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第11章

俊?br/>

“晚上,七点半过来,别让老板看见。”

宁恕抓住那人的手谢了又谢,唠唠叨叨。那人也是抓着宁恕的手不肯放,两千一月呢,白拿,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

宁恕不得不跳上一辆公交车,挤在人群中,他想到今早与朋友的讨论。朋友身处北京,是个资深财务,宁恕借口说他跟宏图公司可能合作,可只看报表,不敢确定是否作假,实力是否是吹出来的。朋友说像宏图公司那种没用的富二代当家的公司加店面,不是卖家族企业的产品,就是洗家族企业的钱,只要盯住仓库进货出货一个月,就能搞清楚做的是前者还是后者。宁恕问仔细了,立刻心里制定一套方案。很运气,一锤定音,明天便可装上监控探头。而镜头,将对准宏图公司的仓库。

田景野从桑拿屋出来换上衣服,第一件事是看手机。一看有一只未接来电和短信来自宁宥,就对简宏成道:“宁宥主动找我,准有要紧事。”

简宏成谄媚地笑:“开着免提让我旁听。”

田景野给个白眼,拨通宁宥的电话。

宁宥家里,郝聿怀在书房做作业,她在客厅拿本书有看没看的打哈欠,等儿子作业做完睡觉。见田景野来电,连忙跳起来,跟郝聿怀说声去楼下车里拿件东西,走出家门。

于是简宏成击节赞叹:“她做事周到,大人的不良情绪不传递给小孩。小处见大节。”

田景野只得做作呕状。一会儿,宁宥再次来电,开门见山:“田景野,有很多问题要向你咨询,你方便吗?”

“你的事,随时都方便。官司进展怎么样了,你还没给我发案情过来。我可是一直在查邮箱的。”

“郝青林的案子我不管了,全部移交给他父母。我决定跟他离婚。本来我是原因跟他平分家产的,可他有外遇,尤其是在向我和他父母保证与外遇断绝关系之后依然保持关系至今,瞒得如此严实,我觉得妥善期间,必须提前对家庭财产做个处理,以免万一外遇有可能育有两人的孩子,挟孩子来分隔家产,我陷于被动。我需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再说,这个家的大半家产是我挣来,这么做我问心无愧。我需要你这位金融业高手教我一步步怎么走。如果你答应,我很快列出资产目录,请你过目。”

“小事一桩。我只提醒你两点,对孩子他爸太苛刻的话,以后让儿子知道了可不好。再说你孩子他爸以后出来既丢了公职,中年背着污点又难找工作,不留点儿钱给他,他过不下去,你未必乐见。”

“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才知道的?”

“是。”

田景野不禁看看简宏成,却见简宏成眉开眼笑。他用脚趾头想都清楚简宏成在高兴个什么。“好好睡一晚,气头过去了我们再讨论……”

简宏成却在此时悍然插嘴,“宁宥,不用考虑,对那种没良心的男人不用客气,离婚时能抓的都抓自己手里,如你所说,掌握主动权。即使不转移财产,我帮你打官司,让有过错一方拿不到财产。回头他过不下去,你高兴再施舍点儿给他。咱图的不是钱,图的是一口气。”

电话另一头的宁宥哑了,哑了好一阵子。她想不到简宏成也听着电话,而且还会插嘴。更想不到简宏成会准确无误地说出她心底咬牙切齿的想法,她仿佛看到一幕动漫正上演,动漫里身材火辣细腰丰胸的她拼命摇着圆滚滚的简宏成,大喊“你说得好”。可现实的她只能无语。

田景野打了个圆场,“别听班长的,那寡人不会懂。你得考虑你和孩子他爸当中夹着个已经有独立思考的儿子,所以你就别考虑什么上法庭离婚了,上了法庭就得恶形恶状为自己争利益,你再有理,可你打击的是孩子他亲爸。别你到时得到财产,失去儿子的爱。我相信对你而言,钱财重要,亲情更重要。”

不等宁宥回答,简宏成就争辩道:“别先忙着做好人。人都犯贱,你拱手送上,没人领情;你全部搂到自己手里,最后漏出一点儿作为施舍,别人却感恩戴德。无论如何,你做好全胜打算,回头再想别的。人要有做恶人的实力,才有办法踏实做好人。主动权永远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届时有的是办法隔离你儿子。”

宁宥简直是欲哭无泪,除了在心里再度重复动漫动作,点赞简宏成句句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嘴里更无法简单臧否。她混乱之下,索性一言不发地点了结束通话。回头,却正见儿子从大楼里出来,探头探脑地似在找她,手里还拿着一条她的围巾。很担心她,很关心她的样子。别看儿子平日里有点小逆反,可关键时候却惦记着她的颈椎有问题,受不得风寒。宁宥鼻头微酸,心想若是儿子与她形同陌路,她可怎么活。因此,上法庭打官司的念头毫不犹豫地从她脑袋里删除了。

在迎向儿子的途中,宁宥以平日里编程的缜密,将今儿的事情滤了一遍,立刻发现其中一条失误。回头接了儿子手中的围巾温暖地戴上,立刻直奔停车处,从各种家用车的抢逼围中满头大汗地趟出来,尽管如此,她都不舍得摘下儿子特意送来的围巾。她是从快递员那里要来快递店的地址,可赶到那儿时,一车快递已经送去集散中心。她不得不飞奔赶去集散中心,在人们厌恶的目光中,将她下午愤愤投递给公婆的快递从堆积如山的快递堆里找出来,紧紧抱进快里。

是,她忍了。她绝不将矛盾冲突白热化,她不能让自己的不幸殃及到儿子。她得另想办法。

但,她也有不能忍的。她现在脑袋已经僵硬,但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出更合理的办法,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总算回到小区,宁宥先将快递包装毁尸灭迹了,然后给公婆打个电话,语气平静地让他们放心,郝青林的官司她会继续管下去,而且随时会与他们商量该怎么办。而且她告诉公婆:“我们中年人已经打磨得神经粗大,百毒不侵,但灰灰还是个孩子,不能让爸爸的错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他稚嫩的精神,很多事,我宁愿自己担着,大事化小了事。也请爸妈有想法尽管找我,这时候我们一家臭皮匠总比分头作战的强。”

接电话的公公道:“委屈你,我们知道你打电话来是让我们放心,可我们更是愧对于你。宥宥,往后你又工作又持家,忙不过来。我们总是退休闲着的,青林的官司还是我们来担着吧,你别担心我们,我们吃不消也得坚持着,谁让青林是我们生的呢,他更是我们的责任。”

宁宥叹道:“这事儿吧,请的律师,找的关系,都有讲究。我已经请了我们能量很大的老总帮忙,这关系到青林的刑期,疏忽不得。这件事还是我担着,如果爸妈有更好的门路,我们凑一起,这种努力肯定一加一大于一的。”

“唉,青林对不起你啊。”

“别提了,有更要紧的,这事儿搁一边吧。青林看来还得在里面蹲着,他最近也闹不出幺蛾子。唉。”

唉声叹气地结束通话,宁宥的表情却独自在昏暗的路灯下冷冽着。她相信儿子能照顾好自己,便赖在车里,弹着方向盘又冷静地考虑了会儿。

由于宁宥一声不吭地掐了通话,田景野瞅着简宏成道:“你这么刚猛的路数,适合宁宥吗?人家理都不要理你。”

“她是觉得我对,又不好意思辜负你的婆婆妈妈,只好选择打击我。哼。又是我一说话就掐,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田景野虽然已经司空见惯,还是忍不住很没同情心地笑出来,“以后有点儿骨气嘛。多想想陈昕儿的好。”

简宏成“哼”了一声,不答。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ipad,笑道:“我在宏图的手机里做了手脚,你看我查他的岗。这家伙看我晚上忙,一准儿出去玩了,正好逮现行。你帮我看看,结合gps定位与摄像头,宏图该在哪儿。”

田景野一看显示出的定位,就道:“湖滨会所,随时带你过去逮人。”

简宏成一笑,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简宏图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到僻静处接起电话。但简宏成劈头就道:“在湖滨啊,别装了。”简宏成也开了免提,说是公平合理。

简宏图忙详详细细地道:“刚到的,真的刚到的,连水都没喝一口呢。我今天调查了一天那个崔家,真的,可你说的那地址早拆迁了。我打听到安置房,老天帮忙,总算让我问到一个知道崔家的老头。他说崔家在爸出事当天就连夜搬了,不知搬哪去了。我花了两百块钱才问出来,崔家老婆在哪家医院工作。我又找到医院。可到了停车场就懵了,我不知那老婆名字,怎么找。问老妈,老妈说她以前知道,还真是在医院做的,她还跟大姐打上医院叫骂过,找过医院领导,可现在愣是想不起那老婆的名字了。老妈说,大姐可能还记得那老婆的名字,大姐去医院找的次数多,硬是把人骂得从铁饭碗里辞职了才罢休。但大姐那儿……得你去问吧。”

简宏成皱起眉头,“果然。简敏敏总能把事情闹到极端。我去找她。你……什么时候回家?”

“立刻立刻,我立刻屁滚尿流滚回家。”

田景野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没多问,听到一半就耸耸肩走开了,不想多听隐私。简宏成看着田景野的背影,和略显苍老的额头,等通完电话,忍不住发一条短信给田景野,有些略显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好短信。“好人多磨难,你啊。”

田景野看了低头不语。大概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还能认他是好人了,连他父母都认得勉强,偶尔还得担忧地在背后叹息。

简宏成穿上衣服就直奔简敏敏家。田景野没送他,他说走出包厢,两人就得分头行动。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弄不好让张立新碰上,前功尽弃不说,还提醒张立新警惕上。简宏成这才想到田景野神神鬼鬼地让他打车到会所,原来是田景野的缜密。

但简敏敏就没像个做姐姐的样子,她不让保姆放弟弟进门,叉腰站在保姆后面问:“你来干什么?”

简宏成也不见外,站在门廊下问:“当年崔家那个老婆,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你昨天提议的事若真行动起来,我得先排除同事中对我们可能有深刻敌意的人。”

“哦。名字我记得,但有条件。拿回老厂那块地后,百分之四十的份子还是归我。你一手立字据,我一手写名字给你。”

简宏成笃定地站着,纹丝不动,“早跟你说了,你没资格谈条件。现在更补充一条,别自绝于简家全家人的努力。”

简敏敏一愣,与简宏成僵持片刻,才道:“我想好了要不要告诉你,再说。”

简宏成却干脆利落地道:“不用告诉我了。我查得到。”

简敏敏见简宏成转身就走,在屋里欲言又止。她终究还是没追上去将崔家老婆的名字说出来。她回到屋里坐下,细细挖掘简宏成找崔家的真正企图。她忽然拍案而起,直呼侥幸。崔家人最恨的是谁?现在爸爸走了,那么最恨的只有是她简敏敏,此后对崔家的赶尽杀绝,逼得崔家老婆辞职,逼得一家人再次从外婆家搬走,搬到失踪,从此再未出现在她眼皮下,都是她简敏敏在做。如果被简宏成找到崔家,如果简宏成把崔家人安排到她身边,那么她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简敏敏吓出一身冷汗。幸好,她嘴巴严实,谁都不信。

简宏图赶紧辞别朋友打道回府。才刚走出包房,便见宁恕匆匆走过。简宏图还在想着哥哥的警告,犹豫要不要与宁恕打个招呼,宁恕先看打了招呼。

“这么巧。这是刚来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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