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晕预兆要刮大风。”
我不得不打起精神,努力追上小叔叔脚步。
又过了半个小时,小叔叔终于在一座丘陵前停了下来。那个丘陵很奇特,明明是自然形成的沙堆,却被人收拾的有门有窗。
小叔叔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将窗子下方的厚沙拨开,竟然找出一串铁链拴住的钥匙来。
进了门后,发现里面摆了张藤条编织的床,上面还放了摞破棉被。床头摆了个瓦罐,盖子里粘着半根蜡烛,里面还有一坛清水。
我奇道:“原来真有人住在丘陵里!”
小叔叔翻了翻棉被,又在床下察看了一遍,才放心道:“应该是提供给路人的临时住处。”
我抱住棉被扑倒在床,藤条硌的我骨头疼,不过能在沙漠里睡上床,这实在是件奢侈的事情,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我们走了半夜都有些累了,偏那床小的可怜,两人躺上去都要缩着手脚。
睡意渐渐袭上来时,我听到外面传来带着哨子的风声,不时还伴有扑通扑通的闷响。最让我担心的是,这房顶竟然开始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砂粒!
“小叔叔,这房子……”
他飞快捂住我嘴巴,“嘘,你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有事。”
我只得将已到嘴边的话复咽回去,他察觉出我的不安,将手搭在我腰上轻拍后背,“不会有事的,睡吧。”
他的话对我似乎有股神奇的磨力,听过后我竟真的一点也不再担心,枕着他胳膊酣然入眠。
次日醒来不得了,推门后竟然看到一大片现代建筑交错的绿洲!我几乎误以为自己睡的不是丘陵而是万能的诺亚方舟!
然而,这还不足以最让我意外的事,最最让我讶然的是,小叔叔居然从口袋中掏出了钱包,钱包!
行李不全都丢在丽川了么?他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的,我怎么不知道?
落魄贵族优雅的在服装店刷着卡,冲像呆头鹅一样的我提醒道:“喜欢哪件就快点拿,我们赶时间。”
旅店中泡了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我在心理上还有些无法接受,这座沙漠之城虽然比不得江城,但经济水平绝对要绿河、丽川要好太多。
我点了一大堆菜疯狂进补,快饱的时候才想起发问:“小叔叔确定钩蛇在这里吗?”
小叔叔道:“不确定。”
我差点噎住,“那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敲敲桌子,“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吃完饭后小叔叔又带我去了白事一条龙,买了香、祭品跟蜡烛还有纸钱。
“咱们在这儿有亲戚吗?”我越发感觉不对劲儿,怎么感觉像是去上坟呢?
小叔叔将东西丢给我,“没有。”
我感觉问不出什么,索性闭了嘴跟他走。
叫了辆计程车,小叔叔道:“去东方冢。”
司机先是怔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笑问:“您们是外地来的吧?”
我说:“你怎么知道?”
司机从后视镜中瞄我手中袋子,“只有外地人才像你们这么叫,我们管它叫县衙。”
“县衙?”
“哈,那地方,邪乎的很。虽然从未出过什么事儿,可天一黑,谁都不敢从那条路上过,都要绕着走。”
“闹鬼?”我小心翼翼的猜测。
“不好说,反正谁也没见过。”他收敛了笑,一本正经道:“好像是三十年前吧,上头规划下来要修路,刚好划到一座不起眼的小荒坟上。有些老人便说这坟有些年头了,谁都不让动,政。府不得不派人来迁坟,结果您猜怎么着?没看到棺材,竟然从中挖出一块方石来,上面还刻了一首打油诗:要想富先修路,他日想必到此处,请念在下恋故土,一定为我让两步。”
我不禁笑起来,“谁搞的恶作剧吧?”
“可不是!字还是近代的字体,当时大家也都这么想。可人专家鉴定说起码有上千年了,您说邪不邪?”
我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对那些所谓的专家有些不以为然,“那结果怎么样,路修没修?”
司机道:“我们老县长也是个豁达的人物,鉴定结果一出来便道,既然是先人提出来的,让你几步又何妨?路就生生绕过去了,哎,看到了没?就是前面那个拐弯的地方!这么笔直一条路就因为它给活生生绕弯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如此,忍不住又问:“可它为什么叫县衙呢?”
“这个啊,虽说是没见棺材,倒是挖出来几本书来,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一个复姓术士,所以官方便定为东方冢。漠北是古时候一个县令建起来的,这说法你们想必也曾听过吧?民间说他们两个是这个,”司机像怕我听不懂似的,上手两手拇指比了下,“所以便管它叫县衙了。”
虽然有点荒诞,不过倒是个有趣的小故事。
我们很快到了目的地,小叔叔坐在车中道:“我在这里等着,你自己过去吧。”
我犹豫道:“小叔叔,这个东方不会是指东方磊吧?”那个曾给我卜过一卦的温雅术士?
不待小叔叔开口,司机便抢先肯定道:“正是他,史上第一术士。”
如果是他的话,我倒真应该去拜上一拜。
虽然是尽人皆知的地方,小土坟却依旧寒酸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周围也光秃秃的不长寸草。
我将香点上后拜拜,然后将它们插进泥土中去。又将纸拿点来烧了,此刻想起他曾经给我的三句赠言,不由低声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现在终于懂您的意思了,虽然有些晚,不过还算来得及。”
纸钱快要燃尽时,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尘土烟灰飞扑向眼睛鼻子,呛的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我揉揉眼睛,发现面前矮坟消失了。再揉,方才感觉到不对来,慌忙看身后,只见一片雾气笼罩,哪里还再见小叔叔影子?!
转了一圈后,我才确定自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像是个巨大的地下宫殿,黑森森不见一点阳光。松油灯悬挂在墙壁上剧烈的燃烧着,青烟直窜却是愈发增加几分恐怖阴森。
正头痛如何出去时,一白衣人影从雾气中走出来,我怔了下,立刻拱手行古礼,“东方先生好。”
来人潇洒自若的挥挥衣袖,“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我问:“东方先生请我来有事吗?”
“还记得我赠你的三句话么?务必时刻谨记。”
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么,为什么还要时刻谨记?我心不由一颤,“先生什么意思?”
东方磊却道:“没什么意思,你伸手过来。”
我伸出手,只见他用食指在我手掌心轻画,妖鼎便自行脱离出来。
他将掌心摊开,数道白光人倾刻间飞入鼎中,他又在鼎上虚划满圈,鼎耳处便逐渐多出几道花纹来。
我不解道:“东方先生这是……”
“赠你二十五妖,是为先辈的一点心意。”
我难以置信的细看鼎身,果然多出许多诡奇兽纹,忙道:“谢谢东方先生。”
“你不必谢我,这些妖怪是别人托我交给你的。”
“是谁?”
他望着我的身后但笑不语。
我慢慢回头,看到了一个年轻斯文的男子,“是我。”
这下我真的激动到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祖父……”
祖父点点头,“我知你难处,但身为莫家人,抓妖除魔便是职责所在,你明白么?”
“我明白……可是,小叔叔他……”
祖父道:“白泽是个有担当的人,日后去留你可自行权衡,但是其余妖类皆不能与人共存。你可知曾放过的那只猫狐,如今给江城造成多大的危害?二十条人命,只因果果你一时之仁。”
我脑袋轰然一声炸开,难以消化这个残忍的现实:苗吉回了江城,而且还闯了大祸!那个黄毛柔软叫我爸爸的孩子……怎么会杀人呢?
他摇了摇头,道:“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自为之。”
我心中有些异样,总感觉此后一别再难相见,便上前两步追问他,“祖父要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他头也不回,留个背影与我,轻叹一声,“你日后如若有时间,便回青莞去看看祖母……”
我急道:“祖父!”
伸手抓到一缕淡烟,待回过神来再看眼前,依旧是那矮秃的低坟。而身后司机已经在忍不住大喊,“小伙子发什么愣呢?”
我揉着发麻的腿站起来,瘸着走向计程车。
回到城中后我对小叔叔道:“我看到祖父了,他同我道别……”
小叔叔面色平静道:“他终归是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又是这几个字,我转头问他,“那该去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
他认真的说:“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同,去的地方也自然不同。”
“那我以后会去什么地方?你又会去什么地方呢?”
小叔叔揉揉我的头,“不要想太多没用的。”
因为东方磊莫名的提点和祖父的离开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小叔叔便将日程计划再推迟一天。
这夜凌晨时分,一个熟人敲响了旅店的门。
打开门后我有些错愕,不过这些天意外频发,在这里看能到墓元反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
他眉间有些忧愁,眼中却带着丝解脱的愉快,整个人看起来很矛盾。
我请墓元进房间,他很客气的道谢。
我诚恳道:“先生请不要客气,当时在绿河若不是承蒙照顾,我怕早已经死了。”
他强笑着用手拨腰间谷穗,才要同我说什么眼睛却瞟到了小叔叔,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妖墓元见过白大人。”
小叔叔靠在床上假寐休息,眼皮未抬只简单的摆了下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墓元神情忐忑不安起来,语气也愈发客气,“莫先生,我此番前来……是想回到鼎中去。”
我问:“是因为祖父的事么?”
他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早看出来他对祖父有意,不然也不会专守在他坟里,先是赠我墓元珠,又是送我御风谷……可惜祖父一生眼中只有祖母,临走时还交待让我去青宛呢,真不知此刻是该忧还是该喜。
墓元道:“这些年我墓也守的极累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下,请莫先生满足我的心愿吧。”
他这话又促使我生出种对妖鼎的幻想,那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境象,大家相处是不是也会同在妖界一样快乐随意呢?
无法得知,也不敢去问,我害怕得到一个令我更加愧疚的答案。
封印了墓元后,我们离开漠北城,重新进入沙漠。
连续找了两天后,终于又最初的断墙处找到了钩蛇。这家伙居然身裹黄沙伪装,伏在地上完全就是一道沙壑,难怪那天蹲等一天也不找不到它踪迹。想到它曾躲在暗处冲我们吞吐长长带钩的信子,我就会立刻竖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在它身份暴露时,想必是顾忌小叔叔身份,虽然眼中对我充满怨恨,表面却未做丝毫反抗便入了妖鼎。
出沙漠时又遇大风沙,在漠北累计耽误了半个月,我们才顺利去了陌春。
陌春是个四季如春的花城,但我们到达后住了七天,却是每天都刮西北风。烈吹的人头痛欲裂,各处医院诊所人满为患。
后在神卷的指引下,我们找了罪魁祸首——禺疆,一只人面鸟身耳朵上悬挂着青蛇的妖怪。
考虑到小叔叔心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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