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一个人就够了的,不需要人陪呀!”只好装不懂。
他认真地看着她,冷峻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憔悴,见她终于目光躲闪开,随即露出一丝微笑,说:“不是我陪你,是你陪着我。”
她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转过身,以背对着他:“你不用这么说的,我真的不需要你陪,而且你这样守着,我反倒会作恶梦。”
他不再说话,良久,若曦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却听得他发出一声轻叹,终于起身,走出门去。
这一晚,若曦因为担心药液会输完,总是睡睡醒醒。每次醒来的第一眼便是看药液袋,弄的更加困倦,最后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护士来量体温。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沉沉的睡了一夜,再看输液架,早空了,自己输液的胳膊也被放进了被子。
“我的针什么时候拔的?”她问护士。
“不清楚,我刚来换班。”
“哦,我睡的太沉了,都没感觉。”
“外面躺着的是你家人?”护士拿起托盘往外走,又想起来说:“单身病房的家属是可以在病房内陪护的,下次不用再躺在外面。”
心下一惊,走出病房。那躺在排椅上睡的正香的男人不是楚真实又是谁?
正文 心结(一)
若曦看着排椅上睡的正香的楚真实,莫名的只觉得鼻子发酸,第一念头竟是跑到服务台问正在翻看住院记录的护士。
“我可以走了吧?怎么结帐?”
护士好奇地看着她:“刚住进来就要走啊?你当这是快捷酒店呐?”
“我好好的,没事呀!干嘛要一直住在这里?”
护士再看一眼手里的住院记录,以无可商量的语气说:“不行,出院要经主治医生同意,你要问一下医生。”
“可我根本算不得住院,我就是进来输个液好不好?”
“输液怎么可能用病房呢?”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还是,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就更得问医生了!”
“!”她看着护士,怀疑这个护士被楚真实调教过
护士看一眼她身后,轻了声安抚她:“回病房休息吧,身体好了才是根本,有什么事等康复了再做也不迟。”
“医生什么时候来?”她置若罔闻。
“九点他会查房,现在才六点,你先回病房吧。”
若曦蔫蔫的回头,发现楚真实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估计刚才的一幕尽收他老人家的眼底。心下不是不感动的,只是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离开,就不想再有什么牵扯。爱意再难戒,也是要戒的呀!
“早呀!”他的语气像是两个人在公园的遇见。
她只好点头:“早!”
“想回家?”
她看着他,难道不是很明显的事么?他又何必再问?
“那我们就回家!”他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她随着他走了两步,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憔悴,紧抿着唇、泛着青色的下颌显出惯有的坚毅来。
“怎么?不想走?”
“你真的?……我的意思,等下医生来查房怎么办?”
“都走了,还管那么多?”
“可是,毕竟是杜总安排的病房,还有账也要结,不然显得杜总很没面子吧?”
他皱了眉,极认真的想了一下,说:“这样,那么我们九点再回来办手续!”
这个主意不错,她放心地随着他出去。直到坐上了车,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么急着离开医院的初衷是什么的?不就是想离开他远一点?可是为什么自己此刻却又上了他的车?这个过程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原来自己被习惯荼毒的那么深!
“呃……我……”想说我还是自己走吧,又似乎太不近人情。
“我们先去吃早饭!饿坏我了!”
事情有些一发不可收了,她赶紧说:“我还不想吃,你去吧,我自己走。”
他看她一眼,并没有减速,叹口气说:“我的人品差成这样?连吃个早饭都不放心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是你毫无爱心,无视我从昨晚饿到现在?”
“不是呀……”形势急转直下,怎么怪到她头上来了?
“都不是,就吃早饭吧!”他忽然沉声说,语气不悦,似乎生起气来。
她翕动了一下嘴唇,到底没再出声。一直以来自己的性格就是这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人生气则是无声。
结果车一直开到上海路,他熟门熟路的停好车,拉着她的手走进去,老板很熟络地过来招呼他,台式普通话听得若曦很吃力,环视四周,原来是一家台湾粥品店。
正文 心结(二)
虽是粥品,店内的装扮倒像更像是咖啡座一般,灰绿的高背沙发配棕色的条形桌。楚真实熟门熟路地安排她在沿街的桌位坐下,俯身轻语:“等我一下,一会儿回来!”随着若曦的点头,他已经向里侧走进了一扇门。
“你好!”粥店老板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高,微胖,剪着板寸的脑袋上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直愁着若曦。在她局促的目光里径直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一面向她招呼。“你”字发成了二声,“好”音的三声也拖的长,听起来像唱歌。
“你好!”若曦礼服地点点头,一面戒备地握紧了双手。
老板向她笑一下,双臂撑上桌面,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若曦不自然的笑一下,看一眼他的头发,立即联想到一个纹身持棒老年古惑仔的形象,再看架在桌上的双臂,很意外竟有一串佛珠套在他的左腕上。
“你是……若曦?”
老板的台腔普通话里,“曦”音发的很轻。可是若曦听来却有些重,他怎么知道自己?点头,惊诧的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
老板笑起来,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些孩子般的调皮。
“看,我知道你哦!”
“谢谢!”她只好答。
老板的笑意更深,像是遇见了可喜的宝,又像是很喜欢她的回答,点着头继续说:“你和我想的差不多啦,而且和以前的那一个很不一样!”
“哪一个?”直觉他说的是程晓宁。
果然,老板回答:“姓程的小妹,你知道啦?告诉你哦,我不喜欢她!”
若曦瞪眼看着他,喝一口服务员送上的柠檬水,脑中有一瞬的混乱,到底是谁喜欢程晓宁?
“我不喜欢她,我喜欢你!”老板继续说。
若曦一口水全喷出来,顾不得看对方,先一通猛咳。到底什么情况?要不要这么吓人的?一面咳嗽一面向对坐一脸柠檬水的老板道歉。老板很淡定的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那个姓程的小妹当初听到我的这句话时,只是淡定的喝茶,很是处变不惊,我却觉得她和我这兄弟不会长久。而你不同,我看你们是注定要一直在一起的!”
老板的大喘气,差点没让若曦咳的晕过去。此刻再听他说这样的话,已有了几分免疫力,大意上也能听得出来这人和楚真实相交颇深,搞不好还会是什么情感类的狗头军师。心下的戒备去掉了大半,脸上的笑也放松了许多,说话当然也不必再守太多的规矩。
“这粥店是您开的吗?”看到对方点头,又说:“我怎么觉得您是行走江湖的神算子呢?”
“哈!”老板爆出一声大笑,凑近了她说:“我更喜欢你了哦!,你不要不信我,我老郑虽说生意做的一般,看人可是很准的!”
“那您看出来我和您的兄弟只是普通朋友没有?”若曦浅笑着问,睫毛忽闪,波光盈盈,一副好笑的样子。
老郑愣怔了一下,随即凝起眉,盯着她促狭的笑靥看了一会儿,认真的道:“《金刚经》言及,‘人若一念有生灭心,即成六十二种邪见,九百种烦恼。’若曦,你不觉得自己的心念太多了吗?”
正文 心结(三)
“您是什么意思?”她的戒备心又回来了。
老郑捋了捋左腕上的佛珠,像一位正在问脉的中医般沉吟了一下,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意即过去已灭,未来未起,现在虚妄,三世皆空。三世推求,了不可得。”
若曦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对佛经,她的印象就是外婆的碎碎念而已。老郑前面说的让她迷糊,后面所说的大意也能从字面上有所理解,反正佛经说来说去总离不开一个放下、一个无我。再看老郑稍显肥厚的手腕和那串泛着暗绿的佛珠,不禁暗想:难道这人戴串佛珠就想冒充得道高僧,来断人前世今生?
“以为我在忽……悠你?”大约对这个词不熟,老郑将“悠”字发成了“油”。
若曦不禁笑了,摇头:“不是,只是感觉你在背书。”
满以为老郑会了无意趣的换开话题,却不料他很认真的点头说:“对呀,我费了好大劲才背住这些的,一个是时时警醒自己,另一个也是想想劝导别人。”
“您还是布道者呀?”兴趣成功转移,她想自己越来越像周扬了。
果然,老郑对她流露明显的八卦作风不太“喜欢”。只是若曦没想到他会神色黯淡下来,眉宇间多了丝哀戚,有些无奈地说:“你和我那兄弟在感情方面还真是像,就是善于怀疑一切,而忽略内心的真实感觉。唉……,未觉不知,随时流转。不管我的话你听进去多少,只希望你听取此刻自己的心意,不要轻易错过。”
若曦被他的神情触动,担心自己冒犯了他,想开口道歉,老郑已径自起身走开,像他的坐下一样,并不征得她的允许。若曦的道歉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然后,她看见楚真实像大变活人一般,收拾的整齐光鲜的从里侧转出来,手里还小心地端着一个托盘。
走到桌前,看到老郑貌似从若曦的桌前经过,恍然地说:“哦,刚才忘了介绍,这是老郑……”
“我们已经认识啦!你以为装糊涂不介绍,我就没办法认识她了?”老郑一扫刚才的黯然,调侃道。
楚真实放下托盘,看着若曦用手指了指了两人,她微笑着点点头。
“我说哥哥,您这伶俐劲干嘛不用在生意上?”
“就冲着这声哥哥,我就算不做生意,也得管我兄弟的事啦!不过,你尽管放心,这一次我可都是替你说的好话,没拆你的台,对吧?若曦?”老郑说着又向她挤挤眼。
若曦只在一边微笑,她想起了程晓宁,难道她和楚真实分开是因为这个老郑?不是说是因为出国吗?发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只好摇了摇头,转而看向桌上的托盘,托盘里是正在散发着浓香的两碗清粥并着几碟小菜。
楚真实推着老郑离开:“我这里多谢您,快去忙你的生意吧,我们还得吃早餐呢!”
老郑也恢复了正经样,却并不走开,而向着若曦伸出了手,看起来是要握个手。
若曦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却发现对方出左,她出右,看对方也没有换手的意思,只好也伸出自己的左手和他握了握。谁知老郑并不松开,而是握住了她的手将自己腕上的那串佛珠直接褪到了她的腕上。
“这怎么行?”
她挣扎着抽手,却听得老郑郑重地说:“这串佛珠我戴了二十多年啦,今天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记得我刚才说的话,这其中的道理,我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去体会。有我一个二十年就够啦,请你不要用那么久。”
“可是……”
“不要可是哦!相遇就是缘,何况你还喷了我一脸的水呐,更不是一般的缘啦!你们慢慢吃哦,我不打扰!”又?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