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个男子提起剑来,神色狰狞:“师妹,跟这些贼人说什么废话,杀了他们!”
身后众弟子轰然应道:“杀了他们报仇!”“杀了他们找娘!”说罢不用人招呼,纷纷提剑上前朝着门前罗天门众位长老杀去。
赵长老冷笑道:“区区几个小子”抬手便祭出法宝挡住了那男子的剑气,又脚将另个近身来的弟子踹飞,其余几位长老更是不约而同地打开了自己的防御结界,朝涌上来的弟子痛下杀手。
外头金城派众人见状,纷纷也强攻上前,时间罗天门山门之处杀声震天,公孙掌门祭出方小山,朝着罗天门众长老压去,那膀大腰圆之人更是掏出柄人多高的巨锤冲上了前,竟比公孙掌门的小山去势还要快上上两分。
他锤击落,两三个合体期长老的防御结界竟然抵挡不住破碎了,不等他们缓口气,公孙掌门的小山便压了下来,那几人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化为了肉泥。
从那小山的缝隙之中,几个白色的光球缓缓浮起,惊惶地逃窜。
公孙掌门身后矮小精悍那人飞速取出张长弓,三箭连发,若流星般地射去,把那几人的元神瞬间击毁。那箭矢上带着带着金光,似乎对元神带有克制之力,剩下个没有被击中的元神光球吓得慌不择路,朝着罗天门弟子的人海中撞去。
矮汉子不急不忙又摸出支箭矢来,引弓而动,追上那逃窜的元神光球将其射落在地,却刚好落入罗天门弟子的缝隙中,没有伤及旁人。
再看持锤大汉那头,他把抓住了个险被法宝击中的罗天门弟子放在身后,反手锤击破了赵长老的防御结界,旁边被赵长老法宝几乎削去了整条手臂的男子揉身而上,生生刺破了他的护体灵气,把整只长剑送进了赵长老的心脏。
只来得及瞪了那弟子眼,赵长老便咽了气。
持锤汉子早有准备,锤击破窦薇的护体真气之后去势不减,锤落下正好将赵长老的元神砸了个粉碎。
只是击杀赵长老的那个弟子受伤太重,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刺出那剑,之后自己也软倒在赵长老的尸体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公孙芸也受了伤,她左腿被另位长老丢出的符箓击中,膝盖以下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来,可是眼见那男子身殒,她却跟发了狂似的,不管不顾地催动法宝,仗剑朝着罗天门剩余的几位长老杀去。
持锤汉子吓了跳,赶紧将她手拎在身后护住,公孙掌门也已经上了前,将那小山似的法宝控制如人头大小,挨个击杀剩余的罗天门长老。
只要防御结界破,便有无数罗天门弟子和金城派的人杀上前来,不惜以肉身为武器,向那些长老们发起进攻。
昔日的师兄弟就死在眼前,自己修为差不多,面对这数不尽的弟子和敌人,难道就能讨得好去?有长老心生怯意,且战且退,朝着罗天门内逃走。
可罗天门那些觉得受到了欺骗,想要寻回父母家人的弟子哪里容得他们逃走,个接个地朝他们进攻。就算合体期修士比金丹筑基弟子的修为更高,可是挡不住旁边还有大乘期的公孙掌门,他那小山似的法宝着实厉害,什么样的防御结界也好,防御法阵也罢,都挡不住小山的击之力,便会碎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防御结界破,无数的弟子便涌上前来,他们眼中闪耀着仇恨的光芒,直到被以前玩弄抚养的弟子们刺死,这些长老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些喝了洗尘水的弟子会有这么强烈地寻找父母家人的愿望。
这得归功与金城派。
自从公孙芸传回消息之后,金城派便在修真界小心搜寻数百年来所有失踪孩子的消息,还真就有二十来个家庭失踪的孩子,跟罗天门那些喝过洗尘水的弟子能对上号。
即使忘记了前尘往事,可是面对着跟自己相似的容貌,甚至有的弟子灵根也跟父辈样,还有身体上隐蔽的胎记等等,无都证明了个事实≡己不是孤儿,不是师父游历之时偶然遇见的可怜孩子,也不是师父大发善心给了自己口饭吃,还教会自己功法。
他们有家,有爹娘,有亲人,如果不是被掳到罗天门,或许前程会比在罗天门更加美好。
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身边,弟子们虽然明面上不说,但私底下早已经传得热火朝天。谁愿意做孤儿?谁愿意做炉鼎?谁不想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人?
不需要公孙芸多加煽动,弟子们便默默地组织了起来,偷偷互相寻找父母亲人。
之后又有几人,倒是找到了原来出生的地方,只是事实真相更加残酷,罗天门为了把他们掳回门中,竟然杀害了这弟子的父母亲眷。
血海深仇,若是不报,枉为人子!
所以面对着罗天门的长老,不少弟子都是抱着共死之心杀上前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还能不能活命。
这些长老修为再高,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面对的不止四手,而是数千愤怒的弟子,只挣扎了两下,便命丧当场。
可是他们的元神也逃脱不了,那矮汉子眼神极利,只要见有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元神升起,便立刻箭射来,任凭你如何闪躲,也逃不开他这角度刁钻的箭,陨灭元神。
战斗持续了约莫个多时辰,莫凡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扭头不忍再看。
虽然隔着远,可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也随风飘来,让莫凡感到不适。在苍山跟灵兽战斗的时候,她不是没有闻到过血腥味,可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这血腥味太过恶心难闻,让人想吐却又吐不出来般。
她拉了玄的袖子,掩了嘴道:“走吧。”
玄却没动。
莫凡讶异地看了玄眼,他正盯着战场中的某处,神色专注,莫凡不禁也跟着望了过去。
罗天门的几位长老皆备诛杀,寻找孩子的父母们冲上前去,在无数的弟子中辨认着自己的孩子,哭喊着孩子的名字。
公孙掌门抱住受了重伤的公孙芸,忙从法宝囊中掏了粒疗伤的丹药让她服下,公孙芸却抿紧了嘴不肯吃,只是摇头,急得公孙掌门眼眶都红了:“你这孩子,赶紧吃了,爹带你回去治伤,这不过小伤而已,咱们好好治,没什么的。”
公孙芸却摇头,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道:“爹,你抱抱我。”
“这孩子”当着两位朋友的面儿,公孙掌门有些脸红,可还是依言把公孙芸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般,轻轻拍着她的背,抚着她的发道:“好孩子,先把药吃了,别让你两位伯伯笑话”
话没说完,他却愣,忙松开怀里的女儿看,公孙芸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她本就受了重伤,再自破了丹田,根本就是心求死。
公孙掌门眼前发黑,他费尽心力,就是想将女儿救回来,让她正大光明地行走于天下,如今罗天门已是破了,可女儿却心求死。他赤红了双目,抖着手摸着公孙芸不停涌着鲜血的腹部,张口欲言,却哑了嗓子,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持锤汉子也红了眼,跺脚道:“大侄女,你这是做什么!”
矮汉子言不发,只是摸出丹药强行往公孙芸口中塞。
公孙芸偏头拒绝了,抬头望着说不出话的公孙掌门笑道:“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二老了,可女儿已经是不洁之身,若不是为了等这天,早就想死解脱。老天有眼,女儿终于找到了您,还能死在您怀里,我,我”
她抬起手臂,似乎是想摸摸公孙掌门的脸,抬到半却软软地垂了下来,再也说不出个字。
公孙掌门捉着女儿的手往自己的胡须上放,这孩子小时候调皮,总是想把他的胡子拽根下来,可如今怎么就没了那气力呢?
莫凡实在忍不住,转身便埋头在玄的胸前大哭起来。
玄紧紧抱住了大哭的小幼崽,长叹口气。他也没有想到,公孙芸会在最后寻了死路,早知道如此,就不带小幼崽过来看热闹了。
弄哭了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哄好。
对着旁边无人荒野,玄淡淡说了句:“打扫干净。”便拥紧了莫凡,闪身消失在了山野间。
第二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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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天门覆灭,闭关中的门主也被金城派公孙掌门击杀的消息传到未都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莫凡还是有些恹恹地提不起兴致来,就连玄捉了她强吻,也不过是红了脸而已,却不会跟他生气或是腻歪,甚至对于已经接好了灵脉的郑十九,也只是看了眼,就丢到了边不再理会。
玄有些紧张了,他带小幼崽去看罗天门的热闹是为了让她开心出气,可不是让她闷闷不乐的。
但现在莫凡这个模样哪里是开心?分明是不开心,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这下子执掌三界数亿生灵的玄天大帝也没了法子,尤其是之前让小幼崽心心念念的郑十九都无法让莫凡提起兴致来的时候,他紧张了,这事儿不对。
百般无奈之下,玄天大帝也只好求教别人。
咳咳,其实也不算别人,要说这上界最为受女仙欢迎的男士,就在紫华宫中,玄天麾下,大名鼎鼎的玉轮公子是也。
只不过如何跟下属开口讨论这种事情,玄颇为难。他看看垂手静立的玉轮,想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玉轮也紧张,从被主上叫进来已经好大会儿了,若是喝茶,壶茶都该没了滋味才是。可主上只是用阴测测的目光打量自己,个字也不说。由不得玉轮暗自反省,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主上不高兴了,又或者是跟白岳几个私下说了主上的闲话,被主上给发现了?
没等他想清楚,玄便迟疑着开了口:“那个”
玉轮吓得腿肚子打颤,差点没站稳就跪了,再站直了身子觉得有点不太对,主上何时用过这种词开口啊?脸上还是摆出副恭敬的神色低头道:“请主上吩咐。”
玄伸手按了按额角,借机掩住了脸,口气道:“我带了莫凡去瞧罗天门的热闹,可她看了却不高兴,这是为何?”
玉轮瞪圆了眼,强忍着没有抬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着道:“属下以为,莫姑娘大概不是特别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场面吧”
主上你吃错药了?你要讨莫姑娘欢心你干什么不行你带人家去看杀人不说还是集体屠杀的场景您脑子里头都是想得些什么啊!
当然这种吐槽他也只敢在肚子里头叽咕几声,可不敢跟玄说出来,只是对于玄居然会带莫凡去看罗天门灭门的事情相当那个无语。当时听见下属回报说黑大人跟莫姑娘去过他就震惊了,没想到主上居然还会直白地问自己为什么莫凡不高兴,如果对方不是主上而是换了白岳博文之类的,他简直要大笑三声肆意讥讽对方番才行。
玄天大帝沉吟了起来:“打打杀杀的,难道不好看么?我说灭了罗天门的时候,她似乎挺高兴啊”
玉轮无语,偷偷抬头看了眼主上的脸色,可玄抬在额头的手就没有放下来过,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玉轮只好又低了头道:“般姑娘家,就算是金仙修士,也更喜欢花啊朵儿之类的热闹吧”
花啊朵儿的?玄更郁闷了,以前天天在苍山里头难道碰见的少了么,可也没见小幼崽露出过多么喜欢的表情来,真的有用?
想是这般想,可是玄天大帝实在再没那个勇气继续跟自己属下讨论这种“高难度”的问题,挥了挥手表示知道,放了背后冷汗直冒的玉轮出去。
如果小幼崽真的是喜欢花儿朵儿的,那也不是什么难事,不是最近乐音派就要搞什么赏梅会么?带她去散散心也就是了。
不过想起孙雪儿,玄又有些不太确定,那个女人好似有病般,总是缠着自己,似乎小幼崽也会不开心。而且她还老是带着那个讨厌的卫金香,两人加块儿就更加讨厌了。
如果就是花儿朵儿的可让小幼崽开心,那倒不如费点功夫把那些梅花之类的搬回来也就是了。
玄想到做到,待莫凡次日起来之时,推开门便瞧见了院子的各色梅花,恍若踏入了梅林般。
不仅常见的红梅白梅,还有少见的绿梅墨梅,星星点点缀在枝干之上,空气中暗香浮动,让莫凡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这谁摘的梅花,也实在太搞笑了,全部是从枝桠上砍断了来,丛丛仿佛柴枝般捆扎着,这得多少梅树才能凑满这院子满满当当的花啊?也不知道是哪座山上遭了秧。
玄站在暗处,瞧见小幼崽展颜而笑,心道玉轮确实有两把刷子,走出来淡然问道:“好看吗?”
莫凡嗅着梅香,心情好了很多,听见玄这样问,便晓得这些梅花都是他给弄来的,走过去娇嗔道:“好看是好看,可这么弄着也太过浪费了,你是寻了多少地方,才弄回来这院子的花啊?用得着么?”
玄见她欢喜,脸上不复之前沉郁之色,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浑不在意地道:“也没费多少工夫,正好人家园子里头有,我就给砍回来了,你喜欢吗?”
得,原来是有人遭殃。莫凡嘴角抽了下,还是点点头道:“喜欢,不过下次别干这样的事儿了,太浪费,太多了,其实有枝我就很欢喜了。”
得了她肯定的答复,玄颗心才松活了起来,伸手把莫凡拉进怀里抱住,口中说得轻描淡写:“只要你喜欢,便是斩尽天下梅花又何妨?”说着还自觉可惜地摇了摇头,若是未都那小子在,又哪里用得着自己半夜三更地去费这功夫?
另头乐音派的赏梅别院之中,众人等都哭丧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明日便是赏梅宴了,可谁这么缺德把满山的梅树都给削成了木棍儿,这是跟乐音派有多大仇啊?不是成心明摆着让乐音派出丑么?
为了这赏梅宴,乐音派广撒请柬,又恰逢鉴宝盛会在即,几乎是将天下青年俊彦网打尽,可这梅花都没有了,难道叫人家来看梅树桩子?
隔着梅树桩子哪里还有花下看美人,花娇人更娇的意蕴?更何况这是孙雪儿作为圣女候选人独立主持的第次门派盛会,没有想到居然出了这种岔子,可把孙雪儿给气得半死。
思来想去,这赏梅别院虽是乐音派的别业,但该有的阵法守卫样不少,平日里也有外门弟子驻守,更别提最近为了准备赏梅宴的事情,内门弟子更是来了好些人。没道理有贼进来了居然没有触动阵法,连守卫也没有惊动。
这贼把所有的梅树给削成了树桩,不是跟乐音派有大仇,至少也是心中含恨巴不得乐音派在整个修真界丢大人出大丑的。而且到头来最为丢脸的,只怕就是自己——这次赏梅宴的操办者。
能够在夜之间削完这么多梅树,修为指定不低,说不定还不止人。
几个方面对照,孙雪儿几乎是立即肯定这贼是内贼,而且就是其余几位圣女候选人,摆明了针对自己而来,不由气怒交加。群短视的女人,难道自己操办的赏梅宴丢了人,她们就能讨得好去?
乐音派的掌门圣女只有人,可几十个候选人也要有出路。除了能够顶替长老们成为新的长老开山收徒,最好的出路便是嫁入各大宗门世家之中,比如流云宗的蓝夫人锦绣宗的常夫人,都是以前乐音派的圣女候选人。可看看人家现在,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比乐音派的掌门还要逍以在些。
这些蠢货,难道就不明白毁了这赏梅宴,其实便是毁了自己的前程么?
只是眼看赏梅宴在即,孙雪儿即使气怒,却也不得不急着着手安排弥补之事。可大片光秃秃的梅林,如何弥补?若是枝干还在,做些假花绢花挂上去也行,可这人实在忒狠,把枝干都削了,只留节主干,像棍儿似的立在园子里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让人无法可施。
孙雪儿冥思苦想,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亡羊补牢,只得拉了面子求助自家师傅。可这情况,即使是有传说中可以催生植物的长生水,也没那么多来浇给满山的梅树,乐音派上下愁云惨雾。
莫凡也是哭笑不得。
这么多的梅花,就是收进系统空间里头,也要占不小的地方。不过她倒是想试试,这些枝干插进土里,能不能在系统空间里头种活。
选定了太极洞旁的座小山,莫凡心念动,把收进来的各种梅树枝条疏密有致地插到了山上,又引了灵河之水灌溉。至于到底能不能种活,便看天意了。
不过系统空间确实神奇,以往玄还是兽型的时候,弄进来的那些灵药灵草都是栽活了的。等到莫凡开始自己挖药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将灵药的根系起挖出来。
所以这么大面积的“梅树扦插”,她还真没试过。
想来灵河之水源自能疗伤的灵泉,对植物大约应该是有效的吧
若是孙元青瞧见她这么浪费灵泉水,只怕会哭晕在地。给郑十九疗伤的时候,那大桶大桶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泉水就让孙元青看直了眼睛,要不是想着郑十九疗伤要用,只怕他就要贪污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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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好了郑十九的伤,郑府自然是重谢不提,不过因为莫凡有言在先,郑十九痊愈的消息也没有流传出去,只是在郑家核心层跟前,也就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就冲她能请来孙元青,又医治好被无数修士大夫都放弃的郑十九,也足够郑家在莫凡身上投资了。
因此定于赏梅宴之后日开始的讲经之会,郑家子弟无论心甘情愿还是受父母师长所迫,人还是来了不少,把郑府单独辟出来的个小院挤得满满当当。
莫凡瞧着进来的人就有些眼晕,郑家不愧是世家大族,随便挑选了些子弟出来,也有约莫千余人所多。她开始还奇怪为什么郑家要单独辟出间院子来,而不是指定某间房舍,闹了半天就是因为人多。
正屋本就有台阶,再摆了高靠背的太师椅,旁边小几上放了只三足金蟾吞日的香炉燃着袅袅青烟,味道并不刺鼻,闻着幽香令人精神振奋。杯灵茶,只碟子里头放了几枚点心。虽说修士断绝饮食,但是郑家的待客之道必须是有的,只是莫凡站到正屋的台阶之上,看着乌泱泱院子的人头,还是有些紧张。
玄站在她的身后,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凡扭头,闻到了丝若有似无的梅花香味,不知怎么就放松了些。
院中人多,嫡系子弟自然可以坐在前头,与嫡枝亲近些的旁支坐在后头,再往后便是血缘更加疏远,但是同样姓郑的优秀子弟。
莫凡眼便瞧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郑十九,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还是副残疾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他精气神明显与往日不同,多了些青年人的朝气,个子也比之前瞧着高了几分。
除了郑十九满含希翼地看着她,其余人或是不解,或是不屑,或是凝重,神情各异。不过有玄站在身后,莫凡却是不惧的。
她坐下来抿了口灵茶,垂了眸也不再看跟前众人,而是开口问道:“你们为何修炼?”
郑家子弟就算心有不服,因是长老师傅或家人特意嘱咐过的,也没有谁敢当面反驳或是质疑,只是静默。唯有郑十九答:“为渡劫得道,飞升上界。”
人群中响起几声低语,声音虽小,莫凡也听见了,说的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也好说什么渡劫得道?”
看来郑十九在郑家的地位颇为尴尬。
莫凡只做没听见,继续问:“为何需要渡劫,又是要得什么道?”
她早就想好了,若要讲述道德经,她自认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把这本无数人都没研究透彻的经典讲好,倒不如按照之前跟玄聊天那样,抛出疑惑,让他们自己思考,再拿出道德经来,让他们自己领悟。
佛家也有顿悟的说法,古语更是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能得到什么样的缘法造化,端看各人,她只答应了给郑十九讲这道,可没想过要给这么多人讲。要知道“道”这玩意儿,就跟西方人说的千个人眼中有千个哈姆雷特般,会得出各种不同的结论来。
“修炼,乃是逆天行事,为什么?生老病死,聚散离合本是天道,那些没有修炼,或是没有能力修炼的普通人,寿元最多不过百来年,而修士则动辄三五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寿元。”
“常人力大无穷者,顶多能举起三五百斤的重量,而修士动辄移山填海,己之力便可以使山峰崩落,大地开裂。如果不是修炼,又如何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大家为了得道而修道,然而何为道?信奉力量者,他的道便是力量;信奉权势者,他的道便是权势。那什么又是天道?什么又是地道?什么又是人道?”
她连几个问题抛出,便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能坐在这个院落中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自然听得出这跟她们所修习的功法有什么区别。若是说功法教会他们如何引天地灵气为己用,那这莫姑娘的问题便是直指核心,因为大家都说要修炼,唯有修为越高,才会有地位有权势有财力,但是修道真的只是为了地位权势财力么?
那是为了什么?
见大多数人低头做思考状,莫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讲得也愈发顺畅起来。
从灵脉分属五行讲起,再到五行相生相克,再到阴阳互为增长,最后才归结到道这个核心问题上来。
道是什么?
是天地法则,是自然规律,遵从自然规律自然是顺天意而行,但修道却是逆天只为,可修道之时需要有颗坚持的心,才能在这枯燥的修行之路上坚持下去。这便是道心。
那么这逆天之为又要顺天而行,这般悖论又如何消解?
莫凡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归纳为逆天修行增加寿元力量的行为,不是为了与天命抗争,而是为了顺应天意,守护天道。
问题回到了原点,什么是道?
于是莫凡以道德经开篇的那段话作为了结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a。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段话听在众人耳中,已经不像是莫凡所说的道为何物的解释,更像是段功法的口诀。不少人激动起来,默默记诵,打算回去好生研究番。
他们虽然都是郑家的青年俊杰,但是比起白岳那种已经修行了无数岁月,并且站在了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还是太过稚嫩了些。所以并没有出现白岳那种顿悟的情况,莫凡也不在意,她答应的事情做到了,便觉得这涤也该放下来了,起身结束了这场“讲座”。
只不过虽有玄在后头站着,对着这么多人讲座,莫凡还是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毕竟对于道德经,她自己也是知半解,若是误人子弟可就大为不妙。
离开郑府之前,她便将刻印了道德经全文的玉简交给了郑十九,算是了结了这场看热闹引起的因果。
第二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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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简交给了郑十九,莫凡便觉得卸了涤,心中轻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影响,次日起来练功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进了元婴四层。
内视丹田,那小人儿跟自己模样的面孔安静祥和,嘴角微微翘起,噙了抹淡笑,盘膝跌坐,又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尊贵威严。莫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修炼的御灵决的关系,总觉得小人儿比自己的相貌好看得多,忍不住看了又看。
只是这样来似乎就没什么事可做了,玄似乎忙了起来,每天都会跟玉轮在书房呆很久。莫凡也懒得管他忙些什么,那天罗天门的打杀场景,即使现在想起来,她依然觉得各种不适,潜意识里头,她总感觉玄跟玉轮谋划的也不过是这些事情,所以连问都不想问句。
而是继续投身到了艰难的炼丹大业之中。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有个商系统,也开辟了炼丹房,可为什么炼制出来的丹药总是中品左右,上品的极少,而且成丹率也跟着丹方的等级不定,越是普遍低级的丹药成丹率便高些,少见些的则会低很多。
比如她刚刚试着炼制的玉香丹,成丹率连成都不到。
闻着空气里头难以描述的怪味,莫凡皱着眉出了空间,坐在院子里头透气,面思索着丹药的问题。
主要是她现在手头的丹方实在不多,做来做去也就那么几种。系统商店里头丹方倒是齐全,可是那个价格,啧啧,就算莫凡是小土豪也砸不起,太高了,无愧商标签。这玉香丹的丹方,还是前几天玉轮给的,说是女修都比较偏爱的种丹药,吃了之后玉体生香,有效期根据丹药的品阶不,也是锦绣天外里头卖得比较好的丹药之。
莫凡看,正好里头需要的药材她的灵药圃里都齐全,便接了下来。谁知炼了几次效果都不尽人意,她不由便有些烦闷。
难道是自己在丹药途上头没有天赋的原因么?之前学符箓好像就挺好挺顺的嘛,怎么轮到了丹药上头,便硬是摸不着门道呢?
在莫凡看来,这炼丹吧,跟做实验样的。什么东西需要多少的分量,按照什么顺序丢进丹炉,然后就该等着出丹了才是。可这修真界的丹方点都不严谨,什么石参枝,白鹤香果枚的,尼玛大点小点也没说明,比前世看过的菜谱还难,人家好歹计量工具还是茶匙,她在家摸索着也做出过蛋糕来,味道也还不错。偏偏这丹方,她就真拿着没办法了。
光最近几天炼制玉香丹,灵药圃里头大半的药材就给耗费了,更别提玉轮给的丹方比系统购买的丹方更加笼统,到底用哪个部位,是制粉比较好,还是榨汁比较好都没有说明,莫凡炼得头都大了。
孙元青过来的时候,也是愁眉苦脸外带了丝尴尬。进门他看了看莫凡,见她脸色不佳,就更多了丝忐忑,跟莫凡打招呼:“莫姑娘,今儿天气不错啊,哈哈哈。”
自从得了莫凡给的续脉灵丹,他便也跟着玉轮样改口叫莫凡为姑娘,而不敢称呼道友了。
莫凡瞅了他眼,有些无语,孙元青这人就是个研究狂人,寒暄这事儿根本就不在行,突然这么开头,定然是有什么为难的要求自己,也就直接问道:“孙道君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孙元青就更加尴尬了,也不找地方坐,就站着低头说道:“莫姑娘,你给我那粒续脉灵丹,我切了半,也没研究出来是些什么药材合成的,你看”
他说,莫凡就明白了,登时就抽了抽嘴角,直起身子道:“您这意思,不会是要我再给您找粒吧?”
孙元青激动地抬头,却瞧见莫凡两手摊:“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就能没有了呢?!”孙元青立刻就跳了起来,哪里还有点高人风范。
莫凡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怎么就能没有了呢?’这药我也是偶然得知,本来就没几粒,给您的就是最后粒,之前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孙元青孩子似的撅了嘴:“我这不是以为你有,藏着掖着呢吗?”
您就算真这么想,可嘴里这么说出来,真的好吗?
莫凡叹了口气,她也不是没有,系统商店里头有得卖,自然就是有的。可是她也不想把自己的底牌给透露得太多了,免得人家都以为她是予取予求的般。研究用了大半没有了,就来找她要,若是哪天碰上孙元青欠了人家人情要还,还找她要。
等到她若给不起的时候,孙元青岂不是会觉得她这人不厚道了?
防微杜渐,所以莫凡开始就没打算多给孙元青,之前那粒,还是为了诱他来未都的饵呢,这会儿,打死莫凡也不想多给他哪怕丁点儿。
再说了,这会儿要是莫凡能再摸出粒来,岂不是正应了孙元青那的意思,觉得她藏着掖着了?
见讨要不到,孙元青也就呐呐地转了身,挠着头打算回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有别的法子鉴别其中使用的药材。
莫凡听见他念念有词,却又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正叹气,忽然想起来孙元青不就是玉真门的长老,这炼丹途上头是老本行,自己炼丹的事儿弄不明白了,怎么不问他呢?
忙开口唤住了孙元青请教道:“孙道君,别急着走,我有事儿想跟您请教请教。”
说着莫凡招招手,用灵力把屋里的椅子提了张出来,示意孙元青坐下再说。
孙元青也不推辞,只是愁眉苦脸地坐了下来道:“有什么好请教的,我倒是要请教你才对。那个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莫凡噎了下,只得敷衍道:“以往在苍山里头误入了处废弃的先贤洞府,误打误撞便得了这么几粒罢了。这个先不提吧,孙道君,我就是想问问,您拿到张丹方,就照着那个上头的去炼,便定能成么?”
孙元青听见她说是在苍山内遇见的洞府,有心想要问问洞府的位置,却又怕突兀了不好开口,忙顺着她的话道:“有丹方,自然照着丹方炼也就行了。不过这个也看各人手感不同吧,就是丹道宗师,也不见得是次次都能成丹的,只不过说到了那个境界上头,对火候的控制,投药的时间,出丹的控制上头都要熟练些,成丹率高些罢了。若是张从未见过的丹方,也要揣测半天才敢下手的。”
毕竟宗师都没有见过的丹方,般都是比较珍贵少见的了,材料也必定是珍贵难得,若不仔细斟酌,谁也不敢随随便便得拿灵药下手。
毕竟这丹道途同符道又不样,可以说任何个丹道宗师,都是废了无数的灵药堆积出来的。像玉真门这般专司炼丹制药的宗门,山门之内便种植了相当面积的药材,为的就是供弟子消耗。
火候的控制投药的时间,出丹的控制。这三样莫凡还真没听说过,她直比较注意的便是原料的份量比例,现在这么看,竟然是自己想得岔了路不成?
莫凡坐直了身子,颇感兴趣地问道:“火候的控制倒也罢了,那什么投药的时间出丹的控制,还有这个说法?”
但凡是炼丹的都知道这个,孙元青听见莫凡这样问,便有些惊奇:“那是自然,火候的控制倒是比较简单些,只是操作需要熟能生巧罢了。可这投药的时间,也是大有讲究的,总不能让先投进去的药都烧成渣了,才放后头的药材,这不是百分百无法成丹么?还有出丹的控制,更是要小心谨慎,毕竟新弟子练成上品丹药的机会也不多,般来说只要丹药在丹炉之中融合了,便只需要等着收丹便可,可高品阶的丹药又不同,那是带了灵性的,听说出炉之时若不控制,丹药便会跑掉,所以出丹的时候有所控制,那是非常有必要的。”
提起老本行来,之前因为无法从莫凡这里得到第二粒续脉灵丹的孙元青也好了很多,眉飞色舞地跟她讲起如何投药,如何收丹,如何控火的细节来,听得莫凡津津有味。
玄处理完了事情回来的时候,便瞧见老小正聊得热火朝天,便是他进来,莫凡也不过扭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回头便又继续听着孙元青说话。
这让玄有些恼火,他急忙处理完了近来需要自己定夺的事情便赶了回来陪小幼崽,没想到小幼崽点也不孤单,还跟人聊得热火朝天。
最重要的是,孙元青年纪再大,瞧着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相貌也不算差。要是个不小心便让小幼崽被这孙元青给拐跑了怎么办?
幸好这会儿还有个好消息能把莫凡的精神勾回来。
玄走到了莫凡身边坐下,待他们说得暂停下来,便告诉莫凡道:“莫知孝快到了。”
果然莫凡听见便回身问玄:“快到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只是没等玄回答,她便又扭头去问孙元青:“那照孙道君这般说来,每个丹士因为习惯的不同,就是同种药方,也能炼出不样的灵丹来?
孙元青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身上冷,抬头看过去,便瞧见玄满脸不高兴,吓得孙元青忙缩了缩脖子,起身告辞。
第二百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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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他还识时务,玄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孙元青出了门,这才回身问有些失望的莫凡:“怎么了?炼丹不太顺利么?”
莫凡沮丧地靠在了躺椅上嗯了声,抱怨道:“简直就是太不顺利了,前两天玉轮公子不是给了我张玉香丹的方子么?我都炼了十几炉了,就没成过炉!”
这个概率,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玄却安慰她道:“没什么,你才开始炼丹几日?急吼吼地去炼这样中阶的丹药做什么?先把低阶的几种炼好便是,循序渐进嘛。”
莫凡想也是,前生玩游戏的时候,不也是先从低级的怪开始砍么?要是开始就去挑战高难度的,那就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都怪玉轮前几天给自己那张丹方,搞得她手痒痒,结果便遭遇了炼丹以来最大的个挫折,差点还以为是自己没那个能耐呢!
她小脸儿上挂着几分郁闷的模样,微微撅起的嫩红嘴唇在阳光下闪着荧光,眼睫毛如同两只蝶翼般歇在粉嫩莹润的脸颊上,微微扇动,玄只觉得那点点动静都扇到了自己的心尖尖上,忍不住便低下了头去。
冷不防莫凡却突然抬起了头,额头直直地撞上了玄的下颔。
玄还没唤疼,莫凡就捂着额头抱怨起来:“你凑这么近干什么?下巴又硬,我头都要撞晕了!”
惹得玄又是郁闷又是好笑,忙搂了她在怀里细看,果然粉嫩的额头上浮起了点红色的痕迹,显然是撞得很了,赶紧伸手轻轻给她揉,嘴里还要哄她:“是我不好,不该低头,你头晕得厉害么?”
莫凡软软地靠在玄怀里,却觉得比刚撞上的时候晕得更加厉害了些,身子也提不起力气,便只低低“嗯”了声。
玄听见她声音有气无力地,心中大惊,干脆把她把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你先躺会儿,我给你仔细瞧瞧,看是不是撞到哪儿了。”
莫凡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搂了玄的脖子羞得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也不愿意抬起来半分。直到被玄放在了床上,才松手改拽了他的袖子,低声道:“我没事儿。”
明明刚才还听见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就是这会儿,也好不了多少。玄有些奇怪,仔细看她额头的印记,已经浅淡了不少,只有微微点红色还留在皮肤表层,可还是不放心,微皱了眉头想了想道:“不行,我叫孙元青过来,让他给你再看看。”
莫凡急了,拽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放手,嘴里嗔怪道:“别大惊小怪的,我真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她这会儿倒是中气十足的了,脸色也红润起来,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玄狐疑地打量她两眼,忽然想起曾经听玉轮说过“女人嘛,就是爱撒撒娇,使个小性子什么的,其实屁事没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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