却患上了抑郁症,不久吞服安眼药自杀了。过了一年,她的丈夫再婚,娶了一个有女儿的离婚女人。
当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件,那个剧作家是莫飞的父亲,就是说,王中维的母亲爱上了莫飞的父亲,并且受到了伤害。莫飞知道,王中维很爱她母亲,他仇恨这一切,仇恨莫飞父亲到极点。王中维曾经对莫飞说过,你长得真像你父亲。那时王中维的眼睛看上去阴郁。那时莫飞猜想:王中维在内心是对我有嫌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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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1)
他突然觉得生活充满戏剧性。也许小丑本身可以渐渐消失,一个人迷恋某种事物,不过是消解他精神上某种不安。
听到莫飞在电话里说崔盈失踪了,王中维笑了笑,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烟斗。那个烟斗是车婉婉买给他的。烟斗是黑色,烟嘴镶着黄金,看上去金光闪闪。然后,他拿起烟斗,含在嘴里,开始回忆他和崔盈的故事。
王中维记得最初看见崔盈的情形。他有一个癖好:喜欢偷窃女人的内衣。他偶尔到小巷里偷女人晾晒的乳罩与裤衩。有一天他在小巷偷窃内衣时,被崔盈看见了,他撒腿就跑,崔盈紧紧地追着。她追上了他,却对他说:不要不好意思啊,不就是偷女人的内衣嘛。那时他看着她微笑的样子,突然觉得她是多么接近他心底需要的女人形象。后来,他才知道她是莫飞的女朋友。
出门时王中维戴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镜。戴平光眼镜的他似乎在扮演另一个自己。他这样想过:他在扮演不同角色,他沉溺在自己的脚本里,不知不觉地被扮演的角色吸引了,然后慢慢接近那个角色,与其融为一体。
从造梦古堡步行到绮梦咖啡厅,只需半个小时。以前崔盈在绮梦咖啡厅当服务员。自从认识崔盈后,王中维感觉到他需要她。在绮梦咖啡厅里,光线从百叶窗狭长的缝隙射进来,在眼前飞舞,又落到脚下,成为一道道白亮的光栅。他坐在那里,抽雪茄烟,看着窗外的马路、行人和车辆,会想起车婉婉,仿佛看见车婉婉从橱窗外走过,她的脸庞照亮他的眼睛。他需要她,需要一个海洋,她就是海洋。她的气息似乎让他透不过气,他越来越糊涂了,仿佛被她弄得神魂颠倒。然后,他看到崔盈在忙着招呼客人,他突然想到,崔盈也许可以代替车婉婉……在没有绑架崔盈之前,王中维感觉到她的声音像缝纫机一样响着,他喜欢她说话的声音。
听崔盈说过,在暑假期间,她曾经在海洋公园干过扮演小丑的工作。每天穿着重重的小丑衣服,戴着小丑面具,一整天下来,整个人累得满身大汗。她说,这样的工作最好玩之处,是你可以看清别人,而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一个小丑,而她能任意地和每一个人玩乐。
崔盈的话让他产生了联想,一个小丑的故事,意味着什么?他突然觉得生活充满戏剧性。也许小丑本身可以渐渐消失,一个人迷恋某种事物,不过是消解他精神上某种不安。
王中维还记得,某个下午,在绮梦咖啡厅,崔盈坐在那里,侧着脸看着他,嘴里唏嘘啃着一个水蜜桃。一只飞蛾绕着玫瑰形灯罩下的电灯飞舞,她歪过头看着飞蛾。他看着她,阳光忽然落在她身上,忽然又从她身上消失,她俨然是一个童话中的女孩。这个喜欢嘟着嘴的女孩,有着一张瓜子脸,长长的黑发梳理得平滑,让他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你有染过发吗?”他问她。
“我不喜欢染发。为什么要染发呢?”她啃了一口水蜜桃,说,“你还没有恋爱吗?莫飞呀,他可是有一大打的情人。”
她的嘴角浮起笑容,仿佛藏着一种幽深的秘密。
他没有出声,看着她。
“你好过分啊。这么看着我,像一只大色狼。”
不知道为什么,王中维在她面前有一种特别的轻松感。也许是她率真的个性,她会不经意说出话来,带着让人轻松的笑意。
“我很希望成为一头大色狼啊。”
他笑了笑,看着她裸露的膝头,光滑洁白。
她嘟着嘴说:“别那么色……我的腿好看吗?是不是很性感?”
“你不性感啊。像螳螂的腿……”
他扶了扶黑框眼镜,露出了微笑。
“你去死吧。这么说我。其实我的腿结实修长,很好看。”
“你为什么喜欢莫飞?”
“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是吗?”
“嗯,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可贵。”
“你不会是说爱情吧。好酸的话哦。”
王中维看着崔盈笑了起来,那一刻他想搂抱她。事实上,崔盈很多时候让他想到了车婉婉。他知道他不会爱上崔盈。他清楚这一点:崔盈不过是车婉婉的化身。直到那个声音不断响起:崔盈也许可以代替车婉婉……直到那天,他开着宝马,在半路上碰见她,招呼她上车,然后绑架了她。
此刻王中维才意识到,他绑架崔盈整整一个星期了,莫飞才打电话告诉他,崔盈失踪了。
墙上悬挂一面很大的电视屏幕,崔盈现在整天和电视在一起。有时他会播放莫扎特的音乐给她听。一开始她是厌恶莫扎特的音乐,她说整天播放这些音乐想弄死我吗。后来她安静下来,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安静下来,甚至能说出哪一曲是《安魂曲》或者《唐璜》。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听过莫扎特的音乐,她只听流行歌曲和摇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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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2)
此刻王中维捋了捋头发,打开cd唱机,倾听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柔和的音乐弥漫,他整个人松弛下来,两只手伸了出来,在空气中作弹奏琴键的动作。他心里回荡着一种异常轻的声音,仿佛无数颗星星在他眼前闪烁,发出轻微的声音,一点点地敲着他的皮肤。然后他躺在星星的周围,浮在梦里。他不是在做梦,是浮在梦里。莫扎特的音乐总让他浮在梦里。那些强烈的厌倦感似乎消失了,他清醒在这个时刻。他醒着做梦。
然后他看了看房间放置的那具棺材,他想躺在那里,好好做一个梦。然而,他却拿起一个遥控器,打开了墙上悬挂的电视,然后他再在遥控器上输入密码,屏幕上出现造梦工厂的造血车间,他把这些车间叫做“玫瑰车间”,那是规模很大的一系列车间。
王中维和车婉婉在造梦工厂装置了摄像监控的设备,每个车间、办公室和走廊安装了微型的摄像机,通过墙上的遥控电视或电脑,可以随时看到现场的情况。
现在屏幕上呈现的是“玫瑰一号车间”:那是提取鲎血的车间;车间立着一排排玻璃瓶,玻璃瓶很大,有三米高、一米宽,贮存了超过两米多高鲎的血夜。鲎的血液是蓝色的,乍眼看去,玻璃瓶就像蓝色的导弹。
在鲎的血液里,有着蓝色玫瑰。王中维突然这样想。然后他笑了笑,点燃一支雪茄,慢慢闭上眼睛。
王中维嘴角掠过一丝笑容,突然想到特朗斯特罗姆的诗句:蓝天的马达是强大的,我们置身在抖颤的工地上。此刻《小星星变奏曲》又一次响起,他感到特别的兴奋。这是他和车婉婉打造的王国。他将打造更加美妙的世界。
他突然想知道此刻车婉婉在干什么。
如果没有她的许可,车婉婉不准他进入她的办公室。事实上他住在第三十层楼,她则住在第三十一层楼,办公室附着一个总统套房。他们住的都属于五星级酒店标准的总统套房。我们要享受生活,这是车婉婉的格言。他很少进入她的房间。她却随意走进他的房间。他曾经反对她这种强盗式的闯入,她则笑着说,男人应该学会尊重女士。她喜欢当一个闯入者。她有他房间的钥匙。对于这一点他反对过。当然他内心觉得无所谓,事实上他喜欢她当一个闯入者。不过她最近很少闯入他的房间。
他的卧室还有一个密室,就是囚禁崔盈的密室。所谓密室是相对于房间来说的,其实密室和他的卧室差不多,透光度十分好。车婉婉似乎没有密室的钥匙。他喜欢睡在密室里,因为那里有他特别喜欢的一副棺材,那副棺材是在柳州订做的,比普通的棺材大了十倍,刻了不少蝴蝶。他把它叫做“蝴蝶棺材”。他睡在蝴蝶棺材里,觉得安宁。他想车婉婉应该知道他有这样的密室,不过她似乎从来没有走进去。在他的记忆里,她只在他的总统套房里度过了一个夜晚,那时他和她睡在密室外面的卧室里,照样放着一副棺材,那时车婉婉和他躺在棺材里,笑着说他和她是梁山伯和祝英台。
他在她的房间、卧室和办公室都偷偷安装了微形摄像机,通过微波发射到他的接收器上,然后透过电视或电脑偷窥她。他没有她的密室钥匙,也没有进入她的密室。他觉得彼此应该保留最后的隐秘。他相信车婉婉也是这样做的,没有进入他的密室。
按了按遥控器的密码,透过办公桌上的电脑他能看到车婉婉正蹙着眉头看一个文件。他喜欢她这种认真劲儿。在他看来,车婉婉是个公私分明的女人。在工作上一丝不苟,雷厉风行;在玩乐上放荡不羁,花样百出。她今天化妆有些淡,嘴角口红抹上了淡黑色,眼影是浅紫色。一般来说她看上去像个时髦女郎,而不是一个公司总裁。他相信不少男人会迷恋她的魅力。
他叼了根雪茄烟,扭过头看着密室,想看一看密室里面的崔盈,他想此刻她在干什么。也许她在睡觉,或者瞪着眼睛看窗外?她感到无聊?一个被囚禁起来的少女有怎样的感受?他打开了电脑上监视密室的摄像机窗口,看到崔盈正躺在床上,看着窗外,一动不动的。他能看到她两眼发呆。这个少女就这样被他囚禁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就这样折磨一个好动的少女,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他狠狠吸了一口雪茄烟,然后慢慢喷出烟雾,很快产生一种舒畅感,他觉得看着一个美少女如此受到折磨,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他想快乐本身寄托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许有一天他厌恶了囚禁崔盈的方式,突然把她放了。或者把她当作制作梦之丸的牺牲品。这个念头让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对崔盈的感情会走到那一步吗?王中维不清楚这一点。他不想猜测这些,只想好玩一些。生活应该呈现好玩的意味,而不是死气沉沉。他绑架了崔盈,似乎唤醒了内心沉睡的另一个他,原来内心潜伏着虐待别人的另一个自己。他在虐待崔盈。虐待是游戏,他喜欢游戏精神。低下头,看着脚尖,尖尖的皮鞋让他眼前豁然一亮,想到了芭蕾舞女演员的鞋子。
绑架(3)
王中维踮着脚尖走了过去,打开密室大门,走了进去。他看到崔盈回头瞄了一眼,又扭过头看着窗外。他走进更衣室,脱下衣服,换上一套芭蕾舞女演员的白裙子,然后赤着脚,对着镜子用脚尖轻轻抖动几下,镜子出现一个白色的天鹅在俯首弄姿,他冲镜子笑了笑,踮起脚尖,打开cd播放机,《天鹅湖》的音乐弥漫出来。他放慢脚步,走到崔盈的身后,带着笑意哼了一声。崔盈扭过头看着他,忍不住哧地笑了,但很快板着脸。自从绑架崔盈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的样子。他踮起脚尖,轻舒双臂,在崔盈面前跳起了芭蕾舞。崔盈偶尔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很恶心。”崔盈终于说话了。
王中维停下来,看着她,说:“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
崔盈说:“你什么时候放我?”
王中维说:“我不舍得你走。”
崔盈说:“你好无聊。”
王中维笑了笑说:“也许有一天我不无聊了,会放你。”
崔盈再次转过身子,看着窗外,不理会他。
王中维看着他身上的芭蕾舞裙子,舒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窗外。窗外浮动着一团很厚的白云。他猜想崔盈此刻在看云的流动,也许以前她从来没有细心观察过云的变化。然后他看着崔盈,她的手就像微光中的小刀闪亮,背影给他一种幻影的感觉。
透过墙上的监视器屏幕,他看到车婉婉朝他的办公室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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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之吻(1)
他迷恋她,觉得她有着强大的心智。这个集放荡和野心于一身的美女,拥有比男人更可怕的摧毁力。
又是黄昏,办公室浮着淡淡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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