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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作品:三斤核桃四斤壳|作者:蝎子王|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6 14:32:02|下载:三斤核桃四斤壳TXT下载
  关于婚姻与户籍的文章,再稍作润饰,稍后就发给了《珈人》的编辑,这个月的专栏稿就算是赶完了。沈文澜为人处世虽然圆滑有余,但是每每发表新论却总是自信不足,次次都是先请钱笑这位特邀读者先行雅正一番,再送去给编辑审阅的。

  正在网上偷看经典签名档的钱笑右手托腮,硬是把翘起的嘴角摁回去,突然收到沈文澜的文章,心想正好调剂一下。打开文档,只读了一句“上海户口一如上海的书快烧卖,不知就里的听起来好像特立独行,与别不同,但论其实,倒更像是强充场面的权宜之计经年累月反而成了‘优势’。”就开始担心沈文澜这次必定是要引起公愤了。

  以小吃为喻不过是开胃小菜,沈文澜所写文章中,将上海户口带来的教育、医疗、劳保等问题都逐一剥开细说,看得钱笑这个土生土长的上海姑娘都不禁悲从中来——

  都说上海是高考特区,仿佛上海的学生在高考中得了大便宜一般,但其实如何?所有读过大学的上海人都心知肚明。别人是吃得苦中苦,自然可为人上人,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大上海,未曾如外地学子一样下过莫大苦功的上海大学生被自己不缺人才的故乡排挤到了市郊荒野,高薪厚职丝毫不为自己的这个上海本地户口所动摇。无数被这所谓“遍地黄金”的大上海所迷的人来到这里,只为了他们的子女能拥有这个城市的户口,接受这里的教育,但数十年后,他们居安而不思危的孩子们已经变成了新一代他们的父辈曾不屑的年轻人,不懂得努力,也不懂的奋斗,以为有个上海户口就能安心玩乐了。若是如此,长远看来,为了户口而与一个上海人结婚,究竟是否划算呢?

  又说上海的医疗技术和设备都已经与国际接了轨,仿佛这片不大的土地上人人都有多大的保障一样,但全上海的三甲医院之中,哪一个不是全国人民的医疗资源?从天蒙蒙亮开始,挂号的队伍转了多少个弯,谁又能因为一个上海户口就插队到其他病人之前,谁又能在挂满了号的专家门诊里多领出一个号来?理想地来说,医生不会顾及病患是哪里人士而轻慢治疗;现实地来说,在医保问题上,其实也没有多少上海外地之分,只有富贵贫贱之别,自费的药品依然高不可攀,高提成的药品仍然是不少大夫的首选。

  常说上海的福利政策对老年人更有保障,都说将来每多活一年,就能赚进好几万,但随着老龄化的加重,就算是抽着青壮年的血,挤给老年人用,退休金也怕总会有崩盘的一天。我们尚未到那不知祸福的老年,可是青壮年的你我日子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在这个被称为金融中心的城市里,除了尊严和真诚,什么都贵得可以,在超市里买一篮你以为一百都不到的东西,结了账倒要超过一百五,算算没有不对,可看着总觉得又多上了一回税。一样是国际化大都市,我们拿着香港人工资的零头,却要承受与之相差不远的消费压力,不用说日常生活,就是墓地的价位也在步步逼近,在这看似风光无限的大上海,其实活得很累,连死都贵。

  上海或许未必如有些人所想的矜贵,她还是北京眼里的“地方”,依然是广东、香港眼里的“北方”,仍旧是全国无数人心中的“魔都”。有这个城市户口的,大可不必高高挂起;没这个城市户口,也不需为此卖身于本地婚姻,当你带着这个户口走入婚姻,你唯一可以对你的配偶说的,便是一句“让我许你一个不容易的将来”。

  ……

  钱笑方才被摁下去的嘴角又翘起来,在msn上跟专栏作家谈起了这篇专栏的未来,“我看你这种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文章大概在编辑手上就会被枪毙吧,你这次早于截稿时间这么多的交稿计划搞不好要破产喽。”

  沈文澜看到屏幕上的这两行字,半蹲着站起来,越过格子间的障碍,给了见钱眼笑的钱姑娘一个极度狰狞的表情。虽然从来都会向钱笑拿一些“读者意见”,但是沈文澜却从来没写过那些刻意迎合读者口味的文章,每每被编辑退稿大都是因为“不能写出与读者有共鸣的内容”,反而“自认为特立独行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正在跟编辑交流意见的沈文澜不幸被老谢看到,立刻就被抓了个现行,“小沈!你不要这样子,上班么就是上班,你结婚要请婚假么也很正常,但是现在你还在工作,那就要好好做!”

  部门主管老谢是摸鱼界的老前辈,一把年纪在公司里但求无功无过,得过且过,对手下人也从来没什么格外严格的要求,只是近来公司里都传说公司要卸磨杀驴,这几年连余热都发挥光了的一些老臣子都纷纷中了招,所以他时常杯弓蛇影,今天一早就看到冯一帆来兴师问罪,更是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最好让整个人事部的职员都一刻不停地高效工作。

  老谢一提到婚假,钱笑就不知死活地起来接话,“那到时候要是老沈请谢总你去吃喜酒,你打算包多大的红包啊?我们这帮做小职员的,总归要看领导意思办事的呀。”

  本就担心自己的事业岌岌可危的老谢一听在如此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还要他送礼,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小姑娘话多的嘛,事情都做好啦?”

  钱笑硬是要在老谢的伤口上撒盐,神情夸张地开起了玩笑,“切,这个月做得再好,一个红色炸弹扔下来,我们算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因钱笑的这一句话,中午习惯了出去吃饭的月光族人都委屈自己到食堂去吃大锅饭,沈文澜唯有安慰道:“我也不急着办,就算办也不会大操大办,简简单单弄一下就行了。而且人情也就是个心意,大家这样子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我就是拿了也不好意思啊。”男人和办婚宴的钱都不是自己的,故而沈文澜慷他人之慨的时候也就格外豪迈。

  在婚嫁市场上不断贬值的女人突然脱离苦海,还得以给人民群众丢红色炸弹,其他还在苦苦挣扎的男男女女苦不堪言,一时间哀嚎遍野,丧尸处处。

  “话是这么说,但是现在又不是我们一整个部门的人凑份子买个热水瓶就能去喝喜酒的年代,再说了,万一签到的地方把礼金都唱票了呢?”在番茄炒蛋里挑葱的小王一脸苦巴巴地说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如今婚宴礼金的诸多抱怨和想法都被这句话引了出来,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起了自己参加过的那些个婚礼,想到荷包又要瘦身,一个个都是悲从中来。

  员工餐厅里的人来来往往,昨天难得屈尊下来吃饭的总经理也没再出现。员工餐厅的菜色数年如一日,冯一帆没有完全放弃食堂,也没有减少去外面餐厅的次数,忽然回头,才发现原来现在食堂的番茄炒蛋里已经加了葱,以后来不及吃饭的时候,连最后一个安心合适的保障也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妈妈做的烧卖真的很好吃啊很好吃~~~~

  内容提要真的比文案还糟心好么……

  日更压力大,一章分两次更哈!

  今天起一章切开发了哈,我看别人都是3000左右一更的,为了不会太快更完,俺就切了哈。

  书快烧卖(下)

  午饭过后补个妆,刷完睫毛的沈文澜看着镜子里无精打采的自己都觉得格外憔悴,为下班以后还要搬家势必会堵车而心烦不已,光想想就全身无力。盥洗室的镜子明晃晃地照着一个因为大姨妈而一时冲动的女人,她摸着口袋里的卫生巾,对这位很会找时间来事的长辈简直恨铁不成钢。

  把睫毛膏放回化妆包里的时候,塞在角落里的结婚戒指跌落出来,沈文澜顺手戴上,对着这个闪闪发光的小圈圈联想不断。关于结婚戒指,文艺的说法是,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条血管直通心脏,所以套住了无名指就等于是套住了心;猥琐的说法是,戒指,戒指,戒用手指……但戒指大多数情况下,仅仅是已婚和未婚的楚河汉界,在手上刻着“家有悍妻”的标记,让即使是不顾道德勇往直前的第三者也明白此行将障碍重重。

  沈文澜正走着神,上完厕所出来的小王惊叹道:“乖乖,这个就是昨天的那个美籍华人送的啊?有一克拉吧?早上怎么好像没看到你戴嘛,这么有钱的老公怎么连喜酒也拖着不办啊?”

  “我不习惯戴首饰,又怕弄丢了不好,就没怎么戴。喜酒的事,主要是他家里人都在美国,弟弟妹妹要等放假才能过来,那我们就等他家里人有时间到这边来的时候再办。”沈文澜对答如流,差点连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临近下班的时候,沈文澜带着几分紧张和忐忑拨通了李念琛的手机,“是我,我今天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你的短信,突然才想起来你可能不会打中文,所以想亲自打给你问地址……”

  “不用了,晚点我过去接你,另外我已经叫人帮你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直接跟我走就可以了。”李念琛的语气平稳,仿佛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听从沈文澜建议的意思。

  “我还以为你从小受西方教育,会比较尊重女性,原来是我这个女性太自以为是了。”沈文澜对这种被男人包办的生活根本无法习惯,话冲出了口才意识到说得太重,“呃,我是说,我有些私人的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准备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好,我清楚了,那就随你喜欢吧,我八点到你家楼下接你?”李念琛的语调里没有半点情绪,依然像个态度和蔼的绅士。

  晚上八点,沈文澜带着自己昨天就打包好的简易行李站在楼下等着。李念琛开着车过来,远远就看到她站在路边,停了车就急忙下去接过她手上的行李,“拎着这么重的东西,怎么不在家里等?”

  “我妈说我自作主张结婚,所以半小时前我就被扫地出门了。”沈文澜坐进了副驾驶座,余光恰好看到李念琛居然在忍笑,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开车很认真,应该是对车款和路况都还需要时间熟悉的缘故,沈文澜不敢轻易跟他说话,免得他分心。本想着当作是开车兜风,安安静静地看风景也是一路,谁知道黄宏明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让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吧,我开车很认真,不会偷听你的电话的。”李念琛开着车这么说道。

  沈文澜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黄宏明有些尴尬的声音,“文澜兄,我听人说你刚结了婚了,怎么你连这种大事也不先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呀。”

  “大家彼此彼此。”沈文澜淡淡地回答,对这个只在嘴上“义气”的兄弟几乎难以忍受。原本从没有想歪过自己跟黄宏明的“革命情谊”,从来以为都是旁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想来,其实是自己太过迟钝,太过天真,这才致使冯一帆从黄宏明手上接过了接力棒,把自己当成是一罐唾手可得,加热即食的备胎罐头汤。思及此,才赫然发觉领一张证的前后,自己看待事物的方式居然会如此不同。

  “那个,不然哪天我请你们夫妻吃个饭,跟你老公认识一下,而且上次的事情我也还没有跟你正式道歉呢。”黄宏明听出了沈文澜的怨气,“文澜兄,我今天打过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消气了,过去呢,如果小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沈文澜也感念这么多年来一起喝过酒,一起发过疯的情谊,同时对于如今尘埃落定的情况也不再奢求什么了,“好啊,以后找机会吧,我一会儿有事,晚点我问过了他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