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人头,他也没说,实际上,他说的很少,只是可以看出他说到那袋海洛因时,神情是很冷肃的。货现在被他烧了,他也会有麻烦吧。文童想。
轻轻呼了口气,文童轻轻把自己的面颊在枕着的胳膊上磨蹭了下,————也许,自己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既然已经确定王小虎跟毒品百分百脱不了干系,现在跟在他的身边,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点儿更多的什么,虽然如履薄冰,非常危险,可,这样的机会,获得王小虎绝对信任的机会————
自己还是小心点儿吧,尽力而为,尽力而为————轻磕着下巴,文童想着想着又闭上了眼。
“嘀哩!”
这个细小的声音在火车轰隆的声音里听起来确实微弱,可是,文童还是听见了,神经立马绷紧,不会听错!文童猛地睁开眼,耳朵都竖起来了,这个声音————不会听错!是———是手机短信息的声音!
这种地方————
文童缓缓侧过头,却,————
“啊!——”
尖叫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一双手死死捂住!
11
“你敢叫出声,我就,我就————”显然身后的男孩儿也很紧张,可手捂地却一点儿也不轻。文童只能死命地抓着他的手腕,不住的摇头,“呜呜”地呜咽,她可不想就这样被他不明所以的捂死!
黑夜里,极夜看到只有女孩儿惊恐的眼睛,再次小声而狠绝地确定,“你敢叫——”可捂着她的手真的在发抖,“呜呜呜——”文童急忙摇着头。手,慢慢松开些,女孩儿微张着唇大口呼吸着,紧接着一个哽咽,硬逼出了眼泪,又赶忙死死咬住唇,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文童是真怕了那双还在自己呼吸范围内的手———此时,极夜半压在文童的上方,双腿跨在她的腰间钳制着她的双腿,死死压着,一只手圈过她的脖子,就在她的唇下方,只要她敢叫就捂上去,一只手向后摸了摸,从裤子荷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果真是手机。这东西本不该在文童面前出现,可糟糕的是,这时又来了信息,对极夜说,这条信息很关键!
文童就这样被他死死压着,她知道,只要她稍有动作,男孩儿会毫不犹豫地捂死自己,亦或,就这样生生压死自己。她很难受,可全身僵硬地厉害,男孩儿厚重的呼吸就在耳边,他似乎也非常紧张,从现在这个姿势看,男孩儿制服对方的手段毫无章法,完全出自于本能,可这本能也够呛啊,他会生生使出蛮劲致你于死地,何况,文童虽说是个警察,却是个“文科警察”,学过格斗,完全是为了挣学分当了摆设,此时此地,她根本毫无办法。
“嘀!”按键是被消了音的,可,靠的这样近,文童还是感受到这一声,眼睛不禁瞟过去,————极夜急于看这条短信,可又害怕文童有举动,根本不敢分太开,所以,文童可以清晰的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这一看————“不行!一定要撑住!极夜,你还是个警察,这是你的任务!帮帮我们——”后面的看不到了,可“警察”这两个字足以震撼文童的心!她象个黑暗中垂死挣扎的人看到了一抹光亮,“极夜——”声音都在颤抖,眼中的泪再次模糊了自己的眼,极夜有些分神,不,确切讲是正处在极度愤怒中,看到这些小字,他恨不得————这时,却突然听到女孩儿如此哀戚的声音叫着自己,待看清女孩儿的眼睛,那抹欣喜与沉痛的混合————极夜不做他想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立即去捂住她的口鼻!现在,极夜太缺乏安全感了,他看到这样软弱的女孩儿,第一反应是,她在迷惑我!他只觉自己脆弱到狂躁不堪———“不!极夜,我也是警察!”可就在极夜要捂住她的口鼻时,文童惊恐地哭了出来,极夜刹那间愣在那里,看着身下的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的闭着眼抽泣着,语无伦次地,象只彻底受了惊的兔子,“我也是警察,————我的警号是010756,————我是荣北分局政治处工会的陈文童,荣北分局在北湖379号,————市公安局在建设大道260———局长粱言声,书记吕延德,政治处主任杜志勇——…”文童哽咽地不住说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直觉要掏心掏肺地把自己的身份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个男孩儿,极力让他相信自己,他们是同事,他们都是警察呀!
许久,————文童微微睁开了眼,还在不住的抽噎,她看见男孩儿愣愣地望着自己,也许,太过于震惊,也许,还不相信——…“我还知道很多,我们荣北分局在去年全公安系统‘八荣八耻’演讲比赛中获得——…”文童着急地还要说,“你说普通话——…”男孩儿还是愣愣地望着身下的文童,手,仿佛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前额,“你说错了,杜志勇去年退休了,现在的政治处主任是——…”男孩儿象在那里自言自语。
其实,极夜现在的心情,————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体会,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个状态!
他愤怒!进入这次行动并非他自愿,确切说,他吃不得这样的苦,受不了这样的罪,他急于想撤离出去,可老林他们不让!!
他惊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没料到,任务只是让他在食堂里接近那个王小虎,却没想越陷越深,跟他纠缠到这个程度,老林他们还让他跟?!他们就这样不顾他的感受?
他震惊!本来已经感觉孤立到无望的地步,却发现————一直在身边的这个满口乡里话的女孩儿,也是个警察?!她说的都是真的,极夜就是市局的,局长粱言声,书记吕延德,政治处主任杜志勇————他的老领导杜志勇————他无措!现在怎么办,原来还以为这个女孩儿和那王小虎是一伙儿的,自己就是抗命不执行,硬找机会撤离,也没什么遗憾,可————她也是警察,能把她一人留下吗,她又是执行什么任务,她要遇害了怎么办,————极夜的良心受不了这个折磨!
就在极夜脑袋乱哄哄裹成一团麻时,此时还被他压在身下的文童着急地不得了:他在想什么,他还不相信自己?“极夜,我——…”她还想说,却兀地睁大了眼,因为极夜又捂住了她的嘴,不过,这次捂地不重了,而且他人也靠过来,唇贴着她的耳朵,全身仿佛也突然紧绷起来,“嘘!有人进来了。”
文童的心思全牵到了层层木箱外。
12
火车轰隆隆的巨大哄响声依然掩盖不住木箱外那一铲一铲往锅炉里添煤声,原来,是前面的工人到后面来往锅炉里加煤。木箱这边的两个人依然维持着紧贴的姿势,不敢挪出一点儿声响,呼吸都较刚才的急促平息了些,脑袋里却是各想各的心思。
文童现在贴着男孩儿却有了后怕,自己刚才为了活命,连起码的警觉都失去了,不管不顾全招了,这要是极夜和王小虎设的一个陷阱————
巧了,极夜这时也冷静了头脑,刚才这女孩儿看见了短信,她会不会狡猾地骗我,可她说的确实又都是真的,莫非,他们之前做过这方面的调查?那他们早知道我是警察————
反正,各想各的,可,心思带动情绪,才稍微放松下来的身体又都紧绷起来,“你!”两个人同时警觉地互相望进对方的眼睛,
“你是警察?”又都互相出口,声音都很低,却一样地质疑。要在平常,极夜和文童都会觉得这举动很低能,可如此关头,谁也顾不住了,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两个人都紧盯着对方的眼睛,想看出蛛丝马迹,
“我刚才说了我的警号,你的呢?”
“你说你是荣北分局政治处的,你说政治处有哪些职能?”
“你参加工作几年,是哪局哪处的,你们单位地址,”
“你参加工作又几年,哪儿毕业的,工资怎么拿,几级工资?”
两个人这时到真拿出了“审讯”的本领,你来我往极小声互问着,又怕外面那个人发现,就象嘀咕,所以也问不出个威严出来,而且,两个人都只发问,谁也不答,反正就是挖空心思想些极内部的东西问对方,探对方的底。
其实,两个都是菜鸟,文童参加工作三年,极夜还短些,两年都不到。问到最后,两个人其实心里也都有了数,只不过同时骇然的发现,问的问题不约而同的越来越接近,他们只怕还是一个学校毕业,工作后还是同样一个部门?到后来,就都问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工作一年后工资才转正,两年加一次工资?”
“你们政治处共青团是不是每月都要缴团费,团费是多少?”
“你们学院女生宿舍后面是不是有个篮球场,看门的叫老张?”
“老张是不是有个儿子是瘸子,后来学校照顾去北院看自行车?”
“他儿子看自行车后来是不是被开除了,老张也受到了连累?”
问地越来越弱智了,两个人仿佛同时泄了气,所有的疑虑顷刻间全化为乌有:不会错了。轰动全警校的“老张事件”也只有近几年毕业的警察才知道,因为丢大脸了,警校竟然发现“监守自盗”的丑闻?老张的瘸子儿子伙同外面的混混偷了学校好几层自行车,这种家丑可不能外扬,可在他们那几界学生里却传了个遍,耻辱啊!
两个人好象都有找到组织的感觉,完全放松下来,同时叹了口气,又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如今这领导都怎么了,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全选菜鸟?
13
又过了一会儿,外边铲煤的声音没了,极夜和文童互看了一眼,极夜慢慢挪动身体,悄悄探出点身子从木箱间的缝隙里看去,…原来,那边煤已经添完了,可那个工人还没有走,他靠在锅炉边好象在打盹儿,文童这时也慢慢起身瞧那边望去,一转头,两个人的唇差点刷个边儿,顿时,两个人都尴尬起来。刚才“疑虑重重”,都不觉得,现在确认了组织关系,靠这样近,才发现不是普通的暧昧。立时,两个人迅速弹开,又都互相看了一眼,是笑也不是怎么也不是,“恩,你在荣北分局政治处具体是干嘛的,”现在不说话,气氛又很奇怪,还是极夜先开的口,不过还是怕那边的工人听见动静,他还是挪近了些,“离退休老干部,我一直做这块儿,你呢,”文童抹了抹鼻子,睨向旁边的男孩儿,极夜还瞅着那边的工人,“党务。”
“你是党员?”文童立马睁大了眼,他这么年轻————哪知道男孩儿撇了撇嘴,这个动作极吊儿郎当,“我才工作一年多,哪那么求先进,我爷爷给我排那儿的,”似乎态度中还有些不满,“你爷爷安排的?你爷爷是个大官儿?他同意你参与这么危险的行动?”文童一连问出这么多不是没有道理的,极夜可是在市局政治处,这比他们分局又不知高了多少档次,而且搞党务工作的,都多少和高官沾亲带故,他又说是他爷爷安排的,他爷爷来头一定不小,可,这样危险的卧底领导们敢派个“高官子弟”?别说他,就是他们家陈成河在世,也万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参加这样的行动吧!
“他省公安厅的,前年去世了,”极夜的脸很平静,可文童却听地很尴尬,“人走茶凉”的道理,她懂。
其实,极夜自己到没想到这层。要说不满,从参加工作起,他就不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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