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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作者:千千钟|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8:08:46|下载: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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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八嬷可歌可泣的事迹,曾被一个作家写成革命故事,编入当地中小学的乡土教材,在汀江县家喻户晓,难道还用得着她老人家重说一遍吗?

  刘福田嘿嘿干笑道:“张八嬷,你老的故事,我读小学就听过哩,还能不知晓?”

  “知晓就好,知晓就好!”张八嬷说,“刘主任,打江山那阵子,老百姓是拼着身家性命给红军送粮送药的,如今你们坐江山了,作田人要分点自己种的粮食,犯了哪家王法?你还要叫民兵来捆人?好啊,好啊,要捆人,来来来,头一个先捆我张八嬷!”

  张八嬷一番话,说得乡亲们怒火烧心,许多粗的细的男的女的嗓门齐声吼叫:“是啊,我们到底犯了哪家王法?你要敢捆人?好,都捆上吧,我们跟你上县城,上省城,上北京!”

  正当大队部闹闹嚷嚷吵成一锅粥,只听一个女声尖尖的惊叫压倒了一切:

  “哎呀,不好了!秀秀,你是怎么啦?”

  全场顿时静下来。

  前一会儿,秀秀挺着个大肚子,也跟着三五成群的人流涌进大队部。秀秀看见刘福田──自己的丈夫──这般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她又羞又愧又气又恼又惊又吓,脸就白了,头就晕了,颤颤抖抖地站立不住,哧溜一下子,倚着墙角落跌坐在泥地上。娟娟眼疾手快,连忙过去搀扶秀秀。好些个婆娘子细妹子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秀秀摔痛没有?碍不碍事?──都担心秀秀伤了肚里的小崽子。

  挤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的蔡桂花,早为刘福田的尴尬处境捏着一把汗,可又说不上话,帮不上忙,这时灵机一动,惊乍乍地大呼小叫:“乡亲们哪,不要吵了,不要闹了,快快救人要紧呀!”

  刘福田急慌慌地奔过去搀扶秀秀,同时高声扬言:“杨春山,你们几个听着,我先送我婆娘子回家,明天再跟你们算账!”

  像一只落水狗爬上块门板,刘福田顺着梯子下了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架着秀秀出了大队部。

  春山爷怕秀秀有个三长两短,又担心晒谷坪上的谷子淋了露水会发霉,懒得跟刘福田纠缠了,忙着招呼社员们去晒谷坪收谷子。

  一走进苦竹院,刘福田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昨晚那场风波真可怕,差点把他的脑袋瓜炸裂开。这个温馨的小院却是个避风港。左右没有邻舍,前后没有行人,孤零零一座小院,藏在村尾的山弯弯里。院内,几丛苦竹在晨风中轻声细语,一群禾雀子在枝头啁啾歌唱;连拐子牛也被蔡桂花支走了,这会儿就他们“战友”两个,相好一双。刘福田全身的神经都放松了。

  “阿田,看看,你脸上青青的,昨暗晡夜都没睡觉吧?”蔡桂花沏了一壶清茶,搁在茶几上。

  “唉,气都气死了,还能睡觉!”刘福田懒懒地在椅子坐下,“桂花,你看,这个烂摊子如今怎么收拾好噢?”

  “唉,事情是有点头痛了。”蔡桂花也是垂头丧气的,说话的口气很有几分埋怨了,“你一个大主任,办事毛里毛躁的,动不动就想抓人捆人,能吓唬谁哟?”

  刘福田想想也是。这步棋实在走得太臭了。唉,从“炮打”县委书记造反起家,到坐上公社主任宝座,他打过多少“派仗”,经历多少风浪,还没栽过跟斗呢,而今却在小小的枫树坪翻了船。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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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秋收风波(7)

  蔡桂花筛了一杯清茶,端到刘福田跟前说:“阿田,喝茶,喝茶,你先不用急!办法总是人想的。”

  淡淡的清香随着一缕白气,袅袅地飘散开来。刘福田吸着烟,品着茶,默神好一会儿,才理出个头绪,向蔡桂花讨教说:“桂花,我面前现在有三条路,你给我参谋参谋,看看走哪一条好?”

  蔡桂花说:“嗯,我听着。”

  “一条路是甩手不管,任他们去‘瞒产私分’。反正也不是分我刘福田的粮食。我就睁一眼闭一眼的,好人做到底。管他娘的哟,我一个月有三十二元五角工资,一分也不会少的。”

  “这条路我看不好。你甩手不管,在别人看来就是认输,杨春山他们求之不得,当然不会再来惹你,可是,你从此威风扫地,日后你休想再管枫树坪的事,更休想在枫树坪蹲点了。”蔡桂花抛了个媚眼撒了个娇,“这么一来,老妹我长久见不着你,还不叫我想死哟!”

  “嗯,有理,有理。”刘福田笑了一下说,“我再说第二条路。这第二条路么,就是跟他们斗。我立马叫公社武装部派几个民兵来,把杨春山、吴希声、张亮捆到公社去法办……”

  “不行,不行,这条路更走不通!”刘福田的话还没说完,蔡桂花便使劲摇头否决,“你又不是不晓得,枫树坪人都有一股子犟脾气。牛不喝水还不敢强摁头哩,你又想来蛮动武,小心被老牛捅你一下尖尖角。”

  刘福田说:“我就不信,我亲自抓住他们瞒产私分,人赃俱在,还治不了他们的罪?”

  蔡桂花说:“请你不要忘记,枫树坪是个二十多年红旗不倒的基点村,像杨春山、张八嬷这些老家伙,刀枪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眨一眨眼,还怕你派来几个民兵崽子?”

  “嗯,这话也有道理。我再说说第三条路吧,那就是跟杨春山他们讲和。我找杨春山单独谈谈,双方各退一步。我不治他们的罪,可他们瞒产私分也得有个谱,要交足公粮统购粮,今年上报的产量也要高过往年。”

  “好,高!”蔡桂花轻轻拍了拍巴掌,“我看只有讲和才是上策。老话说,退一步海阔天高,进一步逼虎伤人。你不追究杨春山他们的责任了,那老家伙自然不会再来惹你。这么一来,乡亲们能够吃饱饭,枫树坪又增了产,你下来蹲点还出了成绩。上上下下都讨了个好,说不定你还能升官呢!”

  刘福田心中大喜,没想到蔡桂花一个妇道人家竟如此有心计,有见识。不过,要他给杨春山作出让步,他心里还是很憋气的。只是他想起他那奸刁枭恶的阿婶有许多名言妙语,什么“要学孔明千般计,莫学咬金三斧头”,“能屈能伸大丈夫,能进能退是高人”……也就豁然开窍,决心去走这第三条路。

  第二天,刘福田主动登门拜见春山爷,痛责自己办事鲁莽,目无群众,更对不起他春山爷、张八嬷等等老革命。春山爷甚是纳闷,暗想这个活阎王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一尊观音菩萨了?但春山爷看到刘福田眼含泪花,语气真诚,就差没有叩头下跪,心也软了,气也消了,就挥挥手说,唉,算了,算了,你心里能装着群众,比嘛咯都强呀!刘福田感谢不尽,又趁机讲了一番如何处理好国家、集体和社员三者利益的大道理。几经讨价还价,双方达成如下协议:

  一、对于枫树坪的瞒产私分,公社不予追究,刘福田还为自己的鲁莽向春山爷道了歉;

  二、枫树坪今冬的粮食预分到此为止,余下的粮食首先要保证完成公粮和征购粮;

  三、统一口径向上报告,1975年枫树坪粮食大丰收,总产量比上年增加二成五。

  最后一条对刘福田来说至关重要。刘福田下来蹲点才一年,就把枫树坪戴了二十多年的落后帽子摘了,叫县、地两级领导刮目相看,一连来了几次电话,催促刘福田去地区开会,要他在全专区介绍先进经验。

  就在这时候,刘福田家双喜临门:他的婆娘子王秀秀给他生下个又白又胖的小崽子。

  十天之后,刘福田在地区开完会,急匆匆往家赶时,一遍又一遍地掐指计算:从他与秀秀洞房花烛之夜算起,满打满算也才八个月零五天,秀秀肚子里的小崽子怎么待得不耐烦,提早一个多月就呱呱坠地了?

  回到家,刘福田抱起小崽子左瞧瞧,右瞅瞅。刚出娘肚子的婴儿,脑壳还没有成人的拳头大,小脸蛋红嘟嘟的,目珠皮瞌耷耷的,额头上有几丝抬头纹,像个小老头似的,也看不出个究竟。但是,刘福田仍解不开心头疙瘩,就神经兮兮问道:“秀,我记得至少还有个把月吧,这小崽子怎么就急慌慌蹦出来了?”

  秀秀心里一惊,脸上却是怒气冲冲,以攻为守反问道:“还问我呢?问你自己吧!”

  “我怎么啦?”刘福田故作惊讶地叫起来,“结婚前,我可是没碰过你一个指头。”

  “呸,谁跟你说这个啦!”秀秀把脸撇向一边,用冷冰冰的背脊对着刘福田,“你也不想想,为了瞒产私分的事,你跟春山爷大吵一场,得罪了全村乡亲,害我当场摔倒。从那天起,我一直担惊受怕,大病一场,你却不顾我的死活,照样去地区开会,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唉,要不是我阿爸把我送到公社卫生院去抢救,恐怕你连婆娘子、小崽子都见不到了!”

  第十章 秋收风波(8)

  “哦,这么说是早产了。”刘福田心上的石头这才落了地。他抱着小崽子喜孜孜地跑来跑去,“喔喔喔,我的心肝宝贝蛋,快快长大吧,长大了跟你阿爸一样当主任!”

  秀秀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自说自话:做梦去吧你个活王八!这崽子又不是你的骨肉,总有一天,我要叫崽子去认他亲爸!

  刘福田给崽子起名刘文革。秀秀说这个名字不好听,嘛咯土改呀、抗美呀、跃进呀、文革呀,多如牛毛,又土里叭唧。刘福田说,我刘福田转运靠“文革”,白手起家靠“文革”,娶妻在“文革”,得子在“文革”,对“文革”有种特殊感情,给崽子起名“文革”,再恰当不过,再响亮不过,没商量了,就这么定啦!

  秀秀也不顶牛。她自己给小崽子起了个小名叫槠槠。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别致的小名,把自己、希声和小崽子三者紧紧穿在一根线上,别有一番含辛茹苦的意味,那是不能为外人行晓的。

  刘福田对自己当父亲的真实性,心里一直不踏实。后来,他又试探过好几次,既抓不到把柄,又惹得秀秀生气,便不再追问。事实上,刘福田也没有心思来追查了。刘福田很快飞黄腾达,提升到县里去当县革委会副主任,整天上蹿下跳,开会出差,忙得屁颠屁颠的,哪有空闲来弄清小文革是不是他的亲生崽。一个人当上官,往往就像坐上一张魔椅,总想一级一级往上爬,当更大的官,揽更大的权。刘福田哪有工夫去管自己是不是戴了绿帽子?

  第十一章 藤树相缠(1)

  比起老猴王来,美猴王更加年轻力壮,欲火旺盛,孙卫红就有些不胜其烦。不管美猴王柔情脉脉地梳理,还是强暴般进入,孙卫红都冷若冰霜,敷衍了事。缱绻之情,床笫之欢,不能疗愈孙卫红失去爱崽之痛。伙伴们在草地上玩耍,花样翻新,孙卫红看也不想看;猴崽们采来许多鲜果子,你争我夺,孙卫红头也不肯抬。猴哥们都说,孙卫红是有史以来最不肯合群又孤芳自赏的猴皇后。

  每天拂晓──那是小猴崽遭难的时间,孙卫红早早醒来,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跑着跑着,它就到了一个月前出事的深涧。孙卫红站在悬崖上愣了好久,接着缘涧而行,上跳下蹿,攀上每一棵树,蹬上每一块岩石,希望能找回它丢失的猴崽。但一切都徒劳无功,孙卫红就对着蓝天呼叫,对着流水呐喊,直喊得嗓子嘶哑,哭得唇角流血,它才夹着尾巴回到美猴王身边。

  孙卫红对成年猴哥不理不睬,对幼猴小猴却特感兴趣。只要见到一只还在吃奶的小猴崽,孙卫红立即金眼一亮,飞奔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掳过来,抱在怀里亲呀,驮在背上耍呀,弄得许多母猴都跟孙卫红翻了脸,常常打得死去活来。慢慢地,正奶着猴崽的母猴们,一见到孙卫红就退避三舍,逃之夭夭。后来,孙卫红想崽子想急了,常常把一截木头或一束干草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只小猴崽,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迷迷糊糊睡去。

  猴哥们纷纷奔走相告:糟了,糟了,我们的猴皇后疯了!

  秀秀一觉醒来,一片暖融融的晨光已经铺展在窗台上。好长日子了,她没有像昨夜那样睡过踏实的好觉。看看睡在身边的小崽子槠槠,小脸蛋被暖被窝烘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红苹果。秀秀笑了一下,心头涌起莫名其妙的喜悦。这是怎么啦?这样的好心情秀秀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和惊异。哦,她终于想起来,刘福田不在枫树坪了,他走了。因为下来蹲点,枫树坪增了产,他政绩突出,便提拔了,高升了。昨天下午,县里派来一辆北京吉普,刘福田带着一副踌躇满志趾高气扬的笑容,跨了上去,随后,探出头来向婆娘子、小崽子和丈人老挥手告别,像个大首长那样谆谆嘱咐:“回吧,回吧,我到县里去上班了!家里有事,就去大队部给我挂电话。”嘿,这家伙一走,秀秀心头顿时卸下块大磨盘,少了许多压抑和烦恼,全身心都轻松了。

  刘福田一走,风和日丽的春天接踵而至。枫溪里春水涨满了,水田里秧苗转绿了,旱地里红花草绽苞了,枫树枝头的。那是一种显摆,一种展览,刚做过月子脸色还有些苍白的秀秀,喜欢在人们的夸耀中获得一种母性的幸福。可是这种展览多了,一些细心人就看出点蹊跷来。一个绝密的消息开始在插队知青中不胫而走:“嘿,你们去看看呀,秀秀那小崽子可像吴希声了,说不定是他弄出来的私生子。”

  这个秘闻很快传到张亮耳里。张亮立马去看了一回小文革。果然,这小崽子像极了吴希声。张亮便有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这天吃过夜饭,他踱进希声房间,神秘兮兮地瞅着希声一直笑。

  吴希声莫名其妙:“你神经有病?”

  张亮笑得更厉害了:“嘿嘿,真看不出呀,你小子还蛮有两下的!”

  吴希声更是纳闷:“有话你就说呀!什么三下两下的?”

  “嘿嘿!”张亮继续鬼笑,“哎,我问你,你到底去看过秀秀的儿子没有?”

  吴希声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上:“咄,她生她的儿子,跟我毫无关系,我去看她的儿子干什么?”

  “你知道秀秀那崽子像谁吗?”

  “我吃饱了撑的,人家的孩子,我管他像谁?”

  “好啊,吴希声!”张亮诡谲的目光在希声脸上溜来溜去,“你敢说秀秀的儿子跟你没有关系?”

  “你知道,我跟秀秀早闹翻了,她的崽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闹翻之前呢?”

  吴希声的声音就软了下来:“那也没有任何关系。”

  张亮穷追不舍:“好你个吴希声!你有没有动手动脚?”

  “没!”

  “有没有kiss秀秀?”

  “没!没!”

  “有没有那个、那个……在一起困觉?”

  “唉呀呀,你无聊不无聊!”

  张亮的追问步步逼进,把希声逼到墙旮旯里。张亮发现吴希声既心虚,又脸红,觉得已经得到他所期望的答案,心中大乐,哈哈笑道:“吴希声呀吴希声,你不要嘴硬,人家都说秀秀那小崽子一点也不像刘福田,而是像你,像得跟一个模子倒出来一个样!”

  吴希声愈发窘迫,连脖根也红了:“扯淡,扯淡,十足的扯蛋!”

  吴希声脑子有些迷糊了,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想起前年深秋的午后,他把落水的秀秀救起之后,在密不透风的苦槠林中,曾经有过一次电光石火的喷发。可是,那仅仅是匆匆一触呀,他就从秀秀身上滚落,被秀秀骂做“窝囊废”,还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也能播下自己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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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藤树相缠(2)

  吴希声既有些犯疑,又有些兴奋,期期艾艾地向张亮讨教:“不过,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抱一抱,亲一亲,也是有的,那……那……那也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吗?”

  张亮忍不住幸灾乐祸了,狠狠给了吴希声一拳。“行啊,好小子!这事干得好!干得漂亮!你还吞吞吐吐做什么?他妈的刘福田是什么东西!连毛主席派来的女知青他都敢干,你吴希声操了他的婆娘子又有什么关系?……”

  吴希声脸阴下来,有些不快了:“嘿,你怎么这样说话?”

  “这样说话又怎么样?我高兴呀!希声你真是好样的!你给他刘福田戴上一顶绿帽子,也算解了我心头之恨……”

  张亮的话还没说完,吴希声也给了他一拳。“闭嘴,你放啥狗屁!”

  吴希声真的恼了,出手就狠了点,把张亮打了个趔趄。这个书呆子是极少说脏话,更不会动手打人的。他不能容忍张亮对他与秀秀的感情有所亵渎,更不能让张亮拿一个女人作为报复另一个男人的工具,何况这种报复是十足的阿q遗风。

  张亮愣了片刻,看吴希声真的动怒了,便困惑不解地问道:“咦,你这窝囊废!秀秀原本是你的人,刘福田硬是从你手中抢了去。你不恨刘福田,竟然打我?”

  吴希声说:“我不准你侮辱秀秀,她是无辜的!”

  “哦,那也是,那也是!”张亮立即认了错,“不过,希声!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这样吧,我们去亲眼看看秀秀的小崽子,让你心中有个数,怎么样?”

  吴希声犹豫着,担心碰上刘福田,对自己对秀秀都不好。张亮却满不在乎:“怕个屌哟!那小子升官以后,到县衙门去上班了,很久不回枫树坪,我们不会碰上他的。”

  “明天再说吧!睡觉,睡觉!”吴希声脱衣躺下了,往事如潮涌上心头。真的,要不是张亮提起秀秀的新生儿极像自己,吴希声根本不会想到那次酸涩的遭遇会结出什么果子。就那么匆匆一触,没有时间的维度,没有空间的深度,也能算作男女交媾?吴希声记得,他当时除了紧张、恐惧、好奇,几乎没体验到丝毫快意,哪能开花结果呢?已经二十出头的吴希声,对于男女性事和生命的起源,还是懵懵懂懂、不甚了了的。现在,张亮说得那么肯定,那么玄乎,吴希声就不能自已地被一种莫名的激动与好奇攫制住,恨不得立马去看看秀秀的小崽子。嘿,说不定“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不经意中就做了父亲呢?

  哈哈,那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午后,张亮把希声拽到村街上转悠。这个时候有得空闲,几个到了该做母亲年龄却连对象也不知在哪里的女知青,对秀秀的小崽子总是特感兴趣,要去抱一抱,逗一逗,亲一亲,乐一乐,体会一下幻想中为人之母的滋味。果然,一会儿工夫,一个福州女知青抱着秀秀的小崽子出来聊耍,把许多年轻人吸引到石板桥头。张亮攥着希声凑了过去。

  “啧啧,这小崽子果然长得漂亮!”好几个知青咂咂称赞。

  张亮问道:“咦,秀秀呢?”

  一个女知青说道:“还在灶头忙着哩!”

  “哦!”张亮放心了,一对眼珠子像飞梭似的,在小文革和吴希声的脸上溜来溜去,“你们看,这小崽子像谁?”

  吴希声不说话。他已经看呆了。

  一个福州女知青笑嘻嘻地打量吴希声:“喂,吴希声,你看看,这小崽子像谁?”

  吴希声的目光几乎黏在刘文革的小脸蛋上,像解读一个奇妙深奥的谜语,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张亮说:“喂,希声,你傻了怎么的?说话呀,像不像你?”

  一个厦门女知青说:“还用看吗?瞧瞧,这细长的眼睛,这高高的鼻梁,这一对招风大耳朵,啧啧,真是……”

  吴希声像一根木头戳在那里,脸上愈发的红,身上愈发的热,心里愈发的慌。他觉得,人们欣赏秀秀的小崽子,其实是在审视他那一段不可告人的隐私。

  那小崽子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大家就顾不得吴希声的尴尬,厦门女知青继续说:“你们还没有留意这孩子的小手呢!”她轻轻托起小文革一只白嫩的小手,像托起一件精美的古典牙雕,供吴希声和张亮欣赏,“瞧,他这小手的五个手指头,多么细长,指间的距离分得多开,啧啧,天生也是拉小提琴的料呢。”

  “胡扯八道!”吴希声突然冒了一句。他既兴奋,又羞臊,浑身汗涔涔的,脸上火辣辣的,连头发根也要起火了。霎时间,他满脑子都是一个仙女般的女性胴体发射出的白晃晃的光芒……

  “我的妈呀!真是愈看愈像,愈看愈像,简直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向粗鲁的张亮竟变得斯文起来,优雅起来,向福州女知青央求道,“喂,能不能,让我……抱抱?”

  福州女知青说:“行,动作轻点,别毛手毛脚!”

  “嚯,多漂亮的小傻瓜蛋!”张亮抱着小文革在老枫树下晃悠了好一会儿,陶醉至极,开心至极,就问吴希声,“喂,你,要不要抱抱你的儿子?”

  吴希声受了人类天性的诱惑,已经顾不得张亮的话说得有些过分,默默地从他怀里接过小文革,紧张兮兮地抱着,正是那种“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怜爱至极的神情。同时吸溜着鼻子,嗅着幼婴身上充满乳香的气息──当然也就闻到了秀秀身上芳香的气息──像喝了一壶美酒,有些陶醉,有些眩晕。天呀,这小崽子难道真是我的儿子?我真的做了父亲?

  第十一章 藤树相缠(3)

  这时候,秀秀闪出自家院门,一边解围裙,一边擦着手,轻盈地走了过来,满脸挂着做了母亲的幸福微笑。但是,当她看见小崽子抱在希声怀里,一张在月子里养嫩养白了的脸,一下子就红到脖子根。

  “咦,这,这……”秀秀嗫嗫嚅嚅地,不知所措。秀秀已经好久不和吴希声说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更不敢先开口叫他。

  还是那个福州女知青机灵,急中生智地打圆场:“嘿,秀秀,你这小崽子真是人见人爱呀,谁不想抱抱!希声刚打这里路过,也想亲一亲,抱一抱,嗅一嗅奶臭味呢!”

  张亮讪笑着附和:“对,对,秀秀,你这孩子真漂亮!真可爱!让我们抱抱你不见怪吧?”

  “怎么会呢?”秀秀十分尴尬地笑着,“不会的,不会的!就怕小崽子屙屎屙尿,弄脏你们的衣服。”

  好几个女知青就嘻嘻哈哈说:“那怕什么?小崽子屙屎来金,屙尿来银,说不定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彩头呢!”

  吴希声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抱着孩子不妥,交出孩子也不妥,吓得脸上五官挪了位。那个福州女知青连忙把小文革从希声手中抱过来,然后又自自然然地交到秀秀怀里,这一幕小喜剧才有惊无险地落了幕。

  回到知青楼,张亮又急着追问吴希声:“怎么样?那小崽子像不像你?”

  吴希声仿佛还沉醉在方才甜蜜的情景中,眼神呆呆的,脸上木木的,根本没听见张亮的问话。

  张亮就提高嗓门吼叫:“喂,吴希声,你傻了!那小崽子像不像你啊?”

  吴希声这才矜持地回道:“别乱说了,我看他更像他妈妈。”

  “可是,那小手上的手指呢,细长得不成比例呢,除了你,能是谁的种呀?”

  吴希声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捧住一张脸抽抽泣泣哭起来:“哎呀呀,张亮你这个大混蛋,我心里乱糟糟的,求你别说了好不好?”

  张亮吓了一跳,三缄其口,不敢再在吴希声跟前提起秀秀的小崽子。

  吴希声抱过秀秀的小崽子之后,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他时不时伸出双掌看着,仿佛还能闻到小崽子留在手上的奶香;他又常常从小窗探头朝对岸秀秀的土屋眺望,巴望听到小崽子好听的啼哭声。吴希声脑子里成天乱哄哄的,不停不歇地搅和着个疑团:那个小崽子果真是自己的种吗?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有一天,吴希声到大队赤脚医生那里去闲坐。那个半桶子水医生医术不算高明,案头却有不少医书。吴希声佯装对医学颇感兴趣的样子,这本书翻翻,那本书瞅瞅,终于在一本介绍人类生理常识的书中看到一则小知识:男人与女人做那种事,健康的青年男子一次射出的精液所含的精子,有二亿至五亿之多。这个天文数字把吴希声吓了一跳!他细细回想,他和秀秀那次匆匆一触,虽然没有达到高潮,但是,也不能排除有几个性子特急的精子根本就不听使唤,提前发起攻击,冲进对方腹地,与一个成熟的卵子合二为一,孕育出一个小生命。这种假设如能成立,那个小文革是自己的亲生儿就百分之百的毫无疑问了。

  人类的天性真是不可抗拒。自从知道自己确实当了父亲,吴希声就时时刻刻牵挂着那个可爱的孩子。由此,他又牵肠挂肚地惦记秀秀。吴希声敢断定,秀秀跟上刘福田肯定不会幸福。那个当代薛蟠,那匹“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结婚不久,就常常到“大众影院”去厮混,后来又强暴了蓝雪梅,他能如何对待秀秀,可想而知。咳,如果不是自己顾虑重重,优柔寡断,秀秀会从自己身边走开?会上了刘福田的套子?唉,我真是罪莫大焉!

  事实上,吴希声这种痛悔之心也不是今天才有的。自从秀秀说要出嫁那一刻起,吴希声就知道他将失去的人儿是多么珍贵。他在心中反复追问自己:你是不是真心爱着秀秀?回答是肯定的。在他们相爱的日子里,屡屡不敢跨越那关键的一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坚守着当小提琴家的梦想,同时又背着沉重的家庭包袱。可是,在报考县文宣队落榜之后,吴希声又经历了两轮推荐知青上大学,枫溪公社已有不少幸运儿有了鲲鹏展翅的机会,而他却怎么也走不出枫树坪。纵有凌云志,徒做黄粱梦,吴希声慢慢地心如死水。就有一段时光,吴希声渴望与秀秀结婚生子,像个传统农民那样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可是,秀秀早已被刘福田所占有。唉,打此以后,小提琴闲挂起来了,秀秀突然离去了,吴希声的生活中没有音乐,没有色彩,没有女人,没有亲人;衣服脏了没人洗,被褥破了没人缝,房间乱成鸡窝狗窝没人收拾;有个头疼脑热的没人嘘寒问暖,憋着一肚子苦闷没人倾吐……这日子仿佛从灿烂的春晨遽然变为灰色的黄昏。吴希声这才明白,失去秀秀,就等于失去精神的支柱,失去他生活的全部。

  于是,一向沉静孤独的吴希声,现在是惶惶然不可终日了。他一天要无缘无故往枫溪对岸跑好多趟。有时在石拱桥上闲坐,有时在溪岸边溜达,而真正的目的是想再见一见他的亲儿子。可是,吴希声一直没勇气跨进秀秀家那道一尺来高的门槛。不管是秀秀还是秀秀她阿爸,吴希声现在都怕。他便痴痴地站在门外,偷听小院里头婴儿的啼哭,偷听秀秀亲亲昵昵地叫着孩子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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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藤树相缠(4)

  怪了,秀秀不叫小崽子做“文革”,而是叫他“珠珠”“珠珠”什么的,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小名。

  吴希声即使只能获得这么一丁半点可怜的信息,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享受,就很满足,很陶醉,去了一次又盼着下一次。有一回,吴希声正像做贼似的向秀秀家东张西望,秀秀抱着小崽子突然从院门里闪了出来。四只久违的眼睛突然对视,倏地发亮了,闪光了,放电了,喷火了,秀秀的嘴巴皮轻轻地翕动着,正要说话呢,吴希声却是一脸尴尬,一脸惊慌,车转身,逃一般跑走了。

  然而,回到了知青楼的吴希声,心却留在溪那边。回味起刚才秀秀那火辣辣的眼神,半张开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吴希声毫不迟疑地断定,秀秀还是爱着自己的,秀秀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多没出息呀,一撒开脚丫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可是,吴希声依然不敢去找秀秀。刘福田虽然许久不回枫树坪了,万一碰上茂财叔,怎么下得了台?再说,他担心现在的秀秀已经不是从前的秀秀,人家是有夫之妇,有子之母,即使见了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啊!

  吴希声这么左思右想,直到了夜深人静,忽然想起拉琴。自从报考县文宣队“政审”通不过,希声心灰意冷,这一年来极少摸琴。秀秀和刘福田的新婚之夜,他心里痛苦极了,一个人躲在房里拉了《 梁祝 》;今天,他一想起秀秀怀里的小崽子──自己的亲儿子,又有一种强抑不住的冲动,非常想拉琴,或者说,非常想借用琴声来倾诉心中的郁闷。吴希声打开漆黑的皮革琴匣子,取出那把维约姆牌小提琴,调了调弦,试了试音,右手风摆柳枝一样拉弓推弓,一串华丽的音符便从窗洞飞了出去。他不胜惊异,怎么一拉又是陈钢、何占豪的《 梁祝 》?

  悠悠的琴声被春夜的薰风吹过枫溪,吹进秀秀的房间。怀里奶着小崽的秀秀不由悚然一惊,坐了起来,斜倚在床柱子上。秀秀立即听清,这是希声在拉琴,拉她十分熟悉的《 梁祝 》。一年前的深秋时节,他们在汀江之畔山盟海誓,希声给她拉过《 梁祝 》,后来又多次给她拉过《 梁祝 》。在秀秀跟前,希声心欢气爽时拉《 梁祝 》,心胸气憋时也拉《 梁祝 》。《 梁祝 》的节奏、旋律和每一个音符,几乎都刻在秀秀心头了。秀秀记得,那支曲子的起始乐段是轻柔而舒缓的,在她眼前展开一幅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画面;从梁祝结拜到长亭送别,则缠绵悱恻,断气回肠,道尽了多少少男少女心中的悲情。曲子发展到抗婚,就有雷鸣般的激越,风暴般的呼号;继而乐曲突然从高峰跌落,转入低沉的慢板,那是万般无奈的倾诉和咏叹……现在,秀秀又听到这支久违的乐曲,希声似乎把心制成了琴,把脉制成了弦,用血谱写曲子,拉出的琴声如泣如诉,把她一颗柔柔的心揪紧了。

  一会儿,秀秀便满腔热血沸腾,满脸梨花带雨了。

  第二天夜深人静,吴希声又拉了《 梁祝 》。

  第三天夜深人静,吴希声再拉了《 梁祝 》。

  到了第四天夜深人静,《 梁祝 》第一个音符刚飞出吴希声斗室的窗户,驾着沉醉的春风飘到枫溪对岸,秀秀一听就疯了,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把睡得又香又沉的小崽子在床上安顿好,利利索索地梳了头,整好衣,像个幽灵飘出院门,飘过咿呀吟唱的水车,飘过石板拱桥,悄没声息地闪进了知青楼。

  “啊?你!……”

  吴希声的琴声戛然而止。他看见秀秀站在一灯如豆的微光下,不由大吃一惊,按住怦怦剧跳的胸口。

  秀秀伸手把桌上的油灯捻亮了些,好让希声看见真实的自己,以粉碎他梦境般的感觉。

  吴希声就欣喜无比地欢叫着:“噢,秀,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秀秀的从天而降虽然是希声夜夜的期盼,可他还是喜出望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天天拉,夜夜拉,想把我拉死不成?”秀秀轻轻地说,是那种无限哀怨的声音。

  希声的嘴唇轻颤不止:“秀,你叫我想死了!我只有拉琴,心里才能轻松一点点呀!”

  秀秀不再吱声。此时此刻,语言已经无能为力也毫无意义。秀秀圈住希声的脖子,把他一下子扑倒在小床上,吻他,亲他,拧他,抠他,撕他,咬他,疯了似的,恨不能一口吞了他!直到秀秀感到满嘴含着一股咸涩的血腥味,看见希声脸颊上有几枚鲜红的月牙形的小齿痕,她才住了口。

  吴希声不觉皮肉的剧痛,只有心中的狂喜,轻声地欢叫着:“秀,秀,你这是怎么了?”

  秀秀咬牙切齿地盯着吴希声:“我恨你恨你恨死了你!”

  希声知道这是他的罪有应得,再次把身子投入秀秀的怀抱。“秀,你如果能够解恨,你就咬吧,拧吧!你宰了我吃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呀!”

  但是,秀秀却突然安静下来。她香气轻喘,双腿叉开,两手一摊,在床上摆了个“伟大”的“大”字;随后又双掌抚胸,在床上写了个极其动人的“人”字。希声开始体贴入微地轻抚亲吻,很快把秀秀的满腔怒火平息,把久蓄待发的欲火激活。两个渴望已久的年轻的躯体热烈地拥抱在一起。秀秀觉得,又经历一年磨难的吴希声,人是瘦了点,却一扫以往的萎靡不振,变得生猛而强劲。这是一次真正的灵与肉的搏击,相互缠绕着,撕扯着,索求着,直至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像两个刚刚跑完百米赛而快要休克的运动员,瘫在床上张大了嘴直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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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藤树相缠(5)

  希声气平了些,冷不丁地问:“秀,你把我们的崽子放在哪里了?”

  秀秀说:“睡了,他睡得可香呢!”

  希声又问:“你怎么给他起个怪怪的小名──‘珠珠’?‘珠珠’?像个妹娃子的小名。”

  “哪是叫‘珠珠’呀,是叫‘槠槠’,苦槠的槠。”

  “槠槠?怎么叫个这样怪怪的小名?”

  “还问我呢?前年秋天,你把我带进苦槠林里……我就有了这个小孽种!唉,我命苦,你命苦,小崽子更是命苦,又是在苦槠林里得来的苦果子,我就叫他做‘槠槠’……”秀秀说着说着伤心伤意地掉眼泪。

  “都怪我!都怪我!”希声轻轻拍着秀秀的肩膀,又自我陶醉地连连叹息,“哦,真棒!我有儿子了,我做父亲了!”

  秀秀却突然从希声怀里挣脱,猛地坐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噢,我该走了,小崽子醒来可不得了!”

  秀秀飞快穿好衫裤,拢好头发,又像个幽灵一样飘出知青楼,飘过石板拱桥,飘过那座咿呀吟唱的古老的水车,悄没声息地回到溪对岸自己的屋里去。

  这次偷欢的成功,对希声和秀秀都是极大的诱惑和鼓舞。往后,希声想秀秀想得不能自已,就在夜深人静时分,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拉起那支《 梁祝 》,让悠扬的琴声飘过溪去,直抵秀秀耳畔,钻进心里。每回都不会超出半个小时,秀秀必定翩然而至。这时每分每秒对他们来说都比金子还珍贵。似乎要把失去的一年时光都弥补回来,把输掉的青春都抢夺回来,一相见就开始紧张的肉搏,像火一样热烈,像兽一样疯狂,像水一样缠绵。其间,偶尔提起刘福田,便都心照不宣地带着对于第三者的报复,像在干柴烈火上撒了一把盐,噼叭燃烧的火焰一蹿冲天。

  那种幽会,是生命的冒险,是青春的燃烧,是火山的喷发。这一对苦命的年轻人,都珍惜得把小命儿置之度外了。

  有时希声一人独坐,就会惊异自己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他现在竟是如此青春焕发,精力充沛。都是因为除去了一切精神枷锁嘛?你看,现在,什么小提琴呀,贝多芬呀,莫扎特呀,鲜花呀,荣耀呀,名呀,利呀……都抛到九霄云外了;什么家庭包袱呀,政审不能通过呀……也全不放在心里。人只有还原为纯粹的人,爱情才能成为纯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