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的整个身体突然变成半透明的,一点一点,如同轻烟一般,消失在嘉右的手里。
嘉右呆在那里,良久都没动弹。我吞了一口口水,两只脚还在发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也不敢乱问,只好伸长了脖子看。
尚尚轻声问道:“他是雷系家族的人?”
嘉右怔怔地点头:“是我的一个部下,负责联络仙界事务的……”说完他一拳头砸在地上,恨道:“叛变!十六家族的长老怎么会叛变!该死!事情都没说清楚!”
他飞快起身,脱了血迹斑斑的围裙,推门就想出去。尚尚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抓着把手说道:“别去,那人临死不是警告过了么?”
“他说不去就不去?!难道要我呆呆等在人界?!”嘉右暴躁起来。
尚尚倒是十分冷静:“他是被人追杀才逃到人界来找你。你要是现在回去,等于枉费他送命!”
“这事和你有p关系!给老子滚!”嘉右扬起拳头要揍人,却被尚尚反手箍住手腕,动弹不得。
“怎么没关系!只要说到血琉璃,你就不能把我们划在外面!事情和春春有关!你拿自己部下的命当作不值钱,我不能拿春春的命开玩笑!”
“都是你这只孽畜搞出来的鬼!还敢教训我!”
“……”
两人一言不合,乒乒乓乓先在门口打了起来。
我窝在沙发里面看了半天,终于想通——嘉右是在迁怒,以及我的麻烦又多了。
眼看他俩从门口打到厨房,再从厨房打到书橱附近,我终于忍不住了。书橱上都是我赚钱的行当!要是损坏了,找谁赔给我!
“别打了!烦不烦!”我吼,大概是声音太大,那两人终于停下动作,满身狼狈地回头看我。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深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睡觉,嘉右给我做饭,尚尚给我老实呆着,大花好好看书店。我醒来的时候,谁要是敢弄乱一点,小心我不客气!”
我挥挥拳头,特别瞪了一眼嘉右,他张嘴想说什么,我给他全部堵回去:“别忘了咱们是签了合同的。你走,我当然没意见,但你走了之后只要我发生任何一点意外,特别是来自仙界的攻击,咱们的合同就立即作废!除非把我杀了,不然关于血琉璃的事情,我绝不合作!”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把话吞回去了。哼哼,我猜他心里一定是在想不与女人斗嘴。没错,我就是女人,而且还是自私小人,仙界的事情和我有p关系?我干嘛要关心?
我自己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特别是,这些灾难根本是他们给我惹出来的!
我转身上楼。
唉,现在头疼睡觉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我这人有个习惯,遇到挫折就喜欢上床睡觉,天大的事情,一觉起来之后都会抛在脑后。可我也不能总这么睡下去吧?
脱了衣服上床,脑门子一跳一跳的疼,怎么也无法静下心。
去了妖怪,来了神仙,我这个魂魄,就如此值钱?连血琉璃到底是不是在我身上还不知道……
我用被子蒙住头,翻身不想这些事情。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我朦朦胧胧好像要睡着,脑子里的意识糊烂一片。
恍惚中,好像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我的半生,都是在做梦。
鼻前闻到早饭的香味,然后老妈来光光敲门,大嗓门叫我起床上课。
啊,是了,我还是一个学生呢,今天还要考试。我茫然地从被子里爬起来,枕头下面露出一截橘色的猫尾巴,时不时晃两下。
我嘿嘿笑了,揭开枕头,那只可爱的小黄猫立即睁开眼睛看我,喵地叫了一声,软绵绵甜蜜蜜。
这只小猫,是我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当时它的后腿受伤,没办法走路,我就把它抱回家了。好在老妈老爸还都喜欢它,找了兽医替它看伤。
它比我想象中还要乖巧可爱,从来也不闹,只要我一无聊,它是最先发现的,立即就会过来和我玩。当然,它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和我一起睡觉,在枕头下面蜷成一团,也不嫌闷。
我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摸两下,正要起身梳洗,老妈又在门外叫我:“大春!起床了!你今天不是有考试吗?!”
说着她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我知道啦!”我很有点不耐烦。我现在正是最烦父母唠叨的年纪,每次听她吼我都觉得不耐烦。
我把那只猫丢出去,谁知它竟然死死抓住我的袖子不放,还一个劲往上爬。
奇怪,它从来也没这样过。我提着它的后脖子,试图用力拽下来,它却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然后我的胳膊一阵剧痛——被它抓伤了!
我痛得正要大叫一声,忽然,窗外暗了下来。光线的变化是如此剧烈,令我忍不住转头去看。
我看到了大团的乌云,它们简直像陆地上的洪水一般汹涌而至,在空中旋转奔腾,夹杂着无数道闪电。
楼下的梧桐树闲懒散的样子,和他沉重的语气完全看不出相连之处。
我本来是想像平时那样,把这只神气的猫揉做一团,然后丢进被子里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却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呆呆站了一会,然后关灯坐在床边,尚尚做好了被我蹂躏的神态,见我动也不动,他先奇怪起来。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吗?嘉右不会有事的。他本身就是仙人,何况雷系家族在仙界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没人敢擅自动他的。安心。”
他用肉垫子拍拍我的手背,然后沿着胳膊爬上来,钻进我怀里蜷成一团毛球。
我抱着他,想了半天,决定告诉他那个梦。
“尚尚……那个,你说人为什么会做梦呢?”
说完我就暗骂自己小白,怎么起这么个烂俗的话题开头!
好在尚尚大概是习惯了我没头没脑的说话方式,毫不介意地接口:“对现实不满才会做梦吧。当然有时候人也会梦见很多已经遗忘的东西,更多数是梦见不完美的现实变得完美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那……真的可以梦见已经彻底忘记的东西?或者说……其实没有发生但我做梦却梦到了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就是忍不住……”
尚尚听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用肉垫子拍我的手,突然不拍了,慢慢抬头看向我。
天知道我看不出猫的表情,但他的眼神我却能明白,他似乎在戒备抗拒着什么。
他问我:“你梦到什么了,春春?”
他问得一本正经,极其严肃。
我的话在舌尖绕了又绕,最后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梦见十三年前的自己,梦见他,梦见那一场可怕的变故。
尚尚听完良久都没说话,只是严肃地看着我。当然,猫的脸本来就很严肃……
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说法,无论如何,找个人把这种郁闷说出来,宣泄一下感觉好多了。
等了半天,尚尚突然笑了,笑就笑吧,他还要打滚,从床这头滚到那头,翻个圈再滚回来。能笑成这样……尚尚,你真厉害……
我无语地看着他抽筋的样子,突然很想揍他一拳。
尚尚滚来滚去,一边笑道:“春春……一个梦……而已……你你就……紧张成这样!我还以为什么呢!”
我瞪他:“笑得过分了!”
他又滚两圈,这才停下来用爪子揉眼泪,又说:“你不会怀疑这梦是真的吧?啊哈哈哈哈!要是真的,你早就死啦!仙人妖怪的力量,哪里是凡人能承受起的!春春,白日做梦,还一本正经。笑死我了!”
我轻轻在他脑袋上砸一拳:“不许笑!还不是因为它太真实了我才害怕!”
他笑着软成一团,一边舔尾巴一边笑道:“好梦都不真实,噩梦总是很真实。你们人类的通病啊,心虚又贪心!别想那么多啦!你要是真死了,那现在的钱大春是什么人?你十三年都是活在梦里?”
想想他说的也对,我好像的确小题大做了。救了小黄猫,之后的记忆一直很清晰,没有任何错格。事实很明显,那真的只是一个噩梦。
尚尚钻进我怀里,还在说:“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好好睡一觉。嘉右走了,明天开始你可要做饭给我吃。”
我关了灯打个呵欠,没理他,渐渐就沉入梦乡。
这一次,我半个梦也没有做。
失去嘉右这个家庭妇男,书店又变得一团乱,花大花和尚尚都不是精细的人,我也懒,不想跟在后面收拾,那些老鼠精收拾的也不如嘉右干净。
所以,他离开还不到两个礼拜,厨房又开始乌烟瘴气,被群魔扫荡过了。
后来还是花大花自己看不下去,提出周末大扫除,尚尚和我才不情不愿地挽起袖子干活。
大扫除这种事情,从我上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做过,每次学校组织我都会称病请假,因为我特别讨厌打扫卫生这种事情。所以搞到后来,老师都知道了,每次到了大扫除点名派任务的时候,就会说:“啊,钱大春又是病了对不对?这次哪里疼?”
不过这次逃不掉,我只好意兴阑珊地跟在老鼠精后面扫地,回头就见花大花把整个书橱轻松扛起来,用小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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