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温度调好了再洗。”
“哦。”门关了,插销锁门。
哗哗的流水声很快响起,隐约还有轻轻的哼歌声。
于飞便乖乖地坐着,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小了,心不在焉地将频道换来换去,深夜的电视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里的流水声停了,门再次开了一条缝,一个湿漉漉的头探了出来:“擦头发用哪块毛巾?”
“棕色的那块,擦澡用绿色条纹的那个。”
“哦。”门关了,接着又是插销锁门。
于飞接着换频道。
门第三次露出一条缝,任晓雯在里面喊:“你把你的睡衣拿过来,要干净的,厚点的。”
“你哪那么多事儿呀?等等。”于飞摇了摇头,起身给她拿了自己的那套长睡衣,从门缝里递进去,“我就这套,旧是旧点,不过才洗过的,你将就着穿吧。”
一只的手臂从门里伸出来,将衣服一把抢了过去,“啪”,门又关上了。
任晓雯头上包着块毛巾、穿着那套宽大的睡衣慢慢地走了出来,几乎都不敢朝于飞这边看,只低着头说了声:“你也赶紧去洗吧,我先睡了。”便逃也似的往卧室里去了。
等于飞洗好澡也来到卧室,任晓雯已经钻进被窝,一动不动地面朝墙壁侧卧着。于飞轻轻地掀开被子一角半躺下来,却根本不敢去触碰她。
他用手支着头,也是一动不动,出神地望着她的后背。
这种场景,曾经是那样的熟悉,现在却又感觉是那么的陌生。多长时间了,没有跟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
伸手可及的距离,却远比初次亲密时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这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
记得当时在大学读书时,两人虽然早已明确恋爱关系,每日里到哪儿都出双入对,情到浓烈时,也曾在于飞租住的小屋内忘我地拥抱、亲吻与抚摸。但两人一直恪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不敢也不愿去攻破,他们认真地呵护着爱情的那份圣洁,唯恐进一步的动作会破坏甚至亵渎彼此内心的纯净。
直到……直到临毕业前的一天晚上。那时于飞已经与边防总队签订了工作协议,只等拿到毕业证、学位证后就去总队报到。而正读大二的任晓雯却感到自己的前途尚充满变数,无法确定,因而愈加珍惜两人在一起的点滴时光,一有时间就往租住的小屋里跑,总想腻在一起,粘在一起,这样才觉得实实在在地拥有着。
这样连续腻了好几天,两人再也控制不住,终于还是没能守住防线,彼此被相互攻破,水融到了一处,却是谁也不曾后悔。
于是,便有了后来任晓雯的义无返顾投身警营,有了后来在支队的胜利会师,也有了后来的悲欢离合。任晓雯铁定心了要跟着他,因此,对于飞来说,他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一直是心怀愧疚的。任晓雯牺牲了很多,也给予了他很多,而他却基本上算得上是无从回报,也无所回报。尽管任晓雯并不在意,于飞却不能这么想。眼看都过了而立之年了,虽说工作还算稳定,但毕竟还存在转业的问题,何时转业,转业后去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因而总也没有个实在感,总感觉事业未成、居无定所,如此境地,何以家为?就是感情再好,整日价蜗居在部队的小公寓里,靠微薄的薪资过活,有什么资格谈论幸福,又有什么资格给予任晓雯以幸福?
经过最近近一年时间的感情沉淀,于飞才感觉自己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在无数个思念任晓雯的孤独的夜晚,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才是幸福的真实涵义。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人与人之间彼此的依赖,就是内心的充实,就是生活的安全感;就是相聚时真实的拥有,就是离别时揪心的牵挂;就是吵嘴后双方的自责,就是无语时两人心领神会默默的相望;就是看对方受伤时自己心里的刺痛,就是自己受伤时害怕对方担心而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的微笑……幸福是挥舞着翅膀的天使,常常翩飞于两人相濡以沫的生活细节里。点点滴滴的积累,就汇聚成了爱的海洋。
其他的,也需要,但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现在,任晓雯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墙,再次真实地呈现在自己的面前,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感觉的回归,而陌生是因为时间的间隔。
于飞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他才定了定神,小心地伸出手去,放在任晓雯的肩上。“睡着了?”他轻声问。
没有回答。
“嘿嘿,别不理我呀,大兄弟,在想啥呢?”于飞没来由地突然想起了qq上的对话,不禁笑了。
任晓雯的肩膀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告诉你,我的心理诊所已经开起来了,你有什么心理问题,尽可以找我聊聊,乐意为您服务,嘿嘿。”于飞干脆将话说得更明白些。
任晓雯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于飞:“你……沙中世界?”
“正是在下。”于飞作了个武林中人见面抱拳的姿势,神情甚是谦恭,脸上却有些绷不住笑。
“啊呀……你个死于飞,骗我骗得好苦!”任晓雯扑了过来,用枕头按住于飞,劈头盖脸一顿猛打。打得他左右躲闪直喊“救命”,她才意犹未尽地罢手,顺势偎在了于飞的怀里,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于飞使劲地搂着她,脸贴着她的额头。她的皮肤光滑细腻,身体温软,却又有着健康的刚性,让人十分踏实。缕缕秀发柔顺而富有光泽,散发着宜人的清香。
“沙中世界”竟然是他!这是任晓雯所没想到的。也曾有过一闪念的猜测,会不会是他,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工作中的于飞总是严谨刻板的时候居多,生活中的于飞虽然也风趣幽默、嬉皮笑脸,却也没有表现出如qq聊天中嬉皮笑脸得让人敞开心扉,以至完全放松到愿意无话不谈的地步。而且他还装得可真像,假模假样地问这问那,都没露出过什么破绽,好像真的跟陌生人似的。可气!
不过,在她最难过最无助的那段日子,幸亏有了他网上的陪伴,她才得以顺利地熬过一个个失眠的夜晚——她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于飞就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两人静静地相拥着,刚开始时的陌生感在嬉闹和感动中完全地消除了,久违的温情慢慢地浸满了小屋。
灯灭了,屋内一片漆黑,于飞想起身将窗帘拉开一点,透点光线进来,但被任晓雯扯住不让。黑暗中,喘息声越来越重,还有断续而轻柔的对话。
于飞:“坏了,我这里没有……没有那个东西,怎么办?”
任晓雯:“什么?”
“就那个什么套呀,我怕不安全。”
“你没预备着?嘻嘻。”
“我单身汉一个住在这里,预备那个东东干嘛呀。到安全期没,我的傻大姐?”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呀?”
“按说这几天是安全期,可是……近几个月来得有些不准,有时早几天有时晚几天的,书上说这样就不一定安全。”
“那怎么办?别继续了?憋得难受呢。”
“看你急样儿……应该是安全期,没事的,实在不放心我明天再去买紧急避孕药吃吧。”
“还是保险点好,你明天回去后记得买了吃,听到没?”
“嗯……轻点……”
第九十五章——临战准备
第九十五章 临战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任晓雯就独自出了社区直奔汽车站而去,顺利地赶上了头班去滨州的车。
一路上,凛冽的寒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在脸上硬生生的疼。任晓雯心里却是热乎乎的,一点也没觉出冷。她眼睛望着窗外,右手下意识地往脖子那儿摸了摸,忍不住笑了。
她的脖子上,原来挂着一条用红丝线编织的项链,项链上连着一块佛像玉佩。这块玉佩是她从小就戴着的,据说是和田白玉,小是小了点,雕刻得却非常圆润精致。戴的时间长了,表面像抹了一层油,显得晶莹剔透。玉佩背后还专门刻了两个字母“xbsp;苍天不负有心人,现在,那块玉佩总算挂在了于飞的脖子上了。
在大学时,于飞曾节约一个星期的口粮,攒了百来块钱给她买了一个银戒指,虽说并不珍贵吧,可她看着跟宝贝似的。当时她就想着将玉佩送给于飞,算是私订终身了。
可于飞说是订终身有他的戒指就行了,这玉佩是她打小就戴着的,不好乱转送给他人。再说俗语讲“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佛像玉佩又用红丝线连着,更显得女性化,他一个大男人戴在脖子上,以后还怎么坦胸露ru地装性感呀?凭她好说歹说,于飞死活不肯要。
昨晚两人甜蜜后,她突然又起了那个念头,定下主意,硬是将那块玉佩系在了于飞的脖子上,郑重声明如果于飞敢取下来,她就再也不理他了。遭此强烈威胁,于飞这才不再拒绝,踏踏实实地戴着了。
一想起于飞刚戴上玉佩时的那个别扭样儿,任晓雯就忍不住想笑。过去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让人既温馨又伤感。她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有些想打瞌睡,脑海中却忽地记起于飞早上交待的话,猛地一激凌,强打起精神来再也不敢睡。
回到支队时,支队长肖震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了,参谋长黄嘉轩坐在旁边沙发上。
任晓雯报告进门后,身子立得笔直,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肖支队长的脸,还是那副惯有的严肃神情,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她暗地里吁了一口气。
“傻站着干什么呀?拿过来。”肖震敲了敲办公桌,朝任晓雯伸出手去。
任晓雯赶紧从里层衣服里掏出于飞大清早亲自给她藏好的一个小纸包,双手递了过去。因为于飞一再嘱咐她这个纸包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也不能私下里打开看。因此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肖震小心地打开纸包,轻轻地将最里面的两张纸抹平了,然后凑近认真地看了起来。足足看了大约五分钟,他才抬起头来,将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好!”然后微微起身将两张纸递给参谋长黄嘉轩,一张是画有周雄团伙组织结构图表的纸片,另一张是于飞手写的说明文字。
黄嘉轩也看得十分仔细,过了两三分钟,禁不住有些兴奋地站起来,将纸片拿在手上晃了晃说:“确实是个好东西,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任晓雯还立正着站在那儿,想走却还没得到许可,留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想偷眼瞄一下纸片的内容却又不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待报告退出,肖震转过身来问她话了:“你这次见着于飞了?”
任晓雯很快地回答说:“是。”多此一问,不见着于飞,这“好东西”哪儿来的?
“他找你去的?”肖震淡淡地问。
“是。”任晓雯还是回答得很快,眼睛看着前下方不敢抬。
肖震轻轻地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你来部队时间也不短了,参与办理各类案件也有好多起了,有关的组织纪律,你是清楚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哪件事做得对,哪件事做错了,你心里应该有个衡量标准,不用我去提醒。有时候,就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一个小小的失误,而使整个事情发生破坏性逆转,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越到关键时刻,就越要谨慎,越要小心翼翼,不容许有丝毫的犯错,记住了?”
任晓雯心里一顿,迟疑地回答说:“是,记住了。”
她琢磨着支队长话里的意思,神情不免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于飞早上到底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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