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刷道长苦逼攻略》 第16章

疫鬼喉咙里的咕咕声越来越近,我仿若回到了坠崖时的那一刻,无限地向在坠落,坠落……疫鬼朽木似的喉骨停在我额头上方,菱形的箭头穿过了它对准我的眼睛。

抓着我的手松开了,那具腐朽掉的身体一节一节垮了下去,啪最终碎成了一地灰烬。我低头看着灰烬中的那只长尾羽箭,缓缓抬起头来,对面楼檐上的黑影却没有放下弓,接二连三的飞矢坠星般纷纷而下,那尚在觊觎着徘徊的疫鬼没发出一声哀嚎就粉碎着倒下。

“好了,百里。”我抻了抻皱巴巴的袖子:“生前都是宁州百姓,你何苦让自己难过呢?”

站在檐角的人影依言慢慢地放下弓来,他侧脸看了一眼我,竟转身又要走。我连喊数声都不见他有停的意思,一捂脸呜呜咽咽道:“你个死鬼,不要人家了。走,你走!再也不要来见人家了,亏得我为了你受苦受难,差点连命都没了。”

“……”

一会后,我和他一高一低地坐在了宁州城楼上,对着茫茫大漠孤月。他挽着长弓,明亮的眼睛瞧着沙山头的月亮熠熠生光。

“真没想到,你我居然还能见面。”我欷殻p灰选?br/>

他已有了细纹的眼角弯了弯,没有说话。

“当年那件事是父亲做的不妥当,而那时的我被禁了足半点办法都没有。”我仰头看着他:“我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能原谅我父亲和我,只是他们说这城中瘟疫是你含冤而起……”

他眼里的光慢慢熄灭了,笑容也泯去嘴角,五指一紧,弓弦嗡嗡。

“拿死人做文章这种事在历朝历代都屡见不鲜,前朝东国灭亡也传闻是那女公子命数不好克了自己姐姐龙脉的缘故,可你我这样的人怎会不知道这些不过是权谋政治披着的一层皮和借口罢了。要为自己的做下的事做掩盖,选来选去,再没有比不能说话的死人更合适了。”我弹去白裙上的灰尘:“再说,以你我相识的情分,如何叫我相信你为了一己恩怨去戕害自己城中百姓?”

我与百里越相识的时间可溯及十来年,从我认识他起只见过他爽朗阳光的一面,就是身负重伤之下也没现过愁苦之色。可此刻……我轻轻撇过眼,仿佛没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抱歉道:“我的父亲对不起你,而我连在你死后为你正名都做不到。百里,你若要怪,就怪我便是了。”

他仍然不言不语,我讪讪道:“你不会讨厌到连和我说话都不愿意吧?”

他摇了摇头,手拊上自己的脖子。

我纳闷地瞟了一眼,震惊非常:“怎么会这样?”

被金甲裹着的脖子上剜了一个骇人血洞,涓涓黑血一缕一缕流下,一看就知道中了毒。不是说他是与犬戎连战三日,力竭而死吗?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指头撇了一抹黑血在城楼墙上一笔一划写道:“时疫一月发,一月盛,一月尽。”

算了算时间,从传闻宁州有瘟疫到现在,已过了两月有余,难道说再过不久疫情就会消失了?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继续写着:“生为死,死即生;君不君,臣不臣。”

稍稍揣摩一下,隐约发觉似指的是如今朝野?可那句生为死,死即生是什么意思?生与死是一样的?或者可以说,活的人是死了,死的人活了?不懂,不懂……

最后,他写了两个字:“保重。”

我一慌,抓向他的手,可落了个空。烟雨朦胧,面前已空无一人。旭日刺破大漠的清晨,干燥的沙砾滚动在城楼的砖石上,掌下的血字一点点消失在阳光之中,只余一手心的沙土。

“想被太阳晒死吗?”在我出神时两个手掌拢在我身前,遮去了阳光,手掌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关了我又消失了数日的臭道士。

我盯着那白玉葱茏的手指,一把抓起来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他:“……”

“松口。”他面色不悦道。

“唔唔唔。”我置若罔闻,咬得更用力了。

“松……口。”修长的手指已被我咬破了皮,鲜血流进了我嘴角,尝了尝味道还不错。我禁不住伸出舌头细细地舔尽他掌心里血,抱着的手掌颤了颤,我好像听到一声吸气声。

然后我被强行给拽脱离了,他风流肆意的眸子危险地一眯:“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我卷着舌头舔去唇角的血,妩媚睇了一眼:“我恨不得将你吞下肚里与我合二为一,如此深情厚谊还不够报答你吗?道长~”

“……”

“苏采。”

“奴家在。”我软着腰骨偎依在他掌心里,吃吃一笑。

他捧起我,神色微凝:“你是不是染了疫病?”

“疫病?我都是个鬼了,怎么会染疫呢?”我笑得欢快淋漓,忽然脑袋一歪呢语道:“好热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失去意识却也是神智不清,在忽冷忽热里上下起伏了很久,仅剩的一点意志反复在心中念叨,原来鬼也是能生病的。梦魇似的昏沉笼罩在脑袋上,身体里的

腹部空空的,我迷迷糊糊一摸,还是空的。空的……我被烧糊了的脑袋咔哒卡住了,眼泪刷地冲出了眼眶。被面塌下去几分,刘海被捋到一旁,舒适的沁凉贴着额头渗进脑袋中:“难受吗?”

我艰难地挑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勉强看见床上床下都立着一个人,我哭出声:“没了,没了……”一边揪着自己的肚子,很是伤心。

“咳咳,老夫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床下那人剧烈咳了两声,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请老夫来?人鬼两族通婚有孕已极为罕见,怎还如此大意?!女娃啊,你莫伤心,这胎没了下胎咱再怀就是了……”

“……”

我止住哭声,迷茫问:“什么再怀?”

那老头朝我的肚子翘翘下巴,我摸了下瘪瘪的肚子,我啜泣一声道:“我说的是我的修为呀。”

“……”

老头被提着胡子丢了出去,待门关上时我又头轻脚重地躺回了被子里,关门的人又坐回了床上。我往里避了避,吐着热气含糊道:“热死了,离我远一点。”

“不能喝药,不能扎针,你可真难伺候。”那人淡淡道,冰沁的风兜头钻入领子里纾缓了不少燥热:“这样还难受么?”

我无力地哼了声,拽着领子:“还是热。”扯松了一些,觉着凉快了点,便呼啦一把全扯开了,才喃喃道:“好些了。”

“……”

“这样会着凉的。”衣襟重新被人拢好。

马上又被我拉开了,嘴里还不忘反驳道:“胡说,鬼才不会着凉呢。”

那人气极反笑:“苏采,你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还记得自己是个鬼。”

我难受地朝外翻了个身,皱眉□了声,没有气力再说话了。

睡了小半会,我又不安分地拉扯着腰上缠绕的璎珞腰带,嘟哝道:“绑着我闷。”

没人应我,但那腰带却自行松开了,解开束缚的我惬意地叹了声。

虽是病了,我并非对身边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总感觉身边或坐或卧一直伴着个人,那股凉风也持续不断地送着。

中间短暂地清醒了一小会,又听到了那个老头的声音。

“她先前中了尸毒一直没有彻底清除干净,现在又染了疫鬼的疫毒,两症并发故而大伤了元气,才久久不得清醒。”

“炎咒之力没有影响吗?”

“炎咒?她体内并无此术力啊,倒是有股本不属于她的灵力流动在丹田里,也正因这股灵力才在她病势凶猛之时吊着命在,但终是治标不治本。长此以往下去,就算不要了命,也烧去了她的灵识,沦为痴傻之辈。”

“这些废话由得你说?”他冷峭道。

老头迟疑道:“这女鬼既与你非亲非故,以你的性子倒是罕见如此费心。你知道你师父素来不喜门下弟子与妖鬼之族打交道,如今阁中五大长老皆有退位之心,你师父此次又明确说要在你们这帮师兄弟中挑一个出来继承阁主之位。虽然你师父素来偏爱于你,但若有一丝差池,恐怕都会生了变故。”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了:“妖鬼之辈多擅迷魅之道,乱人心智者当斩不误!”

冰凉的手指撩过我脸颊,我轻喃了声,只听他笑道:“容貌还没我出众,如何魅惑的了我?”

我:“……”为什么在昏迷中还想揍扁某人自恋的嘴脸呢!

19第十九卦

“这样干熬下去是不行的,不过是个灵鬼,长得乖巧是乖巧但也不是非她不可。你要是开口,供你修炼的女鬼能从忘川一路排到阳间来。”又过了一日,我的病情始终无好转,那老头进进出出几趟终于劝解道:“反正左右她撑不过一年了,你再耽搁下去如何完成你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

“一年时间绰绰有余。”扶起我的人轻描淡写道。

“你!”

“给我打点辆云车,明早我们就离开。”他照例试了试我额上的温度。

老头惊叫道:“你要去哪里?这个月是鬼王寿辰,你带她出去就和带个活靶子样。”

“去个没有庸医的地方。”

“你说我是庸医?!你竟然说我是庸医!”随后,跳脚的老头第二次被扔了出去,门外还能听见他的破口大骂:“老子不说能拳打沈红衣、脚踢风芜落,好歹在当代也是扬名四海八荒的一代杏林圣手!好小子你有出息,有出息下次别半死不活的来我这里!”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就剩一年的寿命了?”脑袋撑不住搭在他肩上。

他捏起我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没有感情地嗯了声。

“我不想死。”干得快裂开的眼角忽然湿润了,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接连滑下,落入我贴在他脖子上的脸颊上。我永无天日的地府里待了足足六百年,好不容易重返人间,难道我回来的意义就是死得更彻底些吗?

他半托着我的手低了下去,从我的腋下探出抚上我的脸:“死有那么可怕吗?”

“你去死一次就是了。”

“……”

我的泪水一出来就再也控制不住,明明越哭身子就越无力,可我偏就是扭着性子地一个劲落泪。

“再哭就将你关入净瓶。”他受不了我嘤嘤嘤的抽泣,胁迫道。

听到净瓶我畏缩了下,正好自己也哭得确实没力气,逐渐收了声。这一闹快卸尽了力气,疫病又发了起来,我低吟了声,难过地扭着身子。脸贴着他露出斜襟的一小片肌肤,又滑又凉,透着诱人的凉气。

火烧似的喉咙动了下:“我想喝水。”

“你要是能喝就给你了。”他对我这个不现实的要求嗤之以鼻。

我在他怀里拱了拱身子,鼻尖触到凉丝丝的肌/肤,真是冰肌玉骨啊,我鬼迷心窍地舔了上去。

“……”

见他没有吱声亦没有反抗,我又张口舔舔,凉凉的和玉石一样。

“苏采……”他玩弄我头发的手捏起了我下巴,那双微斜的眸里流动着诡谲的光华,与我对视了半晌才道:“别得寸进尺。”

这疫病来势凶猛,已然夺去了我大半的思考能力。余下的那一点点简单地分析了下,觉着他这句话的威胁力度委实不足以阻止我对于凉爽的渴求,于是很当然地没放在了心上。

可他钳制住了我的下颚,让我低不下头去。望着他一张一合的薄唇,那里吐出的水润气息同样让我迷醉,我扶着他胸膛,头一仰将唇印了上去,寻觅着里面的水汽。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有这样大的胆子,被我这么稍有点强势地一压一推竟没有甩开我,迷蒙间我像是看到那双眸子闪动着逼人的光芒,那光芒一瞬绽放后沉淀进瞳仁里汇成探不进头的深邃幽黑。

握着我头发的手攀上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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