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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作品:请允许我一个人仰望|作者:做男人挺好的|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3 23:11:50|下载:请允许我一个人仰望TXT下载
  嗬,终于要见面了。

  任远,你还好吗?好吗?

  今天是十一月十三日,是个星期六。有些阴冷。

  老树咖啡有句很经典的广告词,我不是在老树咖啡,就是在去老树咖啡的路上。走在去老树咖啡路上的梅小清,心里想,换一句,她不是在时光里思念着任远,就是在去往思念任远的时光里。嘴角浮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这应该是个很冷的笑话。

  她到的时候,任远还没有来。不是他迟到了,是她早到了。她想要等他,每一次等他,都像一种恩赐——因为她“可以”等他。

  暖气开得很足,咖啡馆的中间是一棵仿真的树,枝繁叶茂下,有涓涓“小溪”,只是这溪水面上铺了一层玻璃,不管外面怎样的萧瑟,这里都给人一种盛夏的感觉。她手里紧紧地握着柠檬水,若是仔细看,会看到柠檬小小的一瓣肉粒孤零零地漂在水杯之中,她啜了一口,小心地避开了它。落地窗的位置永远是梅小清的选择,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街,有种疏远又没有被遗忘的感觉。

  手机被放在原木的桌面上,她尽量把注意力放到别处,咖啡馆里穿着衬衣格子马甲的服务生,他们的腰际处系着棕色的围裙,看上去让人舒心。在斜对面的一桌,是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对她的女孩手指上戴满了小饰品,闪闪发亮,她不时地拿过手机扫一眼,她在等某个人打来的电话吧,即使是跟朋友在一起热闹地说着话,即使有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但她的心里也在等着手机会被某个人接通。也许等待久了,就真的成为一种习惯,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像是吃饭,像是睡觉,像是行走。

  她侧了侧身子,再观察了另外一桌,是个中年男子,薄呢的大衣被随意地堆放在座位的一边,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衬衫,衬衫有些褶皱,他正对着电脑专注地滑动着鼠标,旁边是一杯咖啡,一份煲仔饭。是早上十点,这个时间吃煲仔饭,一定是因为真的饿了。是因为家里有吵闹不休的孩子,还是啰啰嗦嗦的妻子?让他不得不到咖啡屋来工作。一份好的爱情,一份美满的婚姻,也许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快乐,便是不快乐。

  手机响的时候,她的呼吸举步维艰,双手握住,紧紧地贴到耳边。

  “我是任远。”只是一句,已让她心尖微颤。

  她还没有回答,已经看到任远站在门口,她对着手机轻轻地说了声:“我在。”缓缓地站起来时,风不停地在吹,时光像被回放的碟片,在退,在不停地退。

  她看到自己,在樱花树下的那个少女,曾有过怎样的羞涩和难堪?

  给任远熬药的那个虔诚的自己。

  与任远同行的那个雀跃的自己。

  为任远收拾抽屉的那个忧伤的自己。

  和任远打招呼时那个欢喜的自己。

  站在远处静默凝视任远的自己。

  鼓起勇气去探望任远的自己。

  ……

  《听说》里,天阔对着秧秧比:我一直想让你听雨声,因为那是想念的声音。

  我一直想让你听雨声,因为那是想念的声音。

  嗨。任远。我们见面了。

  他走向她的时候,她的心里蓄满了泪。她真的有勇气站在他的面前了,能够直视他的眼睛,能够对他绽放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花在盛放,在不停地盛放,这一场长在心里的情事,被浇灌了多少的水滴?

  他的风衣外套之下,是白色的衬衫。她喜欢的白衬衫上,有阳光的味道。他比她印象里更好了,温和挺拔,成熟内敛、淡然俊朗……他始终是这样完美,而普通如她——这就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没有消匿过。

  知道木春菊的花语吗?

  木春菊藏着的意思是,暗恋。

  而任远,在十一年前,我曾经送过给你。

  任远默默地听着。其实那天,当夏燕问他“你知道是谁收拾的抽屉吗?是梅小清”时,他的心已经震到了。

  他一直在揣测是谁给他收拾的抽屉,每一本书都码得整整齐齐,撕开的地方被透明胶小心地粘过了,抽屉里焕然一新。他想,是田螺姑娘吗?环顾教室的时候,却是看不出端倪来。只是心里微醺,那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原来是她。时隔数年后听到真相,却被这真相,一翻身,压碎了。

  为什么不早点知道?为什么不再早一些告诉他。但,他不也没有告诉她吗?他们就像两个捉迷藏的高手,在迂回试探之间把所有的真相都粉饰掉了。

  她是喜欢他的,那个时候的她偷偷地喜欢着他。他对着这撕开的事实,既欢喜又难过。她不知道,她偷偷望着他的时候,他也在偷偷地望着她。她不知道有时候看见她从走廊经过,他会立刻走出教室,他与她擦身而过,感觉风带来的悸动,微妙,静美。小小的少女,小小的少年,一次,又一次在走廊相遇,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他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微颤地打下一句:那时候的我,也喜欢着她。

  这迟来的告白,竟然不是告诉她本人。那一行字就显得尤其地苦涩了。竟然在十年之后,也无法亲口告诉她,他的喜欢。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机会相爱,但他们却失去了相爱的时机。

  她亦不知道。上次回国,在街口意外遇到她时,他的惊喜。她依然是那么迷糊的个性,骑着单车差点出了事故,她的肩膀受伤了吧,疼得蹙眉却告诉他没事没事。她疏离冷漠的态度让他心里浮起很多的失落,就算是旧时同学在街头偶遇也应该多些热情吧。当她说不需要他送的时候,他凛冽了想要把她塞进车里的冲动——这个看上去如花斑鱼一样柔软的女子,却有着最硬的疏远。

  他从倒视镜里一直望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地消失,他的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那就这样吧。岁月给他们的便笺就是:曾经的同学。

  他很快见到了她的男友。他羡慕那个男子,羡慕他可以坐在她的身边,为她不停地布菜。整个晚上他都心不在焉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起精神来,直到看到她起身在一片嘈杂声里走了出去。她的脸色很苍白,身影很落寞,他找了借口跟了出去。

  她靠着墙壁,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她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是跟男友吵架了吗?他想。

  他想要说一句关心的话,出口却成了“男朋友很体贴”。心里暗暗地踹了自己一脚,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来,但他就是不由地想要探听她的生活,想要知道她现在的感情生活。她问他什么时候结婚,她要去观礼。

  他怔了一下,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给收回来了。婚礼是已经早定下来的。他的心轻薄地冷了一下,不露声色地告诉她,是春节。那个时候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呢?也许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她的身边有别人,他的身边亦是。

  他们的身份永远都是这样,不是她的身边有着旁人,就是他身边有着旁人。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从别人那里知道,在他喜欢她的时候,她也喜欢着他。他冲动地点开梅小清的msn,他打过去很多字。反反复复地只有一句: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他如个偏执的少年一样,敲了满屏的深情。

  那间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灰白色的天,阳台上没有花草,放着的是晾晒在外面的毛巾、碗筷、水瓶。杂乱得让人心烦意乱,而小柜子上堆满了药瓶,红色的,黄色的,绿色,白色的药片,一大把一把的地塞进身体里去,点滴总是很慢,一瓶到另一瓶要耗掉太多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办法忍耐,但他别无选择。他的身体有病菌,它们就像顽固的斗士在他的身体里安营扎寨。他疼,身体的痛楚让他沮丧,让他无助,却无可诉说。整颗心都压抑着。然后那个少女出现了,她手捧着鲜花,如一道光芒。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清楚地记得那一幕,记得他有着怎样汹涌的冲动——他被她在空气中轻轻地拥抱了。

  时间流逝,但被拥抱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心尖。

  是在那次回到学校以后,他开始留意她。但她在见到他时,依然很淡漠,他们之间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也没有打过招呼,这种疏离就好像她从未曾去医院探视过他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知道,已经变得不同了。

  即使在十年后确认了心意又怎样?他心里的理智在短暂的失序后又重新排列整齐了。他开始冷静下来,开始一点一点删掉满屏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擦掉,因为他已经失去靠近她的资格了。

  这是布鲁塞尔,这是比利时,这是欧洲。

  他即刻看到了现实,也认清了现实。他变得冷静了,每一次在他冲动地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理智就会把他拽回来,他讨厌自己的这份清醒,深恶痛绝。但,不可以任性。不可以毁掉什么。他的婚礼,近了。

  你知道再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有多难过吗?

  我在想,你是和苏羽在一起了吧。高中时候你就喜欢她,现在你们又在一个城市。

  任远怔了一下。他不知道梅小清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消息。他喜欢苏羽?他从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苏羽。原来这就是满信冷漠的原因?还有,不是她没有收到回信,而是他没有收到回信——他们之间有这样大的误会,却从未想过要对对方坦诚一些,只是一句,就可以解释清楚的话,竟用了十年的时光来揣测。

  她不知道,他曾经往她的文具盒里放过一支铅笔,2b的铅笔,被削得很认真。他希望她带着他送的铅笔走进考场时,就像带着一枚护身符。他也从她的文具盒里拿走一支,他用她的笔来填哪些机读卡,涂抹的时候,内心觉得很有勇气。这是他小小的心思,他想,等到大学,等到他可以给她承诺的时候,他一定要问问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吗?可以吗?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问过很多次,在暗夜里,对着静默的天。但却始终没有问出来。

  她留下的那个传呼号他拨了一次又一次,他在宿舍里等着她打来的电话。那种等待和焦灼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再也没有回信。没有来电。他对自己说,她在忙着吧,忙着学习,或者也忙着恋爱。那么可爱的女孩,身边怎么会没人追。而他,千里之外的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那就算了。那就放弃。只是,在校园里遇到背影像她的女孩时,心里会涌上一种咬了口柠檬的酸涩。

  你知道去北京的那一次,我有多想和你单独相处吗?

  但是我听到了另一个女生的名字,莫琦。

  莫琦。任远当然记得她。是他的同班同学,在杨家真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喜欢上她了。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哦,明白了。当杨家真问莫琦是否有空的时候,梅小清误会了。他真的很想要敲敲她的头,她怎么可以从字面意思里就执拗地认定了他呢?

  就问一句,莫琦是你女友吗?问这一句,就那么难吗?

  他一定会告诉她,不是的。他整个大学都没有交过任何的女友。不是没有人对他表白,不是没有女生喜欢。只是他的心,在隐约地期待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是希望那个女孩再一次出现吗?就像在病房里的那次一样,抱着一束花,娉婷地立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该有多狂喜,该有多幸福?只是,他们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是越来越渺茫了。理智是拍不死的小强,总是跳出来告诉他:你们不可能,你们没有希望。她只把你当成是同学,你不能打扰了她的生活,不能影响了她的幸福。

  夜里的时候,他会上校友录,希望从那里得到她的消息。其实他原本可以问问别人,但越是珍视的越无法轻易地出口。她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