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乐乐一进门,就看到一名十分干练的女职员正拿着文件夹在向谭炳文汇报着什么,脚步一时尴尬地停顿下来。
那名女职员虽不知道进来的这位是谁,但是敏锐地察觉自那个女人进门后,老板的注意力就聚集了过去,再无心听自己的报告了。
于是她很有眼力见儿地合上文件夹,先行告退了。
临走前还向毛乐乐礼貌地点点头,能让老板如此看重的人,多敬着些,绝对是没坏处的。
“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谭炳文拿起手边的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坐到会客沙发上。
“是吗?真巧,我也有事要和你说。”毛乐乐也走过去,却不坐下,瞟了一眼那个文件夹。
“这是什么?”
“你要说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你先说。”
“你说吧。”
再一次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
谭炳文奇怪地看了毛乐乐一眼:“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经过这么一岔,毛乐乐原本憋得满腔的闷气稍稍松散了一些,于是坐下:“没。”又瞟了一眼那个文件夹,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挑选出来的几个职位,你先看一下。”谭炳文把文件夹递过去。
毛乐乐疑惑的接到手里,翻开掠了两眼:“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没有喜欢的吗?那么,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说来听听。”谭炳文虽没正面回答,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毛乐乐捏着文件夹的手指微微缩紧,冷笑道:“谭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自己有换工作的打算。”
谭炳文先前也料到了毛乐乐必然会对他的安排有所抵触,于是耐心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毕业于帝都大学工商管理系,成绩也很不错,因此你理应有一份安定合法的工作。现在的生活并不适合你,所以我想……”
“呵!所以你想?想什么?”毛乐乐嗤笑,“谭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谭炳文此时如果再察觉不到毛乐乐情绪中的不对劲就实在太迟钝了:“来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毛乐乐看进谭炳文的双眸,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来,“你知不知道,楚飞对我心怀不轨?”
谭炳文在毛乐乐的注视下,缓缓地点点头,眼见着她眸中明亮的光泽一点点褪去,化为满目的失望,连忙解释:“但是……”
毛乐乐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她成为了这帮贵公子戏耍的玩具,可笑她还傻乎乎地一厢情愿地把谭炳文当做可以信任的朋友!
她站起身来,再一次打断了谭炳文的话:“是我冒昧造访,耽误了谭先生的时间,请您见谅。”
谭炳文依旧优雅地坐着,眸光微冷:“在你眼里,我和楚飞是一样的?”
毛乐乐毫不示弱地对上他的目光:“难道不是吗?否则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下巴指指躺在茶几上的蓝色的文件夹,“施舍我一份工作,然后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任你拿捏?”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毛小姐,请便。”
谭炳文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绕过她向休息间走去。
蓦地,身后传来办公室大门开合的“咔哒”声,他回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
抬手扶在休息间的门的把手上,慢慢吐出一口郁气。
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如此沉不住气。
当听到毛乐乐把他的好意曲解为龌龊的算计,甚至把他和楚飞相提并论时,陌生的怒气郁积在他的胸口,吐不出,散不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冷漠的话从嘴里吐出,然而在那些话说出的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笃笃笃!”
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谭炳文的思绪,他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桌后坐下:“请进。”
刘明敏推门进来,行至书桌前,将一张磁卡放到谭炳文的面前:“这是毛小姐临走前留下的。”
“……”谭炳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磁卡,这是直接通向他办公室的通行卡,也是他和毛乐乐唯一的联系。
刘明敏轻声道:“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及时解决比较好,否则将来很有可能会非常后悔。”
谭炳文拉开抽屉,把磁卡放进去:“你是在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建议吗?”
刘明敏沉默。
谭炳文自知失言,低声道:“抱歉。”
刘明敏微笑:“没关系,我能理解。”
自那天和谭炳文谈崩后,毛乐乐就每天到暗门总部报道,一开始付敬亭和李海还以为田家要有什么大动作,紧张了好几天,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有赵锋暗暗自喜,每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平平淡淡,就像白开水一样。
毛乐乐整天闲得身上都要长毛了。
这一天,她照例躺在付敬亭的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翻杂志,就听到付敬亭对张海说道:“明天一早我要陪阿煜去g市,暗门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大哥你放心,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抗得来的。”李海拍着胸脯表决心。
毛乐乐偷偷撇嘴,无声道:就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能抗得来才怪。原来没发生什么事儿,那是你运气好。
付敬亭当然听不到毛乐乐的话,而他的想法和毛乐乐的也截然相反:“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这一次怎么这么急?不是说要下个星期才过去的吗?”李海问出了毛乐乐的疑问,因此她也侧着耳朵注意听。
付敬亭却只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有点突发状况”。
说了也等于没说,毛乐乐翻了个白眼。
“哦对了,我前两天刚向刀老三定了一批火器,后天交货,你别忘了。”付敬亭嘱咐道。
“后天啊?”李海的声音了充满了为难,“后天不是要招待曹爷的吗?我走不开啊!”
“唷!我把这茬儿给忘了。”付敬亭拍拍自己的脑门,“要不让刘子去吧。”马上又自我否定,“不行,那小子还是太浮漂,让张……”
“那个,我打断一下。”毛乐乐从沙发背上露出个脑袋,弱弱举手,“我后天没事儿,可以去。”
付敬亭和李海对视一眼,随即拍板儿:“行!那就麻烦乐姐了。一会儿我把刀老三的资料给你。”
终于找到事做了,毛乐乐精神一振,把手里的杂志随便一抛,从沙发里跳出来:“别一会儿啊!现在就给我吧!我还真没做过火器的交易呢!这回得练练手!”
付敬亭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白嫩嫩的小手,思忖半响道:“乐姐,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毛乐乐笑眯眯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你说呢?”
付敬亭:“……”果然冲动是魔鬼,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干掉过毒枭、算计过杀手、经营过酒楼……看起来是无所不能的女金刚的乐姐,竟然没有做过火器交易啊!
李海:“……”上帝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这个乐姐可千万不要出状况啊,他有强烈的预感,一旦这个女人出了状况,他是绝对扛不住的呀!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赵煜只对付敬亭说了一句话,就扫除了他全部的不安:“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能干净利落地徒手干掉b市最大的毒枭,而在这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所谓火器,就是指枪支弹药这些热兵器了,所以相对应的,砍刀、匕首、军刺这些冷兵器称为冷器。
这次暗门从刀老三这个s市的兵器黑市老油子那里定了不少的货,因此付敬亭难免重视了一些。
其实毛乐乐要做的很简单:提前和刀老三订好了地点,然后带人去取货,最后把货送进仓库。只是中间每一项的细节都要细心注意,不能出岔子。比如交易的地点,既要安全人少,又要让双方都认同;再比如去提货的时候带多少人,带哪些人,各自的职责安排是什么等等等等,都要毛乐乐仔细划定敲板。
终于到了这一天,毛乐乐和刀老三在电话里定了地点,最后于午夜零点整双双准时地出现在s市郊区的某个废弃的塑胶厂前面的空地上。
双方打了个照面,皆不赘言,一方各派一个人分别验货与验钞,然后就等着检验完毕,货银两讫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结果数十辆警车突然像凭空出现一样,闪着警铃就包围过来,堪堪把他们这群人围到了一个圈子里。
毛乐乐下意识地怀疑这是吴老三的圈套,回头瞪去却撞上对方同样森冷的目光,两人同时一怔,继而又同时向身边下意识端起武器欲做抵抗的手下下令:“放下武器,投降。”
然后两人又是一怔,刀老三再看向毛乐乐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明的意味,似是惋惜,似是愧疚,但还没等毛乐乐看得明白,她已经被铐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里。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警察有点意外地问道:“你一个女人也干这个?”
毛乐乐凉凉地瞟他一眼:“既然能有女警察,为什么不能有女土匪?”
另一边的警察轻蔑道:“拿自己和女警比,嗤!”
毛乐乐点头:“没错,是不应该这么比,太掉价了。”
两名警察:“……”
杨柯叼着一支烟,打火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出烟雾,眯着眼睛看着舞池中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
“你说、,每天那么多糟心的事儿,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弹一弹烟灰,侧头问道。
谭炳文淡淡瞟他一眼:“我这个月都很忙。”
“唔?”杨柯不明所以。
“所以,你最好把自己的葬礼安排到下个月。”谭炳文接道。
“……”杨柯抹了一把脸,“我就不应该对你这张嘴有所期待。”
谭炳文冷笑:“这句话我听了十年了。”
杨柯不禁悲从中来:“我竟然已经在你这条毒舌的摧残下苟延残喘了十年了吗?”
谭炳文想了想:“如果是这个原因导致你对生活绝望,那么我不介意在这个月里抽出点时间出席你的葬礼。”
“你不介意我介意好吧?”杨柯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现在想想,生活还是很美好的,香烟、美酒、美男,啊~我的日子圆满了。”
谭炳文看着毫无形象地斜靠在沙发上的好友,低垂了眼帘:“明敏的父母给他定了一门婚事。”
“……”杨柯安静了下来,闪烁的彩灯在他的侧脸上打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半响,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结婚好啊,我哪怕能对女人有一丁点儿的感觉,我也会结婚,然后生个漂亮乖巧的丫头,这tmd才是生活啊!”
谭炳文看着他,却没有吐出一个安慰的字,因为他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骄傲。
杨柯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双臂一展,继续吊儿郎当地靠进沙发里:“我就说你这小子没什么好心,想逼着我寻死觅活?你省省吧!”
“你为什么不解释?”谭炳文低声问。
“解释?解释什么?”杨柯自嘲道,“甭管什么原因,他那个亲爱的妹妹都是我亲手杀死的。这是个事实,任何解释都掩盖不了的事实。”
谭炳文沉默了。
“别总说我这点儿破事儿了,说说你和那个毛乐乐,你们怎么了?”杨柯眨眨眼睛,“自从你有了某人贤惠地奉上一日三餐,可就再也没出来混过。今天是怎么了?”
谭炳文冷眼一扫,杨柯立马双手投降:“ok;不想说就不说,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慎得慌。”【注】
这时,杨柯的一个手下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柯摆摆手,让他离开,然后清清嗓子道:“兄弟,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某人的名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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