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该到了散场的时候。可惜有人不愿意离开。
钱屏翳看了看后台方向,略微急切地对楚梓说:“你送妞妞回去吧,我先不回去。”
说完抬腿就要走。楚梓一把拉住他:“你让我们怎么回去?”
“打车!”屏翳甩开楚梓,连跑带颠冲向后台。
东儿莫名所以:“三哥疯了不成?戏刚刚散场,怎么可能打到车呢?”
楚梓表现得却非常淡定:“我们走吧,屏翳这是有戏了!”
“有戏?”东儿莫名其妙,只好无奈地跟着楚梓,竟有vip通道走出去。
成功骗过后台保安的管理,钱屏翳进去的时候,“杜丽娘”还在对着镜子卸妆。
屏翳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现学现卖他刚刚听到的戏词:“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杜丽娘,或者说是女演员乐丽天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惊慌,仍然一脸沉稳地卸去脸上的浓妆艳抹。
待她将自己打理好,站起身时,屏翳几乎看傻了。眼前的女子梳着再简单不过的运动头,卸妆之后没有再重新施脂,清新的面孔、清亮的眼眸。屏翳心中暗叹——这个女子,是他认定的命运女神!
钱屏翳此时无比兴奋,可是被他抛弃的两个人却没有那么好运。
接连开过来的出租车都被抢走,两人等了半个多小时,戏院门外依旧人声鼎沸。
楚梓无奈道:“要不,我给我那个师兄打电话,让他送我们回去?”东儿记得,他所说的师兄,便是老人的学生,上一次接送老人回去的张叔叔。不过女孩只是摇摇头:“不要麻烦人家了,再说他也不是钱爷爷的入室弟子,我们找他不合适。反正我也不累,你陪我走走吧。”
“要走回去吗?”楚梓征求东儿的意见,毕竟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面对身边仍在拥挤的人群,东儿厌烦地皱了皱眉,率先走向回去的路:“先走走看吧,反正累了我也不怕!”
楚梓会心一笑,便也跟了上去。
反正她累了,有楚梓背她继续走。那么陡的山路,男人都可以一路背她上去,更何况眼前平坦的公路呢?
东儿想,也许这种想法,就叫做“有恃无恐”吧!
因为日间气温过高,东儿不太出来,现在正是散步的好时候,便道上经常看到一家人一边散步一边挥着扇子驱赶蚊虫。东儿心里有些甜蜜的满足:也许在外人看来,自己和楚梓,也是一对正值热恋的亲密情侣吧?
“听说你要去经济学院了?”东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可是我难以想象,讲惯了汉风楚韵的你,怎么去讲那些恼人的图表、公式。”她是文科生,对于综合科目中的数字,觉得头晕。
楚梓笑了笑:“是要回去了,手续都已经办好。欢迎你来听我的课,也许……”也许你到时才能看到,真正的楚梓!可是他没有把话说下去。
东儿也不再问,只是仰起头给了他一个笑容,便继续走下去。
“累不累?”楚梓问。
“和你边走边聊,一点也不累。”东儿如是回答。
“那……热不热?”
“热了……你会给我买冰麒麟吃吧?”
“会的。”男人肯定地回答着,不经意间女孩已经伸出手来,牵住了他的手。
华灯之下,城市流光溢彩。
32。戏单
那个晚上,终究还是钱屏翳开车送二人回去的。
虽然东儿要逞赳赳武夫之勇,可惜还没走到一半,就累得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我累了,休息会儿。”
楚梓笑了笑,很自然地坐到旁边:“刚刚还说不累,我背你回去。”
“我不!我偏要自己走回去!”东儿扬起头看着天上群星闪闪:“走一晚上,肯定也就到家了!还可以吹吹晚风,看看天上的星。”
一边说着,她轻轻哼唱起来:“想和你再去吹吹风,虽然已是不同时空还是可以迎著风随意说说心里的梦感情浮浮沉沉,世事颠颠倒倒一颗心阴阴冷冷感动愈来愈少繁华色彩光影谁不为它迷倒笑眼泪光看自己感觉有些寂寥想起你爱恨早已不再萦绕……”
唱到“爱恨早已不再萦绕”的时候,她突然闭上最,扭头神情望向楚梓:“如果真的有一天爱恨不再,也就不能算是恋人了吧?”恨由爱生,一旦众情泯灭,那也就彻底失去了感觉。
楚梓沉默片刻,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你怎么喜欢这么老的歌?”随即恍然,“是受你哥哥的影响?”
大学时代,楚梓喜欢时尚、林沧海喜欢流行乐,至于钱屏翳,最喜欢的莫过于吃喝。那时候沧海收藏了大陆可以买到的邓丽君、张学友的各种版本磁带,时常哼唱。
“我才不喜欢我哥的收藏呢!只不过这一首歌,听了就会让我浮想联翩,没听两遍就记下了。”东儿笑着抬起头,又看了看天上的群星闪烁:“我歇过来了,我们走吧!”
二人正要重新整装待发的时候,楚梓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对东儿疑惑地眨眨眼,疑惑谁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看清楚来电显示以后,楚梓扑哧笑了出来:“屏翳不是太顺利了,就是遇到阻碍了!”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便接通电话。
“屏翳,是我。”楚梓说话的口气分明带了几分笑意,而且东儿肯定,那是不怀好意的笑。
他对着电话嗯嗯啊啊说了几句,而后挂断,复又坐回长凳上:“不急着走了,屏翳来接我们。”
“他在哪?良心爆发了吗?”东儿也坐回去,试探问道,“楚梓,三哥他是不是喜欢上刚才那个昆剧演员了?”
“大概是吧。”楚梓轻轻笑道,“他哪里是良心发现!刚才把那个杜丽娘送回家,一路上人家跟他说了好多戏曲方面的专业知识,他自觉菲薄,要跟你借书看!而且今晚看样子是要挑灯夜读了!”
东儿听得直撇唇角:“临时抱佛脚!不过看刚才三哥那神情,是要玩真的了,可是钱爷爷那里……”
“也说的是”,楚梓听明白东儿话中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他很了解老师,如果屏翳带回一个小家碧玉,老人会乐得合不拢嘴,但是要带回家一个“戏子”,恐怕钱家容不下这样的儿媳!楚梓叹了口气,“这刚哪到哪,也许人家看不上他,也许两个人谈不拢无疾而终,这都有可能,只要我们守口如瓶,别在先生面前透露半点就好!”
不一时,钱屏翳刚买不久的红色奥迪出现在二人面前,待楚梓和东儿坐到后排,屏翳转过头来,脸上分明是志得意满的神采飞扬:“二位乘客,欢迎乘坐钱三好飞艇,请系好裤腰带,飞艇将在0。368秒之内起航!”
东儿“嗤”了一声,将脸转向车外。楚梓则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快点开车,祥子!”
钱三公子也未着恼,忙道了一声“得令”,便转过身去,发动车子,急匆匆向西郊冲去!
汽车驶进燕大南门的时候,楚梓突然开口:“先把我送回去,你再去林家借书。”适才听东儿说话,知道这两天林沧海正在家里陪伴怀孕的爱妻。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车子又开出一段路程,屏翳终于忍不住说道:“凌霜,我觉得有些事情躲避不是办法。”
“谁说我要躲避了?”楚梓右腿搭在左腿之上,优雅地坐在后面,话说得不疾不徐,“你有这个时间来劝我,还不如好好说说沧海,让他去医院看看癫狂症。”
“楚梓!”东儿幽幽开口,却只是叫出了一个名字,不准备继续说下去,毕竟做妹妹的,不想听到有人说哥哥的坏话——即便那个人是她喜欢的人。
昏暗的车子里,楚梓明亮的眼睛疲惫地闭上:“对不起……”
“我和屏翳都希望你们和解,而且我们也不相信你是传言中的那种人,可是你自始至终只字不提,那么……”东儿终于开始正视曾经不堪的往事,她希望楚梓能洗去一身的诟骂,清清白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可惜这种愿望遭到了当事人的一盆冷水:“当年的事是真的。”
“顽固不化!”钱屏翳还要在说下去,可是这个时候东儿已经忍无可忍。
女孩转头直视楚梓的深沉眼眸:“那么我们怎么办?怎么和我哥哥交代?让他如何同意?还有我二叔,他已经认定了你就是该千刀万剐的恶徒!”
楚梓望向东儿,眼睛里有些伤感,但东儿分明看到了一闪而逝的迟疑!正当她要去捕捉的时候,屏翳一个急刹车,让二人扑到了前排的椅背上:“你们?你们什么事?给我说清楚!凌霜,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妞妞了吧?”
“他为什么不能真的喜欢我?难道喜欢还要分真假?”东儿咄咄逼人,感情掺假,在她看来便是罪大恶极!
眼看气氛越来越乱,楚梓皱皱眉头,阻止二人:“屏翳,我还把你当朋友,所以今天我明确告诉你,妞妞让我找回了自己,让我决定从曾经灰色的日子里走出来,她让我心动!我不希望我的朋友们,再次将我推回万丈深渊。可是……”他又转头歉意地看了一眼东儿,“妞妞,如果你执意追查当年的事情,那么对不起,我就是始作俑者!你愿意原谅我,我感激不尽。你……若因此恨我,我们也只好成为路人。”虽然那样我会心疼,我因你而获得的新生,也会从此中断,可是我不后悔。
说完楚梓洒脱地点点头:“二位,我先回去了,晚安!”说完,他推开车门下去了。
“莫名其妙的人!”看着楚梓在夜色中渐渐淡去的身影,屏翳再次发动车子,红色奥迪在路灯下,划过一道光影,经过了楚梓。
东儿从后窗看过去,见楚梓依旧是一脸淡漠,女孩明白,那只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行驶到东儿家楼下的时候,屏翳和东儿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林沧海!
“哥!”东儿率先推开车门,跑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林沧海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等你呀,我的四公主!”可惜东儿忙推开哥哥的魔爪,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这个时候屏翳也停好车,走了过来:“沧海,这一次回来住几天?”
“后天晚上走”,林沧海对屏翳一笑,“上去坐坐吧。”
钱屏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时分了,便摆摆手:“算了,都这时候了,搅得嫂夫人不得安歇可不好!”
说得沧海直抽唇角:“臭小子,还懂起规矩来了!”
屏翳连连点头,却一脸央求地看向林东韵,双手抱在胸前作揖:“妞妞,借我一些戏剧话本的书吧。”
东儿故意板起脸:“借给你可以,三哥怎么谢我?”
“哦?”屏翳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招牌式的坏笑,看了一眼沧海,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显然,屏翳暗指的是楚梓和东儿的事情,可惜他嘴上说不知道,却分明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东儿无奈地跺跺脚:“服了你,我去给你拿,等着!”说着便拉沧海:“哥,我们先回去,让他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没想到沧海却摇摇头:“妞妞,你先上去给屏翳取书,我和他说两句话。”
东儿嘟嘟嘴,别有意味地警示钱屏翳一眼,方才转身走向楼门。
待妹妹走远,沧海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让给屏翳一只自取一只。屏翳很默契地拿出打火机,为两人点燃后才说:“有什么话就说吧,如果是不放心你妹妹,那大可不必!”
夜色中,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屏翳此时声音里还流露着雀跃:“哥们儿已经找到……命运女神了!”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轻轻上挑,压抑不住的喜悦。毕竟在美国读书多年,屏翳的性格偏于外向,喜怒形于色,所以沧海很轻易就能判断出他话里的真假。
沧海挑挑眉,很为朋友的高兴而欣慰:“什么时候找到的?”
“今天!”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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