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产生过多少伟大的人物,特别是明星啊。莎比觉得自己的联想,岔得太远了,赶紧抑制了自己的思绪,还是多想想现在吧。
她对黎影河的好感,是因为钱盛肿过去在播放片的时候,经常提到黎影河,用黎影河的理论,来支持片事业。莎比记得特别清楚的是,钱盛肿最喜欢强调黎银河的句经典名言:“每人都有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并用这名言,让女优们心甘情愿地在镜头前使用自己的肉体。莎比从心理上,感到黎教授是片理论的总后台。并不是说莎比对片有多少感情,只是在全社会对片业嗤之以鼻的情况下,还有个尊敬的黎教授大胆地喊出女人有权处置自己的身体,这多少让女优们感到人逢知已的亲热感。这也是莎比为什么从内心里很尊重黎教授的原因。至少黎教授让女优们心里上不再抱着自我谴责的罪责感。这就像古代妓女总是把唐太宗的头像供奉在家里样,其实女人是容易记得别人的好处的,哪怕你说过句熨贴过女人的话,都会让女人铭记在心,感恩戴德。
137继续
莎比来到锦江宾馆的底层大厅,晦暗的深色的大厅里,顿时黑暗了她的眼睛,从明亮的光线充足的室外,进入讳莫如深的室内,顿时有种不适应的茫然感。
她顿了会,慢慢地适应了屋内的环境,远远地望着散乱地放置在这个大厅里的客人,竟然时不知道,哪个是黎影河。
在她的想像中,有个不可替代的黎银河。她的大名如雷贯耳,那么,对应着她的这个名字的女人,应该是华贵的,高雅的,甚至,莎比想像着她应该散发着种成熟女人的气息,带着金边眼镜,有双饱满的红润的嘴唇。其实莎比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把个女人的成熟想像成丰腴的嘴唇。她对黎教授的容貌,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没有把她想像成个美女教授,毕竟表里如,对于女人来说,未免太苛刻些,但她放低要求,黎教授有双性感的嘴唇,总不是对她的强人所难吧。
所以,莎比进去的时候,便依次地寻找着有个性感嘴唇的女人。
靠在最里面的坐在沙发上的对男女引起了莎比的注意。那个男人,年届中年,而那个女性,却是个少女模样,浑身散发着清纯的光泽,那个中年男人深情地望着那个女孩,使莎比吓了跳。女孩秀发飘飘,侧面的轮廓,凸出粉面团团的曲线,使整个面容庄重中又带着几分妩媚。莎比把注意力放在这对男女身上,倒时放弃了对黎教授的寻找。
正在莎比傻乎乎地找不到人的时候,突然,她的身边站来了个男人。
“小姐,侬找啥人?侬有空伐?没啥事体就不闲不闲。”那个男人说道。
莎比白了他眼,这个男人也在三十多岁的样子,满脸堆着笑,莎比凭着阅人无数的眼光,看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那种专门猎艳女人的男人。
“对不起,我是找人的。”莎比克制地回敬道。
“找啥人?是不是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啊。”那男人露出洁白的牙齿,副似曾相识的亲热劲,“小姐,你这条牛仔裤是啥名牌啊,你穿在身上,老合身的。”
“先生,这是随便在地摊上买的,哪里是名牌?”莎比冷漠地回答道。
“不像,不像,你穿在身上好有型啊,我看是不是卡尔文克莱恩。看到你,我到想到了那句著名的词:‘r’b’。小姐,不知能不能施舍给我亲密无间?”那男人说着,就凑近目光,伏到莎比的下身部位,作寻找衣服上的标志状。
莎比腾地觉得脸颊着升起了火球。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那句英语,是卡尔文克莱恩的形象女郎句暧昧的挑逗性的词。在那个流行于全球的中,穿着牛仔裤的女郎,挺胸撅臀,亮出全身的线条,说出了那句中文意思是“我与卡尔文亲密无间”的著名词,而“亲密无间”则显然是暗示她穿的内裤,直接把目击者的眼光,诱惑进女人的内裤里,这种对人的挖窟打洞的性幻想的曲意勾引,成为创意擦边球的最佳方案。受此影响,中国里那种对诸如洁尔阴月经用品的词中,无不运用了这样的技巧,使得知其内涵者,能被那种冠冕堂皇的词背后潜蕴着的暧昧意义,激发得涌上会意的微笑。
“你干什么?”莎比连连退后几步,“有什么好看的?”
“你别误会,我是看看什么牌子的。”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穿衣服不讲究的。根本没有什么牌子。”
“不穿名牌,还有这样的气质,了不得啊。”那男人后仰着身子,摇头摆尾地看着莎比。“小姐,我今天才晓得,这衣服倒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穿在什么人的身上。”
莎比白了那男人眼,觉得这个男人真是讨嫌,粘着人就不放手。如果在以前,她会觉得有个男人围绕在身边,颇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但是,自从与小穆释去了两个人之间的疙瘩之后,她更喜欢寂守着心灵的平静,愿意享受那种不受外界干扰的安静,所以,她看到这个男人像苍蝇样叮着不放,觉得浑身难受。
她跌跌撞撞地躲避着那个男人的马蚤扰,向门口走去,准备再拨打电话,寻找黎影河。就在她后退之时,撞到了个女人的身上。那个女人很厚实,几乎纹丝不动。莎比连忙向那个女人道歉道:“对不起。”
那个女人无暇顾她,只是说道:“没关系。”那字正腔圆的京腔,使莎比顿时惊愕得张不开嘴来,“黎教授”
138
那个女人正匆匆而焦灼地向门口走去,听到叫声,折转回来,有些奇怪地看着莎比:“你是”
“黎教授,我是来接你的。”莎比兴奋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没有看到她设想中的性感的红唇,面前的只是个发胖的老女人,走在大街上,几乎与那些居委会的大妈没有两样。这也是莎比进来时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原因。她的头发分成两边,露出张鼓鼓的大胖脸,带有蒙古人的脸部特征,十分的中国,下巴宽大,应该属于“三国演义”所说的后脑见腮的那种面容。副眼镜拯救了她,使她带上了份学者的气质。在她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点女人味。专家教授就有这样的本领,能在保持女性身体的模糊概念的前提下,把哪怕是点的女性风姿都能扫地出门,空留下个薄油筒子的庸肿的身体,以验明女人的正身。好在莎比的失望只是刹那的工夫,很快她就宽容了这个女人与她想像中的差距,继续保持着那种见到偶像的崇拜的心情。
“是你啊,真没想到是你。”黎教授开朗地笑道,她的纯正的普通话,听起来,十分的舒服,有种大气的感觉。“我还以为你是呵呵。”
“以为我是什么?”莎比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黎教授意识到猜测的失言,闭口不提。她搂着莎比的腰,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样子,“你长得好年轻啊,真的好漂亮。”
“黎教授真会夸人。我都丑死了。”
“哎呀,上海的小姑娘这么会谦虚,我还不知道呢。走吧,你看我们刚才像不像演‘三岔口’。”
“三岔口?”莎比不解地问道。
“其实是个京剧的名字,你这样年龄的女孩,不定知道,上海人喜欢看越剧,不定知道京剧的节目吧。”
“我连越剧都不喜欢听。”莎比说道,“我姥姥倒喜欢听,三岔口是什么内容呢?”
“走吧,我们边走边说吧。”黎教授的脾气很好,很乐意与莎比谈话,令莎比感到很放松,也很开心。其实专家教授虽然写起文章来的时候,都曲高和寡,与民作对,甚至流露出灭绝人性的汉倾向,但是在生活中,他们真的很平凡,也很乐意与平民交朋友,点不像个在文章中丧权辱国的社会渣滓。两个人走出了宾馆大门,黎影河继续说道:“三岔口说的是杨家将的故事,说的是两个好汉,见面不相识,在黑漆漆的酒店里,摸黑打来斗去。刚才我们在大厅里,就像蒙着面的人,见面不相识。你也没有想到会是我吧?”
“是啊,我没有想到。黎教授,你刚才把我看成是什么了呢?”莎比问道。
“刚才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黎教授说。
“没关系的,您说啊。”
“你看到大厅里那些小姐了吗?这里的小姐还真多呢。我刚刚坐在那儿会儿,就看到个像你样大小的小女孩,搭讪上了个中年男人,才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说到里面去说说笑笑了。”黎教授说。
“噢,原来他们才认识啊。”莎比想到进去大厅时看到的对男女,顿时才明白他们的关系。“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是在这里转悠的小姐呢。”
“噢,”莎比嘟起了嘴,“是吗?我长的很像小姐吗?”
“不是,你别误会,是我误会你了。”黎教授带着笑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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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从地下车库里开出车子,把黎教授请上车,然后开车上路。
莎比想到刚才黎教授对她的误会,问道:“黎教授,你对那些小姐有什么看法?”
“你是说那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小姐?”
“是啊,现在小姐也不会有别的意思了,肯定是指这样的群女人了。”莎比边注视着道路,边说道。
“我看到的小姐,不是般意义上的单个女人,而是种社会现象。我更多地把她们看成是种群体。”
“噢,这有什么不样吗?”
“我是脱离个人来看待她们的,单个的她们是没有意义的,在我看来,所以,我更习惯把她们看成个群体。”
“那么,你如何看待她们这个群体呢?”莎比问道。
“说得话长,这可是本书探讨的问题。”
“是吗?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就不讲了吧。”莎比说道。
“与你讲话,不影响你开车吧。”
“没关系。这不是在美国。我记得美国的法律,是不允许在车上讲话的吧,在上海开车像蜗牛爬,不讲话还把人等死呢。上海的路上,给人的感觉全是车子,其实也没什原因,就是车太慢了,全挤在路上了。”
“那就好。我总记得不要与司机讲话。你刚才提到小姐的问题,近年来我也直在思考。”黎影河说道。
“这个我知道点,我知道你的那句话:‘女人有权支配自己的身体。’”
“呵呵,你也知道这句话?其实我的主要论点,是把‘性茭易’非罪化,这就是我主要阐明的对小姐的态度。刚才在宾馆里看到的幕,更坚定了我对中国性茭易的思考。有数据表明中国的人员达400万人。我主张性茭易非罪化,引起很多的争议,经常会有人指责我,会不会造成情业的泛滥以及性病的蔓延?这倒不定。没有数据证明性茭易合法化的国家的人数就更多些。
“前段时间,警察把安全套来当成证据,如果查出舞女携带,要惩罚什么的。这样反而会造成性病的进步传播。现在所有的娱乐场所都要免费地发放安全套,边扫黄,边发安全套,这样的做法自相矛盾。目前,性茭易刑事化,已经成为防止性病的最大障碍。而性茭易非罪化之后,会更加容易控制性病的传播。
“国外女性主义者把妓女叫作‘性工作者’。这个群体被抢劫被谋杀的,比般群体要高得多,为什么这些小姐要投入这些蛇头的控制,就是因为没有‘非罪化’。最后最受迫害的,就是这些从事性工作的女人。”
黎影河旦开口就收不起尾来,教授嘛,话匣子里藏着很多深思熟虑的东西,给他点挤压,就会像牙膏样滔滔不绝地流淌出来。
“你的意思说,可以在国内合法化吧。”莎比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个误会。合法化我不赞成。我比较赞赏的是‘非罪化’,‘非罪化’就是说把它作为个道德问题来处理,在两个成年人之间自愿的种交易行为,不管有没有钱参加进来,我们不认为它为罪,但是我们从道德的角度要谴责它。”
莎比虽然没有完全听懂黎教授所讲的内容,但是她还是感到内心里有种渐渐升腾起来的温暖,毕竟,黎教授采取了种宽容关爱的眼光,来对待从事性产业的女性们。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担负过的女优的职责,忍不住问道:“那个片业在中国是不是也应该纳入您说的‘非罪化’的范畴呢?”
“这要如何来看待片了,如果片没有危及到别人,我们就应该认为它没有触犯法律。我直认为中国的制作传播贩秽品的法律太过时了。现实情况是,与‘性’有关的东西已经泛滥到了社会的各个角落,如果大多数人都在看,你还说他非法,那说明法律在现实生活面前,已经显得落伍了,性法律也应该与时俱进。”黎教授说道。
“你说的太好了。”莎比脱口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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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口体育场附近的匝道,就像政治家的心思,千奇百怪,古里古文,莎比左弯右绕,才没有被乱七八糟的道路转得晕头转向。
车子开进破旧的临时用的学校,发现还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进校。莎比放慢车速,车子像没有感觉似地平稳地滑行着,有种失去动力的感觉。
莎比突然觉得前面个女孩的身影很是熟悉,凝神细望,原来是柳丝丝。
莎比缓缓地把车子开到那女孩身边,打开车窗,手搁在方向盘上,手伸出去,向丝丝挥动着。
柳丝丝没有在意身边开来辆小轿车,可以看出她的表情有点惊厄,下意识地向旁边闪了下。
“是我。丝丝,你来的好早啊。”莎比隔着车窗说道。
柳丝丝看清是莎比,刚才平和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冰冷着面孔,呆立着不动,嘴嘟得紧紧的,声不吭。
“丝丝,你等我下。”莎比又说道。
“什么事?”柳丝丝高声地责问着,副满心不情愿的样子。
“你等下,我把车停了,你别走噢。”莎比向柳丝丝叮咛道。
柳丝丝负气地望着莎比,眼睛里饱含着敌意的光芒。但她没有再动弹,似乎默许了似的。
莎比加快了车速,向黎影河抱歉地笑了笑,“是我表妹,脾气怪怪的。”
“没什么,”黎影河通情达理地说道,“上海女孩生气都很可爱。”
莎比把车子停放在学校的空地边的树荫下,让黎影河下了车,然后远远地向柳丝丝招呼着,“丝丝,你来下。”
柳丝丝在远远的空地那头,动不动。莎比与黎影河向那个方向走去,柳丝丝拖着沉重的脚步,慢吞吞地走过来。
“丝丝,侬跨快来西——。”莎比叫道。
柳丝丝好像犯错误的学生,站到了莎比的面前。莎比看了觉得很好笑,这小丫头,人长成大人了,可那神情,还像个小学生。
“你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黎教授,好有名气的。”莎比站在黎影河的身边,“侬晓得伐,黎教授写老多书唉。”
柳丝丝抬起她的清冽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莎比身边稍显臃肿的黎教授,嘴角边浮现出丝牵强的微笑,算是礼貌待人了。但她的神情,显然没有莎比期望的那种喜出望外的样子。
“黎教授写过很多书的,研究的东西老多的,”莎比结结拉拉地说道,其实她对黎影河的东西也是知半解,主要还是受钱盛肿的影响,“我的先生王晓坡,你应该晓得吧。”
“我晓得的。”柳丝丝轻轻地说道,她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惊喜,只有种谨慎的距离。
莎比感觉到,她的这个表妹依然对她怀恨在心,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这小丫头,怎么养成了这样的倔脾气。看着柳丝丝的那种冷若冰霜的表情,莎比担心再谈下去,会让黎影河厌倦了这个小表妹,反而把事情搞僵了,但说道:“你以后有空可以直接向黎教授请教,黎教授肯定会有问必答的。”
黎影河在边上说道:“哪里,哪里,我也是来学习的,大家相互学习吧。”
柳丝丝听到可以让她走了,扑闪着乌亮亮的眼睛,向黎影河笑了笑,说道:“黎教授,那我先去上课了。”
“好好,你先去吧。”黎影河的脸上堆着朴质的笑意。
柳丝丝转过身,迈着富有弹性的步履,走向远方。
莎比回过头看了看,望着柳丝丝的轻捷的身影渐行渐远,若有所思。她想把她支走,但是她没有能力赶走她。好在钱盛肿的文化课请的都是有头面的教授,虽然讲的内容,都是乌二八鬼的东西,但毕竟还没有接触到这个行业的实质的内容。还是有富余的时间的,等到了实质性的课程的时候,无论如何得把柳丝丝弄走,她不希望把小表妹拉进这个对纯洁女孩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的行业。表妹可以恨她,但是,这不会改变莎比维护表妹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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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与黎影河来到办公室,钱盛肿早已在里面。莎比又听到了钱盛肿那永远高八度的热情的欢迎声调,就像与黎影河久别重逢样,很多人都无法抵挡住钱盛肿这种如火般的热情。莎比想起包里还有公司里的帐薄,未进行整理,稍坐了会,便借口到隔壁自己的临时会计室里去做帐了。
把所有的帐务做好,她惦记着黎影河的讲课,便收拾好帐本,锁了保险柜,关了门,来到教室,从后门悄悄地进去,黎影河在台上正侃侃而谈。她的北方口音,拿捏得十分透彻而清脆,像播音员样,砸地有声,贯耳激越,听起来,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给人种字字珠矶很珍贵的感觉。
黎影河正在谈论妓女的自由的问题,莎比开始没有进入她讲课的程序,但是片刻,她适应了她的思路,原来黎影河在讲授丹东之死剧本中的有关章节。
黎影河讲授正在引用丹东之死中的妓女之母对妓女的辩护:“与阶级压迫和剥削不相干,纯粹是种生理性行为,种自然性的生存方式。她为干妓女行业的女儿辩护道:‘要是她这个小泉源不流水,渴也把你渴死了!——我们干活的时候身体四肢什么不得用,为什么就不许用那个?她老娘就是从那里把她养下来的,还很痛过阵呢?难道她就不许用那个养活她老娘了,啊?再说,这又痛到她哪里去了,啊?’妓女玛丽昂倒比她的母亲要文雅得多,她提出了基于自己的感觉偏好的道德诉求,这种道德诉求的正当性在于自己的感觉偏好的自然权利:‘我是个永恒不变之体,是永无休止的渴念的掳取,是团红火,股激流。人们爱从哪寻求快乐就从哪寻找,这又有什么高低雅俗的分别呢?肉体也好,圣像也好,玩具也好,感觉都是样的。”
即使没有能理解黎影河话中的含义,就是听着黎银河的清越的嗓音,也是种享受。莎比感到黎教授海阔天空,纵横千里,阐述的就是妓女的尊严的问题。这点,与刚才路上听到的内容倒是不谋而合的,可见黎影河的思想里已经形成了套坚定不移的信念,她要在任何场合任何时机,推广她的理论。
正当莎比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她的手机震铃震动,打开短信,原来是钱盛肿叫她出来有事。莎比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课堂,原来是钱盛肿让她到银行里取点现金,以作今天讲课的报酬。莎比听后,立刻用自己的银联卡到附近的银行取了钱,匆匆地赶回来,准备继续听黎影河教授的演讲。
还没走近教室,就听到里面吵杂片,莎比本想把现金先送上楼,这时候,忍不住被声音吸引,从后门望去,只见课桌中间站着个男生,正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向讲台上的黎影河说着什么。教室里的学生乱成片,交头接耳,吵闹声哄笑声不绝于耳。
那个男生的个子很高,站在那里,依然没有坐下来的迹象,口气不停地说道:“我承认,在社会学方面引经论据,我是无法接得下黎教授的三招两式。对伦理学的知识我也孤陋寡闻,不能与黎教授相比。我想,伦理学寻求能给整个社会带来利益的最佳法则,是追求和探讨能给大多数人带来利益。不可否认,非法对某些人很不公平,但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难道为了几个如黎大学者那样的女所谓的公平,就让绝大多数人承担不公平?就让整个社会承担不公平?聚众滛乱和滛秽品都是有受害者的,因为其违背伦理,所以受害的是整个社会。举个例子说,丈夫或妻子如果合理合法地追求婚外性生活,婚姻结构就受到冲击甚至瓦解,让那些希望过正常的美满的夫妻生活的人受到冲击。同理,母子乱囵如果合理合法就会摧毁正常的家庭关系,聚众滛乱就会摧毁人际交往中的尊严和尊重。人类从没有伦理的原始社会走到今天的伦理相对完备,是经过漫长道路的。人类社会并没有因为各种伦理而倒退,相反总是进步。人不仅是动物人,同时也是社会人。人成长在社会中,享受着社会提供的庇护和服务,就有遵守社会伦理的责任。如果真的愿意放弃社会给你这些权利,你完全可以任意滛乱。只要你远离人类社会,走入豺狼虎豹蚊虫蛇蝎的大自然。你可以完全放任地滛乱,你愿意跟任何生物滛乱都不会有人管。这也是我不同意黎教授非罪化倾向的原因。”
黎教授颇有学者风范,不愠不怒,说道:“这位同学,你说的是伦理问题,这可以讨论,但是法律毕竟不能成为伦理的部分。福柯就说过,法律根本就不该来管性的事。到底性能造成什么问题呢?比如强这类,会是性带来的问题,但这种东西我觉得古今中外直都有的,也不会说因为人们观念的变化导致强率的提高,还看不出这种危害来。刚才有位同学说的那样,荷兰给女发执照,并定期给她们检查身体。如果我们中国可以这样,那将更合理。不仅真正保护了妇女的权利,而且解决了因带来的社会问题。我相信会有这天。”
那名男生依旧不折不挠,继续说道,大有把黎影河驳倒的趋势:“荷兰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发言权。可是我要提醒黎教授,适合荷兰的东西不定就适合中国,这应该是很简单的道理吧。我们经历过鸦片毒害国民和三妻四妾青楼舞场的肮脏时代,有些人很怀念,今天的片产业也开始兴隆时”
当这个男生讲到这里,莎比突然觉得面红耳赤,她还没有想到这个班上竟然会出现全盘否定片行业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培训班就很难达到钱盛肿所希望的教化男女青年投身片的目的。但是,莎比转而想,这样也好,钱盛肿妄图诱引更多的男女青年参与到片拍摄中来,本身就是件下流无耻卑鄙的事情,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力自拔,但不能把更多的无辜的男孩与女孩卷入这肮脏的浊流。特别是她的表妹也在其中,她此刻的思想基础,突然开始转向,暗暗地站到了这个男孩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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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走神之间,那男孩继续慷慨激昂地驳斥黎影河教授:“但是我要说的是,大多数人不怀念中国千百年来只有情没有感情的时代。不论伦理还是法律,都不是以实际上处理每个人为目的的。比方说个人杀了人,然后做的非常干净,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么就因此说法律和伦理就没有用了吗?当然荒谬!法律和伦理都不可能是万能的,当然没法面面俱到,但法律可以阻止大多数人杀人后不受惩罚。法律上禁止当然不能杀死这个古老职业,也挡不住某些人违法的,但法律挡住了大多数的情况。这就够了!让那些侥幸逃脱法律制裁的人,背上违法的压力和社会的谴责就够了。如果更侥幸的,连这两点也逃过去了,那也认了。水至清则无鱼,个社会不会完美,完美的社会只在理论中。但是,如果我们连个完美的理论都没有,只会纵容社会的丑恶现象,我觉得黎教授提出的‘妓女非罪化’就承担了这种为虎作伥的效果”
这个男孩的辩驳显然不敌黎影河的理论上的缜密,但他至少体现出了种力度,莎比有些敬意地望着这个男孩。
黎教授望着这个男孩,泰然自若,作为个专业的教授,她很容易能找到学员的缺陷与漏洞:“你强调的是伦理学的道德含义,以及对社会的影响作用。但我看重的是,伦理学的基础是社会正义论。它是建构在以洛克卢梭和康德为代表的近代契约论基础上的社会正义观。嫖娼非罪化,是不是符合伦理学的般原则,非罪化概念是否符合社会正义论,这是伦理学研究的当代意义。
“食色,这是人之常情,性,不仅仅是传宗接代的手段,更是人追求快乐的方式,我刚才朗读的著名的剧本丹东之死的有关片段,也强调的是个妓女眼中的性是什么样的。性能带来愉快,满足与享受,我想,任何生理,心理健康的人,都不会否定我的看法。性,是件美好而自然的事情,类似吃饭,排泄,成长样,可以归为人的自然属性,性关系早在任何宗教,哲学,伦理,法律诞生前就存在了,法律伦理道德文化,只能调节性与性关系,不能禁止性关系。所以从伦理学的角度讨论性,必需要从社会公正与正义的角度着手。
“当代中国社会,性关系与金钱,权力结合,养外室,家外有家,这是有钱有权势的富人特权阶层的专利,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性为什么会有权力介入?这实际是种反作用力。是建国以来,到改革开放前,国家理想化地妄想以国家强制力规范社会性关系的种反弹,是商品经济时代与计划经济时代激烈的人文碰撞在社会学领域的某种反响。我想说的是,李银河的提法,本质上,是想剥离两者的联系,还性,这人类最自然的本性个单纯而明晰的定位。
“这不是个人自由的问题!这是社会共同自由的问题!
“人结成社会,社会既是人的保障与保护,这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动物也有本能的社会性,当危害到绝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这种个人行为就会被社会禁止,成为法律禁止!
“嫖娼,是否危害到社会利益?这是个复杂问题,不仅仅是个人的问题,还包括派生出来的各种社会问题信仰问题以及人类完善的伦理体系问题,值不值得颠覆人类已有的道德文明体系,这可不是嫖娼这个简单问题能够说明的,因为,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有系列连锁的道德体系的崩溃!
“偷盗能不能合法化?遗弃父母婴儿是否合法?等等,关键看社会体系的承受程度,当社会绝大利益能够承受时,完全可以允许,不赡养老人,有社会赡养。偷盗成为种可以承受的事件人们物质丰富到不在乎被偷盗,那么,有什么不可以?”
莎比几乎听呆了,教授真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记得以前个教授讲课,把改革者都说成是卖国贼,她记得颇深的个论点就是,当年谭嗣同就力主把中国的大西北丢掉,着重从东部发展。听了黎影河的席话,莎比突然觉得妓女与女优行业是天下最完美的行业,像麦当劳快餐肯德基样,大有滋生蔓延席卷天下遍地风流之势。
莎比觉得如果再这样急论下去,那么,班级里就会乱成锅粥,想到钱盛肿安排她负责班级里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出面过问下为好。
她赶忙从教室门走了进去,站在讲台边,说道:“这位同学,请您先坐下,我想还是等黎教授讲完了,再讨论怎么样?”
那位男生略有迟疑,坐了下去,莎比向黎影河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讲课,正在这时候,个女孩站了起来,说道:“为什么不能讨论?我也有话要说。”
莎比望着这个女孩熟悉的面容,心里“咚”地响了声:丝丝,你也来凑什么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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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比向柳丝丝使了个眼色,意思叫她坐下来。但是,她看到的是柳丝丝那带着挑衅的目光,刻不停地止步在自己身上,她意识到,柳丝丝是出于种没有来由的对自己的厌恶,才故意站出来找茬的。
黎影河倒显得很大度,说道:“全老师,让这位同学讲吧。”
柳丝丝嘴角边露出丝得意的笑容,扬起下巴,示威地对着莎比,那意思与小时候她经常显现的顽皮动作个样,只不过,小时候的柳丝丝稍微哄她下,她便会笑逐颜开,然而,面前的这个少女,徒有小时候那副稚气未脱的调皮样,在性格上却已面目全非了。
柳丝丝说道:“我同意刚才那位同学的意见。‘处置身体的权利’,可笑,荒唐,黎教授,你也是女人,我也是个女人,我与你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在女人这个方面。我不愿意用我们中间的任何个女人来比方。我假设,真有个‘随意处置自己身体的权利’的女人,只要她愿意,找千百万的男人,我们也不用反对它,哪怕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肯定也有权利‘处置’自己的身体”
莎比明显地听出柳丝丝的话中,暗含着对黎教授的讽刺,她没有想到,柳丝丝竟然这样出格地炮轰黎教授,甚至比刚才那个男同学更加火爆激烈。莎比本能地喝止道,她不是作为学员班的老师,还是作为柳丝丝的表姐,“柳丝丝,你给我坐下,你这样说话太不礼貌了。”
“礼貌?在这个课堂里,还有必要讲礼貌吗?”柳丝丝冷笑声,她的生冷的面孔,发出像冰棱样的芒刺,使得她有种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莎比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的心里很发虚,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压住柳丝丝的气势了。柳丝丝仇视地看了下莎比,正视着黎影河继续说道,“可是,这跟是回事儿吗?!那个愿意处置自己身体的女人,她肯定忘了,甭管她找多少个男人,她肯定用不着找男人要钱。可那些真正的呢?不管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都不可能象她那样‘超脱’地不谈经济。从根本上说,就是种无奈,更不用说那些被强迫的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了”
莎比看着柳丝丝的冷静的声音里,蕴含着的种成熟的思考,种发自内心里的倾述,在这刻,她甚至喜欢上了这个小表妹,为她的超越年龄的那种深思熟虑感到种暗暗的骄傲,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她必须无条件地维持黎影河的尊严。因此,她再次强硬地打断了柳丝丝的发言,“柳丝丝,你想讨论可以课后进行”
“请你不要干涉我,你没有资格。”柳丝丝眼睛斜睨了莎比下,饱含着种浓重的轻蔑,几乎使莎比无地自容,自惭形愧,嗫嚅地说了声:“你”便再也说不去,教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莎比觉得自己两颊发烫,时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处置。
柳丝丝用冷眼把莎比打发到边去,继续说道:“个妓女的痛苦,到那个妓女的妈那里——叫什么的”
“叫老鸨。”个学员接口道。
“对,老鸨,无耻的老鸨,到了这些老鸨的嘴里,就全成了寻找‘性快乐’了,去他妈的吧!”柳丝丝的嘴里突然吐出声国骂,又在课堂上引起阵哄笑,然而,她的严肃的表情,点没有让这声谩骂显得庸俗与卑鄙,反而使人感到恰到好处。
“停下,柳丝丝,你给我出来。”面对着几乎失控的教室,莎比有些气急败坏了。
“我觉得不讲礼貌的是你,有这样不让人发言的吗?———老鸨的眼里,只看到性快乐,还说什么不‘非法化’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先例是没有的,它会转入地下。味打击,还会导致黑社会插足警察腐败这些社会问题,这不纯属是胡说八道吗?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什么“黑社会插足警察腐败等社会问题”到底是在什么背景下出现的。老鸨要是不承认睁眼说瞎话,就是智商过低,恬不知耻!”
教室里突然响起了三三两两的鼓掌声,更多的是学员的起哄声。莎比已经无法听清柳丝丝在说什么了,她只是朦胧地感动,柳丝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黎影河,甚至暗含着称呼黎影河为老鸨的意图。这小丫头太没有王法了,莎比直想讨好黎影河的动机,其实还有个目的,就是希望黎教授能给自己的小表妹帮扶把,搭上个名人,多少能有星半点好处,但是没有想到柳丝丝点不领情,反而变本加厉地倒打耙,这样看来,想托黎教授照顾点表妹的想法彻底地失去希望了。莎比被种恼羞成怒的情绪席卷着,她走到柳丝丝的身边,望着有点视死如归的柳丝丝,竟然感到毫无办法,在种热血上涌的冲动中,莎比把扭住柳丝丝的胳膊,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劲,把柳丝丝扯离了座位,“你给我出去”
“放开我,”柳丝丝冷酷地命令道,仿佛她更占据着正义,“不要你叫,我自己会走的。”柳丝丝轻蔑地皱起了鼻子,把“哼”的声,轻轻而有力地表达了出来。说完,柳丝丝飞快地跑离了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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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丝丝走出教室,头也不回地向校门口走去。后边传来莎比的叫声,“丝丝,等等我。”
柳丝丝好像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莎比的滴哒的脚步声,在后面越来越响,柳丝丝放慢了脚步。等她估计到莎比离自己不远了,她猛地转过身来,说道:“不是你叫我走的吗?你真有能耐,你你还打我,你凭什么?”
“丝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莎比的口气变得很柔顺,就像个大姐姐哄着小妹妹,这亲切的声音,曾经在柳丝丝的童年里,是最珍贵的像棉花糖样的温暖,但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了。
“我生气?我干嘛要生气。我犯不着生你的气。”柳丝丝的声音中,杂糅着冰霜。
“丝丝,我其实为你好,你干嘛要得罪黎教授呢?我直想让你结识下她,她毕竟是全国有影响的名人,能认识她,至少是种荣幸吧。”
“算了吧,我高攀不上。你要攀她,你去攀她吧。”
“我攀她有什么用?丝丝,在我们家里,你最聪明,你应该比我有更多的发展。”
柳丝丝冷冷的眼光,像闪电的弧光,缓慢地扫过莎比的脸,让莎比感到丝电击的寒意,“我发展不发展碍着你什么事了,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是我想管,可是你对黎教授也有点太过分了。你有意见,可以放在心里,何必要与她论短长呢?”
“我看不惯的事情,我就要说出来。这也碍着你的事吗?”
“丝丝,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看见你,能看到你这样说话伶利,我真为你高兴。可是,你何必去惹这些教授,你个女孩家,对这些说起来叫人不好意思的问题,何必与她讨论?”
“你也知道这个问题不好意思?”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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