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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作品:家室|作者:玖皇|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4 12:56:42|下载:家室TXT下载
  这这是你们家的地吧?”车夫是个憨厚健壮的黑脸大汉,他忍不住回过头来问道

  二姐的眼睛只盯着地里的庄稼,并未回答他,只是沉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唉这地怎么不好好儿收拾呢?!虽然这地太瘦了不适合种粮食,可拾到拾到也能种出片好庄稼来”大汉摇头叹息道,脸上全是遗憾,看得出,他对土地和庄稼的感情很深

  “你说什么?!”二姐突然反应过来,她连忙问道,“你有法子是吗?!”眼里全是期待

  “我我们家以前的地也是这样的,我爷爷收拾了半年多才弄好,我跟着看也学了些,就算弄肥了,这地种的也不是粮食,而是落花生和脆枣儿我爷爷说,这种地,就适合种这些东西我也不大清楚”大汉的张黑脸竟被二姐看得有些发红了,嘴里也结结巴巴地说着

  “真的吗?”二姐没发觉大汉的不自在,直把全副心思都用到了庄稼上面

  “嗯”大汉貌似心不在焉地擦着脸上的汗,“后来爷爷生了铂没法子,家里的地也被卖了”

  二姐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田园丰收麦翻金浪的场景,她诚恳地说道:“还不知道师傅叫什么?”

  “窦三墩”大汉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他那张黢黑的脸对比起来倒是颇为滑稽

  窦三墩二姐心中思量着,和何金娘比起来,她的身边,的确差些可用的人,于是她把主意打到这窦三墩的身上了窦三墩是车马行的老人了,爹以前为杂货铺到处拉生意的时候,就经常雇他的牛车拉货,这几年铺子生意稳定了,虽然是用不上他的牛车了,不过于家和他也算是是熟识,外出什么的也爱照顾他的生意,只是二姐直都叫他“师傅”,并不知道他真实的名姓

  “窦师傅,我这人也不喜欢绕来绕去地说话,师傅是直爽人,我就直说了窦师傅也瞧见了,我这田庄差人,我又是个新来的主人,没有根基二没有伙计,做起事来难免遭人欺瞒,指不定哪天就被有心人坏了事我只问你句——你可愿意跟着我干?”二姐明亮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我”二姐这突如其来的句让窦三墩给愣住了,其实他心里也没有成算,毕竟他都赶了那么多年的牛车了,突然来个人叫他改行再捡起以前的行当,这叫人怎么能接受

  “窦师傅也不用立刻给我答复,”二姐见窦三墩结结巴巴地,似有婉拒之意,可她实在是找不出人手了,也只得耐着性子露出副温柔和煦的笑容,“缓几天再告诉我也样,不过现在可要劳烦师傅陪我起进田庄瞧瞧”

  窦三墩闻言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把牛车赶到边拴好

  天气阴沉沉的,灰色的云紧紧地挤在起结成了大片,霸占了二姐眼眶里的整个天空,浓得好像用锥子戳也戳不穿,就算是当被子盖在脑袋上,也会沉重得令人透不过起来

  不过好在风大,能让人在这沉闷的天气里喘口气来

  二姐的头发也被这大风吹得随风飘摆,远远看上去,竟像是面凌乱的旗

  二姐刚进田庄,就看见在田间有个矮矮的影子,二姐忙大声喝道:“是谁?!”

  那人的身影顿,然后渐渐高大起来二姐这才发现,其实这人并不矮,只是因为他刚刚蹲着的缘故,不过此时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的高大,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佝偻

  这人慢慢地转过身来,朝二姐的方向吼了句:“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颤,就像是上了年头的胡琴,沙沙哑哑的,调儿也怪怪的

  二姐凝神看,竟是个老头儿!

  二姐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眯上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老头儿穿着身破旧的夹袄,脏兮兮的袄子上还看得到已经冒出来的发黄的棉絮,手里拿着把和着泥巴的麦种,他佝偻着背,半灰不白头发胡乱地用布条儿扎着,那双眼睛看上去倒是糊了层东西似的,当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就好像是个醉醺醺的老酒鬼——其实他也真是个老酒鬼,因为二姐已经瞧见他腰间挂的那三个酒葫芦

  “干啥呢?!干啥呢?!”这老酒鬼的脾气倒不鞋摇摇晃晃地朝二姐的方向走过来,嘴里还开着大嗓门儿

  “你你就是福伯?!”二姐的声音颤抖着,她好像看到天上道紫色的闪电划过,然后就是片雷的轰鸣声

  这鬼天气看来是真的要下雨了二姐的嘴边浮起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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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霁海庄

  福伯,全名刘福,是刘家迁到青阳镇过后历经几代所剩不多的家生奴才福伯没有亲生子女,他和他老婆感情很深,即使那么多年他老婆连蛋都没下个,他都没抱怨过句后来他老婆病死了,于是他就认了个义女五儿,算是老来安慰

  福伯五十多岁的时候,青阳县带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水灾,刘家的田庄当然无法幸免,为了救庄稼,福伯在大雨中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也因为这个害了眼疾刘家怜悯他的忠心耿耿,于是把他提为霁函的大管事

  霁函,这个庄子的名字还是故去的老太爷亲自起的——“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座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菜根谭曾是老太爷生前的枕边书他消刘家的子孙后代,能够谨守这点,成为个豁达开阔宠辱不惊的人

  福伯的祖宗刘万全从刘家老太爷建这庄子的时候,就追随着主子做了庄子上的大管事,后来刘万全的子孙还做过好几任霁函的管事,不过福伯却是他们家那么多人里头除了刘万全之外能够做上大管事的唯个——所以福伯在霁函的呼声很高,所以霁函这块儿小地方还没有像香脂小斋那样被何金娘蚕食,虽然也已经差不多了

  可是二姐没有想到,这位传说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老管事,竟然是这样

  “我就是刘福你你又是谁呀?!”福伯站在那里就摇摇晃晃的,嘴里还冒出股浓重的酒气

  “我是你们新东家的娘子于氏”二姐压着脾气有条不紊地解释着

  “啥?!新东家?!哪儿有什么新东家?!这儿直就是老刘家的地儿!永远都是!这哪儿来的娘们儿呀?!给我打出去!”福伯扯下酒葫芦边往嘴里灌边在那儿发号施令

  “于娘子这这老头儿好像喝醉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窦三墩神色有些惶然原本他就不想来的,只是见二姐个女人家初到此处有些不方便,可是却没料到在这里竟有了恶奴欺主这样的事,偏偏这主又像是个好拿捏的要是这老刁奴邀了群奴才上来撵人,那面子可就丢大了,说不定自己还要被误伤

  二姐捏着拳头倔强地站在田间,她是不愿意走的要是她真的被酒醉的老奴才当做小猫儿小狗儿样给撵走了,那她以后也就不必来了——来了也是丢面子

  可是此刻连霁函的大管事都不肯认她这个东家娘子,有道是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她连对方的王都没驯服呢,还凭什么管教霁函上下那么多的雇农和伙计更何况,如今在这小小的田庄里,福伯并非能做所有人的主——至少何金娘手下那帮子人就不会乖乖听这位大管事的指挥

  突然,天上劈里啪啦地下起了雨,二姐看着豆大的雨点儿摔在田里的土地上,渐渐汇成道小河

  二姐叹了口气,她有些觉得力不从心了,她发现自己的确没有管理和御下这方面的才能——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后天再多努力也很难弥补,这就如同她的头脑样于二姐习惯了缜密的考虑和思索,她习惯了在做每件事之前都做好每步的规划,但她实在不是个机变有急才的人,她讨厌那些突如其来的事情和变化,因为她不仅应付不了,往往还能使她措手不及信念动摇

  就如同现在样她非常讨厌这种切都不在自己掌控的感觉

  “阿爹阿爹”这时,个小姑娘的声音在大雨里面飘荡了起来

  二姐闻声回头看去,只见个红衣少女撑着把昏黄铯的油纸伞在风雨中艰难地前行

  看着那把涩二姐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毫不遮掩地暴露在雨中,还被淋成了只落汤鸡她只得苦笑着,罢了,既然已经淋湿了,那她也无所谓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不是?若是她在半个时辰之前知道有这场大雨,那她定二姐的眼神凝了起来,她突然发现就算自己知道这个时候有雨,她也样会被淋成落汤鸡,就像现在这样儿——因为她还是她,这点完全没有变化,要是她是个聪明人,当下马车看到漫天浓云的时候,就应该猜到这场大雨的到来,可惜她没有,亦或是有了这个想法,也被她直接忽略掉了

  少女走近了,二姐的神思被撬回来,眼前这个少女,上身穿着件半旧的桃红色褙子,那原本鲜亮的桃红色已经被洗得黯淡了许多,下面穿着条旧黄铯的窄裙,乍眼看倒像是银杏叶枯黄的颜色,不过裙角被雨水淋湿了不少,站在地里还沾上了寸多厚的泥,她梳着双丫髻,嫩的就像三月里的春笋,不过她那原本纯真稚嫩的眼睛,在看向于二姐的时候却偏偏流露出种戒备

  “你是谁?”少女举着油纸伞问道,眼神胆怯却又倔强

  难道这女孩儿以为自己是坏人吗?戒心还真重二姐无奈地笑了

  “我是你们的新东家娘子你,想必就是刘五儿了吧?”二姐说着转身看向在那儿喝得醉醺醺已经人事不省的福伯,向女孩儿示意道,“你爹喝醉了,还不快扶你爹进屋?!”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女孩儿挑着眉毛大着嗓门儿问道,看样子依旧不依不饶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是霁函的东家娘子,至于你的名字嘛把福伯叫爹的人除了刘五儿还会有谁?这有什么难猜的?!你还不快扶你爹进屋去,愣着干嘛呀?!”二姐淡淡地说道

  刘五儿脸上讪讪的,只得前去扶起软在地上的福伯,撑着伞往不远处处茅草屋走去

  二姐早已让窦三墩回牛车上避雨,自己就个人厚着脸皮跟在五儿后头,淋着雨在田间路穿行

  二姐每踏步,就好像踩出了个小小的水纹儿,于是她所行之处,尽是片深深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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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主仆二更

  刚下过秋雨的天空是瓦蓝色的,不带丝杂质,明净得像块未经雕琢的蓝翡天空低垂着,仿佛伸手就摸得到

  四野被雨水洗得澄澈而干净,地上随处可见积满水的水凼,有大有鞋大的仿佛个脸盘,小的只有饭碗大鞋里面的泥巴混着雨水沉在了地下,乍看上去倒像是闪着晶莹明亮的光,在水凼里可以看到天上熹微的光,偶尔也有两只离群的孤雁,边挥着翅膀边哀鸣可只要脚踩上去这些幻像就会立马破碎,泥和水也会混在起狼狈为浑浊不清

  二姐坐在茅草屋门槛儿上,边用帕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打量着这里

  这个小屋全是茅草扎成的,而且扎得也不厚实紧密,和地里的庄稼样都稀稀拉拉的,茅草把外头黯淡的光割成丝条儿的,直直地印在地上,屋里反而因此明亮起来屋里也很简陋,这恐怕是二姐见过的最简陋的屋子了,屋子里连张床都没有,只是铺着块门板,上面堆满了茅草,被子枕头律不见,想必睡上去也是又硬又冷,还咯得慌而福伯此刻就躺在这张床上鼾声震天,刘五儿则在旁用热毛巾给福伯擦着脸,脸上已起了层薄汗

  “你们平日就住这里?”二姐看向正在照顾福伯的刘五儿,她那稚嫩而白净的小脸也被茅草渗进来的光割成了花脸儿

  五儿怯生生地看了二姐眼,她的眼神湿漉漉的,仿佛浸满了水:“这只是阿爹在田里搭的间草棚,夏天天热,会儿毒太阳会儿暴雨就跟小孩儿变脸似的,阿爹又不想回庄子里休息,就干脆睡在这里头,顺便也好照看着庄稼其他时候阿爹都会回庄子里睡的”

  “怎么?终于肯跟我说话了?”二姐打趣道,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五儿咬紧了红唇,别过脸去,好会儿她才慢慢低下头,怯声说道:“奴婢五儿,见过荣二奶奶”小手依旧是紧紧攥着桃红色的衣角,不肯放松

  奴婢刘盖家生奴才,他的女儿自然也是刘家的奴才,若是没有主子的恩德,他们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会是刘家的奴才,尽管刘家已经没落了

  什么是奴才?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生死婚嫁都由不得自己,在主子面前那就是猫儿狗儿样的东西,主子高兴了也会给几分颜面,要是旦惹恼了主子,主子打得骂得欺负得,自己的爹娘却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刘五儿和刘盖家生奴婢,所以不能像那些雇农样把二姐唤作“东家娘子”,雇农虽贫苦些,却也是自由人,而他们父女俩就算再得势,那也应该把二姐唤作“荣二奶奶”

  刘五儿在庄子上呆久了,是自由惯了的,她自是不习惯这么奴颜婢膝低声下气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荣二奶奶而不是旁人?”自从二姐知道刘老抠的大名之后,每说到这个名字她都会在心里乐不可支所以当二姐问起这事时,她脸上已经挂满了遮掩不住的笑容

  “阿爹阿爹昨晚儿跟我说过,田庄的主人已经换了人,不再是老爷了,而是荣二爷可是可是阿爹今儿个喝了酒,冲撞了二奶奶,还望二奶奶莫要见怪,要罚就帆婢吧”五儿往福伯那里看了眼,然后呼出口气,倔强地说道,那样子,就像是个即将毅然就义的壮士样

  她有那么可怕吗?二姐忍不住撇了撇嘴,目光却飘远了,原来刘福早就得了田庄换主的信儿,也猜到会有人前来查看,所以才会临时抱佛脚地前去点麦子只是不知道,他这到底是真醉了还是装醉装糊涂,毕竟,霁函的庄稼这么惨烈,他身为田庄的大管事也要向新主子有个交代才行

  “你不必害怕,我也不会罚你,只不过我要让你做件事情,你可愿意?”二姐笑道

  二姐循循善诱的脸在五儿看来是那样地可怕,也不知道这位荣二奶奶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五儿委委屈屈地杆个万福:“二奶奶若有命,奴婢莫敢不从”话这么坚决,听上去倒像是个忠心耿耿赴汤蹈火的,只是她脸上那委屈别扭的小表情二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起来!”二姐顺手把五儿往上提,五儿跟小鸡样直接就被拎了起来,二姐看着五儿脸上惊讶的表情,摇头失笑道,“不是叫你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是叫你偷鸡摸狗作犯科,你紧张什么?!不过就是让你跟在我身边做个丫头罢了,你愿不愿意?”

  五儿白着脸,想着这位二奶奶那结实的膀子和地里耕牛般的力气,她哪里敢说不愿意,再说了,能跟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着,也算是她莫大的福气了五儿自嘲地笑了,接着又杆疙:“五儿多谢二奶奶恩典,只是奴婢的身契还在大奶奶手里”

  这就难怪这田庄上的人敢给自己甩脸子了!如她所料,这里面正是有何金娘的运作

  “你放心,我自是不会让你为难,而且不光是你,还有福伯,我都会把身契给要回来你们要记着,如今这个田庄,二房才是主人”二姐语气森然地站起身来,迎着光站在门边,她手扶着门,眼光却凝在了远方

  刘五儿看着二姐高挑的身影,秋光熹微,橘黄铯的晖光,把她的轮廓勾勒得煞是好看,镀成金色的头发,衣衫上浅黄铯的暗花,圆润英挺的身材,就算是画里的美人儿,也没有她此刻这样的风姿刘五儿觉得眼睛干干的,嘴里也涩涩的,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五儿,田里的雇农平日里都是这样不干活儿的吗?”二姐突然转过头问道

  五儿闻声顿,立刻规规矩矩地答道:“回二奶奶的话,因着霁函土地瘦的缘故,伙计们平日里也很懒散,不过却不及这几日这样厉害”

  这又是大嫂的手笔吧!

  “那霁函里的伙计们都听谁的?”二姐张眼睛打听着,她试图从刘五儿这里套到可靠的消息她也不怀疑刘五儿说话的真假,反正刘家父女以后都是她的人的,这刘五儿也不敢不乖

  “这个伙计们当然是听大管事的了”这次五儿回答得很郑重——她不把刘福叫阿爹,却叫大管事

  二姐听出她的了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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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鼎足之势

  刘五儿把刘福叫大管事而不叫阿爹,那是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那么伙计们听大管事的——这想必也只是纸规矩而已,同样是做给人看的,只不过那人换成了二姐

  二姐别有深意地看了五儿眼:“是个伶俐的丫头,”能够说话说到这份儿上,可不就是伶俐吗,“不过选丫头,我还是更喜欢忠心的,当然既忠心又伶俐的,那就更好了”

  五儿煞白的脸上红,她忙低下头掩盖自己的慌乱,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根子都红了

  二姐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伶俐的丫头不多见,忠心为主的就更少,所以要是我身边真有这种丫头的话,我会赏她个好出身,若是到了年纪我就会给她解了身契,为她谋份好亲事”二姐是在变相提醒着刘五儿

  解了身契?解了身契!解了身契刘五儿灼灼的目光闪烁着——那不就意味着她的子孙后代不会再是奴才,而是堂堂正正的良家子了?!可以考科举,可以不奴颜婢膝,可以清清白白,可以挺直了腰做人的良家子啊

  刘五儿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二姐那自信而和煦的脸庞,她的心里腾地声涌上了股豪气,她下定了决心——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刘五儿的面色郑重起来:“回二奶奶的话,霁函内如今能做主的有三个人”

  顾四海,人称顾四爷,是刘何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他仗着有刘何氏这位大奶奶撑腰,在庄子里的地位最高,他手下的伙计们那个个简直就是横行霸道,走路的时候脸都是看着上边儿的——他们也都是最散漫无纪的,若是没有顾四海放话儿,他们就像是群来混吃混喝的混混儿

  朱老板,全名朱有能,是庄子里唯家小酒馆的老板,听说人也和气,对人说话都是先上三分笑脸,不过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墙头草凭着大家都喝他酒的缘故,在庄子里结下了不少的善缘,许多对顾四海不满的伙计还有雇农,都被他圈到了自己那边儿,而明面儿上他和顾四海的关系还不错,经常“顾四哥”“顾四哥”地叫着,不过他和福伯的关系也不浅,就连福伯喝的酒都是从他那儿来的,可想而之这位朱老板的为人处世之道——真不愧是个商人

  剩下那个就是福伯明面上倒是管着霁函那本子糊涂账,手底下倒是还有些老辈的人,不是老掉了牙,就是老花了眼,就算剩下些年轻的后生,吃硬的被顾四邯走了,吃软的又被朱有能套走了,剩下些不经用的,净是老弱病残,被顾四海唬就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个福伯其实也就是个连点麦子都得自己个人下地的光杆儿司令,当了这么些年的大管事,农忙的时候还得自己下地这么凄惨,可想而之他心里的恼火——这也难怪他的郁闷了

  二姐听着庄子里这么复杂的关系,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刘老抠,个人去衙门里逍以在了,却让她接手这么大笔烂摊子!

  这霁函就像团乱麻,理也理不清,还反倒看得人心里膈应若说福伯是霁函明面儿上的皇帝,那他也只能算是汉献帝那样的,身边强邻环伺,自己手上又没有多少人,还全是群中看不中用又软了吧唧的前朝老臣,他这皇帝大管事当得基本上算是挂牌儿的了而顾四海就像个强藩,自己有财有势,对下只要吆喝就会涌上来大帮小弟,对上又有刘何氏这样的粗大腿来抱,他就像个大拳头,直直抵在福伯的面门儿上,蓄势待发而朱有能,就像个庞大的军火供应商,不仅关系网绵密,而且暗中手底下还有大帮人,说不定还在福伯和顾四海的人里头插下了眼线,埋下了火种——而他本人正是“无不商,无商不”的最好诠释

  刘五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便可怜楚楚地看着二姐,眼睛红红的,水水的,泛着晶光

  二姐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干嘛用这种眼神看她,她又不是大老爷们儿!二姐正准备叫她别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时候,却见刘五儿扑通声跪了下来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要不是二姐眼疾手快把她扯起来,她估计还打算直磕下去

  刘五儿也顾不上管额头上的淤青,她再次跪下来,声音细细弱弱地恳求道:“求二奶奶为我们父女俩做主,以前这里不见天日,因怕碍着大奶奶的脸面,我们父女俩受人欺凌也不敢上报,如今可算是太阳来了,有了二奶奶做主,奴婢就大着胆子说了,那那顾四海的干儿子冯定坤他直觊觎着奴婢想强要奴婢嫁给她”说到这里,刘五儿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把张白净的脸愣生生憋成了粉红

  二姐看着刘五儿眼里的湿润,和额头上的淤青,心里酸酸的她不是什么高贵出身,以前在娘家也是吃过苦的,见有人这样低声下气又磕又哭地求自己,她心里也受不了

  既然刘五儿这么想靠在自己这颗大树底下乘凉,那自己就让她靠好了,反正二姐现在手头无人,不把这丫头笼络好那可怎么处?!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吗,不过有时却会在相互利用同仇敌忾之际,产生浓浓的战友情谊现在刘五儿想利用自己这个新主子来对付顾四海,而她又想利用这父女俩在自己手里头添人,何乐而不为呢?顾四呵刘何氏的人,自己迟早要和他撕破脸的,还不如利用这个时候把应该笼络的笼络好了,这样才划算

  “你起来”二姐正与拉起刘五儿,却发觉刘五儿紧咬着红唇,双膝死死黏在地上,半分都不曾挪动,她这可是使了全力的真是个犟妞,二姐摇头失笑,“你放心,我自会为你做主,你不愿意嫁的人,我自不会让你嫁,你以后就是我的丫头了,我还会让别人来插手你的亲事吗?!”

  刘五儿带着脸的泪笑了,眼中盛满了欣喜和感激

  二姐看着也高兴,不过她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为别人的亲事做主了,要知道,半年前她还只是个“被做主”的新嫁娘

  真真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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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集结号二更

  这是支号长得跟迎亲队里的唢呐似的,只是颜色有点不同,看上去灰扑扑的,很粗朴的样子,活像是从地底下淘出来的泥瓦罐子

  田间的土地上,还略有些积水刘五儿给二姐拿了把椅子来,二姐坐在椅子上头细细摩挲着手里这支长号,她忍不住抬头问道:“你们平日里都是用这个召集大伙儿来干活儿?”

  刘五儿有些尴尬,她讪讪地点点头

  “这这玩意儿管用吗?”二姐觉得这东西有些不靠谱,人家要是不愿意来干活儿,你吹号他就能来吗?所以说不靠谱呢

  “二奶奶,我阿爹说了,这不是般的号,这是军中常用的集结号,听说那些刚下军营的新兵蛋子们耍懒不起床的时候,老兵们也不死拉硬劝的,吹这个就能包管见效这也是咱们刘家老太爷带过来的东西,起初大伙儿都没想到这集结号还有这作用,是后来夏天农忙的时候大家困得不行,这才发现了的刘家上下这么大,如今会吹这集结号的人也就只有我阿爹了”刘五儿笑得眉眼弯弯,脸上带着自豪,这可是连主子们都没有的脸面呢

  二姐瞟着刘五儿的神色,只觉得有些好笑会吹这集结号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儿吧,至少它是不善于御下的证明——叫自己伙计干活儿那是应该的,居然用上了军中的号角才能把人给叫来,这简直就是在打脸

  “福伯可醒了吗?”二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刘五儿垂首答道:“待奴婢前”

  等到刘五儿来回话的时候,福伯处着拐杖,眼睛里泛着浑浊的光,在五儿身后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走着

  五儿还没说话,福伯就扔掉拐杖然后朝二姐跪了下来,双膝重重的点在地上:“二奶奶饶命,刚刚是奴才喝了酒,满嘴的胡话,冲撞了二奶奶二奶奶要罚就罚我,这事与五儿不相干的,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

  五儿见状也跪在地上,抓住福伯的衣袖,眼光盈然:“阿爹,我已经回过二奶奶了,二奶奶是菩萨样的人,并未责怪我们,只是只是我以后要跟在二奶奶身边儿办差事,不能在阿爹身前尽孝了”说着,五儿竟是要掩面呜咽起来

  “你哭什么?!在二奶奶身边儿伺候那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是给你脸呢,也是我们父女俩的脸面,快别哭了,二奶奶在这儿呢!你哭丧个脸给谁看?!”福伯板起脸来训斥道,在主子面前哭哭啼啼的,不是什么好事,至少留给主子的印象就不好

  福伯心里的主仆观念不是般的重忠心为主——这大概也是家生子们从小就根深蒂固的想法吧二姐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果然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家生奴才,这想法儿都和别人不样,刘家果然是会调教的

  二姐爽朗地笑道:“福伯,无妨的,我就是喜欢五丫头这脾气,又倔强又伶俐,正对我的胃口让五丫头跟了我,以后绝不会让她吃亏的!”

  有了二姐的保证,福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二奶奶谬赞了,五儿不过是乡野丫头个,得了二奶奶的眼缘,那可是她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对了,我听五儿说,福伯会吹这集结号?”二姐笑眯眯地问道

  福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推三阻四地说道:“二奶奶这这不过是小丫头戏言,您也信什么集结号不集结号的,没有的事”

  这是打算瞒着自己与自己划清界线了?!还是他不愿意和刘何氏交恶?!

  二姐只看到刘五儿拉着福伯急忙叫道:“阿爹!你”

  其实二姐若是站在旁人的位置来看,她是非常理解福伯的心思的年纪大些的人,总是消子孙后代能过安稳日子的,就算日子过得窝囊点儿,委屈点儿,他们也是愿意忍受的,年纪大了,就不想再改变了,他们也变不起,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足够的精力——老人家都是没有未来的人年轻人就不样了像刘五儿这样的,正是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候,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和无限的遐想,如果是花,他们就会是刚刚绽放的最娇艳耀眼的颜色,如果是树,他们就会是最苍翠欲滴的的枝叶,如果是太阳,他们就是冉冉升起的朝阳!年轻人们有勇气,有毅力,有时间,有幻想,所以才会有未来

  这就是为什么这父女俩对此事截然不同的态度的原因从原则上来讲,二姐赞同福伯,世上没有人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但从本心上来讲,二姐更欣赏年轻有闯劲儿的刘五儿

  她喜欢鲜活的生命

  “福伯,您是庄子里的老人了,田里的境况您也不必瞒着我,我知道,您是家生子,也有为难的地方不过这田庄既然给了我们二房,我作为二房的当家奶奶,想照料好自己的地,又有什么不妥的呢?!您要是觉得为难了,我大可去婆婆那里讨来身契,若是这样能让您觉得好些,能让您觉得安心,那我立马就去!”二姐面色严肃,副铁腕肃骨雷霆万钧的涅,“只是有点,若是要来了您的身契,这田庄地里还是这个境况,那我就不得不追究了!这毕竟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既然交到了我手里,那就不能在我手里荒废了!”

  “阿爹如今二奶奶才是庄子上的东家,您再也不必像以前那样包庇顾四核”刘五儿急得快掉下眼泪,这个阿爹,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呢?!简直比她还犟!

  “您是老辈的人了,我也不忍苛责你,只是,要是田庄真的荒废了,福伯——刘福,你扪心自问,你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老太爷?!”二姐目光灼灼地看向福伯,眼里射出道利箭样的光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福伯老泪纵横,倒在地上已是话都说不出句,刘五儿趴在福伯身上哭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炷香的时间,您自己想想吧,这集结号,吹还是不吹?!”二姐冷着脸转过身去,看着天边的大雁扇着有力的翅膀徐徐飞过,她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愿意做这恶人的

  没有人知道福伯的抉择,连刘五儿也不知道

  炷香的时间,很短,在这时,却显得很长

  时间缓缓地流淌而过,就像指尖的流沙样

  刘福僵硬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接着他撑着手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轻快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收拾干净过后,只见——他郑重地拿起了那支集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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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任重

  当剑客抽出剑刃,就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灵魂,不管他之前是如何的粗朴落拓,都终将回复自己凌厉锋锐的光芒因为他是剑客,他的生命就是把剑

  集结号就是福伯的生命

  二姐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恢弘肃穆而盛大的场面她好像看到了在关山寒月下,那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那段段扣人心弦的筚篥声,那堆堆埋葬着枯骨的尘沙,那些跳动的鲜活生命,却偏偏又迅速地消逝着,龟裂着,干枯着朵潋滟润泽的格桑花,渐渐干枯发暗,最终萎缩成粒殷红如血的朱砂痣,深深地烙在心头这是生命的律动,却也是生命的终结

  这就是集结号二姐从心底里呼出口气,恐怕这世上再也难有这样的东西了——也难怪它叫做集结号,世上除了这支号曲再也不会有这样颤动着蓬勃生命的曲子了!

  突然间,二姐有些好奇福伯的身份了,能有这种气魄的人,恐怕绝不会甘于为人驱使——至少他上半生的经历就不简单不过,二姐也不会去打探,从这刻起,她打心眼儿里尊重这位老人

  集结号完庄子里的人全都探出了脑袋,个,两个,群,片黑压压地挤了堆

  二姐眯起眼睛,看着田庄上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有光着膀子的青年后生,有花白胡子拄着拐棍儿路哆哆嗦嗦的耄耋老人,也有打扮朴素隐藏在人群里躲躲闪闪的妇道人家,还有几个嬉戏的垂髫小儿,更多的却是——什么叫左青龙右白虎,二姐今儿个算是见识了

  群裸着上身赤条条的汉子吆五喝六地抱拳而来,个个的身上都印着花绣,有的在背上印着盘着的青蟒,嘴里吐出丝样的红信子,看上去血淋淋的,也有的在粗黑的胳膊上印着蓝色的蛟龙,正在的海水上兴云布雨,看上去非常嚣张,还有的却是在胸口印着黑色的猛虎,正卧在块青石旁边儿打着盹儿,虽然是沉睡的老虎,却依然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看就是不好惹的货色不过这群大汉里头特别醒目的是个身材妙曼的中年女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是极有风韵的,尤其是她那对狭长的狐狸眼,简直就是媚眼如丝,偏偏还在眼角各长了颗销魂痣,个媚眼儿抛过去就能酥了人的骨头——不过这招对二姐倒是不管用

  二姐有些呆愣她没想到她即将面对的是这样群人这看就是群二杆子艾也不知道这霁函挑人的时候是怎么挑的,竟然挑了这么群人不像是来干活儿的伙计,倒像是窝藏在这儿的江洋大盗

  “刘老头儿,大白天的你吹什么吹呀?!误了老子困觉,看老子等会儿不收拾你!”青蟒汉子是个精瘦黢黑的男人,他上来就挑衅般地到福伯身前闹事儿

  福伯刚刚激动了下,似乎是找到年轻的感觉了,这次她没有退让,他狠狠地训斥道:“冯彪不得胡闹”

  “嘿呦喂!老东西,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你闺女要给四爷做儿媳妇儿了,要摆谱了是不是?!”冯彪先是愣,然后挽起袖子恶狠狠地骂道,露出来的巴掌跟蒲扇似的大

  说到这儿,冯彪身后个看上去倒挺实诚的黄脸汉子急忙拉着他劝道:“彪哥,他好歹是这里的管事,给他个面子吧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坤哥儿喜欢他家闺女又不是天两天的事了,他迟早是要和四爷论亲的,到时候要是提起这事儿来,吃亏的只有咱哪!”

  冯彪嘴里哼了几句,心里却觉得他说得实在有理,不能为了个老头儿就把四爷给得罪了于是他嘴里骂咧了几句就作罢了,临了,他还很牛气地跟福伯挥了挥拳头:“老头儿,今儿个就罢了,我给公孙义个面子,也给四爷个面子,你下次最好别犯在我手里,不然爷爷谁的面子都不给!”

  二姐却不禁眼前亮公孙义怕就是那黄脸汉子了,懂得凡事留个底线为自己谋退路,倒是生得副玲珑心思和张巧嘴,跟冯彪那种无赖相比,这种人倒是最好策反的

  “咦?这是哪里来的美娘子?!”个瘦得跟皮猴儿样的年轻汉子笑嘻嘻地走到二姐面前,上下打量了番,然后托着下巴点头赞道:“嗯,生的涅倒是不错,就是黑了点儿不过没关系,上了炕熄了灯母猪也能赛貂蝉”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笑声起伏的,就好像翻腾的麦浪

  二姐却眼光冷

  “不得无礼!罗垢,这位是荣二奶奶,如今可是整个霁函的东家娘子!”见他嘴里不干净,福伯的汗掉了地,对二奶奶出言不逊,真是

  福伯的话在这群人里面并没有二姐想象中那样大的威力,该嘻嘻哈哈的照样是嘻嘻哈哈,有人还起哄道:“什么荣二奶奶东家娘子的,咱们霁函不是四爷的地儿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二奶奶了?!”

  更有人添油加醋道:“对艾这方圆几百里的,谁不知道庄子里顾四爷的名头,还有人敢冒认什么庄子的主子奶奶?!难不成这位娘子竟是上赶着来给我们四爷做婆娘的?!喂,花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