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个电话给医生朋友,约下时间。”
电话接通后秦易的医生朋友正在外地出差,说一个星期后回来,秦易便约了一个星期后去检查身体。
打完电话后秦易笑着刮蓝色的鼻梁:“动不动就拿不嫁给我来威胁我。”
蓝色轻笑着拍开秦易放在自己鼻梁上的手,彼时,他们尚觉得幸福,浑然不知一场生离死别正向他们渐行渐近。
蓝色在三天后接到主编的通知,让她和另一位同事去北京采访一位知名女艺人的成长出道以及成名的经历。
要为她撰写一篇自传性的励志故事,因为这位女艺人也是一位摄影爱好者,所以,公司特地派了蓝色一同前往,以便与她有更一步的专业技术的交流,以及能为她拍出理想的照片效果。
分离还是分别2
秦易开车去机场送蓝色,傍晚时分的飞机,秦易看着蓝色和她同事一道过了安检,蓝色向秦易挥手,并不忘嘱咐:“别忘了明天去医院检查身体。”
秦易也向她挥手,喧嚣繁杂的环境中给她做了一个口型:“知道了!”
夕阳是金色的,机翼横亘在金色的云层之上,绵延不断的云层渐渐褪去光华的表象,到达北京已是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他们打车去预订好的酒店,穿梭在一片流光夜景之中,蓝色在这个干燥的北方城市中想起了以往自己的漂泊生活。
她曾在三年前来过北京,也是为了做一个人物专访,是在冬日的午后,她犹记得北京空气里有着呛人凛冽的气味。
那是在过往,她有着异常清醒的孤独,不像此刻,她的心里又装回了一个春天,于是,连便这个城市在夜晚时下起的那一场雨都让她觉得格外地清新而舒适。
她在洗完一个热水澡之后给秦易打了电话,向他说明可能得晚两天回家。因为女艺人通告繁多,时间更是宝贵,但是她还是答应两天后的下午会给他们足够的采访和拍摄时间。
“蓝色,我很想你,你的远行会让我想起五年前在火车站追着你离去背影的情景,我想等你回来后再带你去见我父母!蓝色,我想你成为我的妻子,那是很多年前就有的想法,一直不曾放下过的想法。”
“秦易,我会去求你的父母的!”
他们在这一次小小的分别中感受到了彼此之间迫切的需求,知道了生命不等同于时间,他们余生的日子弥足珍贵,不应再次因软弱蹉跎。
访问做得很成功,性格淡然的知名女艺人并没有拥有特别亮丽的外表,却以一种超然于世俗的才华和魅力征服了很多人。
明天不能来接你了
在咖啡馆里,女艺人虽是姗姗来迟却是态度谦卑诚恳,让人心生好感,她谈起以往的困苦经历时却以一种洗尽铅华的释然娓娓道来。很是难得在她的身上并不曾看到浮燥的虚伪和矫情。
她谈及自己的初恋,她说那是一段人生自在流转的时间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那只是回忆里的片段。
深刻着,但却已是旧人旧事,没有人能够将世事情缘把握手指间,一段过往能成就一个人的心智,亦能沦落一个人的心智。
她的话让蓝色一悸,所能忆起的是秦易的脸,还有他的前妻程静,眼角分明突兀的痣,那是午夜的一场梦魇,仿佛带着某种难以预言的宿命,让她不时地感到惊慌。
做完访问回到酒店,接通秦易打来的电话,蓝色担心着他的病情,在电话里急切地追问:“秦易,你去医院做检查了么?医生怎么说?”
电话那端传来秦易的低笑声,他安抚着蓝色,语气里有着父兄一般宠溺的口吻:“傻孩子,我没事,医生说是慢性胃炎,以后多加注意饮食,不要太过劳累就行了。”
“哦。”蓝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兴奋地说,“秦易,访问做得很成功,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回来。”
电话那头有一阵静默,蓝色的心被无的有沉默揪紧,刚想开口说话,秦易已先她开口:“打电话给你就是向你说声报歉,蓝色,明天一早我就要飞深圳了,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工程面临竣工,要解决的事很多,我怕是要好一阵子不能回来了,明天晚上更是不能为你接机了!”
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失落感,她很想念秦易,更想在深夜的航班降落时可以有他温暖的怀抱来迎接自己。
但是,多年独自一人的孤寂生活造就了她的自主,她是一个内心极度任性,而外表又极度简单的女子。
“好,那我等你回来!”
只留他的气息
“好,那我等你回来!”
秦易还是沉默,隔着几千公里的时空,蓝色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虽然他在笑,但是蓝色的心里感到莫名的惊悸。
“蓝色,没有我在身边的日子没事么?”
“有事,我会不吃饭不睡觉地想着你,所以,你应该快点忙完手上的事早点回来!”
“真是一个傻孩子!”
这个晚上他和她在电话里聊了很久,他只叫她傻孩子,如过往心疼她时一般的叫法,带着他内心所有怜悯。
所以,蓝色在日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里回忆起他一声声如此的叫唤,便觉得对秦易的回忆犹如父亲在梦里喊着自己“囡囡”一般。他将永远不会离去。
深夜的航班降落在栎社机场,已是初夏,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里有着尘土黏桨的味道。公司派了车来接他们,蓝色在小区门口和同事挥别,一个人提着行李袋回家。
房间弥漫着属于秦易的气息,他的睡衣扔在沙发上,烟灰缸里还残留着半截烟,新买的拖鞋摆在鞋柜里。
推开客房的门,里面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蓝色解开口袋看到里面都是秦易为自己购买的日用品,有沐浴乳、毛巾、纸巾、睡衣以及两套高档内衣,还有数套今夏流行的时装。
打开冰箱门,食物装满了整个冰箱,新鲜的水果、鲜奶、松仁巧克力、法式长条面包,还有鸡蛋、番茄、新鲜的绿色蔬菜……
嘴角扬起淡淡的幸福,虽然他不在这里,但这又如何呢?他所给予自己的已经足够了。
当某个深夜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那个你想念的人虽不在,但是,他却在为他的暂时离开提前实行了对你的照顾。
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可以细微到为你准备日用品,食物和衣服,为此,你是应该感到知足的。
人在时间中学会自悟
公司给了一天假,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母亲打来电话,告知她已离婚,并回到了市郊的老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
“女儿,如今你可以随时回家来吃妈妈做的饭了。”
初夏的日光在阳台上跳跃,想起已离开人世的父亲以及如今又要面临独自一人生活的母亲,总觉得浮世如梦,让人兀自沉浸其中。
在不觉不知中如梦初醒,泪湿衣巾,想要找回的不过是旧时的心情……但是时间姿态优雅,独自流转,并不曾给予人任何的悔,人只在其中自悟。
犹如母亲,抑或是已在天人的父亲,相信他们自有某种意念,是旁人无法可以揣测的。
蓝色在吃完一整个长条面包之后听到门铃声骤响,门口站着哥哥蓝天,高大的身形,穿休闲装,笑容可亲,伸出长长的手臂拥抱蓝色。
“我们去看妈妈好么?”
“好!”
蓝天放开蓝色,捏着她的脸,笑意褪去,一本正经地说道:“蓝色,虽然爸爸已经走了,但是妈妈却回家了,而你和我也回来了,我们将不再远行。
蓝色,你能答应我,忘记过往不开心的生活,将充沛和旺盛的生命力付诸于余生么?哪怕还有困苦,你也会让我和妈妈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么?”
蓝色用力地点头,开心地笑,她的笑从来不放纵,只有无声的笑意,总是小心翼翼,仿佛怕自己的任意妄为会惊醒了某种宿命的定论,命运多舛之后让她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时显得格外的慎重。
她从房间里拿了包,转身关门,并不曾发现蓝天的眼里,在面对着她的背影时满含着的无限悲悯和欲言又止。
这个初夏,一种全新的生命姿态仿佛在悄然绽放,除去父亲的死是她无法弥补的遗憾,生命中曾经的缺失在逐渐向她靠近围拢。
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蓝色在布料市场买了大批的布艺蕾丝,丝绒棉布,放在蓝天的车子里,载向母亲那里,她说,属于她和秦易的家,里面所能用到的布艺她都要自己一针一线亲自缝制。
母亲有缝纫机,年轻时母亲曾经营过一家缝纫店,她对蓝天说,她需要妈妈的帮忙来完成。
蓝天只得微笑着帮她将东西放入后备箱,他无法开口,只怕他妹妹的幸福会是游园惊梦之后的一地残红和狼藉,最终会是一场空。
踏进那个熟悉的小院,只是二楼的小窗户里不会再流淌出周璇的金嗓子了,院子被母亲收拾得干净妥当。
葡萄架被重新支起,挨着墙角的花草修葺得平整有序,竹竿撑起的衣架上晒着新的被子,有嫩黄色的蝴蝶停立在墙沿上。
客厅里摆放着父亲的照片,蓝色站在父亲面前静默对望,母亲摆上饭菜,揽过蓝色的肩,对着父亲的照片说:“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蓝天和蓝色都沉默着低下头,母亲继续说着:“有今天这样的生活我心里是满足的,只是蓝色……”
蓝色抬头狐疑地看着母亲,母亲看了一眼蓝天,欲言又止。
“妈妈,有什么事情么?”
“只是蓝色,秦易的父母好像并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你有想过放弃秦易么?”
蓝色摇头。
“妈妈,我不能。他是我生命中必然要存在的人,失去他的痛将是我难以承载的,有过一次已经够了。他是我一直在探测摸索的路程,之前一直都是黑暗无光,漫长无边的,这一次我已看到了触手可及的光亮,我将倾尽而出。”
秦易患上胃癌晚期的检查结果是在她要从北京回来的前两天得知的,秦易用十几个小时的沉默来接受这个结果。
他最终打电话通知了蓝天,三十几岁的两个大男人拥抱着痛哭,人的渺小通常来自于对生命的无望。
用你的一辈子来照顾我吧
“秦易,这样对蓝色太不公平了,你要全面配合医生开始住院治疗,请你给蓝色一个明天,这是你的责任!”
蓝天陪着秦易在医院直到天黑,他走出病房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当即痛哭,也许,他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场变故之后蓝色会对生活陷入怎样的绝望之中。
秦易和蓝天以及母亲商量过后打算先瞒着蓝色,一边让秦易接受治疗,一边用浓浓的亲情给蓝色做坚强的后盾,母亲更加希望蓝色在得知秦易的病情之前先自行放弃秦易。
吃完晚饭后,蓝天和蓝色准备回市区,蓝色指着床上的布艺说:“妈妈,周末的时候我过来这里,你教我缝制窗帘,还有被套床罩。”
母亲努力地展着笑颜点头并目送着兄妹离开,想起蓝天向自己形容秦易病情时候的话:“医生是我们的朋友,他如实地告诉我说,治疗只是为了不放弃一丝希望,但是,从理论上来说,秦易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了!”
蓝色在临睡前给秦易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接通,听在蓝色的耳内,秦易的声音还是一发既往的温柔宠溺。
“还没睡么?不早了呢!”
“秦易,我很想你!”
“傻孩子,我也想你!只是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蓝色,你总是让我放心不下,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呢?”
“那就用你的一辈子来照顾我,陪伴我吧!”
也许于蓝色来说死亡离秦易实在太过遥远的事情,即使在听到他这样暗示性的话之后,她还是无法思及于此。
挂断电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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