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先生通知五朵金花和过家兄弟杜家兄妹,立即来会议室。
一圈藤椅围着一张长方形桌子,贵先生元子当中坐下。
杜小荷作为前任办公室主任,以往遇到会议都是她在张罗,现在她忧伤地独坐在一只角上,与堂兄杜子举保持了很远的距离。
看见新任办公室主任桑可以忙得乱了头绪,杜小荷起身来帮助她,两人一起沏好茶分送到各位面前。
元子先说:
“现在商量工作交接上的具体问题,营业部龚静有问题吗?”
龚静说:
“主要是跟计财科文秀,我们两个在职责上还要进一步明确。”
元子说:
“文秀的计财科对应分行计划处和财会处,你们营业部主要负责临柜操作并代管金库。储蓄的柜面操作也由营业部负责。春燕的私人金融科主要负责管理农民和个体工商户的贷款,另外对应分行储蓄处。”
过学工问:
“我的中间业务科怎么定位?”
元子责备他:
“说话要有规矩,你在跟谁说话呢?工作的时候要有上有下!”
过学工搔搔头,大红了脸。
元子说:
“委托贷款、代理集资、代售债券这些都由中间业务科负责。”
瞟一眼杜子举,元子继续说:
“已经形成的不良资产单独列帐分开核算,由杜子举、杜小荷的不良资产管理科负责,主要任务一是积极清收,二是查明原因……”
正在这时束空来了,元子出去接待。
贵先生见元子背影消失后说句俏皮话:
“看见了?别惹恼她,我都怕的。”
惹得哄堂大笑。桑可以问:
“是等元子行长回来还是你来主持接着开会?”
贵先生说:
“等她来吧,我们商量了半天她一句话就否定了,岂不是白起劲。”
(bsp;翟姑低声问:
“贵行长,你为什么害怕元子行长?”
众人又是大笑,笑得贵先生很窘。贵先生说:
“不是怕,是她值得尊重。往后你们就知道了,做事的时候她还是很认真的,你们别糊弄她。没当行长以前她跟你们一样的,只图好玩,当行长以后就突然变化了。你们当了科长以后也要变的,有句话叫怎样让一个女人变老,答案是让她当官。”
五朵金花全叫起来:
“当官有这么可怕吗?”
一直默不做声的杜小荷这会儿说:
“贵行长说的是真话。我没当几年科长,就已经是皱皱巴巴一颗心了。”
说着眼圈就发红了。
贵先生赶紧说:
“所以下班以后我们要尽可能放松,要多笑,保持童心未泯。”
房春燕说:
“回去跟我妈说当科长了,我妈倒是笑得开心,我是愁都愁死了。”
过大山说:
“往后最神气的是春燕,贫下中农见了她都要很客气,”
接着过大山变声变调说:
“房科长,贷款给我买头牛吧!房科长,贷款给我买口棺材吧!房科长,贷款给我娶个老婆吧……”
过大山一脸忠厚相,模仿农民的神情和口气惟妙惟肖,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春燕笑着过去揍他,过大山不躲避,模仿农民的神情和口气说:
“房科长,你打吧,我正痒痒哩!”
翟姑浪声问:
“你哪儿痒呀,叫她多捶捶哩!”
……
贵先生见元子长久不过来,便起身去看看。
束空在元子办公室,两人反锁了门。
贵先生敲门,元子放他进去,束空冷冷地瞟他一眼,对元子说:
“我就先走,你呢一定不能当我是外人,一家人的事总是好商量的。”
元子含笑送他到楼梯口。
贵先生问元子:
“你们谈什么了?”
元子说:
“不关你的事。”
贵先生心头酸溜溜的,油然想起那个刘冠英博士对他的态度。
此后束空又来找元子,元子对此晦莫如深,贵先生问得紧了元子就恼火。
贵先生因此就心情不好,赌气疏远元子。
元子追问他有什么心事,贵先生不肯讲,惹恼了元子,也不理他。吃过晚饭就各人回自己宿舍,第二天见面又全是说气话,越是呕气。
计财科长文秀来找元子,元子正好不在,贵先生问她什么事,她吱吱唔唔面露难色。
贵先生很生气,非要追问。
文秀反锁上门,央求贵先生别让她夹在当中为难。
贵先生正在为元子和束空之间的神秘往来满腹狐疑,便定要盘问清楚。文秀无奈,只得照实说了。
元子叮嘱文秀去查一个叫崦峰公司的银行往来情况。文秀将往来明细清单交给元子后,元子又叫她一起去会计档案库寻找崦峰公司的帐本和发票。文秀说:
“企业的帐本和发票不可能放在银行的会计档案库。”
元子不解释,只是叫她跟着去,果然找着了。
元子叫她立即通知营业部,冻结这个帐户。
今天文秀急急忙忙来找元子,是因为现在有几张支票,从别的银行通过同城票据交换传递过来的,要从崦峰公司帐上划付资金,所以文秀赶紧来请示元子如何处理。
贵先生拿过支票看,一共八张,合计一千八百万,付款人崦峰公司,收款人则是每张支票各不相同。贵先生留下支票,叫文秀先回去。
看见元子回办公室了,贵先生推门进去,反锁了门。
元子别过脸赌气不理他,贵先生将八张支票摊在元子面前说:
“正好你不在,我代你收下来了。”
元子抓起支票猛然摔在贵先生脸上,嚷一声:
“知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非要卷进来?”
说着眼里涌满一眶泪水。
贵先生一愣,靠过去搂抱她,元子一头钻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
贵先生心疼,横抱她去沙发上坐下,掏手绢替她揩眼泪。元子伸手打他:
“手绢好臭!”
说着破涕为笑。
元子告诉贵先生,那天束空来找她,对她说,维坤市长质问光震行长:
“束空是我外甥,杜家几个是束空的亲戚,你一下子将他们全部调整了是什么意思?”
光震行长推脱说,只是因为贵先生和元子跟杜家四个闹翻了,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所以就同意调整了。
光震行长又说,大家一直在议论纷纷,说杜家几个在开发区支行“近亲繁殖”,这样的议论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因此现在把四个人分开,是在维护束空的官声名节。
他向维坤市长表示,一定妥善安排好杜家几个。准备将杜子鹏提拔为分行营业部副主任,杜小桂提拔为分行储蓄处副处长。
这样一来,维坤市长就消了气,觉得这样安排也好。
可是维坤市长根本不知道,杜家几个在开发区支行私设了一个小金库。
他们将银行的贷款以正常利率贷给崦峰公司,又以崦峰公司的名义高利率委托贷款给其它企业,从中赚取利差。
这个崦峰公司是虚假注册的,所有帐务都是由会计科长杜子举负责处理,印章和支票则保管在杜子鹏手中。
由于突然宣布调整,又是立即移交工作,杜子举放在会计档案库的帐本就无法取出来。
其他人都骂杜子举愚不可及,怎能把帐本放在会计档案库?
其实杜子举倒是煞费苦心。
这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放在家里还是放在办公室都不放心,哪里最安全? 杜子举是会计科长,自然就想到放在会计档案库。
进出会计档案库需要分管行长和会计科长双人在场,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每次杜子举要进去,元子虽然跟着,但是趁元子不注意杜子举就可以很容易地将那帐本带进带出。
这一次是下班以后才突然通知开会,又是突然宣布分行的决定,事先没有漏出一点点风声,弄得杜家几个措手不及。
杜子举立即就去对元子说,他需要进入会计档案库,然而元子坚决不同意。说是从现在起杜子举就不再是会计科长了,不能再去接触会计档案。至于工作移交,那是要按照程序来办理的。
元子不同意杜子举再去会计档案库,倒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什么,只是严格执行制度而已。同时还因为,她记住了吉离副行长的提醒。
她怕杜子举因为不满而趁机捣乱,所以杜子举愈是央求她,她愈是不答应。
这一来杜子举就惊慌失措了,急忙找几个人商量,最后决定,只得去请束空亲自出面来央求元子。
束空对元子讲,这个小金库的事他也是一无所知,仅仅因为兹事体大,所以才来央求元子。
元子非常清楚,如果帮助他们取出帐本,那就将被他们挟裹进团伙。因此元子轻蔑地说:
“你应该比我清楚,这是在叫我参与犯罪。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关心?”
跟他们狼狈为奸元子是宁死不从的,跟他们翻脸也无所畏惧。
但是元子十分担心,这么大金额的案件,光杜家几个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因此她十分烦闷。
她不想让贵先生卷进来,怕他被误伤。因为一旦翻了脸,有可能真是如束空所说,将是一场流血的战争。
元子查过帐,仅现有余额就有一千八百多万,中间已经动用了的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而且是明显的贪污,还有好多其它违法情节。
听完元子的叙述,贵先生不由得心惊肉跳。
见元子那张无忧无虑的脸上布满忧愁,他低下头去亲吻。元子叹息一声:
“既然知道了你说怎么办吧!”
贵先生沉思默想了好久,也是苦无良策。元子说:
“找阿姨去,她总不会害我跟杜家几个沾上吧!”
贵先生问:
“要不要我也跟去?”
元子说:
“一起去也好,表明我俩是捆在一起的,她不害我也就不会害你。”
急忙叫殷雄开了车直奔崦嵫市政府。
维坤市长在办公室等他俩。
见面后她喜笑颜开,夸贵先生神气多了,说元子也长大了,叫他俩今天不能回古集,要陪她吃顿饭。
贵先生急切地说:
“市长,有要紧的事。”
维坤市长纠正他:
“跟元子一样叫阿姨!”
见贵先生发窘,元子抢着将帐本的事说了。
维坤市长处变不惊,轻描淡写地说:
“赶紧把这件事向你们行长作个汇报,作为下级知情不报要承担责任的,其他事跟你们不相干。”
元子呜呜哭起来,说这事害得她好多天睡不好觉,就是怕阿姨为难。
维坤市长抱住她肩膀,动情地说:
“你们遇事能够多替我想一想,有这份心意我就欣慰得很了。”
元子贵先生陪她吃饭。她一直喜笑颜开,不谈工作,只是关心他俩的生活,并传授她的经验和人生感悟。
维坤市长教育他俩:
“衡量一件事可做不可做的标准是什么?是可退不可退!
“不管面对什么事,如果没有足够开阔的退路,在任何条件下都不能去做。然而退路不会是预留好的,有时候没有前进的道路需要去开创,退路同样是需要去开创的。”
维坤市长送给元子一只精巧的手机,那只半截砖头样的大哥大就留给贵先生了。
送别时维坤市长又是反复嘱咐元子,无论大小事,只要?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