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倦鸟归巢。施定闲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右眼皮神经质地微微一跳。
她心里计算了一下这几天的收支情况,摸出腰间的钱袋,拉开系绳,赫然发现里面还有两张大额银票,一拍脑门,当初她只给了寂桐婆婆绝大部分先生留下的银票,自己留下了两张,之前兑了一些银两,后来赚了钱凑了数又兑回银票,就是打算要完璧归赵的。
希望这会儿寂桐婆婆还在吧。
走到院子门口,发现停了一辆马车。施定闲加快了脚步。
推开了院门,发现院里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大叔,气势凌人地逼向寂桐,旁边站着三五个身着同样白色长袍的青年。
“青玉坛?!”施定闲脑中又是一阵熟悉的晕眩,话不过大脑就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人?!”左侧一面目呆滞的青年厉声质问道。
寂桐不着痕迹地抢先说道:“施姑娘,你我萍水相逢,承蒙你这几日照顾,只是今日老身有要事在身,本不想不辞而别,如今刚好就此告辞。”
按理来说,长脑子的都会嗅到这句半真半假的话里暗示“快走吧快走吧”的意味。
但是施定闲显然有点沉浸在这诡异的熟悉感里,愣头愣脑地说:“寂桐婆婆,上次先生留下的银票还有这些,我来一并还与你。”
“这丫头认识少恭?”浑厚粗砺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审视意味的视线直射过来。
“是的。少恭救治的一位病人。”寂桐淡淡地解释道。
“你知道少恭在何处?”雷严并不理会,反而径自向施定闲发问。
施定闲这下子警醒了过来,双手摸上腰间的双剑,盯着眼前明显来者不善的几人,警惕地开口:“我怎会知道?”
“哼!看样子这丫头知道。把她给我一并带走!”雷严轻蔑地瞥向施定闲这副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弱鸡样。
“咳咳,雷严,”寂桐忍不住用袖掩住咳了几声,“既然我已做到这个地步,又岂会骗你。何苦扯上不相干的人。”
“这可不好说。”雷严丝毫不为所动,“更何况万一放走了这丫头她去通风报信,岂不是再也找不到少恭行踪了?”
真的是要对先生不利?!
施定闲仗着身法灵活,疾速绕过前面几个青玉坛弟子,直取雷严命门——
“锵!”金属相撞的尖锐利响。
一触即开。
一百五十钱的便宜货果然不经打,两剑相叠抵挡住雷严侧身挥出的大剑那一瞬间即断裂。
施定闲急速后跃。
忽见一蓬烟雾袭来,屏息凝气已是晚了。
眼角瞥见了寂桐未来得及收拢的衣袖,有点想要迎风流泪的冲动。
尼玛的【不要问为什么,女主抱头:我只要一悲愤就会脱口而出,这是系统音,不知道具体含义,啊咧,系统音是什么。】,当初寂桐说“自然”,说的是“自然不知晓”!
第6章 通风报信
最近总是昏迷。
施定闲百无聊赖地蹲在床柱边,脚边锁链长度有限,不足以让她走到窗边,她只好侧耳努力去分辨窗外的喧哗声。
进城时,她对周围的景色惊鸿一瞥,好繁华的城镇,恢弘精致之中蕴含着江南烟雨的朦胧美色。各地来往商贩络绎不绝,于是,还兼之了几分异国风情。
“喂,吃饭了。”门被打开,一长了死鱼眼的青玉坛弟子端着一个餐盘走到桌前,放上一碗清可见底的清粥,一碟小菜。
“哦。”施定闲看着这不变的饥民套餐,瘪了瘪嘴,慢吞吞地从床头站起,朝桌边移动。
那青年看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冷笑一声,“好吃好住给你供着,没让你挨鞭子,就算是你走大运了,”看她仍旧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又声色俱厉地说,“小丫头,不要仗着有几分武艺就可以大胆妄为,你逃不掉的,即使侥幸,也马上就会被抓到,到时候……哼!”
施定闲拿起筷子搅动了一下,略有粘稠的汤水下浮起了数颗米粒。
青玉坛上下几乎不再需要五谷杂粮充饥,又觉得这胆敢行刺掌门的小丫头用他们的钱吃饱了对付他们划不来,就索性来个饿不死,一天一顿,还省事,这一餐又是客栈住宿费里含的早餐,结果可想而知。
施定闲把小菜倒进粥里,搅了几下,就端起来西里呼噜喝光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情况稍有缓解。
抹抹嘴,站起来,等着那青年收拾,等他快要出门的时候,冷不丁问道:“这里是不是江都?”
青年脚步一顿,哼哼了几句:“问那么多干什么?!老老实实呆着!”
施定闲倚坐在床头,摩挲着一下雕花的木头床柱。
虽然是不敢大张旗鼓地搜寻,但是青玉坛这样的门派在江都城一天都未有收获,可见先生他们应是离开了江都,当务之急是她要赶在他们之前通知先生,只是确实不知他们所往何处。
施定闲闭上了眼,叹了一口气,决定相信自己不大靠谱的冥冥之中的直觉,前世在自闲山庄见到那位,心中就隐隐有不祥之感,未曾理会,没想到就是灭门之祸,这一世这种直觉愈加明显。
施定闲巡视了一下房间,拿过旁边一个花瓶,抽出了花枝,估计了花瓶的高度,以手代刀,对着锁链绑缚的那一头上方翻掌狠狠劈向床柱,“咔”一声床柱出现了几乎折断的裂痕。她左手倒拿花瓶,右手握住被打裂的那处,使劲一掰,左手立即接上。
施定闲捞起锁链,抽出木条放在桌上,拉开窗门,后面人烟比较稀少,眼瞅着一空挡翻身而下刚巧落到后院的树枝上,浓密的枝长悠长的呼唤回荡在竹林里。
奔到桥下,已经可以辨认出是个小丫头,显然是认识桥上这群人的。
施定闲顿足一跃,腾空而起,半空中双脚/交错借力,中途似乎是那锁链重量所限,她又用手把住了桥栏,翻身落地。
眼前的小丫头短打装扮,满身泥泞,发丝些微凌乱,还顶着一点青苔,气喘吁吁,脚踝处已经被镣铐磨出了血印,施定闲抬起头看着欧阳少恭,她的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水还是汗,还带着擦伤。
“快走!”施定闲急切地抓住欧阳少恭的袖袍,“他们已经到了江都了!”
“施姑娘莫急。”欧阳少恭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诶?你怎么……”眼见着被追捕的这人一脸从容,心下一急,又不知从何说起,说是寂桐出卖了他,谁会信?体力过度透支,前不久又中过迷药,眼前一黑。
从昏迷中醒来,又昏迷过去。真是首尾照应。施定闲只来得及扯了下嘴角。
“哎呀,这个小姑娘怎么晕倒了?!”风晴雪焦急地喊了出来,走了上去。
“她,她怎么又晕了?还这么满身狼狈。”方兰生在一旁费解地抓抓脑袋,看着欧阳少恭蹲下身把施定闲抱了起来。
“施姑娘如此焦急,恐是对先生不利的大事。”百里屠苏若有所思。
欧阳少恭意味深长地看着怀里昏迷的小丫头,“一切,只有等施姑娘醒过来才会明晓。”他的袍角残留着一个浅浅的,小小的手印。
第7章 才出狼窝
温暖的怀抱,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气,脸颊熨帖着人的体温,本能却感到了沁人的凉意。
半梦半醒之间,眼前人影幢幢,施定闲乏力得很,难以集中视线,心中有事,张口欲言,脑中却是纷乱一团,哽在喉头。
微凉的手指抚上眼睑,遮掩了所有的光线,眼前黑暗了下来,耳边听到刻意低下来的磁性的嗓音,慢慢地一字一句:“莫要惊慌,安心地休息。”
这样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让人无比安心。
霎时意念转变,如坠云端。
等施定闲悠悠转醒,窗外已是薄暮之色。
“少恭,”坐在床边的风晴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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