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那蹑步潜行的白衣少年猛地一声暴喝,电闪雷击般,长枪疾刺,扎中人群
中武将的灰影,提气一撩,将武将的身躯高高抛飞。天际之间,陡然一道银光飞
至,穿过武将身子,钉立于地面,却是一柄尾颤不止的银枪。
夜袭者群呼声中,武将捂身仰跌,眨眼山头上数名白衣少年飞临,如见血欲
狂的群狼一般,居高临下,乱枪扑击。
突听“呵”的一声,白衣少年群围之中,一截托庙之臂高举,白衣少年似被
什么无形之力逼退,纷纷四散,一击不利,各归其位。武将颤巍巍地扛锏立起,
先前三名白衣少年身形闪移,将他重又裹入阵中。
武将哈哈大笑,不顾身受重创,“呵”的一声大唱,手掌高举,下方轰应无
数,随见武将掌中小庙,升烟徐徐。伴着众人又是“呵”声一喊,烟气转浓,吐
出白条数道,飘若丝缕。
武将弓背打转,那托庙之掌以撩天之势旋举,接着又是“呵”的一声,三名
白衣少年如受迫压,阵形随之扩大。
山头默观的一名白衣少年忍不住高叫道:“请神真言!元气之匣!各位师弟,
小心了!”
三名白衣少年闻言,阵形一变,人影缤纷,团转不定。
“呵!”
所有夜袭者齐声响应,声撼山谷。
此际漫天雨丝,如气如雾,无声无息,被熊熊火光一照,却纷纷透出形来,
如天垂剑帘,气势惊人,映衬得下方呐喊对战,更是气壮山河。
三名白衣少年穿梭愈快,枪身过处,激起赫赫雷声,转瞬构成一道环状的白
光圈网,白圈之内,武将锏挥臂转,烟气左突右袭,一近白光圈网,便像狠狠地
“咬”下了一大口。白衣少年枪丢身退,背接山头飞落长枪,扑身又进,极是骁
勇。
双方对战阵外,却有一亭然小轿,远远停立于人群身后的一处高丘之上,轿
前两名低鬟小婢,手执红拂,默声观战。这时,其中一名小婢,迈步前行,红拂
一扫,语发清声:“降妖伏魔,便在此时!”酣战之中,清音远远递出,显见功
力也颇不俗。
“降妖!”
“伏魔!”
夜袭者纷纷呐喊。
喊声未歇,突听“咚”的一声巨响,我耳鼓发闷,神志摇动,身子不禁晃了
一晃。
“咚!咚!”
又是两击鼓声!我心随鼓跃,眼前黑晕,心神迷糊,刹那间竟不知飘身何处。
依稀只见身前呆立着一个少年,这少年突兀乍现,全不知他于何时、又从何处来
此,待看清他衣饰身
下载
形,天啊!这不是贾大公子么?莫非我撞见鬼了?我惊骇莫名,心间烦闷欲
吐,只觉眼前情景与情理不合,极为不可思议,偏又找不出错在何处。
错觉!错觉!我一惊之后,拼命揉搓双眼,睁目一瞧,那幻影果然不见。
“好一个阴山大鼓!”秃鹰喃喃道。
“是惊魂鼓!”白面妇人抢白道。
“阴山大鼓即是惊魂鼓,雀使不可不知!”秃鹰毫不客气地辩驳道:“此鼓
惟在子时,才有惊魂之威。”
“惊魂之威?”白面妇人冷哼了一声,道:“用心倒也歹毒,不过,若欲以
此鼓破天罗幡法阵,恐怕还差上少许。传闻这惊魂鼓与天门道长的斩邪剑、白玉
瞻的如意珠、张天师的招魂幡合称南派道门四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秃鹰不答,往旁挪了挪,忽然“嘿”的一声笑。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什么?”
秃鹰道:“没甚么,你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脖子里头啦!”
白面妇人道:“混账!那是雨滴!”
秃鹰举头讶望:“咦,又下了吗?”
白面妇人道:“雨就压根没停过!你究竟打什么岔?鬼头鬼脑的,休想满得
过我!”
“是!是!”秃鹰道:“雀使明察,这惊魂鼓嘛,倒是不可小视的。想当年,
我随教尊路经涂山,适逢阴山老人以惊魂鼓遥击北岷山群鬼,那才叫惊天地泣鬼
神呐,我这对眼珠,便是那时受的伤,所幸教尊在侧,亲施援手,倒也因祸得福,
得以贯通心目奇脉,否则,身带残疾,还混什么混?哪能像今日这般英雄盖世,
威武不屈?事后教尊言道,此鼓不凡,一则在于其善借天地之势,以助震摄之威,
涂山山势险峻,望天只见一线,峡谷地形如桶,正是得其所哉;二则操鼓之人,
须修为深厚,全神贯注,以自身精魂入鼓,才能传鼓入幽,感应心魂。而将军庙
这里,山矮留豁,先有破声之危,此外,那操鼓之人呢,相貌矮小委琐,品格下
流,自身修为定力尚且不够,欲以此鼓伤人,可称之为蚁力撼树,可笑,可笑!”
白面妇人寒声道:“秃子,我知道有‘心目神通’,在我跟前卖什么关子?
莫非你已找出那击鼓之人藏身何处了?”
秃鹰点头道:“不错,更有趣的是击鼓者是个熟人,你也认识。”
白面妇人问道:“谁?”
秃鹰道:“乌鸦!”
白面妇人道:“胡说八道!乌鸦怎么会……”
秃鹰抢白道:“我说的是乌鸦那孪生之弟,另一只乌鸦!”
白面妇人道:“难怪你罗嗦半天,损人惟恐不够,真是遇见冤家了!只不过,
我记得乌鸦之弟于东华派秘修傀儡之术,已有数年,怎会来此?”
秃鹰道:“嘿嘿,正是东华派!雀使大人,你定然知晓东华派于世俗中传法
靠的是什么势力了?”
白面妇人道:“城隍庙?”
秃鹰道:“不错,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该是城隍庙徒众了,东华派则是背后策
动者,你再瞧那顶青布小轿!”
白面妇人喃喃道:“帝君夫人?云英姐姐?怎么会……?”
“咚!咚!”
他们说话间,那鼓声依旧催魂似的,不紧不慢,一声声传来。
我浑身打着颤,那鼓击声让我心神不安,心内郁积着的狂躁愈来愈盛,渐渐
心沸如狂,只想嘶声大叫,却似给人捂住了嘴一般,发不出半点声气。
虽然白面妇人与秃鹰的说话声、一举一动,都异常清晰地落入我的感知之内,
然而却总
像忽远忽近,轻而飘摇。
渐渐的,远处的鼓点与喧闹、近前的悄语与低斥,黑压压的夜空与林外的火
光,忽然都变得虚而不真,人生是何其孤独!没人在意我,无人知道我,只有雨
点落穿我的身躯,愈来愈薄的空凉……
“咚!咚!”
我心神又是一震,夜空的幽暗中,仿佛有双眼睛窥视着我,青阳山……镜湖
水……师尊的大鼻头……师姐含而不露的笑意……三师嫂迷乱的眼神……往事历
历,如开闸的洪水,倾泻如流,随后全真道士、左小琼、王寂府、宗阳宫、棋娘、
赵燕非、连护法、小菁、白面妇人……一幕幕景象如狂流乱卷,刹止不住,我如
身处噩梦之中,浑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意念。
读灵术!
直至那突如其来的摄食饱餐而去,我才突然惊醒,不禁冷汗淋头。
读灵术是道家修为中层次既高又很冷僻的术法,多为配享祭祀的已晋半仙之
体的修道者对自己信徒施为,以响应灵验,播宣道法。若非受者心防大开,藩篱
尽撤,施术者原极难得逞。不料,在惊魂鼓干拢之下,我竟被那人乘虚而入!
我全部的身世、我内心所有的隐秘,包括附体重生、与三师嫂的乱伦、对棋
娘的暗慕……
全被那人窃取无遗!
那人修为既高,竟行此龌龊之事,道行不仁,于此为甚!直比小贼不如!
恐惧、屈辱、最后是愤怒,浑如全身被扒光的我几欲发狂,比女子洁身受辱
还要难受。
“……七七四十九,好了,那鼓声该停了,小乌鸦去了半条命,雀使!要不
要我潜踪过去,趁机料理了他?”秃鹰摩拳擦掌,兴奋地请战。
“不许公报私仇!你守在这里,我去问问云英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局面已
糟成这样,将军庙小鬼料来不会再阻拦你们穿行了,一会儿,乌鸦带人过来,你
约束一下众人,与他们一道穿过将军庙,于东府西墙下等我!”
俩人说着话,浑没注意他们身后的我不仅失魂落魄,“去了半条命”,还浑
身发颤,愤极如狂。鼓声一停,我彻底缓过神来,发觉小白鼠在身上乱窜,所过
之处,激起真气团团护身,心想:啊,原来我未魂飞体外,你也有些许功劳,可
终究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有什么用呢?
我又伤心又愤怒,当下驱动真气暖身,又封闭了灵府之穴,心下恨恨然:
“他娘个贼!
什么惊魂鼓,这般邪门!那读灵者于鼓声中乘虚而入,定与击鼓之人脱不了
干系!“
强压下心中愤怒,我游目四顾,一边留意周遭情势,一边暗自揣测:“那读
灵者无迹无踪,万难寻找,却不知那小乌鸦会藏身何处呢?”方才那鼓声甚是玄
妙,仿佛是从四面同时传至,其声又巨,更让人辨不出方位。
身前白面妇人吩咐秃鹰完毕,又道了声:“我去了!”从我们藏身处离开,
远远地绕到了林中另一侧。我心中奇怪,按那顶小轿停放的位置,也在城隍庙徒
众身后,应离此较近,她却跑到那边去干嘛?
只见白面妇人突然从林间一处现身掠出,高声笑道:“哟,这里好生热闹呀!”
此时我知道她是故意虚张声势了。城隍庙人众武艺低微,又侧朝她,原本一
时未发现。
她这一笑,登时有几人转身扑去:“干什么的?”
“瞧热闹的!”白面妇人笑道,不退反进,迎着人群,长绸轻舞,当者无不
仰跌。
“妖女!妖女!”众人纷纷嚷叫退后,无形中让开了一条通道。
白面妇人涂面施彩,白处惨白,艳处浓艳,于此深夜陡然出现,也确实够吓
人的,城隍庙徒众又比常人更信鬼神,惟恐避之不及。
白面妇人轻易穿过人众,掠至轿前,高声叫道:“云英姐姐,是你么?”
轿中静默无声,白面妇人又叫道:“云英姐姐!”
轿前一名青衣小婢斥道:“何方妖女,鬼叫什么?”一抖手中红拂,居高跃
下,拂须丝
丝如针,当头罩击。
白面妇人不甚在意,随手挥出一片彩绸,口中又叫了几声,不见应答,身上
却着了青衣小婢一拂,踉跄半步,似乎恼了,斥道:“倒是小瞧你了,接我解手
刀!”挥臂迎击,刃光闪处,拂须簌簌而落,便如鬼匠剃头般,转眼青衣小婢手
中只剩一根秃杆。
青衣小婢叱喝一声,挥杆作鞭,呼呼有声,威力不减拂尘。白面妇人应接不
耐,身姿忽然变幻不定,蓦地右掌前突,喝道:“去罢!”
只听一声惨嘶,青衣小婢身子远远飞出,仰跌在地,挣扎难起。山头众白衣
少年此时注意力转了过来,几人齐叫:“师娘!打得好呀!”
我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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