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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春色和夜色|作者:语文教师刘润成|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4 02:30:55|下载:春色和夜色TXT下载
  开化得多。在某些问题的认识和理解上,我想我不亚于你们这代。倘若允许的话,也就是说,倘若柳迎风心里没有伍云清而将她的爱赋予我的话,我并不想拒绝。你不懂,像我们女性,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独身女人,始终相信男女之间是有绝对的爱存在的。尽管在现实生活中看不到这种爱的形迹,但并不影响或改变我们执意去相信它的存在。女人生都活在自已的梦里。”

  我头次听到女人关于自身内在的思想与精神的阐述。我想,我们男性在感情的思想领域里,永远是不及女性的。我们男性追求女性时,更多的是从性开始出发的,追求的更多的只是形式上的华美,比如情人的外表年龄等,直到终老。

  我说,我懂了。搞文学创作的人的思想和个性,总是跟他们所绽放出来的个性大径相庭。就跟有些人外表给人坚不可摧自信又自负的样子,实则内心精神脆弱得不堪击。

  夜,已经很深了,雨仍然在淅淅沥沥,没个完,没个止境。我将头埋在章言的膝头上,像小孩样地依着她。我迷恋章言身上的那种能带给我温暖与平和的东西。

  我满脑子浮现着柳迎风的影子。觉得这个曾经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爱情的感动的女人,至少我在爱情方面是最了解她的人:包括她的内心的幸福与忧郁。

  章言继续说着有关柳迎风同她的故事。女人同女人之间的故事总是胜过男人同男人间的故事的。女人的故事的高嘲和结局却在男人身上。我非常有兴趣听章言同柳迎风之间存在着的点点滴滴的故事。我基本上保持沉默,偶尔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得已才要回答章言的问题的。

  “说真地,那时,当柳迎风故意让我看她的身体时,我感到既兴奋又害怕。女人看女人的身体通常走两个极端:,要么熟视无睹,因为本身具备;二,要么激动得不亚于男人。通常,许多人觉得同性恋是懒汉为了走爱情的捷径才产生出来的种恋情,事实上,同性恋者比正常的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情付出得更多,而且爱得更艰难。”章言突然停住了,笑道,“总跟你提同性恋这个词,其实,我没有搞过这种恋爱。但是,差点是这样了。很小就觉得同女性茭往总是比同男性茭往要安全得多。我同我的男友从前就是这个样子。我爱他,但我无法给她我的身体。我是将身体和精神分割开来爱的。这听起来非常矛盾,而且逻辑混乱。我只想告诉你的是,我真的有点儿爱柳迎风,爱她漂亮的外表。我喜欢抚摸她的身体。我们常在起洗澡,起裸睡,起拉上窗帘在室内走来晃去,像两条鱼样。开始我是有点别扭,不自在,后来非常习惯成自然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我明白。”我说。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我极不愿意说“变性人”这样的字眼儿的,所以为了想另外个词来代替这个词,我因思考而使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什么时候?”

  “是我表哥关理哲后来告诉我的。”章跟我提到关理哲的时候,朝我看了眼,“伍云清曾是我表哥剧组里的摄影师。他们因合作默契而成为好朋友。”

  我几乎能从她那眼中确信,我在毕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能顺利地步入荧幕,肯定跟迎风和章言这两个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呵,我表哥什么都清楚,但是直瞒着我。也许是出于保护迎风的缘故吧。我想,我表哥大概也是喜欢迎风的,不然他不会对我隐瞒这事儿的。后来,直到看到我和柳迎风那样的亲密,出出进进都形影不离,而且总是手搭着手,有说有笑。说实在的,我和迎风是有些叫人觉得亲密得过份了点儿。我表哥看出来了,觉得很危险,害怕我会同这个女人搞出什么同性恋来。你知道。表哥是搞电影的。导演的心比演员的心还要细腻观察力敏感性比谁都强出好几倍来。那个晚上,表哥打电话把我叫出去。在家咖啡厅里。表哥毫不娓婉地就将柳迎风是变性人的事说与我听。我当时听后,简直不敢相信。我敢说,听到这个结果后,给我的震撼可以说是有生以来的,就像我第次告诉你样。我回到家后,柳迎风依旧是笑脸迎向我,依然光溜着身子,我看到后,胃里阵恶心,之后冲进卫生间大吐起来。”

  章言喝了口水,“这是多么伤害人的举止呵。可柳迎风偏偏站在我身后,她什么都看到了,她什么都明白了。但她依旧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面带笑容地递杯水给我,‘淡盐水漱漱口,也许好受些。’等我从卫生间吐完了之后,柳迎风已经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等我了。她说,‘你表哥都跟你说了吧?’她的表情非常平静,‘是我要求她告诉你的。’

  “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我发觉你已经快爱上我了。’你不知道,柳迎风的眼睛和感觉是那么的厉害,连对方本人都难以察觉到的感觉她都能语道破。当时,听到她这样大胆地说法,表情那么肯定,我的脸红了,心儿崩崩乱跳。接下来,她把她的切都告诉了我。切!”章言有意强调这两个字。

  那刻,我头次感觉到,我不单只是爱她的漂亮的外表那么简单。”

  章言的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微笑,恋恋地,幸福的,“我对她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她转过脸来看我,“你猜柳迎风怎么说的?”

  我摇头,面无表情地装作不想知道的样子,其实内心却迫切地想知道。演员的痕迹还留在我的身上。这时,我完全能够判断得出我就是个演员。

  章言讲到兴头上了,处于兴头上的她,不受任何人或任何环境的阻拦般。同样,她并不在意我要不要听,接着往下说,“柳迎风说,‘你要是男人也还是晚了听听这话,还有她的眼睛里那种坚定不移,是傻瓜也能想象得出她与那男人的爱任何男人听了,恐怕都会丧失他们继续追求柳迎风的勇气了。”

  “伍云清,对吧?!”我脱口而出,几乎是带着肯定的语气。

  章言点点头,用她那会说话会看透人心的眼睛看着我,好像在问我;“你是不是嫉妒啦?”

  我尽量避开我的眼睛与章言相撞,我不想让她将我看得太透彻了。

  “这么说,这个男人定是非常有魅力的啦?”我干涩地笑笑,明摆着带着嘲讽的嫉妒的意味。但同时有种被打败的耿耿于怀的感觉。

  章言依旧点了点头,“坦率地说,站在我们女人的角度上,伍云清的确是个非常优秀值得去爱的男人。此前,我直都没见到过伍云清,我也不排除我对这个男人产生好奇心。我也只是在迎风离开北京前天见到这个男人的”

  我默默无声。章言这时候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脸,爽朗的笑出声来,“当然,你也很优秀,你也值得很多女人去爱。我若是再年轻十几岁,我定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溜走的。”虽然是句恭维的话,但到底也是使我紧张不安和隐藏着愠怒的心得到了缓解。

  “此话可当真?”我头次松弛了我绷紧的思想,笑了。

  “嗯,说话算话!”她把右手贴在胸前,笑逐颜开地说。

  这个时候,从窗外传来阵撕夜般的嚎叫。发情期间猫儿的嚎叫。

  “章!”我以为她没听到,于是提高了声音又喊了遍,“章!”

  “我听到了。”她松开抱紧胸前的双臂,张开,背对着窗外,头微微向后仰着,垂着眼皮看着我,“说吧!”

  “我真担心我见到那个男人,我害怕我见到这个男人时,就会忍不住对他做出出格儿的事儿来的。”我说,“要知道,我这个年纪可正是年轻气盛动不动就不想后果的人。”

  “我想,你若是真的见到伍云清,你什么事儿也做不出来的。”章言语气与表情非常肯定,接着说,“我能保定你,并不能保定别人不会这么做。”她又次说,是强调,“你不会的!我敢这样说。”

  “你为什么这样断定我不会揍他?你不觉得我充分地理由和胆量那么做?”我带着愠怒望着章言,阴郁地说,“要知道,我们这代人可不怎么顾及到别人的感受,也不怎么想去想到什么责任啦后果啦未来呀我们要的是现在!”我脑子里正出现幅揍人的画面,我甚至感到有种快感。

  “你不会的。你能说出这些话来,更说明你不会的。除非你是个没感情的人,除非你从来没有为柳迎风付出过感情。”

  我突然变得无话可说了。我无话可说是想否认我不是个没感情的人吧?谁知道呢。

  我有点憎恨或者畏惧章言了。她为什么把我看得这么透而不给我留下分辨,哪怕是诡辩的余地?

  我脑中不断地虚构着伍云清的模样儿。他会是怎样的个男人呢?他何以有着这等魅力叫柳迎风由我身边离开呢?

  “还不想睡?”她几乎能够确定我没有半丝睡意后,问,“听点音乐怎么样?”

  “这个时间?”我看看床头桌台灯下的闹钟,指针已指在3与4之间了。天已经开始擦亮了。

  “有什么关系。我常常这么干的。深更半夜听音乐,其味无穷。这个时候的音乐,是最纯正和最干净的。”

  “又是毫无冒险地攀登。登上人们的睡眠之上?”我说。

  章言打开音响。是台老式的针头唱片机。从抽屉里抽出张放进去。音乐由音响内飘浮出来。说真的,我在音乐上是个纯粹地乐盲,但我还是能够分辨得出大师级别的音乐家跟乐坛里的小混混是存在着怎样的区别的。仅从听觉上辨识出来的。不太懂音乐所表达的意思,尤其是比较高雅和严肃的音乐。但我喜欢,喜欢得固然有些盲目。我只是胡乱地去猜想,音乐和画作或诗歌样,也是种抒情种倾诉,而且也是具备定的意境的。当我作为音乐的门外汉这么吞吞吐吐地问章言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时,章言笑着说,基本上是这么回事儿。

  在美妙地音乐声中,我的确感到精神松弛了许多,灵魂被只温柔的手抚摸着样,非常地舒畅。我们接连听了寂寞的心月光奏鸣曲,听到第三曲幽默曲时,我感觉我已经在梦的门槛边徘徊了。我迷迷糊糊的,但耳朵并未关闭。

  “天,这么美妙的音乐,你竟然舍得拒绝。”章言夸张地小声惊叫道。

  “我说过我是个乐盲的”。我揉揉发皱的眼皮,眼前亮。章身上不知怎地就着身银白色的旗袍,扭扭妮妮地立在我面前。我阵惊奇,呆呆地看着那件银白色的旗袍。我是那样的熟悉它。它是我买给柳迎风的礼物。我能够肯定,除非它变成团灰。

  “怎么样?还算过得去吧?”见我半天也没说话,章又次问道。

  “啊,很好看,比我预想的样。”我说。

  “柳迎风的。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她坚持要送给我。”章转了个圈,问,“不介意吧?”

  “当然。旗袍本身就是属于像你和柳迎风这类漂亮女人的。”我嘴上虽这么无所谓地,但我在心底还是有点在责怪柳迎风将我送给她的礼物又送给别人。

  我的身体点点的沉下去。我真的是想睡了。睡着了,什么也就不用想了。

  第二天早起来,天已经不下雨了。但阴沉沉的。

  我赶下午三点钟的那趟火车。在火车站的月台上,我和章言拥抱别。我再三嘱咐她,别错过身边的好男人,也别轻易言说放弃爱。女人是不能没有爱情的;又再次嘱咐她要好好对待自已,别只顾着写作,该睡觉时要睡觉,该吃饭时要吃饭

  章言含着泪趣味地笑道,“我这会儿简直觉得像你的孩子了。祝你路顺风,宝贝儿。”

  “我会想你的。”我抱抱她,眼泪都快淌出来。这是个好女人,只是不容易被人发现她的好。

  春色和夜色

  第十五章

  生活总是在无尽的偶然中进行着的。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坚持活下去的理由。或者说,生活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在北京的最后个夜晚,我在间酒吧里遇到了叶小片。世界可真是越来越小了。是我首先认出了叶小片的。

  我们斜对面的坐着。可叶小片并没有认出我。也许是我留了胡子而改便了形象的缘故;也许叶小片根本不打算认我。娱乐记者都是典型的势力眼。我现在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市民。

  小市民跟记者打招呼应当是不再惹出什么麻烦的。谁肯去宣传和关注个普通的小百姓?!

  “叶记者,您好!”我主动和叶小片打招呼。

  毕竟有两个多年头没见面了。叶小片看了我许久之后才认出我来。看来不是有意不认我。他还算是有点人情,还认得我这个“老乡”。我们喝酒聊了会儿,聊我离开电影公司之后不演电影了做什么之类的。最后,叶小片告诉了我件事儿。件关于顾阿帆如何找到他,并将我和柳迎风的“姐弟恋”的新闻卖给他的秘密事儿。

  我听到这事儿表现得相当的平静。也许我的表现使叶小片感到失望。我不轻易地失望,我情愿绝望。因为绝望的归宿是平静。

  阿帆已经死了。我和柳迎风的“姐弟恋”或其他什么恋也好,结束了。切都成为过去了。我不会和过去的人和过去的事斤斤计较了。计较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即使我现在将柳迎风是个变性而来的女人的事公布给叶小片,他也不会再费心劳神写半个字儿向人们提供这个消息。娱乐记者只写与娱乐圈有关的花花花绿绿的生活。我跟从前的那个生活在娱乐圈子里的洛科早已决裂了。

  叶小片先我离开。名记同小市民见面之后的离开的架试。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想,我和他仅存的点“同乡”关系也消逝得干二净了。我并不感到丝毫的悲哀,也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愤怒。象叶小片这样的场面上结交的朋友,是可有可无的。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共同的“场面”存在了。

  遇到叶小片,我总觉得这将是我跟北京次彻底的道别。和所有的相识的友好的和曾经不曾友好的朋友道别之后,我以为我算是做得很完美了。但遇到叶小片之后,我意识到,不跟他道别,我的道别将是种缺憾。这个人,曾跟我有着多么密切的关系呵。现在,我的颗心总算释然了。

  人只有在认识到死亡的时候,才会深彻地领悟到活着的重要性。这些天,报纸上连续刊载了国际上出现的飞机坠毁事件,日本韩国,印度,中国等亚洲国家的飞机接连失事带给人的余悸还积压在心头,跟这窗外的黑压低沉的乌云样,沉而重。让人觉得只要扒开这下坠着的沉与重,触到的便只剩下死亡了。

  章言是不愿意看到报纸上写的这些内容的。我第次将这样的内容给她看时,她推开我递给她的报纸,幽幽地说,“都说死亡是件很偶然的事,其实,活着才更象是件偶然的事儿。”她笑了,但笑得有几分惨淡。也许这样意外的死亡事件促使她想到她父亲的死。我很懊悔将报纸上登载的关于死亡的内容给她看。

  北京从昨日晚上起降下暴雨。乌云密布,雷电交加,暴风雨像得了狂犬症似的,肆无忌惮霹雳叭啦的碎裂的声响,带给人的是阵又阵的惊忌与恐惧。据有关报道说,这是北京近十年来下的最大的雨。再后来从报上了解到,不止是北京才遇到这样的大雨。华中华南地区都这样。

  我侧身立在窗前,默默地看窗外的世界。章言蜷缩在沙发里,手中拿着本文学杂志,眼睛却看着窗外的雨和窗前的我。

  “这雨三两天是停不下来的了。”章言幽幽的语气中带着丝庆幸,非常微妙,“看来,我运气不错,你又可以多陪我天或者两天了。”

  这么多日子以来,章言是有点喜欢上我了。这喜欢跟爱情无半点关系。她喜欢我的坦率和我的真实,还有我的厨艺。当然,更喜欢我的朦胧的诗人的气质。尽管我再申明我不是什么诗人,可章言望着我仍执意地说她的确是看到了我身上具备着这样的气质,是我无法抵制的。

  接连四天没有停歇过的大雨,像胶水样将我和章言封在屋子里。三天来,我和章言都没有出门半步。特别是章言,我在第二天出了不到个小时的门。不过只是去了趟超市。我们吃得相当简单,第天我还觉得挺惬意挺习惯的。虽然日三餐终以泡面和八宝弼,外加火腿肠和苏打饼干度日。还好,有两三灌没开封的啤酒,外带大半瓶干红和两瓶三两装的瓶装白酒,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菜蔬成了渴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了。章言整天忙于写作,很少有时间出门的。两个星期才出次门,出门也多数是为购食物和买书及音像制品。买起来,跟别人的又不样,买就是箱打捆,大包小袋的没个完。像是开着小副食店铺的小老板娘。

  我住进她的公寓也有大半年了。大半年后的章言和大半年前的她是截然不同的。现在的她脸色红润了许多,都是我勤于下厨的结果。她的生活也确实让我改变得有点规律了。

  我和她是听着外面的雨声,嘴里嚼着这些食品,有说有笑。东谈句,西拉句的。谈来谈去,都离不开关怀与安慰,还有渺茫的未来的憧憬。但我们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句也不谈各自来自生活及感情上的烦恼。

  “老这样吃,哪来的营养,长期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干吗不抽着时间按时按点地做些饭菜吃呢。”我嘴上虽这么说,但我能感到这于章言来说,或者于章言这个群体来说,是相当的奢侈的。

  “哈,你以为我不想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自由撰稿人的人生活就是和时间和自已的健康玩命儿的。”章言不无惨淡地笑了笑。拿起块饼干在方便面的汤水蘸了蘸,然后放进嘴里。我看着,阵心酸。抢过她手里的快餐面和饼干,直奔卫生间。接着便是阵哗啦啦的抽水声。

  我什么也不说,带上门出去了。我能猜想得到,门里面的章言正在用怎样双眼睛不解地望着我。我顾不了那么多。冒着雨,打车直奔出去。半个小时后,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菜回来。湿淋着身子,直到将冰箱塞得满满地。

  “这足够你吃半个月的了。”我接过章言递给我的条干毛巾,边笑着说。

  “这么大的雨,你,去超市了?”章言由电脑房里出来,指着我拎进来的大包小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咱们晚上不吃那些垃圾了。”我指着堆在茶几和沙发上的那堆方便面饼干之类的东西说。章言半天不说话,我抬头看她时,她的眼里盛着泪水。

  为做这顿晚餐,我还是费了些心思和功夫的。做下来,有颜有色的摆在餐桌上,挺好看的。有肉片烧黑木耳蒸南瓜炸鹌鹑青炒豌豆凉拦豆腐皮蛋。还有个蘑菇鱼丸子汤。还算得上丰富的,我不是个好厨子,我也从来就没有过想去做名好厨师的愿望,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的。我几乎对做菜这样事窍不通。但这半年来,真正下得厨去,觉得还不错。至少比章言要强好几倍呢。

  “你真是天才的餐桌上的艺术家。”章言不无侧服地带着调侃地笑容说。我也厚着脸接受表扬。因为我的确比章言做的饭菜要合味口得多。

  晚餐使章言吃得可真有失平日的淑女形象,但更多的是种感动。

  晚上,我们合衣睡在起。她的宽大的双人床上。感觉这张宽大的双人床,因为多了个身体在里面,显得有意义了。双人床的意义在于它是由双人而专门制造的。我和章言并肩躺在床上,我们没有爱。床对面的电视机开着,播放的是关于伊美战争的事儿。枪声炮身,血淋淋的

  “每天都在毁灭!”我说。

  “关掉吧。”章言说。

  这时候我看到个傲慢的美国大兵出现在荧光屏上。

  “等会儿,我看看美国大兵。”我喜欢美国大兵。但只喜欢美国大兵在傲慢变得不够用或没法用上的那个时候儿。特别喜欢他们也有机会变成俘虏的时候。真他妈的带劲儿。

  卧室里安静下来许多,只剩下外面的雨声风声。我和章言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儿,眼睛都望着天花板,象在思索什么似的。

  我不自觉地将头整个地埋入她的怀里。她时不时的用她的手来回的在我的头上磨娑着。很舒适,很温暖,直沁入我的身心。这感觉挺明媚,像若干年前像我小时候七八岁时躺在床上时妈妈抚摸我。这感觉遗失了多少年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我闭上眼睛,我觉得我又回到了七八岁的时候里去了。我像孩子样地将手伸进章的睡衣里,去抚摸和揉捏她的r房。章言半闭着眼睛,并不拒绝我的任性。

  “人要是总处在小时候的样子该多好。”我将头伸进章宽大的睡衣里去吻她的||乳|头。我在她的怀里假想我是婴儿,是处在襁褓中的孩子。我任性地纠缠着妈妈的样子应当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感觉到我的眼里有水样的异物。眼泪。

  “洛科,你是不是又想你妈妈了?!”章言的这句话,使我感到惊异。这女人,什么都知道。其实是我的眼泪告诉她的。我感觉到我枕在她身处的那块,片濡湿。

  我用种含混不清的语气低声说,“嗯。这个时候,我不知怎地就容易想起我妈妈。我也同样地想起我若干年前,至少在三岁之前,也是这样摸着我妈妈的r房玩耍的。这画面只是在我的意象中想象而来的。我并不记得我三岁时或三岁之前的事情了。三岁之前多半是在记忆里留不住的,这是每个人的遗憾。但三岁之后的每个点滴,我都是记得很清楚的。”

  “章,你不会笑我吧?都二十多岁的大男孩,还象孩子似地躺在个女人的怀里,抚摸着女人的r房,想着记忆中根本就消弥的事儿哈,不笑才怪呢。”

  “不会的,宝贝儿。”章言说,“这感觉不坏。我想你也给我次作母亲的体验了。”她的声音里流淌着母性之爱,“我想,作母亲的感受大概就是这样的了”她的额际明媚生辉,仿佛里面正放着万只漂亮的风筝。

  “告诉你件事儿。我直都不敢说出来的事儿。”我说,“人成熟起来后,都缺乏勇气提及的事儿”

  “说吧,宝贝儿。说来听听。”章表示出对我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笑,“最多,我当你是不成熟的孩子”她的柔软的手指在我的额在轻轻地划着,痒酥酥的,非常舒适,非常享受。我希望她的手指不要停下来。

  “我记得我四岁之后,我直都弄不清楚我四岁时是否真的有记忆。再也没有抚摸过我妈妈的r房。甚至从来都没有得到她的个拥抱。”我感觉到章用力将我更紧地拥抱在怀里,“这不是因为我爸爸和妈妈不爱的缘故。不是这么回事儿。可是,我就是弄不明白她们为什么那样吝啬给她们的孩子个拥抱呢?”

  章说,“这是我们中国父母爱里永远存在的缺憾。原谅过去吧。也记住过去。等将来你有了孩子之后,再去弥补这些。”

  “章,你的怀里真舒服。”我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说,“真像我小时候躺在我妈妈怀里样的感觉。自四岁前遗失了的温存之感又回来了。”

  “以前,柳迎风也喜欢像你这样躺在我怀里。跟你现在的姿势模样,也是侧着左边的脸,埋在我怀里。并且,也说着跟你类似的话。但是,都只是想象中的过去。谁都不会记得四岁以前我们到底拥有过哪些欢乐和哪些烦恼。想象可真是人类的财富。”章言幸福地说。说话的语气还是流淌着股母性的情爱。

  “真的?她也象我这样?不过,说真的,能这样躺在你的怀里,的确是种享受。我想,上帝的怀抱也不过如此。”我半闭着眼睛,无比享受地枕在她的怀里。任由她的手指在我的发间脸颊颈部来回移动。

  章言突然意会到什么,赶紧说,“对不起,说好在你离开北京前不再提她的。”我也同时意会到了。但我也蚀言了。我那纯粹是自欺欺人。

  “你说吧,我保证不对你发火。算我跟你投降了说真的,章,我直都感觉你同柳迎风之间肯定有着种非常亲昵的情谊。我想听听你和柳迎风之间的友情深到怎样的程度。只许你谈你和她之间。”

  章言怔怔的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我,思索了会儿后点了点头。她接下去说:“你不知道她躺在我怀里是多么的漂亮。那样的美,那样的迷人”章言完全沉浸到种回忆的美妙的状态之中,不能自拔,“她的五官,她的头发她的瘦削的肩膀她的纤细的手臂和腿,她的白晰的肌肤及令我这样年龄的女子羡慕的双||乳|多么叫人迷恋呵。简直是由画中掉下来的。”章言的话语充满地限的情感,完全的由灵魂里飘来的柔软地丝绸样润滑的声音。

  我的头部在她的胸部轻轻地磨擦着,同时也洗耳恭听。我享受着她的胸部带给我的这种温暖。温暖有时候是种用作说服人的工具或武器。在她怀里,我变得非常的温顺。

  章言继续说着。“从第次她来我家的那回我看到她时,我就有意地接近她,想最好的看似最自然的方法接近她。”

  “你不是她的邻居吗?”我由她的怀里抬起头来问。

  “迎风这么对你说的?”章言摇头。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再提关于迎风的问题了。明摆着,切的问题都是空洞的,与问题本身是有千差万别的。我只消听就够了。我只消自已去揭穿这谎言就行了。

  “别埋怨迎风,她有苦衷。她有权利保护她自已。她只能靠她自已的能力来保护她自已。”章言看我半天不说话。我想,她是看出我的失望与憎恨又个谎言不请自到了。她又重复了遍刚才的话,带着恳求的眼神。

  “我听你的就是了,我不埋怨她什么了。你就尽管说吧。”我面无表情地说。我的确是尽可能的说服自已,柳迎风离开我真如章言所言是有苦衷的。但是,触及到柳迎风对我所说的那些谎言,我就情不自禁的生气。因为我觉得自已简直象个十足的傻瓜。

  我坐直身体,点上支烟。章言也要抽烟,她将香烟插入嘴角,与我的烟对接了火。我狠狠地抽了口烟,有意将烟吞进肚子里,不让烟喷吐出来,接而我便发出连串的咳嗽声。章言强迫地取下我的香烟,“别这样吸烟,这样会把身体弄垮的。”

  我确信章言和柳迎风之间的关系亲密到无话不说,无秘密可言的程度。我极想直截了当地问章言,柳迎风是不是真地爱过我。但不知怎地,话到嘴边了,我又将它强行地吞进去了。就像吞掉那口烟样。因为,我害怕柳迎风对我的爱也会变得像她无数个编造出来的谎言样。

  “你喜欢她,我知道。”我笑着说,“柳迎风是个叫人不得不喜爱的女子。连女人都会为她动心的。”我脑子里不断地出现柳迎风的形象和她给我的感动。

  “没错儿。直言不讳地说吧,是爱。我简直是爱上她了。爱与喜欢有时候真叫人弄不清楚,我从来都认为我能够很好的将将这两个词区别开来的,可是,在同柳迎风的交往当中,我觉得有点困难。”章言说完这句话后,便用审慎地观察性的目光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解释道,“但不会是男女之间存在的那种爱情。只是超越友情,但又没到达爱情那样的高度的爱。”

  “也许离爱情只差毫厘了。”我只是想借她的话开个玩笑才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说,“你别是想搞次同性恋吧。”章言的回答使我觉得我的玩笑并非是个合格的玩笑,并给我个小小的惊奇。

  “我并不否认。”章言笑开了,“但是,我只是在视觉上喜欢欣赏她的肉体所带给我的美感。那是种感动。对于像我这样热爱艺术的女子来说。”我接过章言递过来的烟蒂,在烟缸里灭掉,“她每次洗完澡,就那么赤裸裸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平日虽然也喜欢裸着身子在家窜来窜去,喜欢裸睡,但从来不敢当着任何人的面,哪怕是我妈妈的面,我也不敢像柳迎风这样。但柳迎风点都不都不感到羞涩和不迎风,点都不拘泥。她像个演员样那么自然。偶尔,她会问我,她是不是胖了或瘦了之类的问题。说真的,看着她那上帝塑造而成的身材,作为女人的我,难免不生着嫉妒和羡慕的心来的。但与她相处久了,更多的是喜爱。”章言补充说,“喜爱这个词在感情彩上,是不及爱的。跟她相处越久,我越觉得我同她之间,用喜爱来表达感情,是不够用的。至少它不及爱的感情强烈。”

  “我不愿意这强烈的来自同性的情感被揭露。尤其是被柳迎风看出来。”章言的脸上出现了浅淡的难以抑制的羞涩。

  “你害怕被人怀疑你有同性恋的倾向?”我直截了当地挑开她的疑虑。

  “不,我个人并不拒绝同性恋。恋爱是多种形式的,爱情也不只是异性之间才有的专利。我直相信同性也能够产生恋情的。虽然我看上去象修女样严肃生活得也小心谨慎,并表现出副拒男人于自已生活之外我思想上比外表上看起来要开化得多。在某些问题的认识和理解上,我想我不亚于你们这代。倘若允许的话,也就是说,倘若柳迎风心里没有伍云清而将她的爱赋予我的话,我并不想拒绝。你不懂,像我们女性,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独身女人,始终相信男女之间是有绝对的爱存在的。尽管在现实生活中看不到这种爱的形迹,但并不影响或改变我们执意去相信它的存在。女人生都活在自已的梦里。”

  我头次听到女人关于自身内在的思想与精神的阐述。我想,我们男性在感情的思想领域里,永远是不及女性的。我们男性追求女性时,更多的是从性开始出发的,追求的更多的只是形式上的华美,比如情人的外表年龄等,直到终老。

  我说,我懂了。搞文学创作的人的思想和个性,总是跟他们所绽放出来的个性大径相庭。就跟有些人外表给人坚不可摧自信又自负的样子,实则内心精神脆弱得不堪击。

  夜,已经很深了,雨仍然在淅淅沥沥,没个完,没个止境。我将头埋在章言的膝头上,像小孩样地依着她。我迷恋章言身上的那种能带给我温暖与平和的东西。

  我满脑子浮现着柳迎风的影子。觉得这个曾经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爱情的感动的女人,至少我在爱情方面是最了解她的人:包括她的内心的幸福与忧郁。

  章言继续说着有关柳迎风同她的故事。女人同女人之间的故事总是胜过男人同男人间的故事的。女人的故事的高嘲和结局却在男人身上。我非常有兴趣听章言同柳迎风之间存在着的点点滴滴的故事。我基本上保持沉默,偶尔说出来的话,也是不得已才要回答章言的问题的。

  “说真地,那时,当柳迎风故意让我看她的身体时,我感到既兴奋又害怕。女人看女人的身体通常走两个极端:,要么熟视无睹,因为本身具备;二,要么激动得不亚于男人。通常,许多人觉得同性恋是懒汉为了走爱情的捷径才产生出来的种恋情,事实上,同性恋者比正常的所谓男女之间的爱情付出得更多,而且爱得更艰难。”章言突然停住了,笑道,“总跟你提同性恋这个词,其实,我没有搞过这种恋爱。但是,差点是这样了。很小就觉得同女性茭往总是比同男性茭往要安全得多。我同我的男友从前就是这个样子。我爱他,但我无法给她我的身体。我是将身体和精神分割开来爱的。这听起来非常矛盾,而且逻辑混乱。我只想告诉你的是,我真的有点儿爱柳迎风,爱她漂亮的外表。我喜欢抚摸她的身体。我们常在起洗澡,起裸睡,起拉上窗帘在室内走来晃去,像两条鱼样。开始我是有点别扭,不自在,后来非常习惯成自然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

  “我明白。”我说。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我极不愿意说“变性人”这样的字眼儿的,所以为了想另外个词来代替这个词,我因思考而使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什么时候?”

  “是我表哥关理哲后来告诉我的。”章跟我提到关理哲的时候,朝我看了眼,“伍云清曾是我表哥剧组里的摄影师。他们因合作默契而成为好朋友。”

  我几乎能从她那眼中确信,我在毕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能顺利地步入荧幕,肯定跟迎风和章言这两个女人有很大的关系。

  “呵,我表哥什么都清楚,但是直瞒着我。也许是出于保护迎风的缘故吧。我想,我表哥大概也是喜欢迎风的,不然他不会对我隐瞒这事儿的。后来,直到看到我和柳迎风那样的亲密,出出进进都形影不离,而且总是手搭着手,有说有笑。说实在的,我和迎风是有些叫人觉得亲密得过份了点儿。我表哥看出来了,觉得很危险,害怕我会同这个女人搞出什么同性恋来。你知道。表哥是搞电影的。导演的心比演员的心还要细腻观察力敏感性比谁都强出好几倍来。那个晚上,表哥打电话把我叫出去。在家咖啡厅里。表哥毫不娓婉地就将柳迎风是变性人的事说与我听。我当时听后,简直不敢相信。我敢说,听到这个结果后,给我的震撼可以说是有生以来的,就像我第次告诉你样。我回到家后,柳迎风依旧是笑脸迎向我,依然光溜着身子,我看到后,胃里阵恶心,之后冲进卫生间大吐起来。”

  章言喝了口水,“这是多么伤害人的举止呵。可柳迎风偏偏站在我身后,她什么都看到了,她什么都明白了。但她依旧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面带笑容地递杯水给我,‘淡盐水漱漱口,也许好受些。’等我从卫生间吐完了之后,柳迎风已经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等我了。她说,‘你表哥都跟你说了吧?’她的表情非常平静,‘是我要求她告诉你的。’

  “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我发觉你已经快爱上我了。’你不知道,柳迎风的眼睛和感觉是那么的厉害,连对方本人都难以察觉到的感觉她都能语道破。当时,听到她这样大胆地说法,表情那么肯定,我的脸红了,心儿崩崩乱跳。接下来,她把她的切都告诉了我。切!”章言有意强调这两个字。

  那刻,我头次感觉到,我不单只是爱她的漂亮的外表那么简单。”

  章言的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微笑,恋恋地,幸福的,“我对她说,我要是男人就好了”。她转过脸来看我,“你猜柳迎风怎么说的?”

  我摇头,面无表情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