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赶紧又点了点头,他看看我,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说:
“小样儿,你还真挺能演啊?!”
我当时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心里说:我不当真,这个男孩儿也不当真,因为他在大多数女孩儿面前说的话都不能够太当真!
再说我们俩那回确实也没能跑去哪儿,那车子还没出大院儿呢,“呜~~~”一声、“轰~~~”一下就撞大树干儿上去了。
谁知道他连弯儿都不会打就知道走直线呢?
我的脑袋都磕破了,疼得我直掉泪,穆北他小舅和他小姨把我从车子里头扶出来,他姥姥当时一见就抄起手边的小木棍追着他满世界地跑。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可关键我当时根本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啊,捂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哭,就怕自己被毁了容了,本来人长得就已经赶不上穆北那祸胚子了,要是再真破了相的话那我可就真不想活了。穆北他小姨开着车子把送我去医院,他姥姥拧着他的耳朵把他给揪回家去关禁闭去了。
要一整天都不准吃饭呢。想想得有多痛苦!穆北在他自个儿的房里拿传呼机往外给我递消息:
菲菲,我想要吃肯德基,一会儿天黑以后老地方接头交货。
我的脑袋根本没什么事儿,就是蹭破点儿皮,到了医院护士拿消毒水消消毒,再拿创可贴一贴也就没什么事儿了。我把我奶奶给我买的肯德基给揣自己怀里,溜边儿窜到穆北他们家楼下,伸头看看四下无人,忙把装着食物的小口袋给系在窗户边儿上的红绳子上,然后看着穆北一点儿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提上去,抬脚没等走,就听见楼上传来了穆北他姥姥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话声儿:
“那么大的一股子炸鸡味儿,我说菲丫头啊,难道你还担心我这老太太的鼻子闻不着不成?”
老太太疼孙子,压根儿就舍不得真饿着他。穆北事后还咬着鸡翅在那儿跟我开玩笑,说他姥姥说了,男孩子不兴这么惯着,要不然以后该不好管了。
我捧着鸡腿吃得又认真又来劲儿。
我们回到顾家,客厅里头摆着一大堆这样那样的纸箱子,管家在那儿忙里忙外地指挥佣人赶紧收拾,他看见我们回来,连忙笑着上来解释说:
“星期六是顾先生的生日,”管家说,“他给二位都准备了参加party用的礼服,您可以回房先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我一听这话立即就有些懊恼,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说:
“啊,对不起,我竟然忘了宸哥哥的生日了!”
管家还是站那儿笑嘻嘻地看着我:“没关系,只要您人在这儿,顾先生就比看见什么都觉得高兴。”
我和穆北各自回房,我放下包包一打眼就瞧见了自己床铺上放着的乳白色的小礼服,漂亮的低胸薄纱裙,胸口镶了一簇很精致很耀眼的蝴蝶形碎钻,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房门口有人轻轻地敲了下门,我转回头,就见顾修宸穿着一身纯白色的休闲服,此刻正抱着胳膊笑嘻嘻地靠在我的房门口说:
“喜欢吗,菲菲?”
我笑了笑,扬起手里的衣服跟他确认:“这是给我的吗,宸哥哥?”
他作势撇撇嘴:“当然了,菲菲,这个家里除了你,再没有别的人!”
他那副故作嬉皮的样子逗得我笑起来,这个人已经越来越不像我以为的那样难相处,相反他让我觉得越来越放松,越来越拿他当作自己的一个大哥哥,我们两个相处得非常愉快。
“我二十八岁了菲菲,”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说,“而我在这两天内必须要找到一个既漂亮又长得跟我很搭的舞伴儿,所以我刚才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菲菲,除了你,再没有别的人会更合适。”
我见他说话的那样儿忍不住都笑了出来,夜晚的小微风从我对面的窗台上经过,吹得那雪青色的窗帘沙沙作响,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起了一件很新奇的事儿来,这个事儿我以前其实一直就很好奇来着。
“你没有女朋友吗?”我说,“二十八岁的成功男士,再怎么说身边也该有一个两个像样一点儿的漂亮女友或是女伴儿吧?”
他作势咳了一下,脸上慢慢地现出一丝很小很小的尴尬来。
“以前当然也有过,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我很忙菲菲,真的,我可以向你发誓。”他竖着两根手指头说。
第二十二章
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还有点儿想不明白: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入这个男人的小圈套里的呢?
是在他从机场把穆北给接回自己家以后?
在那个宁静的吹着小微风的初夏的晚上?
或者是在纽约,在那个下着毛毛细雨的、而我脑袋又明显被驴踢过的闷热的初夏的晚上?
这个男人善于玩弄权术,他把自己在商场上和家族那里学到的东西当成小把戏样不费吹灰之力地运用到我、袁睿、甚至还有穆北身上,杀敌一百自损三千那样的事儿他是不会干的。后来已经小有所成的袁大律师曾经提醒我:
既然我丈夫当初都能想得到要用穆北来对付他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了,那么又怎么可能想不到再用他来还击穆北呢?
我都忘了袁律师当初还欠了顾先生一个很大很大的人情了,那个人甚至都不需要采取任何手段,只需要随意地拨弄那么几下,自己抄着手悠悠哉哉地站在一旁看热闹就行。
他对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志在必得,这一点对他来说毋庸置疑。他那时候喜欢我,所以我就必须得是他的,这一点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我奇怪自己听到袁睿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头竟然也不是那么地生气,甚至,我觉得,我的心里头竟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和欢喜。
难道我都已经开始在乎他了吗?那多么地令人不安!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么的聪明迷人,他能够照着我的样子很快很鲜活地勾勒出我还有他携手老去时的样子,他画完放下笔就会柔柔地亲一亲我的眼睛说:
“菲菲,我们老来时就得是这个样子。”
我有时候睡醒一觉睁开眼,很担心自己就会找不到他了,想着想着后背上都会不由自主地开始出汗。
我和穆北之间的嫌隙大约就是在顾修宸的这个生日party上开始的,我在当晚的这个生日舞会上可谓大出风头,宴会开始前那段时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士都已经明白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顾家的长子顾修宸和d市军区总司令的女儿于菲菲关系匪浅,不仅如此,他们竟然还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同住”没有变成“同居”,我想我就应该好好谢谢那些好事者们对我口下留情——要知道于又一那老头儿脾气又暴躁又专横,估计他要是听到这话儿非得气得跳起来不可!
顾家和于家是不是要联姻了?我第二天听到外面这些揣测时心里头还偷着乐,我鼓着嘴乐呵呵地跑去找顾修宸说宸哥哥不好意思啊,我和你我们俩传绯闻了,我现在是沾了你的光,估计张艺谋马上就该来找我去拍戏去了。
顾修宸抿着嘴看着我直笑:
“没关系啊,”他说,“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喜欢你就拿去用,千万别跟哥客气啊!”
顾修宸是个很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我那个晚上很诚心地觉得,他要是认真哄起一个女人来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又骄傲又幸福。晚会开始的时候他对着众人彬彬有礼地介绍了我的名字,然后非常绅士地躬下身来邀我跳第一支舞,乐队据说是从北欧一家很著名的俱乐部里请来的,暖暖的空气中浮动着红酒和香槟诱惑的香,大厅里的灯光又温馨又柔软,照得我在跟他起舞的时候恍然间就有了这么一种错觉——我对面的这个圈住我的男人骨子里其实又温情又浪漫。
当然这也就只是我的一个小错觉而已,事实上一支舞下来我不小心踩了顾修宸好几脚,有一次甚至还差点儿摔倒,被他拿手一勾,轻轻一用力就给拥自己怀里了,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惭愧啊,脸热得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藏起来!
顾修宸在第一支舞结束之后俯下身来亲亲我的脸蛋:
“谢谢你,菲菲,你跳得非常好。”
我本来就已经滚烫滚烫的脸蛋,在听他夸完这么一句话后一滴汗直接从眉尾那儿滚了下来。
这个晚上我的人气空前膨胀,我自己想了想,大约是“搭”上了顾修宸这么一个不可一世的大老板的缘故,我在舞会的前三十分钟一直都没有机会停下来,直到第六支舞跳完,佣人把盛着红酒的杯子给我递上来,我轻轻地啜了一口含在嘴里,还没等咽下去,一扭头,看见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那正是盛装华服的袁睿,黑色的休闲西装,上衣里搭着一件很有英伦风范的白色滚边儿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又潇洒又帅气,我原先在脑子里不是没想过他穿这些衣服时的样子,不过那大约要在几年或是十几年后,我和他有了一份稳定的事业、可观的收入和较为坚实的经济基础。
我这时候心里头其实一点儿也没有看轻他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好奇,走过去轻轻挽着他的胳膊问:
“你怎么来这儿啦?”他的嘴角轻轻一哂,脸色铁青,薄薄的嘴角紧紧绷起,拧着眉头一脸陌生地看着我。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怎么了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用力把我的手给从自己的胳膊上掰了下来。
“我难道就不能来吗?”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大门外走,边走边很愤怒地说,“你的朋友请我来的,他说我得来看看我们之间的生活究竟存在着多么大的差距!拿一个出国留学的机会轻而易举地打发掉自己的情敌,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划算的交易了!”
他这最后两句话显然对着穆北说的,我听了这话脚步一收扭头就问穆北:“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明明是很热很暖的五月份,可是我竟然会觉得自个儿的后背上一阵阵发凉,我说这话的时候以为自己很镇定,事实上我的声音都已经开始有点儿抖了。
“我是为你好菲菲,”那可恨的肇事者竟然还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他蹙着眉头一脸正气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说过的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我只是让他提早感受一下他日后必定会感受到的,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放手,我还是会考虑给他恰当的补偿。”
我一听这话心里忍不住就冷笑了声,这个男孩儿此刻已经没有一点儿平日里阳光和煦的模样了,这个人的骨子里流着一半美国资本家的血,他又聪明又善于算计,你看看,他都把交易给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我想起我跟他我们两个从小在一块儿长大,他怎么可能就完全不知道我喜欢他呢?可他就是喜欢有意无意地逗着我玩儿,他自负自己既聪明又漂亮,处处都爱跟我玩感情迷藏;等到我好不容易找着个自己喜欢的人了,他又巴巴儿地跑来这儿给我使绊,他一点儿也看不起我和我选择的感情,他压根儿就一点儿都没把我给放在自个儿的心上——他要是真把我放心上了,哪儿能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我喜欢的人呀?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像是着了一团火,我前前后后受了他那么多委屈,现在一着急口不择词地就全给吼出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谁让你管我的?!我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用不着你替我决定!你以后少管我的事儿!”我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哭着说的,吼完我头也不回扭身追袁睿去了。脚上七寸高的高跟鞋搞得我举步维艰,我才跑到湖边儿就被穆北给一只手扯怀里去了,他一只手掐着我的腰,一只手狠狠地扼住我的下巴说:
“你问我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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