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奸犯科》 第37章

曾予尔满脸吃惊,他却毫无压力地低头细细尝,忽然抬头笑眯眯说:“你的品位还不错。”

茶快凉了,两人默默相看,一直未讲话,直到段景修让苏咏瑶把她连夜从弗洛伦萨工厂现取回来的礼物送到两人面前。

“过来。”段景修目光温柔,声音也柔软得令曾予尔无法拒绝,她起身来到男人面前,他捧起她的脸轻吻了一下,“转过去。”

曾予尔心如擂鼓,忐忑地缓慢转身,段景修把盒子里的蓝宝石吊坠取出来,挂在她白而柔滑的颈间,握着她的肩膀再让她面对自己,满意点头:“很适合你。”

曾予尔用手摸了摸,仍有些反应不及,鼓鼓腮帮,跑去从自己包里拿出小镜子,

一睹吊坠的真面目。

只一眼,曾予尔就被它深深吸引,代表尊贵忧郁的蓝宝石嵌在镂空设计的铂金外缘内,呈现的是3d立体效果,设计巧妙,做工精密完美,她的目光甚至无法从这上移开,不解地看向段景修。

“仔细看,这是什么?”他指着铂金外圈的图案,笑得格外温暖迷人。

“是……小鱼?”

“是啊,你总算找到自己了。”

42、宁愿

收到吊坠的三天里,曾予尔只有在段景修送给她的那天象征性地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老杨把她从别墅送到学校的路途中,她便悄悄摘了下来。

阳光下;蓝宝石映衬铂金闪着迷离醉人的光;微微眯眸,绮丽的色彩撞入眼瞳,让人如同置身在光影的世界中,美得那么不真实。

多漂亮的东西,可惜美好的事物永远不属于她。

她将它好好保管,妥善收藏,等着有一天再还给段景修。

曾予尔知道;也许这么不识相的做法会触怒段先生;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因为这个吊坠来找她的竟是段景修的母亲——段怡心。

和段怡心并排坐在车后座,曾予尔还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手脚都不知摆在哪里好。

“曾小姐,别紧张,我只是请你去喝杯咖啡聊聊天。”

段怡心有着一张立体精致的脸,黑色的发黑色的瞳仁,皮肤白皙,笑的时候眼角有几条浅浅的鱼尾纹,曾予尔想,段景修的混血儿血统一定是来自他的母亲身上。

尽管听得出段怡心的语气在尽力和善,也挡不住她眼神中的锐利和洞穿力,这大概就是曾予尔从见到她的那一瞬就心生怯怯的地方。

曾予尔牵强地点点头,不明就里。

聊天?据她所知,段怡心现在应该在美国修身养性,而不是飞跃太平洋来到异国接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去聊天?

两人落座在咖啡店里一个角落,段怡心把紫貂披肩动作轻盈地拿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她半响,开门见山说:“patrick没有向我提过你,是我自己找来的,你刚才在车上是不是想问我这个问题?”

曾予尔手里握紧咖啡杯:“我……是的。”

段怡心一笑,目光柔和:“真是个单纯的孩子。patrick喜欢上你,我真的很讶异。”

单纯?孩子?对她来说,似乎并不像夸奖。

段怡心维持着笑容:“不知道曾小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哦,我听说……你母亲是‘海宁’老板林先生的新婚太太?”

曾予尔眼神闪烁,顿几秒,涩涩扯了个笑:“嗯。我爸爸妈妈不到一年前离婚了,妈妈嫁给林先生,爸爸还在原来的单位工作。”

段怡心边听,边喝口咖啡,点头称赞说:“我欣赏你的坦白……我也希望你能对我坦白更多。你爱patrick吗?”

曾予尔愣了愣,第一个让她面对她和段景修之间感情瓜葛的不是段景修,不是自己,竟然是段怡心?

爱?她对段景修是爱吗?她在他身边,不是怕、就是恨,会有爱吗……她答不上来。

段怡心见她神色怅惘,缓缓眯起眼睛看向远方,仿佛想起了遥远的往事,沉声说:“自从我把patrick从孤儿院接出来,他对我不但没有小时候那般的依赖和信任,反而更加生疏。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事,他宁愿永远藏在心里,也不会把它暴露出来向任何人坦诚,他越长大,越成熟,越有自己的个性和主见,我就会觉得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我这个母亲当的很失败,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

曾予尔抬眼望向段怡心,发现她鬓角有几根斑白的发丝,忽然心生不忍。“其实他只是……大概心里有些执着的放不下的东西,不过,您别担心,我相信他慢慢会走出来——”

段怡心眉梢一挑:“你好像很了解他。”

“也,也不是……”曾予尔原本是想安慰,这才发现是被带的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

“别紧张。”段怡心拍拍她的手,仿佛在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们平辈人可以互相了解、互相倾诉,是最好不过的了,作为母亲,我只希望他能活的轻松一些。”

曾予尔木讷地应声,总觉得段怡心特意来找她的目的一定没有这么平和和简单。

咖啡快凉透,曾予尔喝掉最后一口,思量着该不该告辞,却看段怡心的目光掠过她的颈间,然后让一直跟在她左右的女助手拿过来几张图铺在她面前。

“这是我在他书房发现的,你能看的出来是什么吗?”

曾予尔拿起一张图纸,低头仔细辨别,然后惊愕得接连拿起第二张、第三张……是那条蓝宝石吊坠的设计图。

“patrick跟着我学雕刻大概五年的时间,他一直表现的没什么兴趣,更不想接手我在美国的工作室,我并不想勉强他。我尊重他的选择。”段怡心苦笑地拿起一张,“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小时候应该在哪里学过美术,而且在我的工作室时,对金属雕纂工艺也很投入,他不想继续学下去,只是因为我是做这行的。他五岁的时候,我被逼无奈抛弃过他,他长大后就要事事和我作对。唉,男人有的时候真像个任性的小孩,不管他们年龄有多大,他们永远霸道蛮横,凭借自己的感官做事,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曾予尔摸了摸颈间,再划向胸口,平复紊乱的心跳,段怡心的话听起来虽然简短,却包含了关于段景修的很多信息,让她一时有点接受困难。

首先第一个,段景修小时候应该曾在美国的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学会了画画,所以才能一天之内为她临摹出那么精美的解剖图。

之前他说过,顾长计欺骗段怡心,还抛弃了他们母子俩,这样看,他和段怡心相依为命不久,便遭遇到了母亲的二次抛弃,所以,现在对段怡心他也心存芥蒂,无法释怀。

第二个,蓝宝石吊坠的鱼形外缘是由段景修一手设计,这些反反复复修改画稿就是证据,最后才有了段景修亲手佩戴在她颈间的那个样子——层层海浪环抱着海蓝色的蓝宝石,一只小鱼跃出浪花,正合蓝宝石有个相接的地方,将宝石固定,如同小鱼深情的亲吻。

他说,小鱼是她,曾予尔撅了撅嘴,没说话。

段景修再指着宝石问,这个是谁?她脑袋里明净,但是偏偏不答,他也不勉强,只是将灼热而濡湿的舌尖喂进她的嘴巴里。

那天夜里,曾予尔戴着那只吊坠,任由他牢牢箍住自己,在他怀抱里浮浮沉沉,到了极乐处,眼前星光璀璨,身体的重量如同消失,果真如一条畅游的小鱼欢快地跃出海面,只是,她想亲吻那高高在上、神秘而优雅的蓝宝石,心中却忽然莫名的悲凉。

曾予尔握紧拳,又从头至尾看一遍画稿,想象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认真改稿的模样,再无法遏制心尖的悸动。

段怡心观察她的反应,眼底渐深,而后,终于提了口气,神色不明说:“曾小姐,pat的父亲今天出院,这些天,他作为顾长计的儿子,承受的压力非常大,你们如果再见面,戴上这只吊坠吧,我相信pat看见你戴着它会放松很多。”

段怡心从美国回来的很唐突,段景修到了医院发现她和她的助理已经站在顾长计的病房外,不禁诧异,但好像也在预料之中。

段景修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插兜:“你飞过来,我可以去接你的。”

段怡心侧脸望着儿子一笑,目光里尽是慈爱:“我有judy照顾,没关系。”

段景修点头答应:“嗯。那就好。”

母子两个再无话,一如这十几年,除了重要的事宜,很少有更深的交流。

他们目光一起越过病房的玻璃窗口看向里面。长久的沉默过

去,段怡心面色担忧,忽然问:“最近……kelly有没有来找过你?”

段景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好端端地,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不,她不好。她……最近出了点状况。”段怡心退后了几步,眼前闪过方才那女孩眼中噙着感动的眼泪的画面,心情矛盾,“她离婚了。”

段景修苦笑,喉头发紧,像有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太阳穴。

段怡心叹气:“唉。本来我也以为她这回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可当我去参加婚礼的时候,我意识到,她并不幸福。上个月,我在皇后区遇见她,才知道她回到美国给自己放假,而且已经和pascal离婚了。”

段景修仍然目视前方,皱紧眉峰:“那都是她自己的决定,和我们没有关系。”

“可是——”

“妈,你来到中国是是来看望爸爸的,还是为了对我说这些与我无关紧要的话。”

段怡心拿出十足的耐心,倘若十年的孤儿院生活给当年那个五岁小男孩的心房镀了一层厚厚的铠甲,那他唯一的罩门就是利恩娜——kelly。“pat,kelly是无关紧要的人吗?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谁真心对待你?你被那些黑帮的人拉去做坏事,是谁救了你摆脱他们?还有,她……”

往事随着段怡心的有意提醒,一幕幕浮现,段景修闭上眼睛,令人发疯的冲动沸腾上头顶,他下颚动了动,目光尖锐,回头看向母亲:“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怡心哑然,深吸口气,坚定回视他:“如果可以,别再和曾予尔来往了。”

段景修眉梢一动,笑了笑:“这是我和她的事,就像我和kelly之间,你都不必过问。”

段景修没有等顾长计做完检查出院,告诉顾语声的秘书自己不会到场后,便回到‘帝国’。

办公间被空荡和死寂充斥,他点了颗烟,吞吞吐吐,让呛辣的烟灌进肺里。

他应该料到段怡心回来不可能单单为了看望他父亲,因为在事发当晚,段景修就让苏咏瑶通知了段怡心顾长计那时已经脱离了危险。

而前几天顾长计意外脑中风再次入院的消息被搬上新闻,他这个私生子是否会继承“华逸”、将会继承多少遗产、是否会成为最大赢家、之后“华逸”高层是否变天,都成了圈中

焦点。

究竟是谁自私自利,所谓上流,不过是追名逐利,为了钱和利,爱人之间可以决裂欺骗,亲人之间可以反目成仇,互相利用……所以,现在,他的身份是自己达到利益的工具,当然,同时也是别人的工具,她是他的母亲,一切无可厚非……

思虑被苏咏瑶的电话打断:“段先生,侯大帅正在门外,说有事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

侯大帅是侦查连的退伍兵,家里有个正在上小学的女儿,还有一对老父母要赡养,可谓上有老下有小。段景修重用侯大帅 ,是因为他一向需要的就是这种靠得住、而且有明显软肋可以随时控制的人做事。

“段先生,您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最近有点眉目了。”

段景修按熄烟头,沙发椅里起身出来:“说。”

“谢寅手里有批人前两个月把利小姐丈夫在迈阿密的摄影工作室破坏掉了,而且……”

段景修沉眉:“而且什么?”

“留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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