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 第78章

他忽然原谅自己,仅仅是为了打发难耐的寂寞……

贵先生翻身起来,披上厚厚的冬装。

走到半岛公园门口,瞥见金煌正好进来,他慌忙一扯围巾将脸遮掩起来。

然而这个举动,反而显得他有些鬼鬼祟祟,因此引起了金煌的特别注意。

金煌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后,很快就自甘堕落了。

他跟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一起,干起了制作黄牒的买卖,然而很快就被捣毁了。

后来一个在西凉电视台工作的同学给他说:

“干你那个违法,干我这个既能发财还能成英雄。”

这个同学进一步说,现在的官员,没有多少一下班就回家陪老婆的,有的人,不是去会二奶就是去按摩,或者去干其他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能够偷拍到几张照片,就能够发财了。要是遇上那种不怕敲诈的,也不要紧,那就赶紧把照片拿去举报,这就成为反腐英雄了。

金煌正是满怀仇恨的时候,而且他仇恨一切,因此立即就投入了这个罪恶的行当中。

今晚去蹲守了半夜,小有收获,因此他本来是喜滋滋地。

可是突然看见贵先生,那新仇旧恨就一起翻涌。再看贵先生鬼鬼祟祟要出门,禁不住又喜出望外了。他顾不得疲乏,立即就跟踪上去,希望得到意外的收获,以雪心头之恨!

走出半岛公园后,寒风一吹,贵先生更加急切了。招上出租车,就直奔水门城墙街一号。

到了旷君房前,他紧了紧衣服,然后用力敲门。里面响起愤怒的喝斥声:

“有病呀!”

贵先生大声叫:

“是我!”

突然,耀眼的蓝光一闪。

贵先生一惊,回头望空无一人,嘀咕一声:

“流星啊!”

旷君拉开门,猛然见贵先生,惊得手足无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看贵先生直入西厢房,慌忙追进去问:

“怎么啦?”

贵先生说:

“难受得很!”

外面似乎有响动,旷君想起大门还没有关好,赶紧出去关了并闩上。

贵先生问:

“还跟以前一样生活?”

旷君说:

“我快活。”

贵先生环视了一圈,房间仍是那么整洁,仍是春意盎然。几年不来,仿佛昨天还在。

贵先生不免感动,低声问:

“心还搁在这儿的?”

旷君点点头,扑进贵先生怀里。

贵先生长吁口气:

“对不起元子!”

旷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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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你看得太严重了。以前的女人,给外人看了一眼就不得了。后来让人看,但是不能摸。再后来,摸一摸也不要紧了。现在是更加解放了,不就是生理上的需要吗!蒋介石年轻时还生过梅毒哩,跟宋美龄感情照样好。”

贵先生说:

“你别胡说,你是个怪人,谁能接受呀!”

旷君说:

“我不害你,也不为难你,抱抱我,就心满意足了。”

贵先生紧抱住她,她双腿抬起来,坐在贵先生裆上,胸脯和脸都面对面紧贴着。

贵先生躺下来,旷君侧卧在旁边,一双乳房贴在贵先生脸上。贵先生禁不住用手去摸,旷君解开纽扣,颤动的一对雪白乳房赫然裸露。

贵先生犹豫不决,突然缩回手。旷君说:

“元子不在,你要难受就做吧。”

贵先生本来就心紧难受,眼前就是旷君的妩媚温柔,一阵搂抱厮磨后就冲动难禁了,便放任自流。

旷君多年不与贵先生风流,抓紧这个机会要享受个酣畅淋漓。

两人剥得一丝不挂,任雪亮的灯光照耀着,只顾快活,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窗外忽闪蓝光,如弧光耀眼。

两人忘乎所以,也不在意。

蓝光再闪时,贵先生这才惊觉到了。

旷君见窗帘半幅没有拉上,跣足下床,跳到窗前,突然尖厉地惊叫:

“有人拍照!”

贵先生一跃而起:

“抓住他!”

一边喊一边抓短裤。

贵先生赤裸上身迎着寒风冲出去,大门已被打开,一条黑影夺门而逃。

光着膀子不敢追出大门,站在庭院当中贵先生呆若木鸡。

旷君拉贵先生进屋去,贵先生心惊肉跳,问旷君:

“会是谁恶作剧吗?”

旷君说:

“从来没有外人溜进来过。这个人未必是跟着你来的,扶你进屋那个空档没有关大门,难道他就溜进来了?”

贵先生问:

“他要干吗?”

旷君说:

“敲诈啦,还能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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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先生烦躁恼怒,慌忙穿上衣服走了。

一夜不能入睡,心中充满恐惧、惊慌、焦虑、迷惑、悔恨、愤怒、哀伤……哪样难受哪样就纠缠上来。

贵先生一会儿发狂,掐自己大腿;一会儿流泪,痛感灾难即将降临;一会儿发呆,瞪着双眼神情木然……

折腾到天亮,浑身酸痛,四肢乏力,头脑昏昏沉沉。

四十 阳关三叠

贵先生挣扎着去上班,却是支撑不住。

回来蒙头睡一会儿,一身大汗淋漓。掀开被子又是冷得直颤。他估计是昨夜受了惊吓,再受风寒,这就重感冒了。

一个人去医院,医生叫他住院退烧。

他发现手机不在身上,就打公用电话,叫龚静派车去清溪,把香香接回来,又叫之丙姑娘来医院一趟。

元子回到崦嵫,出机场后明知不会有人来迎接,她仍然四顾张望。

她恨呐,恨贵先生手机关机电话拔线人又不在办公室,连香香也一起恨。

她赌气不叫驾驶员来接迎,一个人叫上出租车回来。打算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贵先生香香骂个够。

晚上七点钟到家,空无一人,四壁冰冷。

她陡然生出一股被遗弃的伤感。

腹中又饥饿,眼泪禁不住扑簌簌流淌。

抹去眼泪,她怒气冲冲打电话问之丙姑娘,知不知道贵先生香香哪里去了。

之丙说在医院。元子惊吓一跳,出门叫上出租车慌慌张张赶去。

香香坐在病床前,贵先生斜靠在床头。

元子进门就呜一声扑过去:

“怎会生病了呢?”

贵先生又惊又喜,抚着她头发,禁不住泪眼模糊。

香香扯起元子:

“这是病房,像什么样子!”

元子问:

“什么病?”

贵先生说:

“只是发烧,快好了。”

香香问元子:

“怎不打个电话回来?”

元子正要责问他们,为什么既不打电话给她又不接她电话,香香反倒责问她,气得呼呼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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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病房里有旁人,元子别过脸朝着墙,气得流下眼泪。

香香并不知道贵先生关了手机拔了电话线,有意在惹元子生气,加上她一直在清溪,所以一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见元子哭,当是有别的事,过去抱住她。

元子挣脱她,赌气不理她。香香便嬉笑着胳肢她,元子含泪啼笑,气消了一大半。

她把一通火发出来,香香直叫委屈。

贵先生说:

“打电话太多,你烦嘛!”

元子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过去捶打他。发现他软弱无力,又是十分心疼了,轻轻将脸贴在他胸膛上。

不久贵先生就出院了,宁静而甜蜜的生活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

眼看就要到1998年春天了。

这一天贵先生照常陪同元子,从半岛公园步行到营业部大楼上班。

进办公室后,贵先生沏上茶。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他,他仍然感到一丝寒意,又把空调打开,这才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梳理一天的工作头绪。

传达室送来当天的报纸函件,他随手翻看。一封信十分特别,夺人眼目。封面字迹是打印的,寄信人地址“内详”。

撕开信封看,是三张照片。

一见照片,贵先生脑袋猛然山崩地裂般轰鸣。他凄楚地嘶叫了一声,一头磕在桌面上,立即就鲜血淋淋……

保卫处的人,几乎以出警的速度在每间办公室逐一收缴照片。

光震行长带着一股风冲进来,见贵先生已经是这副样子,大声喝令:

“送他去医院!”

贵先生泪流满面,哀怜地问:

“元子呢?”

光震行长大手一挥:

“不要你管,她有吉离陪着!这是诬陷,别有用心的诬陷!一定要追查到底,究竟谁干的!”

香香追赶到医院,房春燕紧紧拽住她,已经哭成泪人了。贵先生又问:

“元子呢?”

香香泣不成声说:

“发疯了,她阿姨领去了!”

香香叫那几个陪护的人回去,他们不敢走。香香就拉起贵先生说:

“回家吧!”

贵先生跟着香香,突然回头叫房春燕:

“看好元子,说我对不起她,等来世吧!”

房春燕只是哭。

香香贵先生上了出租车,房春燕要跟上,香香说:

“我们回清溪,你跟着干什么呢?”

房春燕呜呜咽咽说,叫两人挺住点,她随后就去清溪。

山人夫妇一看就知道是出大事了,也不多问。

山人叫贵先生听他弹琴,是那首贵先生很喜欢听的《阳关三叠》。琴声悲凉、孤寂……

龚静、房春燕、之丙姑娘、辛馨、耿介和加仁、加义、翟姑、过大山、桑可以……一批接一批赶赴清溪。

他们说,元子见人就撕咬。龚静舍命抱住她,被她撕咬成满脸满手都是伤痕。

维坤市长也被她抓伤了,不得已,只好先把她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辛馨断定不是恶作剧,而是仇人所为。因为峰县支行、开发区支行都在今天早晨收到了照片,因此她估计扩散的范围非常广。

……

金煌见他的报复计划成功了,现在是到处搅得天翻地覆,他感到痛快淋漓。

正好那位在凉都电视台工作的同学回崦嵫来,金煌喜滋滋地拉上他喝酒。

酒至半酣时,这位同学吐露胸中抱负。

房改以后,大小官员都在忙着换房搬家,因此他想搞一个专题片,把小官僚们的住房曝光,看看这些芝麻大的官都住了什么样的房子。

片名就叫《寻找官家》。

金煌说:

“弄小官有什么影响,弄两个大官那才轰动。”

这位同学说:

“不敢去弄大官,别弄到后来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再说,弄到大官,我们也不敢播放呀!”

金煌问:

“不进门,怎么知道他们的住房情况?”

这位同学说:

“小官最爱上镜头。敲门说,我们是电视台的,请你什么什么,随便找个话题让他们谈谈,没有几个不愿意接受采访的,这就把他们家摄像了。唉呀,惊人!有的股长科长,住房跟他娘的宫殿样的。

“寒酸的也有,那些没有新闻价值。”

金煌突发奇想:

“我认识一个官,听说家里不得了。不过要撬门入室,你敢吗?”

这位同学说:

“这个犯法,不行。”

金煌说:

(bsp;“门我来找人撬。不动他家的东西,就算出事,不就是私闯民宅吗?我全兜着,你只管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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