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婉拒,“不用了。”
黎远航无奈地逸出一声叹息,也不勉强她,只是在她再次转身的时候,他忽然来了一句,“尤桐,在你眼里,我真是那么差劲吗?!”
尤桐微怔,脚步再次顿住,她徐徐回身,凝眸望向了他。
黎远航一身整洁的西服因为刚刚的一阵慌乱而脏掉皱掉,但是眉宇之间的神韵却还似从前那般清明,他身上的气质真的一如当年,那是一股由内而外流露出的清冷、整洁、优雅、干净。
初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少年,人人尊称他为黎少爷,而现在彼时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为了黎氏首屈一指的人物,过去五六年间,黎氏历经风雨,每一次都是他运筹帷幄、力挽狂澜,每一个人称呼他为“黎总”的时候,都带着崇拜与敬畏。
他年轻多金,事业有成,对父母孝顺,对妹妹宠爱,他其实是一个挺好的男人,过去她排斥他的关心,但是她现在不能否认他对她的好,不说过去种种,就说他亲自帮她把容容和蓉儿带回台北这件事,他就值得她说一声谢谢。
老实说,这样的他,其实一点都不差劲。
尤桐深呼吸了口气,坦然说道,“你很好!”
黎远航忽然笑了,却是带着自嘲,嘴角弯起的弧度又浅又淡,“我很好,只是你不要。”
尤桐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明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了……
咬了咬唇,她鼓足勇气说道,“你曾经说过,你喜欢我,可是人有的时候对于自己的感情并不能分辨得很清楚,也许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当年的那件事,所以你才始终记着我,想跟我道歉,想补偿我,你以为那就是喜欢了,可其实不是,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妹妹,可是我们体内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你对我也许只是兄妹之情,从你有多疼爱佳期就可以知道了,这是一种亲情的本能,不是爱情。”
“我还记得你说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想过要伤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想,那也是一种血缘的本能,就跟你刚刚送佳期来医院时一样。”
“佳期有多讨厌我,你也清楚,我以前觉得莫名其妙,可现在觉得是情有可原,你们对我,都有同样的第六感,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表达方式。”
“我承认,你当年拿支票给我,我很生气,我有一种遭到侮辱的感觉,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最后……你放过你自己吧。”
说完,尤桐径自走向了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徐徐向两侧划开,她抬步走了进去,按下一旁的按钮,电梯门又徐徐关闭。
黎远航恍惚一阵,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终究成为他生命里飞掠而过的一幕风景。
走廊里,空荡无人,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
他真切地明白,她和他之间不可能,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两个人之前就像两条难得交会的直线,曾经有交集的机会,但是到后面才发现,那是平行线,平行线没有交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忘掉她,把那段青涩的感情深深地埋在记忆里……可是,那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吗?!
想起她刚刚的话,他的心底漾起一股悸动,就算他再倔强也无法否认,她找到了一个最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像忆起了什么似的,他低下头,掌心里的手机还紧紧握着,他的眼眸凝起,清逸的五官俊美如斯,心里却有一丝迷惘。
末了,他点开一段录音,传入发件箱,发送了出去。
◎◎◎
尤桐快步离开了医院大楼,想要到马路对面的地方打车,可因为是除夕的关系,时间又接近饭局,很难打到车,她等了足足有十几分钟,但还是只能继续等着。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半了,距离七点钟只剩下了半个小时,她如果现在回去跟容尉迟还有孩子们汇合,然后再一起去容家大宅的话肯定来不及了!
心里万般焦急,她咬牙做了一个决定——让容尉迟带着孩子们先去,而她从这边出发!
如是想着,她掏出包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他,可才刚刚拨了号码,迎面就有一辆车子朝着她驶来,特意的鸣笛声让她下意识抬头,这一看,就愣住了,她望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深深凝视她的男子。
高大的身材,黑色的大衣笔挺如新,昂贵的衣料、讲究的剪裁,一点一点,奢华的气息,从骨子里透出来,挺拔的身高、深刻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炯亮的黑眸,这个男人无论站在哪里,都是英气十足。
路人都不自觉地朝他注目,过往的车辆也似乎慢慢减了速。
可是他却只看到她,他就站在那里,望着她,安静地望着她,深深地望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朝他走去,脚步轻快,声音无比惊喜,“阿迟,你怎么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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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真正的爱
“唔……”尤桐刚刚走到容尉迟跟前,就被他忽然抱住了,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吓了好大一跳,并且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甚至让她感觉到疼痛,他就像是想要把她肉进自己的骨头里那么重。
他怎么了?!
尤桐的思绪有些混乱,勉强地扯着笑,问道,“阿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轻轻推着他,可是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可是他的手却是在抖,一时间,尤桐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悸动。
他……到底是怎么了?!
无解的情绪,搭着越来越强烈的心跳,让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尤桐怔忡无语,疑惑的表情爬上她的脸,她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容尉迟双眸凝敛,似乎决意将情绪隐匿。
沉阴了许久,容尉迟才慢慢地松开了手,低头望着她怔忪的的脸庞,难以形容的情绪却依然。
他听到了,听到了黎远航发给他的那段录音,他听到了她是怎么安慰黎佳期的,他亦是听到了她五年前是如何一个人撑过来的辛酸。
在香港的时候,苏慎行的一番话已经让他心如刀绞,而刚刚那一段录音,让他心里面结痂了的伤口再次裂开,他整个人刹那间僵住。
她的话字字句句提醒了他的难堪,他的心中渐渐浮现模糊的轮廓,想到自己曾伤她伤得那么重,她因为他吃了那么多苦,他后悔死了,他想补偿,他想赎罪,可是当伤害已经造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怎么弥补都不够,做什么都不能将过去的事情抹去,那种无力感,几乎压垮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是本能地,想立即冲来见她,拥抱住她,不,更准确的说,是他需要她的拥抱。
录音里,当他听到那一句——
“你的老公在医院上班呢对不对,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你这么辛苦为他生孩子,他一定会很感动的,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的心脏如同被魔鬼的手狠狠揪住,当年在她一个人煎熬生下两个宝宝的时候,他在哪里?!
人体最多只能承受45级的疼痛,但在分娩时,一个女人承受的疼痛高达57级,这种疼痛相当于20根骨头同时骨折。
那个时候,他居然不在她身边!
他深深地痛恨起自己,双手握紧成拳,胸臆间涌现几乎教人窒息般的悔恨与心痛。
“容尉迟,如果你再辜负她,我死也不会放过你!”黎远航刚刚的警告犹言在耳,也彻底逼出了他的眼泪,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会好好地爱她,倾尽生命地爱她。
他默默地抬手,拨开缠在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
“生孩子的时候,你怕吗?!”他的声音,沉沉的。
“什么?!”尤桐疑惑地眨眼,看见他阴郁的表情,不禁愣住。
容尉迟看着她,心里涨满了心疼。
尤桐的脸色有一些苍白,笑容僵硬地摇了摇头,眼睛却没有看向他。
原来真正的爱,不是刻骨铭心,而是让人心神不宁。
“我没有怕,我一口气生了两个宝宝,医生都夸我很勇敢!”她故作轻松地说道。
气氛忽然有点糟,尤桐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解释太过多余,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容尉迟也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但,他在意,他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知道。
“容容和蓉儿相差了几分钟?!”
“十分钟。”
“蓉儿一出生就很小?!”
“嗯。”
“双胞胎或是多胞胎的话,体质不好的孩子很难活下来,是不是?!”
“蓉儿在保温箱里呆过一阵子。”她飞快地回答,似乎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时间不是很长,她的生命力也很旺盛。”
这种敷衍的回答,让他不是很满意。
“后来蓉儿经常生病,偶尔也会传染给容容,你一个人要同时照顾两个生病的孩子,对不对?!
尤桐垂下眼睫,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过去那些兵荒马乱的情形她不想让他知道,过去五年他也不好过,而她不想让他更难受。
深呼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没那么激动难过了,她才再次抬眸,轻快地说,“小孩子嘛,流行感冒之类的,很容易传染,学校里不也经常有流感。”她用过于轻松的口气,掩饰当时的痛彻心扉。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在隐瞒,她为什么不对他坦白,她到底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这个傻女人!
他低头望着她纤细的骨架,自厌的感觉挥之不去,这辈子他没这么恨过自己。
“阿迟,我们走吧?!”她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没有反应。
“阿迟,我饿了……”她拖长了语调,试图软化他的僵持。
“我们去吃饭。”他扭头张望着附近哪里有餐厅。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想你带我和孩子们回家吃饭,吃唇节的团圆饭啦!”
他猛地想了起来,他们要回容家大宅过年的。
“嗯。”他的声音,沉沉的。
他的手牵住她的,暖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递,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
她扬起了微笑。
这一刻,整个世界忽然静止了。
马路上的的喧闹全没了,她那娟秀柔的微笑映入他的眼,他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彼此而已。
一年365天唇节是也是终点所有的忙碌在这一天停下脚步所有的船舶在这一天拥抱港湾回家过年不论路途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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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回家过年(金牌加更)
容家大宅,从一大早开始就已经热闹起来了,一大家子人都在,男人们玩电脑谈工作,女人们谈美食说健康,小孩子在一旁玩游戏机,多么生动有爱的场景,可是这其乐融融的场景里,有一个人却在一直频频叹气。
容国升一遍又一遍地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楼下走回楼上,晃得容老夫人眼睛都花了。
知道他在期盼着两个可爱的宝贝早点到来,可刚刚阿迟已经打过电话了,说他们会晚一点到,他怎么还走来走去的呢?!
本来尉迟还挺镇定,可被他这么一晃,她的心也禁不住紧张起来了!
“哎哟,我的眼睛快受不了了,心脏也快要受不了了!”容老夫人暗示某人赶快停下来。
可惜,容国升依旧我行我素,板起的脸庞上满是不耐烦。
真是的,怎么还不来,想造反吗?!
这个时候,容琛前来救场,安抚着容国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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