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祥妃匆匆一拜,沅宛伸手拦了拦,转头吩咐彩燕赐座。又起笔写了几个字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自她见着祥妃以来,祥妃总是淡然待人,如今这么神色匆匆的,沅宛倒是第一次见。
“原不该打扰皇后娘娘,但是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臣妾不得已才来打扰”,祥妃说着,展开了一副画卷,拉到一半却踟蹰了一下,沅宛一抬眼,瞧得不真切。她放下了笔,“到底怎么回事?既是事关重大,总归是要说的。说吧。”
祥妃犹豫着,几乎以慢动作的方式缓缓的拉开了画卷。沅宛看清楚了画上的内容后,脑子里轰的一声,登时变了脸色,“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皇后娘娘息怒,这幅画卷是承乾宫的人派人送到长春宫的。”祥妃低声回道。
全嫔!沅宛冷哼了一声,“这等脏东西留着做什么?快些烧了吧!”
“来不及了皇后娘娘,承乾宫的人到臣妾宫里时,瑾贵人、德嫔、静嫔并几个位分低的答应都在,那小宫女当众展开了画卷……”
“那又如何?”沅宛厉声道,“瑾贵人驭下严厉,宫女怀恨在心,随便描了画来羞辱瑾贵人,这种事后宫里多了去了,祥妃你何时也这般糊涂了?”
这话说的颇重,祥妃慌忙起身,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娘娘!那宫女说此画是与瑾贵人交好的乐师所做,还说瑾贵人和那乐师、和那乐师……臣妾原也想着压下此事,但众人都瞧见了,也听见了,若要强行压下,来日此事若被皇上知晓,少不得要担一个包庇的罪名,连皇后娘娘都会受到牵连。更何况……”祥妃停了停,声音越发的低,“那乐师已经认了,这幅画是他亲笔所做。”
沅宛倒抽一口冷气,“瑾贵人怎么说?”
“人证物证俱在,况且还有宫女指认瑾贵人确实和乐师私下见过一面,这件事,辩无可辩。”
沅宛默不作声,过了好一阵子,“这件事有蹊跷。第一,那乐师既然混进宫来见面,当知宫内规矩森严,这样的东西”她指了指丢下地上的画卷,“他随身带着,就不怕查出来了难逃一死么?但他还是带着它来了,可见这是有预谋的;第二,这种东西,究竟是怎么到了承乾宫的人的手里?若要说她们买通了人诬陷瑾贵人,也是说得过去的;第三,乐师有很多,画师也有很多,既精通乐器又精通工笔描摹,这样的人……”
祥妃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仍不免忧心忡忡,“若真是有备而来,此事说不准这会儿子已经传遍了六宫……”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事涉所谓的私情,这可真是将人逼到绝路上了。沅宛拧着眉,说道:“事已至此,去将这事回禀皇上,原原本本的照实说,将本宫的疑惑也都回了。若是皇上问起本宫,就说身体不适,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回。”
祥妃默契的点了点头,沅宛又道:“若是皇上动了怒,要严惩瑾贵人,你从旁劝一劝,好歹留下她的性命。瑾贵人自得宠起便和本宫亲近,这样的情本宫不适合去求。若是皇上下令彻查,便严刑拷打那乐师,问是谁在背后指使。”她说着看了一眼祥妃,“你明白么?”
“臣妾明白”,祥妃说道,沅宛满意的说道:“就这么去办吧,这件事交给你了,这几日都不要来储秀宫”,她停了停,补充问道:“那个承乾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叫香宜。”
“哦?真是巧,全嫔身边儿的宫女手里能有这样的东西……”沅宛冷笑道,“全嫔真是急了,连这样的手段都想得出来,本宫便成全她。告诉瑾贵人,抵死不承认那画中的人是她!还有,无论皇上如何处置瑾贵人,那个叫香宜的,不能留了!”
祥妃明白她的意思,当下不再耽搁,带着人匆匆离开。太阳渐渐升高,照的人心生烦躁。沅宛丢下了笔,踱到贵妃榻旁坐下。
原以为还有一时三刻的清闲日子可过,却没想到她不找麻烦,麻烦却自己上了门。
今日之事,若是瑾贵人败了,全嫔定然会借势再起。道光若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和宫外的乐师还有一段曾经,还留下这样一幅不堪的画卷,用膝盖想想,也能想到他会有多生气。
所有人都没有忘记,瑾贵人是皇后举荐的人。
很好,全嫔终于按捺不住了。拿瑾贵人下手,进而捎带上皇后,这个算盘打得真是好。
但,算盘打得再好也只是算盘而已,事情到底会不会按着她的意愿发展,还是个未知数。
沅宛决定主动出击,她叫来彩燕,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什么,彩燕会意,“主子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萨沙大人,乃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清和”这个名字有点儿像道士的名字,噗哈哈哈哈,笑得倒地不起。。。。
这张有点少,明天继续更~
顺便说一句,我自己的收藏夹里,我自己的文怎么变成了《?崩???????》by易嘉禾。。。。咩?
第八十六章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这边储秀宫派出的人还没有出神武门,那边养心殿便传来了消息。道光暴怒;下令废了瑾贵人的位分;打入冷宫。
可怜瑾贵人准备了一篇话;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被养心殿的太监蛮横的拖了出去。
一旁的祥妃见状;想要开口求几句情;却被道光厉声驳了回来;“求情的话就不必说了;若是一定要说;便去冷宫陪瑾贵人说吧!”
这些年来;祥妃虽不得宠,但也从未受过一句重话。如今道光这样说,分明就是已经怒极,已经到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地步。祥妃无法,只好识趣的退了出去。
消息传到储秀宫时,沅宛大为惊讶,未曾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所有的算盘全被打乱,沅宛蹙眉,道光发怒是意料之中的事,别说是他,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女人被画成那样不堪的样子都会发怒,但问题是,他为什么不肯听一听辩解再做决定?
彩燕解惑道:“奴婢听说,这几日为了鸦片的事,前朝争论不休,皇上想必在为国事焦心,瑾贵人这一遭碰巧撞到枪口上,皇上拿她出气,也是说得过去的。”
沅宛颔首,这倒是有可能。但凡前朝有政事争论不休,道光的脾气就会变得十分暴躁。也难怪,言官最爱事事都插一脚,插一脚还不算,连带着还要指桑骂槐,趁机数落当朝天子几句。对于这些人,道光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只能把一腔怒气憋在心里。
“吩咐下去,叫内务府好生照应着彩蓝,另外告诉彩蓝,往后的日子还长,让她好好保重,万事都小心些,不要着了旁人的道儿”。
话虽这样说,但人一旦被废入了冷宫,基本上就失去了所有的保护伞。若是这个时候随便投个毒,或是随便放把火,彩蓝就可以直接被追封了。
不,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恰巧派去宫外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一个更为让人震惊的消息,“主子,咱们的人到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回事?”沅宛诧异的问道,“不是吩咐人好好盯着吗?”
“主子息怒,人是在三天前被接走的,据他们几个人说,去的人都是侍卫打扮,瞧着像是宫中的人,最要紧的是”,小桂子压低了声音,“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卫公公!”
沅宛惊的险些把手中的茶盏打破,卫公公,也就是说是太后身边的人。那件事太后果然知道!
“咱们的人原想瞧瞧跟着,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没想到七绕八绕的,把人给跟丢了”,小桂子有些懊恼,“请主子降罪。”
沅宛摆了摆手,“他们想必是知道了有人盯着,所以才七绕八绕的故意甩开你们。跟丢人是必然的,不怪你们,先下去吧。”
小桂子谢了恩退了出去,彩燕忧心忡忡的说道:“太后若是当真知道了那件事,主子,不如就此收手吧。”
沅宛没有回答。论理说,为了搭救瑾贵人而把那件事抖出来是不划算的,倩柔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明了如今朝中的形势,太后和皇上之间的裂痕已无法修补,除非太后或皇上忽然驾崩,否则未来的大乱绝不可能避免。
那件事最初是静嫔告诉沅宛的,而静嫔的消息是从承乾宫得来的。也就是说,那件事说到底,还是承乾宫和寿康宫之间的矛盾。全嫔自进宫以来就不受太后待见,三番四次的被太后折腾,如今她手里又握着重要的砝码,太后不可能没有察觉。
至于全嫔为何迟迟不动手,一半可能是因为时机不对,一半可能是因为她也知道朝中的形势,知道现在轻举妄动的话,就可能把事情推向无可挽回的地步。瞻前顾后,没想到却被太后抢了先,手中的砝码硬生生变成了废品,所以才转过头来对付后宫的人。毕竟她现在首要做的,是要拿回道光的宠爱。
果不其然,彩蓝被废入冷宫的第二天,安静已久的承乾宫派人送了精致的点心去养心殿,这是全嫔失子以来,首次主动向道光示好。据说道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点心吃了茶也喝了,当夜留宿在了永和宫。
据说道光坐着肩舆从承乾宫路过时,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去了永和宫。德嫔备下了好酒好菜,将将用到一半,承乾宫便传来了幽幽的琴声。
哀婉幽怨的琴声穿墙而过,极大的败坏了德嫔的兴致。道光倒是神色如常,放下筷子道:“她时常这样?”
德嫔一边斟酒一边笑道:“不瞒皇上,今儿个是头一遭。想必知道皇上来了,全嫔她……”
道光重新拿起筷子,仿佛没有听到琴声一样。德嫔思忖了一下,冲身边儿伺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而后又神色如常的继续伺候道光。
据说,那琴声差不多响了一夜。难得的是道光竟然能睡得着,此乃奇事。
第二日就是小公主出生满一个月的日子,道光下了圣旨,言朕继位已久,子嗣薄弱,如今中宫产下一女,普天同庆云云。内务府也早早的便预备好了满月宴,打早上开始,贺礼便一拨一拨的送到了储秀宫,沅宛也早早的收拾完毕,容光焕发的端坐储秀宫接受六宫的拜贺。
整个皇宫热闹了整整一天,初为人母的沅宛也十分高兴,暂时忘却了以往所有的不快,专心的扮演贤后慈母。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时刻,偏偏有人要找不痛快。
夜宴照例设在重华殿,酒过三巡,有宫女自殿外匆匆而来,殿中丝竹歌舞之声不绝如缕,然而那宫女声音清越,字字清脆,说的全是祝颂之语。倒也没什么心意,沅宛懒懒的应了,那小宫女却拿出了另外一件东西。
是一封薄薄的书信,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皇上亲启”。
“皇上,这是全嫔娘娘嘱咐奴婢呈给皇上的。”那小宫女说道。
沅宛使了个眼色,小蔡子便将信自那宫女手中接了过来,道光瞧了瞧那四个大字,沉声道,“不错,是她的字。”
他随手撕开,抽出了信纸。沅宛扫了一眼,骈文格式,“咦”了一声,引得道光转头来问,“怎么了?”
沅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着那骈文中的“长门”二字道,“臣妾原以为这是全嫔给小公主的贺文,所以才瞧了一眼。没想到……”她停了一下,又笑道:“皇上久不去承乾宫,全嫔妹妹想必甚是想念,所以才写了这样一篇赋来。昔年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触怒圣颜,退避长门,李白曾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是‘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论理说全嫔妹妹借用这个典故也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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