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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作品:深夜与早晨的周记|作者:淋雨|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7 22:05:55|下载:深夜与早晨的周记TXT下载
  “父亲出了事?”

  “他死了。”

  “你目睹他的死亡?”

  “我只看见母亲抱着他,我看到他们的背面。”

  “可怕吗?”

  “也不是那么可怕。我本来在二楼看电视,听见枪声后,我走到楼下,便看见了这些事。”

  “伤心吗?”

  “也不算太伤心,但母亲很伤心。”

  “之后的事呢?!”

  “葬礼的草地上有白兔在跳。”

  “白兔可爱吗?”

  “可爱。我告诉母亲我想养那只白兔,她忽然掴了我一巴掌。。”

  “很痛吧?”

  “我哭了。”

  “这比父亲的死令你更伤心?”

  “我从来没有被母亲打过。”

  “后来呢?”

  dr。higgins发问,凶徒却不说话。

  她惟有作出提示:“六岁的时侯?”

  “我们被赶走,不能再住在餐馆楼上,因为餐馆卖了给别人。”

  “很仿惶?”

  “母亲时常哭。”

  “你开不开心?”

  “我很不开心,因为……”他顿了顿,说:“我不喜欢叔叔。”

  “叔叔是谁?”

  “叔叔开杂货店,他让我和母亲住在他的家里。”

  “他对你好不好?”

  他摇头,“他打我。”

  “对你的母亲好不好?”

  “他打她。”

  “你与母亲和这名叔叔一起多久?”

  “一年”“母亲是否很依靠他?”

  “因为叔叔,她常常打我。”

  “为什么?”

  “因为一打我,叔叔便高兴了。”说罢,他的嘴唇扁下来,像个快要哭出来的孩子。

  “你看见什么?”

  “母亲……不要打……母亲你的样子很可怕……叔叔,不要笑得那么大声……”

  他哭出了眼泪。

  dr。higgins问下去:“打完之后?”

  “叔叔吻母亲。”

  “然后?”

  “然后……”他的眼泪豆大的流下来。“母亲在叔叔看不见的时候,抱着我说,她其实很爱我。”说过后,凶徒呜咽起来:“她说她很爱我,她最爱是我……”这段落停止,但dr。higgins决定继续下一段,也是专注问及凶徒的童年。她要找寻创痛的最根源,那是日后他半生遭遇的关键。

  “七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dr。higgins问。

  “转了一个叔叔。”

  “这个叔叔是谁?”

  “像父亲一样开餐馆。”

  “在新奥尔良?”

  “不,在俄亥俄州。”

  “搬家是谁的主意?”

  “母亲。”

  “为什么要搬家?”

  “因为原本的叔叔说要把我打死?”

  “他有没有打你?”

  “有,他打掉了我的门牙。”

  “你的母亲有什么反应?”

  “她接着叔叔继续打我,但我知道她故意放轻了手的力度。”

  “母亲带你逃走了?”

  “对。”

  “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母亲很可怜。”

  “俄亥俄州的叔叔对你好不好?”

  “他没有打过我。”

  “那不错呀。”

  “但他的儿子们打我。他有三个儿子,比我大。”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他们说我白食白住。”

  “你母亲呢?”

  “他们没有打她。”

  “叔叔的儿子打你,你母亲是否知道?”

  “她知道,她……”凶徒停顿下来,压低了声线说:“母亲站在他们背后,看着他们打我,她只是流眼泪,什么也没说。”

  “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像看见观音流眼泪一样。”

  dr。higgins暗暗叹了口气,她问下去:“你住在这个叔叔的家多久?”

  “差不多一年。”

  “为什么离开?”

  “因为我入了医院。”

  “被打?”

  “打断了脚。”

  “然后呢?”

  “然后,我打着石膏回学校,被送回医院。”

  “为什么?”

  “因为我找不到班房。”

  “为什么会这样?”

  “我告诉他们我是加josephfung,但他们找不到我的名字。”

  dr。higgins记下了这一句。最初的人格分裂开始形成。

  “那是什么一回事?”

  “他们硬是把我推入一个班房,给我说了一个名字,但我叫josephfung,我不肯坐下来上课。”

  “他们便把你送回医院?”

  “对,我在医院很开心。”

  “为什么?”

  “告诉别人我叫josephfung无人不相信。”

  “josephfung是谁?”

  “josephfung的父亲是校长,母亲是秘书,他们在joesphfung六岁生日那天送了一枝水枪给他。”

  “大家都相信你是josephfung?”

  “大家都喜欢加josephfung。”

  “你们后来在哪里生活?”

  “我们去了底特律。”

  “今次有没有叔叔?”

  “有。是美国人,当汽车修理员的。”

  “他对你好不好?”

  “他时常喝醉酒,但他没有打我。”

  “那不是很好吗?”

  他静默片刻,逐说:“母亲打我。”

  “为什么?”

  他的声音开始震起来,他说:“母亲说,叔叔不会喜欢母亲太疼我,叔叔会喜欢母亲最疼叔叔,如果母亲太疼我,叔叔就不会给我们吃饭,所以,母亲要打我,一边打一边用中文说……”

  忽然,他哑然,说不下去。

  “母亲说什么?”

  “母亲说:‘其实妈妈最爱你!”’说完,凶徒崩溃起来,再次嚎哭。

  玻璃窗外的研究人员,有的在摇头,有的眼湿湿,看着凶徒的哭泣,不得不寄予同情。这么可怜的身世,听着听着,令人忘记了他日后所有的暴行。

  dr。higgins问下去:“你的母亲多久才打你一次?”

  “顽皮的时候打,乖的时候也打。”

  “记不记得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后?”

  “我喝完牛奶,忘记清洗杯子,她便一巴掴在我的脸上……有一次我不小心掉了一美元,她把我的腿打得留下一条一条的瘀痕……我的图画贴堂,回家告诉她,她说我只顾画画不读书,又打……我读书成绩好,她又当着叔叔面前说知道我作弊……”说罢,他的眼泪一串一串的流下来。

  他说下去:“我说:‘妈妈不要再打!’她却说:‘我打你也是爱你!”’

  他叫出来:“妈妈,求你停手,我宁愿你不爱我!”

  dr。higgins问:“母亲有没有不打你的时候?”

  “kevinpoon,felixtsang,geetam来了的时候。”

  “他们是谁?”

  “他们是……”他又答不出来。

  “kevinpoon是谁?kevinpoon出现时,会发生什么事?”

  “kevinpoon会代替我被打。”他说。

  “怎样代替?”

  “母亲打的是kevinpoon。”

  “kevinpoon做了什么,母亲要打他?”

  “kevinpoon偷束西。”

  dr。higgins点了点头,“felixtsang呢?”

  “felixtsang是我的好朋友,他说他代我给母亲打。”

  “georsetam呢?”

  “geetam是我的弟弟,他猜输了,所以他要给母亲打。”

  “他们给母亲打之时,你在做什么?”

  “我站在一旁看,又或是,在一旁听歌。”

  “什么歌?”

  “由花丛中传来的歌。”

  “那歌突然出现?”

  “是的。”

  “那歌令你很快乐?”

  “是很舒服的歌,很动听。”

  催眠在这一节停下来,停止之前,凶徒的面上有迷幻一样的快乐,他记起那首让他逃离现实悲剧的歌。

  其他研究人员进来把凶徒带走,带他到休息的地方,dr。higgins则着手整理地的资料。

  凶徒的童年创痛如下:他原本有一个愉快的家庭,奈何父亲被匪徒枪杀,这一点,却又不构成重大的创伤,因为他还末懂得失去至亲的悲痛。

  真正的创痛来自母亲。他深爱他的母亲,母亲也不时表达她对他的爱意,然而她久不久便用各种理由虐待他的肉体,虐待完毕又再次表达爱意。凶徒被虐待后的反应变得复杂,他既不能恨母亲,也不完全明白母亲的感受,兼且为此非常内疚,亦变得无所适从。小小年纪的他抵抗不了这些伤害,他逃不走又避不过,兼且预计不到何时伤痛又重来,做乖孩子会被打,顽皮时也一样。如此这般,他建立了一个又一个转移了的人格,以不同的身份代替原来的自己去受伤,借此把创痛减至最低,保护了原本的个性与心智,让真实的自己逃出被母亲伤害的恨与爱。

  从已被催眠的对话中得知,他长大之后的感情遭遇亦不如意,他极渴求保护妻子,但保护不到。

  小时候甘愿被母亲毒打,为的亦是保护母亲在不同男友之间的地位,因为母亲常说,不是如此她便不能得到男友的宠爱,他亦会无家可归。他对母亲的处境怜悯非常,一直希望保护母亲,不反抗地受毒打,也是保护母亲的一种方法。

  保护亲密的女性,也就成了他生命的重大使命。

  dr。higgins把放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挪开,望着电脑荧幕,她但觉掌握了凶徒人格分裂的成因,只是,当中还有些疑问,她还未找到答案。

  保护深爱的人,这一点有了头绪,但为什么会有晨夜分裂?晨与夜牵涉了性暴。照理,凶徒小时候没有受过性虐待。

  而且,凶徒的真正姓名与身份,仍然是个谜。

  翌日,她让凶徒与她都休息够了,才再继续催眠下去。

  接着日前的对话内容,她问:“你与母亲在修理汽车的叔叔家中住了多久?”

  “三年。”他说。

  “期间母亲一直虐打你?”

  “是的。”

  “有没有特别深刻的事?”

  “就在我九岁那一年,母亲把我的盘骨敲碎了,原因是我在放学回家之前与流浪的小狗玩耍,刚巧母亲又与叔叔吵骂,她便狠狠的毒打我。盘骨碎了,住了三个月医院。在医院,她每天都对我很好,很温柔,给我带来零食、玩具与漫画,其他同房的小朋友都很羡慕我。那时候,我非常快乐。”。

  “回家之后,因为我错过了考试,母亲便替我转校,但是……”他停下来,样子拉扯下来,像哭丧一样的悲痛。他抖震着声音说下去:“母亲为了给我买新课本而大发脾气,她说因为我多花了钱,叔叔一定怪罪于她,她一边哭,又一边用棍追打我,我避开了,但还是让她敲到我的手臂,那红肿,一个月也不散。”

  “在新学校开学那一天,我从校车走下来,穿过草地中央的石路,我向着一问陌生而漂亮的学校走去,在那幢上课的建筑物跟前,还有一个大喷泉。我踏人那幢建筑物之时,我决定,从此我要叫julianbsp;“他们是否相信?”

  “我不知道……但有时候我又变回原本的自已,会忘记julianbsp;“julianbsp;“他一直存在。在我十岁之后,母亲又换了男朋友,这一次,我们搬到波士顿,那名叔叔是一位中学教师。”

  “他对你们好不好?”

  “他对我们很好,每逢母亲想打我,他都会制止她,后来他还娶了我的母亲。”

  “这很好哇。之后母亲有没有再打你?”

  “间中一次。她送我到寄宿学校,她说怕我妨碍她与叔叔的婚姻生活。她变得很少关心我,很少致电给我,很少寄信给我。我告诉她我挂念她,她含泪说她也知道,但为了令叔叔更开心,她只好送走我。叔叔的开心最要紧,要是叔叔不开心,她和我的下半生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母亲说,待我长大后由我养她,她便不需要再跟任何叔叔。”说罢,他流下泪来。

  “那julianbsp;“当我的成绩不好,当我的足球技术不及其他人的时侯,julianbsp;“一说起家中的游艇,所有同学都只能噤声。”他的脸上,满满的自豪。

  dr。higgins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