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第41章

他走到她身边,见到了那枚耳坠,正在纳闷何时她对首饰有了兴趣,就听她说,“之前我就买了一个,你还记得不,就是中皇山我们俩杠上那会儿,我戴着那个,哎,可惜了,肯定早就不知道被雪埋到多深的地方去了。”

“……”他能说什么,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该杀你,还是对不起,我不记得你那个时候戴着的东西了。

他什么都没法说,于是只有默默地付钱,牵着人走掉。

“好贵呀……这个,比我上次买的至少贵了四倍价钱,”她被他牵着,嘴里絮絮叨叨,“扶桑这里经济发展明明赶不上中原啊,怎么物价还怎么高,切,那家伙肯定是奸商!”

“……只要定闲喜欢便好。”他转过身,笑得云淡风轻。

他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戴上它,结果都等回到中原了,她还是把那枚耳坠妥妥帖帖地收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没有任何要戴上它的打算。

而且一溜烟儿拉着他跑到了中皇山上,用上了法术和符纸找了一夜,未果,还把蛊雕引了出来恶战一场。

“定闲果真如此喜爱这耳坠,不若我去另寻血玉卵石为你重新打造一副吧。”欧阳少恭见施定闲眉宇间似有惆怅,还道她当真是开了窍,对小女儿家的东西上心了。

施定闲一愣,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我也没这么稀罕这耳坠子,你不用这么费心啦~~~~~”

三言两语转了话题,很快就开始烦恼这次回青玉坛要带哪些特产的问题了。

过了数月,他们居然又是在南岳遇上了那枚失踪已久的耳坠。

老板说得唾沫横飞,什么稀奇的舶来品,生来就单枚,珍贵无比balabala,施定闲懒得和他废话,货款两讫,直接走人。

他以为她这么久就是等着凑齐了戴,却见她直奔了以前他们路过的临涣镇。

临涣镇,他想起来了,那里倒是有位她的故人。

她进了小镇,径自走到了一家商铺里,那看店的伙计正在打盹儿,她上前敲敲柜台,那伙计一个激灵惊醒,谄笑问道客官需要什么,她只让他转告掌柜有位叫“施定闲”的姑娘上门求见。

未几,一个满脸仓皇焦急的中年男子从内间掀帘而出,看到施定闲反而止步不前,颤抖着嘴唇望着她说不出来话,施定闲掏出了怀里的小盒子,向他走过去。

打开盒子,取出了那两枚耳坠,握在手里伸到他跟前。

“……”他踌躇良久,终于还是伸手接住了它们,上面带着她手里的余温。

“我早就原谅你了……对不起,让你痛苦了这么久。”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声,但是他分明看到了她的唇语——

哥哥。

他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人晕了过去,后面跟上来的伙计急急忙忙上前扶住他,正想大声质问那姑娘到底把他们掌柜怎么了,一抬头那姑娘没了影子,他冷汗涔涔,以为白日见鬼,忽然手上一动,掌柜醒了过来,看着他,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

“事情可是办妥了?”她趁着这会儿人烟稀少,一个纵身从湖边柳树上到了凉亭顶上,脚才沾到瓦片,坐在亭子里赏景的人就开口问道。

“嗯~~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全都忘了。”她语调轻松。

“……定闲,过些日子我再送你一副耳坠吧。”

“嘻嘻,那就有劳少恭了~~~~”

被曾经珍视的人彻底遗忘,这意味着生命里又消失了一个人,即便如此,还是想留下一点念想不是?

说到这个,那些去荒漠寻宝的人注定会空手而回。

因为,当初哥哥放进妹妹墓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大祭司的至宝,而是用剑柄上的装饰重新打造的一副耳坠。当年他们在一次探险中偶然得到了很罕见的整块血玉石,鲜艳剔透,一半做了他宝剑的装饰,一半做了她的耳坠,而后来,那副耳坠也跟着她一起葬生火海了。

她仰躺在亭子上面,望着晴空万里,云卷云舒,忽而一滴水落到了她的鼻尖上。

“呀,下雨了!”她翻身而起,扒着垂檐往下看。

“还不快下来,今天你不是想去八宝楼吃八宝野鸭么?”

话音刚落,雨势变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施定闲赶紧一跃而下,躲进了欧阳少恭的伞下。

二人相偕离去的身影被雨幕渐渐掩去。

《吃醋篇》

一轮圆月当空,江上波光潋滟,皎皎月华落入花林如深冬霰雪。

夜色笼罩的江面上,一叶孤舟摆渡,船篷里一炉沸水在咕咕沸腾,白气缭绕。

“欧阳叔叔,你弹的曲子真好听,我也想学。”如银铃般清脆的女童声。

“芳儿!”船家大叔呵斥道,“人家欧阳公子是贵人,哪儿是我们这些乡野草民随便高攀得起的,女孩子家家的,说话也不注意点!”

“爹~~~~~”芳儿不依,娇嗔道。

欧阳少恭一如既往的温和谦雅,“呵,船家说笑了,在下不过是闲云野鹤之流,谈不上贵贱之分。”

…………

就听得那边有说有笑,施定闲蹲在船头画圈圈。

哼,当我不知道啊,那个什么芳儿可不就是巽芳公主的转世么,平日就凭你那一副就差没白纸黑字写在脸上的阳春白雪样儿,其他闲杂人等哪有面子请动你弹琴抚曲,更何况一个是啥都不懂的小屁孩,一个是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船夫。

呵呵,还学琴,直接学跳舞比较快,你弹琴来我跳舞,和谐得很,呵呵╬ ̄皿 ̄

哎呀哎呀,人家欧阳“叔叔”当然好呀,按理来说,你应该是他的女儿,不是说女儿是爹上辈子的情人么,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血缘关系,可以重续前缘 皿

…………

她在对欧阳少恭的腹诽中陷入了沉睡,醒来的时候头还枕在欧阳少恭的腿上。

两人拜别船夫父女之时,欧阳少恭留下了一个玉佩,特意嘱咐,若是他日有难处,可来衡山青玉坛。

施定闲叹气,这个芳儿年纪小小就算眉目还没长开,她都看得出来,长大了必有闭月羞花之色,这等美貌在寻常人家可是个祸根,将来不知会遇上什么事情。

“……先生,何不带上芳儿?”不是和她相谈甚欢么,为了永除祸患为什么不带走她呢?浑然不觉,除了在不周山苏醒过来那次之外,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会叫他先生,以保持距离。

“人家有正经的双亲在世,我为何要带走她?”他看了她一眼,反问道。

“可是,她是巽芳公主的转世呀!她,她那个样子,以后会有麻烦的……”声音越说越小。

欧阳少恭摇头,沉声说道,“你也说了,她并非巽芳,更何况我和巽芳……总之,她的人生与我再无瓜葛。无论今后如何,我都无权插手,留下玉佩作为信物,当可保她安定,算是仁至义尽。”

……这算是表明了对前妻的态度——前尘旧事俱往已……?

施定闲有点晕乎乎地跟着他回到了青玉坛,走到了一处山壁面前。

她认得,那是存放着寂桐,也就是巽芳遗体的地方,里面那个琴十有八九是他们的情定之物。

欧阳少恭启动了石门,率先走了进去,施定闲没想跟着他去祭拜前妻遗体,但是见他停步偏头似是在等她跟上来,还是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他静静地站在棺椁前面,沉思不语,她偷觑了他一眼,看他面目沉静,瞧不出情绪来,就东张西望起来,视线钉在了那具纯阳琴身上,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也要给他整具好琴。

“定闲,走了。”她犹自出神,他已动身出了石洞。

“啊?哦!”她急急忙忙跟上前。

…………

开山裂土,山石倾塌。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用整座山丘埋葬了那具棺椁和古琴。

“少恭,你,你这是……”她惊得合不拢嘴,就算是埋葬过去,这手笔也忒大了。

“从此,世上再无巽芳。”他闭眼轻声喟叹。

她傻愣愣地望着他,似是难以置信。

那样的情深似海,爱意缱绻,就此埋葬在了他的内心深处,再也不起波澜……

“这样看着我作甚?”他微笑着牵过她的手,走出了这片废墟。

《初吻篇》

众所周知,她告过白,虽然下一刻她就挂掉了。

然后欧阳少恭用了两百多年复活了她。

中间产生了记忆断层期,她在他的抚养下长大,他们的关系走向了一个奇怪的发展方向。

说是奇怪,也就是她这么觉得。

因为迄今欧阳少恭也没有表态,也就是还没有回应她几百年前的告白【口胡!这能算是一个时段的事情么】。

她喜欢他,毋庸置疑,那么他呢?

他是把她当做女儿【咕~~(╯﹏)b】,朋友,还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或者可曾有那么一点点,考虑过她?

好吧,她知道,这个比较高难度,毕竟他,咳,也算是阅尽千帆,更何况还有过巽芳公主那么个超高标准的妻子,她这个小白压力山大 orz

于是,她左思右想决定先走含蓄路线。

“少恭,我最近发现了一本书好好看哦~~~~”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面前。

“哦?是什么书得定闲如此赞誉。”他饶有兴致。

她从背后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锵锵锵~~~《诗经》~~~~”

“……哦,定闲是觉得哪里好看了?

“这里这里,”她靠过去,摊开书,指给他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这个人好笨呀,怎么会不知道有人喜欢他呢~~?”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

“呵,这是一首译诗,讲的是越女爱慕楚国的鄂君,由于语言不通,鄂君不解其意,哀怨的越女便唱了这首歌。”他为她娓娓道来,她却兴致缺缺。

“……哦。”

在屡战屡败,她几乎让他为她翻译了整本诗经之后,她宣告放弃含蓄路线。

某年某月某日,她忍无可忍,扯住了他的衣摆,犹如壮士就义一般,鼓足勇气道:“少恭,你,你知不知道,我,我,我喜欢你!!!!”

……啊……?

他那瞬间凝滞的表情是那么告诉她的。

让你装傻!

她赌气一般,扳下他的肩膀,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

嘶——!

鼻子撞了个正着,嘴巴也对歪了方向,勉勉强强碰到了嘴角,结果用力过猛,骨头碰骨头,嘴唇遭了秧,被牙齿磕得痛得不轻。

疼痛唤回了她一点点意识,她感觉到了他轻笑一声,胸膛微微起伏,顿时面如火烧,正要推开他,却发现推不动了。

后脑勺被固定住了。

温热柔软的唇轻轻地碾压着她的,让她受伤的地方好像都没有那么痛了,反而有点点痒痒的,湿热的气息喷洒到她的脸上。

她脑中雷电轰鸣根本思考不能,心跳如擂鼓。

最后就剩下一句话,在她脑子里打旋——

我果然是只小白╥﹏╥

——全文完——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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