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不然”
“哎呀呀,我最听不得你说这样的话。咱们姐妹再不帮衬,谁还帮衬啊。”莎比拉过小火的手,握在手里。
小火的眼睛里,泪珠在打着转儿。她想到了什么,对阿冥说道:“阿冥,你把床头柜里那个纸袋拿给我。”
阿冥赶忙拉开柜子,果见里面有个湿了半边的纸袋,递到小火的面前。小火用空着的只手接过纸袋,递给了莎比,说道:“这是我的存折,昨天你送我住院,都是你垫的钱,这个钱”
莎比打断了小火的话:“你说什么呀,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治好。钱的事,提它做什么。”
句话,提醒了阿冥,他从上衣口袋里摸索了会,摸出厚厚搭的钞票,放在病床上,说道:“瞧我这脑袋,我都忘了跟小火说了,钱用不着担心,我把钱都带足了”。
小火望望莎比,又看看阿冥,然后,把存折递给阿冥,“我这脑袋也糊涂了,这事就托阿冥办吧,你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全姐垫的,都还给全姐。”
阿冥心里阵欣喜,小火还是把自己作为最重要的人,他接过小火的存折,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欣悦的神色。
211
阿冥躬下身子,征求小火道:“我到住院部交下款。”
小火躺在床上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把全姐垫的钱还给全姐。”
莎比打断了小火的话道:“说昨天还真巧呢,正好口袋里二千元,就给垫上了,二天的费用还够的,我那个钱,不用还了。我马上找钱主任说说,让他再解决点。”
小火说道:“全姐,已经很麻烦你了,阿冥,你把钱提出来,全姐的钱,还给全姐。”
阿冥答应声,匆匆地奔出病房,小火想到了什么,轻声叫了声:“阿冥,等等。”阿冥早已走出病室,莎比赶快追了出去,把阿冥叫了回来。
小火淡然地说:“阿冥,我粗心,你比我更粗心。你去拿钱,也不知道我的密码,怎么拿啊?”
阿冥说:“我这里有钱啊,你的钱放在存折里,等你病好了,你请全姐吃顿就算了。”
席话,说得两个女人都笑了起来。阿冥走了出去之后,莎比悄声对小火说:“几日不见,阿冥的嘴也
开始油腔滑调了。“
小火用手指了指床,示意莎比坐下来,莎比半坐在床头,侧身看着小火。小火说道:“他现在重操旧业,当起了孩子王,就是靠嘴吃饭。还有你过去可能不了解他,他那个嘴要么不说,说句要把人噎死。”小火想到与阿冥拍片的情景,在片场,阿冥装疯卖傻的样子记忆犹新,只是彼时,此时,心境不同,对他的那种故作糊涂,早已不是当初的百个看不惯,而是成为心中津津有味回味的愉快的源泉了。
“阿冥还是挺老实的,人还不错。”莎比试探着说道。
“你别看他老实,心里的鬼多着呢。”小火说道。
“这倒好了,全靠老实也不行。我是说阿冥心倒是挺诚的,这样的人还是叫人放心。看你出事,我就想到了他。”莎比说道,静了片刻,又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想不想和阿冥待在起?”
“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走步看步吧。”小火轻轻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你又怎么了?能找到阿冥这样这么诚心诚意的男人,真不错了。他现在有个工作,你随着他,将来日子还是过得蛮好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我配不配他。我觉得对不起他。”小火的脸上浮现出丝忧伤的神情。
“你怎么配不了他了,你哪点不比他强。我看他是配不上你呢。你个上海姑娘,配不上他?”莎比情急之中,古脑地啪啪地说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刚才说阿冥很诚,这我也知道,可是我这心里,装的却不是个阿冥。”小火缓缓地说道。
“你还装着谁啊?”莎比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你知道我最近失踪去了哪儿了吗?”小火的眼睛忧郁地看着莎比。
“我也奇怪着呢,怎么你说得好好的准备与阿冥起走的,突然就不见了呢?你上哪去了。”莎比追问道。
“说起来,这真对不起阿冥了。我看出来,他对我是死心塌地的,可是我分给他的只是那丁点。这就是我说的对不起阿冥的意思。”小火的眼睛瞟到边,似乎回避着什么。
“你心里还想着谁啊?谁还值得你这么想啊?”莎比忍不住又问了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忘不了他。”
“谁?”莎比又逼问了句。
小火张口,正要说出她的内心隐秘,突然门开了,阿冥走了起来,说查了住院费,莎比交的费用不是二千元,是三千元,当即把三千元塞给了莎比。病房里争执了会,莎比无奈地把叠钱收了起来,她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先把钱收下,等我回去,告诉钱主任下,让他再解决点。”
小火摇了摇头,“不要向老钱提了吧,上次向他要工资的时候,已经不耐烦了,当时就说,与他没有啥关系了,现在再去找他,实在是找他白眼。”
“试试吧,毕竟你也算是公伤事故,钱主任不至于那么翻脸不认人吧。”莎比吟味着道。
“算了,不向他提了。”小火再次说道。
阿冥在边上,帮腔道:“按道理钱主任不应该这么绝情才是,要不是去浙江趟,哪里出这么大的个
事故?”
小火苍白的脸上,浮现着瑟缩的表情,畏怯地说道:“那个的事情就不提了。”
莎比朝小火望去,只见她被种恐怖的阴影笼罩着,明显地可以感觉到,她还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便连声道:“不提,不提。我先走了,还要到培训班去呢。”
212
小火欠了欠身子,莎比示意她躺下,离开了病房。阿冥随着她,送她出门。
走出病室的门,莎比悄声地对阿冥说:“小火的事,我再向钱主任说说,看他能不能再补助点。”
阿冥说:“谢谢全姐。能办成更好,办不成就算了。不要太麻烦了。”
莎比举脚欲走,又想到了什么,她停顿了下,用手招呼了下阿冥,退到廊道面北的空旷处,阿冥追随着她走过去。
莎比望了望刚刚从楼上跑上来额头上沁满汗水的阿冥,问道:“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等小火身体好点,再说吧。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知道我提的想法,她能不能同意。”阿冥神情黯然地说道。
莎比点了点头,说:“刚才我和小火谈过。”
“她说什么了?”阿冥焦急地追了句。
“她有点矛盾。但她对你没有恶感,你们还是有机会的。”莎比说道:“你要对她好点,女人的心嘛,你花份力气,她就会回报你同样的份。”
“这我懂。”阿冥咬着牙,应承着。
“小火现在这个样子,你多关心她点,就能把她的心笼住了。女人这个时候最脆弱。”莎比说道。
“全姐,那小火有没有说她究竟遇到了什么?”阿冥忍不住追问道。
“刚才我正问着的,不知怎么被岔开了。我觉得,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有这点,就比什么都要好。她的事情,你以后慢慢问吧,只要她还对你有感情,就不怕了。”
“嗯。”阿冥答应着,就像个小孩子听老师在讲话。
莎比瞧着阿冥的听话的样子,又问道:“你刚才提到下步打算,究竟想怎么办?”
“要是小火同意,我想把小火带到松江县去,她身体未康复,可以转到那里住院,那样,我可以就近照应她。就怕小火不答应。”阿冥说道。
莎比又仔细地回忆了下小火的刚才的言谈举止,总的印象,是小火对阿冥并没有什么排斥性的情绪,便又果断地下了判断道:“我看这个行。你把小火带去,她还能不死心塌地?我看她会同意的。刚才,她还说着呢,她说她配不上你。这对你倒是好消息。”
“那是她经常这样说的。”阿冥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以为女人喜欢说这个话啊?”莎比口气稍微硬了点,“小火很要强,也自认为自己很强,过去她很咄咄逼人的,这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能这样说容易吗?现在我觉得她的心里很失落,很自卑,再也不是过去的骄傲的小火了,你多给她点关怀,小火啊就是你的了。”说到最后,莎比朝阿冥甩了个媚眼,语含暧昧。
听到莎比如此说,阿冥的脸上渐渐有些开朗的感觉。莎比的到来,使他更融洽了与小火的关系,他对莎比是十分感激的。莎比刚才的番关怀备至的私房话,从女人的角度给他的提示,也使他心里落了底。他嘴唇颤动,却时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挤出半句:“全姐,要是小火成了,就请你吃团子。”
“我当然要吃了,难道还忘了我?”莎比呵呵地笑道。“我走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声,也让我知道你们的去向。”走了半步,她回转身,又叮嘱道:“小火就托付给你了。”
“你放心吧,全姐。”阿冥应声道。
213
莎比开车来到培训班,把车子放入车库,“咚咚”上楼,却见办公室里闹嚷声不断,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培训班上,除了自己常驻之外,并没有特别的其他人来光顾。难道是钱盛肿今天来了?正好,莎比心想,正要找他这个人呢?没想到他竟然送上门来了。
莎比蹑手蹑脚,走近了办公室的大门,只听到里面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两个三人在内,间或传来男人的说笑声,有个男人的笑声十分爽朗,盖过了所有的人,钱盛肿的尖细的公鸭嗓子,夹在里面,就像被欺凌的小媳妇,点地位都没有。莎比从声音大致猜出,这里面的人,肯定是钱盛肿的客人,且地位要比钱盛肿高。
只听到个中年以上的男人用浑厚的带着江浙口音的腔调说:“姨太太的这个角色肯定是要的,现在看电影,看老爷已没有啥意思,也只有用姨太太来引人了。大家记得小张指张艺谋,莎比听到这里,感到这人是张艺谋的前辈拍摄的大红灯笼高高挂吗?他那个电影,给老爷的只是个后脑勺,谁爱看老爷那个死人脸啊,观众爱看的是姨太太,哪怕姨太太的后脑勺,也要比老爷的吸引人啊。那个死鬼陈逸飞拍的理发师,拍的不也是个姨太太吗?按道理讲,现在这个时代,姨太太当然没有张艺谋那个时代吃香了,但是‘余威震于殊俗’,姨太太的屁,还是能提升票房的。”
“这么说,黄导演是要闻姨太太的屁了。”个很有磁性的男人的声音说道,莎比听出这个声音是当时曾经给培训班上过课的名叫石安泰的教授提示:第153节,此人第次出场。对这个人,莎比不知为什么比较警惕,他是由钱盛肿的老婆介绍过来的,培训班上的人都在闲扯说,这石教授与钱盛肿老婆有腿。女人对情人的所有信息都是高度敏感的,所以,莎比对这个男人也有所在意。
“哪里,我这叫‘以屁搭台,用脸唱戏。”那个被称为黄导演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改个字,不要提屁好不好,提屁股行不行?”听就知道说这话的是钱盛肿,在这群人中,他是最没有品位的。莎比想,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我们的钱主任对屁股情有独钟,闻到屁,他想到的是屁股。这也叫化腐巧为神奇,变下里巴人为阳春白雪啊。”这话是赵土根讲的,话中包含着他贯的阴阳怪气的声调。
钱盛肿嘿嘿地笑道:“老赵就是了解我钱某人啊。只是提醒诸位,对屁的歧视是要不得的。我们能爱屁股,为何瞧不起屁股的主产品。”
“行,行,行,”赵土根打断了钱盛肿的话,“你就不要在黄大导演面前卖弄你的‘屁经’了。”
钱盛肿呵呵地干笑着,打趣道:“我这叫‘嘤其鸣兮,求其友声’,还不是想在黄导演面前卖弄下,得到个知音吗?“
赵土根跟着说道:“你以为黄导演也像你这样有吃屁的爱好啊。”
钱盛肿不依不挠地说道:“刚才我明明听着黄导演说他有爱闻姨太太屁的嗜好啊。”
那个黄导演的宽阔的声音压过来,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唱和打趣我了。我说的是正事,到你们嘴里,变成屁啊屁股的。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那个石教授说道:“刚才说到理发师里的姨太太吧。”
黄教授说道:“是说到这里。我早就对陈逸飞说,你拍什么不能拍,偏要拍这个姨太太的故事?都是张艺谋拍剩下的拆烂污,你当成宝贝样拾起来,这不,最后连命都搭上了。我用个成语送给他,这叫死得其所。这人都害在女人身上,这不,陈逸飞害在了姨太太身上。”
石教授接口道:“但陈逸飞热爱电影的精神还是不错的。”
“他那个叫电影吗?他懂得蒙太奇吗?他懂得电影的虚拟空间吗?”黄导演声音中明显有些不愤,“算了,人都死了,还与他认真做什么?你拿出命来去拼搏的东西,总得值得你去献身回吧,这么个垃圾,你拼了条命去干,得不偿失啊。”
下面传来的是赵土根的声音,“黄导演,这次你拍的这部电影,肯定要胜过陈逸飞筹了?”
“那当然,他那个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香港的那个导演,用港片那么庸俗的几招糊涂起来,他那个电影能看得下去吗?”黄导演志得意满的声音传来,声震九皋,胸有成竹。
214上节标号有误
趁着室内人谈话停顿的机会,莎比从窗子边闪了下,然后出现在办公室门前。
室内果然杂七杂八地布着五个男人,有莎比认识的,主要是钱盛肿,赵土根,石教授,还有个是摄影师,有个是莎比不认识的,大概那个人就是这行人称呼的黄导演了。
莎比抑扬顿挫袅袅婷婷地向各位打招呼,除那个叫黄导演之外的男人,纷纷依次向莎比点头回应。钱盛肿屁股坐在桌子上,两腿搭在对面的另个办公桌,副鹬鸟高高瘦瘦的站姿。看到莎比进来,便对着莎比说道:“小全,来来,认识下黄导演——著名的黄炎黄导演。”
那个黄导演站了起来,眼睛却没有离开莎比身上,莎比向知道,自己的身上可能富含勾子,般总很容易就能把男人的眼光吊起来,因此对黄导演目不转睛的神情也没有多少讶怪。看到女人眼睛就发直,也算是中国导演的职业病,莎比总是把他们往好的地方想,总认为,导演看女人,多是看镜框里的女人,就像美术家看女人的那种审美目的是样的。在黄导演留神细看她的时候,她也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下黄导演,黄导演年龄要比赵导演要大截,长得矮胖而圆满,气色很好,面色红润,按照钱盛肿经常性的三句不离口的分割法,应该属于第四代导演了。
钱盛肿反过来向黄导演介绍道:“黄导,这位是我们的小全,全智贤的全,姓全的都是美人胚子,黄导,你看着还行吧?”
莎比最反感钱盛肿总是把她当成奇货可居的个器物,有来人便拿出来摆设,黄导演间不容发地打量着全莎比,微微点着头,“不错,不错,个挺不错的小姑娘。”
钱盛肿紧追着了句,“就不错啊?能不能在你的电影里演个角色。”
莎比被黄导演终于望了有些不自在,而比黄导演更经久不息观望着的,倒是钱盛肿那死搅蛮缠的死不丢。她不好向黄导演发作,便朝钱盛肿瞥了眼,说道:“钱主任,你总拿我开玩笑,不管遇到什么,都把我拎出来寒碜我。”
钱盛肿嘿嘿笑了笑,说道:“小全,这黄导演可是货真价实的导演,他最近正在筹迫电影刘文彩,要是黄导演看中了你,演个角色,你小全也能全国闻名了。”
赵土根四腿翘起,副世外高人相,此刻插嘴道:“小全,钱主任没有几句正经话,不过这次说的倒没有错,黄导演可不是我赵土根赵导演,他可是上了台面的电影导演。”赵土根不愠不火,但话中却醋味扑鼻。
“认识黄导演真是三生有幸了,”莎比向黄导演欠了下腰,“只是我这业余级的,实在不入黄导演的眼啊。钱主任专喜欢拿我开玩笑,黄导演不要见怪。”
钱盛肿带着温和的笑容,牙花肉子却大面积地裸露,“我这是爱才心切啊,如果咱们这个剧组也能推出全国性的明星,不也是为我们这座小庙争光嘛?”
赵土根呵呵大笑,说道:“钱主任终于说了心里话了,小全也是钱主任的心肝宝贝,在这点,我支持钱主任。哈哈哈。”
莎比白了赵土根眼,“不理你们了,你们专门拿我开玩笑。”
钱盛肿说道:“小全,我说的句句是真话。今天,既然黄导演在这里了,要证明我不是假话,就让黄导演拍个板吧,黄导,你看我们的小全能演什么角色?”
“算了吧,我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莎比娇笑着,躲到人后,只想话题从她身上快快离开。“就算演,我也只能演个姨太太的角色。”
黄导演接过话茬,说道:“不要小看姨太太的角色哦,我这部戏中,姨太太是很重要的角色哦。”
钱盛肿接口道:“刘文彩的姨太太多,不知黄导演安排我们小全演哪个啊?”
黄导演呵呵地笑道,却不表态,“钱主任对演员却是关怀备至,我深受感动,旦影片定下来,我肯定会给个说法的。”
钱盛肿说道:“小全,还不向黄导演道声谢谢啊。”
莎比重新从人后边站出来,对黄导演又鞠了躬,说:“还望黄导演栽培,提携。”
黄导演乐呵呵地笑道:“钱主任的红人,我会记着的。
215
钱盛肿今天能把黄导演贵驾请来,少不得要在莎比面前继续吹嘘起来。他介绍说,黄导演早在文革期间就已经参拍电影,那时候他是助理导演,当年在上影厂筹拍过故事影片收租院,主要是表现刘文彩的罪恶行径,只是后来文革结束,这部电影被暂时告停。
说到这里,黄导演抢过话头,“这是我心头的个结。我直在心里耿耿于怀这个题材,只是老天不助我,直拖延到今天才能得以筹迫。在今天的情况下,表现‘刘文彩’才真正找到个科学的视角。当年拍那个片子,完全是阶级斗争的框框条条,对刘文彩完全是种丑化的态度,在那个时代的眼中,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家里就是个魔窟,‘收租院’那个题材大家都知道吧,那哪像个地主的庄院?就是地狱也没有这么恐怖。”
石教授说道:“现在流行翻案文章,黄导新说‘收租院’,倒赶上了时代潮流了。”
黄导演沉吟着说道:“我不是要翻案啊,只是我觉得,把什么都简单化地看成是阶级斗争的关系,并不定能反映生活的实质。刘文彩家里没有水牢,这是当年我们实地走访时就已经知道了的,但并不能说明刘文彩就是个好人。在现在的经济环境下,坏人并不是有副狰狞的丑恶的面孔,他可能还很讲仁义道德,但是,他通过经济的命脉,盘剥老百姓,像刘文彩,勾结官府,把握当地的经济命脉,大肆捞取钱财,这是种更高级的大盗。奇怪的是,我们当年却视而不见他经济上的盘剥,只是强调他的血淋淋的暴力成份,似乎只有暴力才能丑化个人似的。我现在要拍的这个电影,就是把刘文彩回到个人的状况,他也有情义,对乡邻也不错,但是,他的那种经济上的野蛮的剥削,却比那种水牢那种血衣更加触目惊心。”
赵土根说道:“这样的电影,有人看么?”
黄导演愣了下,“那不是我问的事情了。我只管拍出来,看不看,我也不能干预观众的。只是,我也考虑到了,这也是我想把姨太太插在电影里的原因了。”
钱盛肿说道:“要是由我们小全担任里面的姨太太的角色,肯定会受到观众关注。”
黄导演面带微笑,说道:“钱主任这种倾尽全力支持影片的热情,我感受到了。钱主任,到时候,还望你投资影片呢。”
钱盛肿听说要他出资拍片,立刻心里格登下,在中国当前拍片,完全是种赌博的行为,他经常听赵土根说,赵导演的校友周晓文,当年在娱乐片大潮中是拍娱乐片的翘楚,所拍的“疯狂”系列颇在市场走销,名气越来越大,就凭着这个名声,拿着本秦颂的剧本四处招摇,骗动了深圳的个大款,倾家荡产,投资亿多元,拍了部秦颂,颗粒无收,从此从大款跌入赤贫。当前中国拍电影,多是还需说动国家部门投资,这类影片多是行业宣传片或地方宣传片,形成中国特色的电影类型,但这类电影大多无法进入电影院,钱盛肿不想当这样的冤大头,于是他说道:“我们这样的小本经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与你们动辄几百万元的投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黄导演说道:“你要是有投资,我们就用你的演员,怎么样?老钱,干不干?”
钱盛肿见势不好,赶快见风使舵,“这个,我们还得商量,再说,小全还要动员才肯出山,呵呵。”
“你手下不是有批演员的吗?我都可以考虑用啊。”黄导演大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让钱盛肿破财不甘罢休的意思。
216
钱盛肿顺坡卸驴,赶忙对莎比说:“小全,听到黄导演说的没有?你再到班上去叫几个学员来,说不定能入黄导演的法眼的。”
莎比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钱盛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钱盛肿向她使了个眼色,莎比从后排位置上,探到钱盛肿面前,钱盛肿俯在她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示意把上次班上比较突出的学员像谢白桦提示:出现在162节中颜馨婷叫来。莎比确认了后,走出办公室来到教室里。
来到宽大的训练室里,里面新请来的表演课的位中年女老师,正给学员们做模仿练习。莎比在门口招手,那位女老师便把两位女生叫了出来,个是谢白桦,另个是颜馨婷。相比之下,莎比更喜欢谢白桦些,这是个瘦俏高挑的女孩,动作的模仿力与可塑性极强,莎比知道她曾经在少年宫参加过芭蕾舞业余班,颜馨婷也有过黄梅戏表演的经验,这两个女孩在班组里比较出众。
莎比带着两个女生来到办公室,然后悄无声息地坐在办公室后边,看着黄导演又用刚才那种专注的目光打量着两位女生。但黄导演并没有对两位女生说什么,却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又对着赵土根谈起刘文彩的拍摄计划来。
两位女生晾在边,颇觉尴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们退到边,那位瘦高个的女生谢白桦,向莎比呶了呶嘴,莎比问她们有什么事?那位女生说,她是否可以走了。莎比也不能确定,便折头朝向钱盛肿。钱盛肿早就领会过来,说:“不忙走,中午起去吃饭。起陪黄导演吃饭。”
莎比对两位女生说:“那你们就坐在这里等会吧,中午有事吗?”
两个女生都有些拘谨,规矩规矩地坐在那里听黄导演继续海天阔地地聊拍摄电影的事。在这方面,黄导演与赵土根比较有共同语言,钱盛肿等其他的人时也插不上嘴,莎比看钱盛肿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想到自己的事,便套着钱盛肿的耳朵说道:“钱主任,有空吗?”
钱盛肿问道:“什么事?”
“你能出来下吗?”莎比说道。
钱盛肿从桌子上弹了下来,站直身子,向黄导演打了个招呼,便跟着莎比来到了会计室。
莎比把坤包放在桌子上,开了朝北的窗子,让湿润的空气流通进来,冲走屋里的霉味。
钱盛肿进屋,放大了嗓子,对莎比说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啊。小全啊,这几日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性感了。”
“钱主任,我不和你不正不经的。你刚才让我难堪死了,你也不知道避嫌点,总是把我拿出来当垫背。”
“我那是真心实意地想帮你的啊。如果搭上黄导演这条线,你也算有个正果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说可能吗?这个我清楚得很。”莎比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全,那还不是我心中有你吗?你想想,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啊?”说着,钱盛肿便走到莎比的身边,手摸着她的腰,副邀请舞伴跳舞的姿态,这种姿态可进可退,进可以拥女人入怀,退可以随便地放下圈起的手臂。
“去你的,尽说好听的。”莎比不客气地甩掉了钱盛肿亲热的表示,自从她与小穆有了床上之事之后,她对钱盛肿也就决计断了任何的让他触摸的可能性,她无法容忍自己的身体刚才给了个男人,同时又接受另个男人的贴靠。好在最近钱盛肿在事故之后,生理功能遭受到严重摧残,倒也没有给予莎比更多的性马蚤扰。但是,男人有时候即使没有情欲,但是目光所及,仍然会激发心里的性意识,多少要付之于身体的行动,这大致可以说明过去的太监虽然可能没有性行为,但男人的性意识仍然存在,完全可以与宫女产生柏拉图式的恋爱关系。
钱盛肿拂着被打掉的双手,嘿嘿笑道:“我的这颗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麻,麻死了。”莎比尖叫道,但频率并不高。
“你死了,我也要搂着你。”钱盛肿被莎比的矫情的表现又激起了冲动,两手触摸着莎比的热裤,恨不得从她的低腰裤边缘把手伸进去。
“钱主任,别打趣我了。”
“我不是与你开玩笑,我是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能不能安稳点?我请你了。隔壁有人,要是被人看见,那多不好。”莎比经过刚才那么争执,脸上现出红晕,钱盛肿真有点情不自禁之感。
“那你叫我来,就不是想我了?”钱盛肿嘻皮笑脸地问道。
“你想的美。你以为我是想你啊。”莎比嗔了他下,与钱盛肿接触这么久,她知道什么时候给他个距离,什么时候又哄下他。“我是找你有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也没有我欢喜你重要啊。”
“算了吧,我都听腻了,钱主任,我是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那你先要保证答应我。”
“你先说什么事吧。”
“不行,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说。”莎比撒娇地说道。
“好好,我服了你了,你说吧,什么事?”
“那你答应我了?”
“答应吧,不答应能成吗?”钱盛肿露出长者的宽宏大量的神气。
“想向你支点钱。”莎比说道。
217
钱盛肿如释重负似地说:“钱就在你的手里,怎么还跟我要钱?”
“这么说,我口袋里的钱就是我的了?那我想怎么用就如何用了?钱主任,是你说的话,到时可不能翻悔了。”莎比趁热打铁,跟进步说道。
钱盛肿贴靠着沙发的边缘坐了下来,似乎怕沙发上的灰尘弄脏了衣服,他眼望着莎比说道:“小全,你说心里话,你要用钱,我哪里打过坝?怎么,又有什么开销了?”
“钱主任,向你说实话吧,你放心,我不会向你要钱的。只是”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钱盛肿有些奇怪地看着莎比。
“钱主任,今天我看到小火了。昨天她个人跑到这里来,晕到在楼下的台阶上,当时我把她送到医院了。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莎比说道。
“小火?她跑到这里来了?上次不是说了吗?她与这里没有关系了吗?她怎么还往这里跑?”钱盛肿不屑地说道。
“你说她不到这里来还能到哪里去?”莎比不悦地呢咕着。
“管她到哪里去呢,反正她也碍不着咱们的事啊。还有,小全,她的事情,你还这么热心啊,过去你与她针尖对麦芒,现在倒惺惺惜惺惺似的。她现在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你再把她惹上手,以后想甩也甩不掉了。”
“钱主任,她好歹也在这里干过。不能说走就走了,那也太绝情了吧。”莎比痴痴地望着钱盛肿,看着自己的目的无法得逞,急躁之情溢于言表。
钱盛肿看着莎比急得满脸痛红,倒涌上股怜香惜玉的爱意,女人嘛,件小事都能让她急得面孔耳赤,开女人个小玩笑,就像逗小孩样,是男人的种乐趣所在。钱盛肿用手招了招莎比,让莎比过来,“你来啊,我绝情,要看对什么人,对你,我是永远不会绝情了。”
“我认得你的狠了。”莎比扭头不顾,“本来我也看不惯小火,借着你的喜欢,到处争强好胜,恨不得爬在人头上,现在你看她的样子,是人,都有侧隐之心。现在在医院里,也没有个收入来源,你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小全,你心好,我知道,可是我做的是生意,丁是丁,卯是卯,我动恻隐之心,谁来恻隐我啊?小全,这次看在你的面上,你从帐上走二千元,行了吧,我钱盛肿并非是见利忘义的人。不过,你以后再也不要惹这事了,只当不认识小火。”
“二千元?得了,钱主任,你真够大方的。行了,谢谢你的好意。”莎比的眼睛里立时水汪汪的,那种气急败坏的神气,更把女人本质上的脆弱揭示得览无余。
“三千,三千,行了吗?”钱盛肿伸出手指,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钱主任,你的钱真够值钱的。我不是与你拍卖什么东西,讨价还价的。得了,我算认识你了。迟早有天,我也是这样脚被踢开,光着屁股走人。”
钱盛肿呵呵地笑起来,“你光着屁股的时候,我更舍不得你走了。”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莎比的身边,用手摸着莎比的娇嫩的脸蛋,特别是她脸上沁出的愤怒的红晕,更使她楚楚动人,钱盛肿虽然性冷淡,但还是习惯性地被她的可爱搞得七荤八素了。
“去,不要不正不经的,辱没了你的身份。”莎比推开钱盛肿,就要往外走。
“五千,给五千,行了吧?你也知道,最近生意不是很好,外头风声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咱这块给连锅端了,现在赚也不容易啊。对小火,你凭良心说,我是不是有仁有义的?我也对得起她了,给她的钱也不算少了。不知道她能为我挣多少钱?我在她身上,是绝对亏本的。”钱盛肿紧紧地挽住她的手臂,显得特别的诚恳。
“你?你永远亏欠人家小火。”莎比时无语,冲着钱盛肿的近在咫尺的脸,怒气冲冲地说道。
“好好,你也不理解我。我这苦水还不知往哪里灌呢。你知道,这行迟早有风险,我正在想通过拍摄部电影来把钱洗清了,现在正是需要投资的地方,你说现在资金这么紧缺,我哪里有钱做善事?再说我的善事也做的少吗?”
“你是大善人,我真是看清你了。”莎比轻蔑地望着钱盛肿,余怒未消。
“我不标榜自己,但我还不算个坏人吧。”钱盛肿自怨自艾地说道。
“你是我看过的最好的人。”莎比冷笑道,把张纸条递到钱盛肿面前,“嗯——”
“什么?”
“割你的肉了,总得让你签字吧。”
钱盛肿嗨嗨地笑着,掏出笔,在莎比填的支票上签了字,“你个人要钱,尽管向我说。”
“用不着。我不需要什么钱。”莎比没好气地说道。
“小全,什么时候我们聚聚。”
“我现在忙死了,没空。”莎比说完,扭头站到门外,作锁门状。
“你上哪里去?”
“把你的善事做到底啊。”
218
钱盛肿想挽留莎比吃中饭,但莎比托辞要上医院,回绝了钱盛肿的邀请。莎比向钱盛肿允诺说,这是她最后次见小火,把钱给了小火之后,再也不过问她的事了。
钱盛肿本来执意想留下莎比,莎比说已经有两个美女当陪客了,就饶了她吧。钱盛肿无奈,只好放莎比走了。
莎比开出车子,想起什么,从包里找东西,但是却没有发现手机。本来她不想再上楼了,但是思想斗争了好半天,还是下了车子,重新上楼,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悄无声息地找自己的手机。刚才与钱盛肿的番争执,却记不得当时手里究竟拿了什么,点没有印象,自己把手机放到哪里去了。她使劲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幕,搞不清,自己的手机是否拿出来过,难道放在钱盛肿他们谈话的那个大办公室里?却要进去找下,她又踟蹰了步伐,那里面人多,自己进去,免不掉又要来番虚情假意的寒喧,说不定想走也走不成了。她估计手机可能丢在大办公室里了,想想,还是先走再说吧,等回来没有人的时候,再来找手机吧。
莎比依原路回到车上,路开到长海医院,在门口的中国银行提出万元款项来,其中五千是她自己的钱,然后,来到小火所住的房间,从窗玻璃看着,看到阿冥坐在床边,面朝着门,小火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莎比没有推门,在窗玻璃上闪了下,阿冥早已看见,走出房门。莎比把搭钱交给了阿冥,说这是钱盛肿同意给的,阿冥千恩万谢。莎比对阿冥说,自己以后不定能来看小火了,叫阿冥好好照顾小火。阿冥连连点头。莎比觉得再嘱咐什么,显得很多余,自己也不是小火的什么人,与阿冥样,都是她曾经的同事,而阿冥与小火之间毕竟有层爱恋的关系,如果自己多叮咛什么,实在有些不合时宜。莎比见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可讲了,便转身往走廊外面走。走了半,她还是忍不住地停了下来,回身看了看阿冥,阿冥知道她有话,向她走了两步。莎比嚅动着嘴巴,问道:“你今后想怎么办?”
“刚才我与小火商量过了,我准备把她带到松山去,那里毕竟是城郊,照顾起她来比较方便,可能费用也少点。到那里,先住院阵,等她能出院了,再说吧。”
“这倒也好,这里探视时间限制太大,到县城医院你照顾是方便些。”莎比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阿冥低着头说道。
“小火情绪还好吧?不知她前阵子上哪去了?”
“我偷闲问过她,她那个意思,好像是说看望个老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问。不过,不管她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怎么样她的。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怎么了她的。”阿冥说道。
“你也别总自轻自贱的,好好待她,女人嘛,就这样,多接触,多哄哄,她的心就会随了你的。再说,你们也不是没有感情,我可以看出来,小火还是喜欢你的。但她心里有她的疼,你多体谅她些。”莎比说道。
“全姐,多谢你”阿冥喃喃地说道。
“别提谢不谢的,我们是谁跟谁啊。”莎比开朗地笑道。
“说实话,以前我直后悔入了这行,但是,现在我觉得很庆幸,怎么遇到了这么好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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