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裸的青春》乌鸦让夜
作者:乌鸦让夜
18末
我叫苏小末。明年的冬天是我满20岁的季节。
果果问我20岁想要怎么过,我摸着眉毛想了半天,最后说我想去北极圈看北极熊。然后果果说她会尽量快些傍一个大款然后给我买大把大把的机票,我窝着肩膀在床上乐呵呵的,说果果你要是真办到了我就以身相许。果果吓得立马挂了电话。
我想时间是真正残酷的东西,它总是堂而皇之地把我们的年龄偷走,然后明目张胆地把一篓一篓的岁月灌进嘴巴里嚼得吧唧吧唧响。可是没有任何人抓得了它,它整天冷笑着望着我们。轻蔑的表情似乎在说,人类啊人类,你们始终是那么那么的渺小。
20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青春盛开的时候。
米晔曾经很骄傲地对我说,小末,我的青春是成长在梦想上面的,我的梦想就是要让我的青春轰轰烈烈,风风火火。
说实话我很羡慕他,他总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闪亮。而我,骨子里总是陷了一点卑微,对人生不敢要求得太多。
懦弱的时候总想着要怎么逃离这个世界。或者想要奔到一座无人的小岛,对着海面背诵高尔基的海燕,然后一头白发的老去。
高三的语文老师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她喜欢叫我末末。
她说,末末,你这个女孩,天生就该不一般。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可是她说得很真诚,像是在对着圣经发誓。
其实高三的时候我是很不开心的,因为我讨厌读书。
讨厌一遍一遍地做着复杂的数学题,讨厌教学楼下盯门的教导主任,讨厌食堂里日复一日的酸菜南瓜汤。
我每天坐在教室里像个坛子一样拼命地往自己脑子里面塞知识,然后晚上再反复的搅拌让那些知识嗞嗞地发酵。
那种炼狱一般的生活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不过我仍然还是会觉得高中有存在的必要。因为在那段懵懵懂懂的岁月里,我认识了米晔,果果,夏秦,还有张小良。
如果我是一面鲜红的旗帜,那他们就是旗帜上的四颗小星。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撑起的那个国。
我一直喜欢说我有一个国,而我是国王。
我想我以后的嫁妆一定是最丰厚的。因为我会带着我的国一起出发。
我想知道现在的3年后,我是否还能很平淡地来想起他们。想起我旗帜上的那四颗闪亮的星。
米晔,一个走到哪里都发光的公子哥。他比我大两岁,为人很上进,待人热诚。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太偏执。
比如高二那会,学生们都在议论学校为了修建新食堂多收了每个人300块的学费,米晔听说之后立刻就写信给了市里领导要求退款。一次没有成功他就写了三次,最后总算把领导们请来了。然后在一番誓不罢休地解说后,潇洒地领走了副校长一万八千个白眼。
果果是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娃,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很是动人。我们经常玩笑地叫她大佬,她还颇好意思地接受了。
我一直质疑她作为女人的资格,因为总觉得女人至少应该是很矜持的,而果果实在是和公老虎有得一拼。
记得有一次,一男同学调戏果果,(据说是那人说了一句,小妞,从了大爷吧。)结果第二天他发现凳子上粘了十几层双面胶。
所以我曾经强烈反对她册封自己为班花的不堪之举,并以换班作为要挟。谁知果果大言不惭,她说你能在这几个小羔子里面选出一个长得比我水灵的我就退位。我顿时哑口无言,因为果果确实是无人能及的校花级人物。
此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火一般的少年就是夏秦了。
玩旱冰的佼佼者,曾在校际比赛上荣获一等奖。
黑黑的脸,酷酷的平头,总是戴着一颗比牙签还粗的锈色耳钉。不爱说话,除了溜冰其余的时候他就是一书呆子。书包里总是背着一本古文观止或者科学300问,碰巧还会夹带一本脑筋急转弯。
他最爱说冷笑话,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概也指他这样的人。
米晔有次早读给我们带了小笼包,大伙正吃着高兴,夏秦突然蹦出一句,说一个包子在路上走着走着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互相打眼,果果说被狗吃了,他一脸神秘地摇头。
张小良说被汽车压扁了,米晔说遇到馒头然后它们两个恋爱了,我说天上来了一个外星人把它当宝贝捡走了。
夏秦老夫子似地叹了口气,好像恨铁不成钢似的。我们眼巴巴地望着他,恳求他说出正确答案。结果他说,包子走着走着饿了,于是就把自己给吃了。
……
我霎时觉得手里那包子挺可怜的,后来硬是没咽下去。
张小良家里穷,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就是奶奶带着他。
他每天上学总是骑着一辆快残废的凤凰牌老单车,车链子总是咔吱咔吱的唱着小曲。
但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成绩很好,又爱劳动,长得挺清秀的,骨架子也小。他的衣服好多都是他表哥穿剩下的,有得已经很旧了,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总是一本正经的教育米晔,说他太奢侈了,几乎每两个月就换一个发型。后来连着我们也开始针对米晔的发型说三道四,米晔最后寡不敌众败下阵来,以后大概是一年才见他换一次。
我想我们只是一群为了光明而奋斗的青春战士。
我们在压抑的高中生涯中努力地给我们的青春描上一笔一笔的灿烂,我们的友爱为我们的旅途渲染了几多色彩。
很感谢他们陪我走过的这一路,苏小末永远爱。
康尘·燃
康尘是一个很神秘的女孩。
她长的不漂亮,身材也不好。但是我总是能在人群里第一个发现她。
她习惯穿着淡白的t恤衫和一条墨绿色的像莲花一样绽放的裙子。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好像舍不得咬碎空气一般。
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她上课的时候经常是低着头的,我很好奇她在做些什么。
夏秦是康尘的英语小组长,他说她的英语书上一个字也没有。可是每次模考她的英语成绩却一直在130分左右。英语老师曾试图叫她站起来朗诵课文,但每次她都拒绝了。
她说我不会。
她喜欢在下课后靠着走廊的栏杆发呆。周围的打闹声完全左右不了她的思绪,就好像她已然是在另一个时空。
果果说康尘有抑郁症。
可是我觉得不像,我想她一定有很多的秘密,而那些秘密是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秘密。
偶然有一天中午,我去医务室拿感冒药,竟然发现康尘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昏昏欲睡。我下意识地喊了她一声。
她慢腾腾地坐起来,目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没有来由地觉得心跳得很快,手抓着衣角揉揉戳戳,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种让我冒虚汗的沉默持续了将近半分钟。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脚好像和地板亲热得如火如荼,没有一点想要分开的迹象。
然而康尘却突然笑了。我一下子好像吞食了一大碗还魂丹似的活了过来。她的笑容好暖和,像一朵开在沙漠里的向日葵。
她叫我小末,我以为她不会知道我的名字的。
她说苏小末,你好可爱。
我鼓着眼睛一脸的诧异。我承认我是很喜欢别人说我可爱的,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却不太敢相信了。
她说我注意你很久了,我曾经在天台看见你抽烟。
我伸出手遮住脸,把头仰起。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咆哮,它们尖叫着对我说,苏小末,你这个虚伪的小人。
康尘的笑声越来越摇曳了,她走过来揽着我的肩,她说小末,我们是同类。
浅浅的声音。浅浅的让我失去挣扎的意识。
然后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闯进了康尘的世界。并且很快地被她俘虏。
果果很严厉得指责我,她觉得我不应该和康尘做朋友。她说康尘是一个疯子。
张小良和米晔也认为我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只有夏秦支持我。
夏秦一直很喜欢康尘。
我承认因为康尘的关系我逐渐远离了金木水火土。可是我在面对康尘的时候总是无法自拔。
我把她看做了另一个我。一个我想做却怎么样也做不到的我。
康尘经常带我去玉米地里听歌。她说她可以从叶子的缝隙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最喜欢听许巍的歌。可是她从来都不唱。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许巍在她的心里是不可亵渎的,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许巍的声音是很沧桑的,他喜欢唱飘摇的青春和得不到的爱情。他的歌词溢满了对人生的哭诉和崇拜。
我想起舞台上抱着吉他弹奏的许巍,然后看着身边的康尘,我觉得康尘似乎就是许巍歌里的少年,一路在寻找青春的踪迹,一路逃离,一路怀伤。
我们在玉米地里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而康尘的照片几乎都是背影。我知道她是想让自己的背影来给她讲故事。
她说小末,你能看懂我的故事吗?我说我不能。她吻了吻我的脸,说,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康尘有烟瘾,她可以不吃饭但不可以不抽烟。她喜欢盘坐在凳子上用左手点烟,她喜欢把大口的烟吞下去然后对着窗户上的玻璃吹圈圈,她喜欢用把头磕在膝盖上。
她说小末,教会我抽烟的人是我的奶奶。
我说哦。
我很少会问关于她的事,因为我想,如果她愿意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我说康尘,夏秦喜欢你。
她说哦。
康尘放学的时候总是最后一个走,她说她喜欢用粉笔写字。
她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捏着一支粉笔在黑板上涂鸦。她写小末我爱你,她写康尘是个乖孩子。
她的粉笔画画得很不错。她经常画的就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少年,穿着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
我想那个男孩或许就是康尘希望与之地老天荒的孩子吧。
康尘很少去上晚自习。她说晚上适合在路上奔走。我说是压马路,她说是夜奔。
学校外面有一条很宽整的油柏路,路的侧面不远就是一条用栏杆围住的铁路。
康尘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游走在路边听火车呼啸的声音。她说火车多好啊,永远都不用担心寂寞。
米晔有天告诉我,他看见康尘在油柏路上痛哭。我想这应该是经常有的事吧。
可是我从未想过要去安慰她。因为我觉得她需要的只是火车的呼啸声。
我曾对康尘说,你的青春快要发霉了。
康尘说,不,没有呢,我的青春骨子里是很野蛮的。
后来她终于很残忍地证实了她的说词。她野蛮地把一个冒火的烟蒂戳在了班主任的手背上。
那天她很激烈的嘶吼,像要把整个教学楼都要轰倒。我目瞪口呆。我突然很想承认果果的话,康尘是一个疯子。
她被开除了。她什么东西也没带走。她说小末,那个男人摸我。
我点头,然后又摇头,然后再点头。
我说康尘,你受委屈了。
她说小末,我会记得你的。
我说康尘,以后会在哪里听火车呢
她说小末,等你哪天再遇见我了,我就给你讲我的故事。
我说好。
康尘很潇洒地走了。我没有送她什么,她也没有留给我什么。好像她的出现就是一场梦一样。
我又回到了金木水火土,依然受到了很大的欢迎。
夏秦咬着我的耳朵说,小末,康尘会去哪呢?我摇头,脑袋里一池的空白。
许籽·味
张小良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知道吗?米晔犯桃花了。
我扔了一颗小石子,表示无所谓。
其实我是知道米晔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米晔曾经说他要么不爱,要么就爱一辈子。我当时笑话他说,你说这话的时候母猪都在上树了。
米晔不以为然,我说了他是个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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