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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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去爷爷奶奶家住。我对长辈们都很失望。”

“妈妈另想办法。”

“妈妈你又不是超人。算了,我会忍忍外婆,反正我现在还得忍我们班主任,我忍啊忍啊就变成忍者神龟了,就更能忍了。”

郝聿怀虽然很体贴,计划得很周到,可是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无奈,让宁宥心疼。她虽然心里没底气,竟然豪气地道:“走着瞧,你妈行的。”

郝聿怀给个鬼脸,表示不信。宁宥只好讨好地道:“会有办法,不信,放学就亮给你看。”

“我今天有跆拳道课,我自己会过去。完了自己回家,有地铁直达的。妈妈你中午睡一觉吧,你都瘦了。”

“好,你安排得很周到。灰灰,虽然最近家里接连出事,可你不仅自己应对得很好,你还帮了我很多,你好像忽然长大了好多。妈妈想啊,你一定不会让这些事故打到,你会把这些不快和波折当做经历,成为你成长的基石。爸爸坐牢?外婆和爷爷奶奶不讲情理?老师打压?都是暂时的,虽然会觉得很累很苦,但只要有信心,我们有能力站起来,走出去,往后能走得更好。你要……看开一些。”

郝聿怀点点头,可随即还是落寞地道:“可成绩不好,什么都白搭。”

看着无可奈何的儿子,宁宥早上再好的心情也给打得红消香残了。

简敏敏睡得很晚,可人到中年,睡眠不佳,即使卧室有遮光帘严严实实地挡住光线,她还是在平常起床时间准时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保姆倒是很体贴地给她煲了燕窝,做了她最爱吃的豆沙包,而且还很知趣地等她开吃时就退出去买菜去了。可简敏敏今天看着保姆的背影竟想挽留。她终究没有出声,她有她的做人准则。于是,她一个人坐在巨大的餐桌上,听自己的咀嚼声,无聊之极。

终于,她忍不住对身边蹲着的两条狗说话了。“你们知道吗?我昨天骂我家老二的时候,我也想明白了。本来吧张立新要是不出事,我虽然在集团挂了个名,可什么都捞不到,张立新连家用都不给我。现在呢,虽然欠一屁股债,可即使做最坏打算,让那个大流氓把我老厂地皮带房子都收了,我起码手里还有一间集团公司,怎么着都是个很值钱的壳子,值钱到有年轻帅哥来冲我发嗲,怎么着我都是赚了。我想啊,我一把年纪了,没血性了,要是运气好能把工厂经营下去,虽然累点儿,也好歹是门营生。可若是管不了,不如卖了,卖个好价钱,以后我们一家搬大房子住去,有两个车库那种,你们俩也有更大院子可以遛跶。这么一想,我什么顾忌都没了。大不了卖掉工厂,那我现在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只有他们求我,想从我手指缝里挖点儿好处去,没有我求他们的理儿。什么情况呢?我这辈子到今天,这是我头顶没人,最没顾忌的时候,也是权势最大的时候。孩子们,我憋屈一辈子啊,我能不趁今天这时候报仇雪恨吗?这是我最好机会啊,怎么偶读不能带着一口黑血进棺材。谁想问我要好处?要么跪着求我,要么换,要么给我卖命,没二话。对不对,我的宝贝儿?”

两条狗当然不会说话,只会用四只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但简敏敏终于得以把胸口憋的话说出来了,浑身轻松不少,亲热地摸着两条狗,胃口很好,饭量很大,且,眼睛里都是轻蔑。

简敏敏自认是非常体贴的人,她懂得狗狗们天性好动,因此她即使一个人吃饭好生寂寞,还是拍拍它们的脑袋,让它们自个儿玩去,不用陪着她,她又不是老太君。可是一只狗狗跳走玩了会儿又折回来,在简敏敏腿上蹭了几下,然后趴在她脚面上坐下了。狗狗肚子里的温暖传递过来,让清凉了一早上的简敏敏鼻子酸酸的,顿时大为感慨,“我两个亲生的都还不如你们懂事啊。这么多年来我为了他们有爹有妈有个完整家庭,才会忍着张立新,张立新才有机会步步做桩,一个人坐大,把我赶出集团。我做出这么多的牺牲,他们却都不领情。甚至这几天我为了他们辛辛苦苦冒着风险赶过去安排他们的未来,不让张立新的逃亡影响到他们,他们连我的一句话都不肯听,还埋怨我脾气坏,是我赶走张立新。我让大儿子放弃派对晚上陪陪我,他脸色臭得跟探监一样。”

简敏敏越说越委屈,没心思吃饭,将筷子扔了。她叹息着对另一只赶过来凝视着她的狗狗道:“哪像你们啊,你们对我什么都不图,只一味跟我好。本来我还想,我拼了老命也要把公司撑住,留给他们两个。可他们这么对我,我心冷啊,还拼个什么啊,谁待见我呢,谁领情呢。”

简敏敏叹息着离开饭桌,“孩子们啊,你们要是能说话该多好。”可想了想,扭头再看看跟后面的两条狗,又摇头道:“你们要是能说人话,也会变没良心的。唉。”

简敏敏一个人上楼去了,背影有点儿萧索。

程可欣睡了个好觉。她不用担心考勤,想睡多久就多久,若不是醒来想到楼下还有个宁恕,她还想多赖会儿床呢。她一边下楼一边寻找宁恕,她总觉得满怀心事的宁恕不应该睡得比她久,果然,很快就看到坐沙发上埋头写着什么的宁恕。

“早。”程可欣站在楼梯上静默了会儿,压制住心中许多感慨,才开口很寻常地打声招呼,继续往下走。

宁恕抬头一瞧,脸上才挂出笑容,“早。打搅了。”

“客气。”程可欣走到宁恕面前,见他虽然穿着昨天的衣服,可衣服平整挺括,就像衣柜里新拿出来的。若非衬衣衣袖上有一抹擦来的脏污,程可欣都快怀疑自己家里是不是藏有男士衬衣,让宁恕翻出来给穿了。她站沙发后面看一眼宁恕前面的纸片,笑道:“写密电呢,都是数字?”

宁恕眼里,清晨的程可欣娇媚如挂着露珠的玫瑰,尤其是程可欣态度轻松自然,与之相处全无心理负担。因此他也没站起来,只是慵懒地靠着沙发背扭头道:“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前不久换的号,我回忆快一个小时了,才优选出这几个号码。”

程可欣毫不犹豫拿手机给宁恕。宁恕稍微呆了一下,摇着手里的手机道:“没秘密吧?会不会不方便?”

程可欣斜飞着丹凤眼笑道:“有秘密,但不担心。你要是对我有想法而对手机有探究欲呢,昨天这么失分的时候就不会电话我。你脑袋里记住的未必只有我的号码,你找我,一是因为你可巧记住了我的号码,二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三是因为我是不很相干的圈外人。对不对啊?不用回答啦,不难为你,免得你心里感叹虎落平阳。”

宁恕看着程可欣只是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也是因为既没法否定,也没法肯定。

程可欣扭头就走了,“煮面条去。甜的还是咸的?甜的是红糖面,咸的是榨菜面,只有两种选择,没得挑。”

“咸的,谢谢。”说话时候,宁恕急不可耐地拨通第一个号码。他赌气不想再给宁宥打电话,只能靠有限的记忆了。

可是,所有的号码打下来,都不是。有些号码还是空号或者不在服务区。宁恕的脸上挂满郁闷。他何尝不担心妈妈,他只是自顾不暇而已,宁宥真的非常冤枉他。

程可欣煮完面条探出脑袋看宁恕一眼,“吃吗?”

宁恕忙走过去,“谢谢,跑到你这儿又是吃又是住的。你这儿附近有电信营业厅吗?呃……”

程可欣一愣,过会儿就想了起来:“对,你没带身份证,没法办。而且你昨天没带行驶证,幸好昨晚没遇到交警。今天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宁恕一时举箸茫然。总不能赖在程可欣香闺不走吧。可是出去,回妈妈家,或者找圈子里的朋友,都很容易再被简敏敏盯上。

程可欣见此,心软了,道:“我替你去酒店开个房间吧。”

宁恕摇头,“谢谢,躲不是长远之计,要是只知道躲,我当初也不会选择回家了。你等下请送我去国税局,再麻烦你一次。”

程可欣不知道宁恕去国税干嘛,但也没问,伸手从包里摸出皮夹递给宁恕,“要多少钱自己拿,不够我下去取。别客气,以后连本带利还我就是。”

宁恕怔怔地看着程可欣,过会儿,别过脸去,才能道:“我真羞愧。”

程可欣抿嘴将钱包拍到宁恕面前,板着脸起身上楼了。宁恕这才能回头看着程可欣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但知道说什么都没用,这么聪明的人,骗不到。

简宏成刚从餐厅吃完早餐出来,就接到国税打来的电话。

“简总,这事我没法帮你了。举报人宁恕过来说你们昨晚围攻他,打击报复他,闹得警察到他家把他带到派出所,他要求我们给他答复。你说怎么办。”

简宏成一听跳了起来,“他在你们局?”

“对。”

“不是我干的,这种节骨眼上我安抚他还来不及呢。我立刻过去找他面谈。对不起,请帮我稳住他。”

简宏成不顾刚吃晚饭,跑步回自己房间,穿好衣服就出门。他想给宁宥打个电话报备,可一想到她昨晚筋疲力尽地将困难打包托付给他,他也应承了下来,怎么好意思现在一有麻烦就去打搅她。他也想到简敏敏,不如让他们两个麻烦精自己去缠斗,他坐山观虎斗。可想来想去,他打算先与宁恕见个面再说。

等见到助理,简宏成才想起来,宁恕所有证件行李都在他手里,手机又让他摔了,大概是试图用此手段逼他送回行李。

助理愤慨地道:“这人还有完没完,昨天放过他,今天又闹幺蛾子,打量我们拿他没办法是不是。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放过他,他还有脸闹。”

简宏成听了讪讪地道:“我要是现在就赶去与他协商,交还行李,他会不会以为我软弱可欺?”

助理道:“必然。”

简宏成真是轻不得,重不得,拿着手机在屋里团团转了会儿,才道:“你把行李给他送过去。只要告诉他一句话:简敏敏已经赶来。”

助理莫名其妙地领锦囊而去。他身后,简宏成果断一个电话打给简敏敏。“你是不是想找宁恕?在市国税局。”

接到电话的简敏敏正在去公司的路上,立刻调转车头,叫上小沙,赶往市国税局。

事不凑巧,助理出门没走一公里,就遇到交通管制。换个本地人开车,此路不走转个弯总能摸到其他路,可助理不熟悉这个城市,他只能看着导航无计可施,耐心等待管制解除。助理不知道,简宏成还召唤了另一个人赶往国税局。

同样是遇到交通管制,简敏敏却是笑看小沙开着她的车穿小区,走单行线,堪堪擦着蜂拥的电动车穿过小巷,顺利到达国税局。

车子才刚停下,简敏敏就急不可耐地打开车门。小沙正拉手刹呢,见此赶紧一把抓住简敏敏。他手劲大,心一急,手下便少了分寸,抓得简敏敏闷哼一声,脸都红了。她反应迅速地道:“哎哟小沙你别拿我练手。”

小沙一愣才知自己莽撞了,连忙收手。可见到他一松手简敏敏早一脚迈了出去,他只得又抓住简敏敏,还轻不得重不得,只好抓住简敏敏的衣摆。“简姐,你别出去。这儿虽然不是公安局派出所,可好歹是衙门。你见了那杂种能怎样呢,反而打草惊蛇。不如耐心等他出来。”

“万一是我家老二骗我呢?”

“那也该我进去。杂种不认识我,我在暗,他在明。他不可能躲我,我随便找他。你进去最多出口恶气。我盯住他,等他出来,我们几个问他要说法,要他赔偿,随便你怎么发落都行。”

小沙说的时候,简敏敏已经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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