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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渔一个人回到房间，晚饭也没吃，坐在小阳台上，暗自掉泪，胳膊架在栏杆上，头枕着胳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没想到，深夜，郑沧远竟回来了，走到她身边，摇摇她的膀子，说道：〃别睡在这里，看着了凉。〃林无渔不理他。郑沧远上前扳过她的身子，说道：〃别怄气了，这次算我不对，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拿出一条水晶的链子，林无渔止不住眼圈红了，说道：〃你对我跟从前不一样了！〃郑沧远笑道：〃这个我也知道。那是因为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想你以前是个什么身份？现在你是我的太太，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也不能说以前的我就是假的，现在的我就是真的。只不过以前我在你面前，一味地忙着谈恋爱，现在你是我老婆了，是自己人，我在自己家里，当然是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想放屁就放了，自然不好的一面就表现得多一些。这都是我，不能说哪一个是假的，哪一个是真的。〃

林无渔听他说的也似掏心窝子的话，也不好再认真计较下去，拿起水晶链子，往手腕子上比量着。郑沧远笑道：〃你也应当出去赶赶行事了，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脚链，不是戴在手腕子上的，是戴在脚脖子上的！〃林无渔满脸通红，反唇相讥道：〃是不是那个什么杨明娜告诉你的？〃郑沧远不置可否。林无渔翻脸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郑沧远说道：〃无渔，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今天回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个事。〃林无渔说道：〃你能有什么好话？〃

郑沧远笑道：〃作为一个女人，太贪就不大好，男人在外面有些应酬是难免的。以前吧，秀英就从来不管我这些事情。〃林无渔听他话里有话，琢磨了半天，等着他再往下说，他竟不说了，打起呼噜来，任凭林无渔再推他搡他，他一概不理。林无渔也只得罢了。想郑沧远的话，竟是字字句句，要她学秀英的样儿，对他那些荒唐事不闻不问。林无渔气不过，把链子往地上一摔，自己拿了一床被子，到书房睡了。

那以后，林无渔为着郑沧远在外面搞女人的事，两个人嗑嗑拌拌，没少争吵。郑沧远不回家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多了。林无渔开始抽烟、喝酒，自己一个人也能喝醉，尤其迷上了打麻将。唐琳对她这种生活状态是相当反对，说了几次，林无渔只是哭，哭得唐琳心烦意乱，也不便多说什么了，只说道：〃涂涂也大了，你赶紧把他送幼儿园吧，别汉字没先学会，先学会打麻将了。〃

对于打麻将这件事，郑沧远倒是相当支持的，还把生意上有来往的一些人的太太介绍给林无渔。有时候打麻将，郑沧远回家赶上了，也兴致勃勃地摸上几把。郑沧远想的是，林无渔时间多放在打麻将上一些，总能对他在外面的事少管一些。这一天，林无渔约了几位太太来打麻将，手气一直不大好，三圈下来，也没和上几把。郑沧远回来了，站在她后面，眼瞅着林无渔，打丢了一张二条，被对门碰了去，好歹上了听，单调七饼，来了一张六饼，把手里的七饼打了出去，结果七饼又给下家点了炮。郑沧远开玩笑道：〃林无渔，你往日里总念陆游的'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今儿，我看你这双手简直就是'红输手'嘛！〃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一天，唐琳打电话来找林无渔，林无渔知道唐琳不喜欢她那些一起打麻将的朋友，找了一家安静的西餐馆，两个人聊了一些闲话。林无渔说道：〃你今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情吧？〃半晌，唐琳说道：〃是陈峰的事！陈峰做的那家妇婴用品公司，原来在盛城有两三家跟陈峰差不多的代理商，从明年开始，他们总部说要提高品牌影响力，说白了就是提高代理金，小的代理商只能自生自灭了。陈峰正做得顺手，扔了怪可惜的，可真要达到他们的标准，又相当吃力，租店面，装修，增加服务员，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怎么也得要五十万元。〃林无渔一听，也说道：〃是吗？〃唐琳又说道：〃陈峰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可是你说，如果不做这个，一时去做什么呢？现在生意这么难做！〃林无渔不等唐琳再说，先说道：〃你放心，我让郑沧远借给你们五十万。〃唐琳听她如此说，眼圈一红，说道：〃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林无渔笑道：〃快别说这些了，跟你说句实话吧，这么些年，我就盼着你有件什么事情，求着我，我能帮上你呢！再说五十万对郑沧远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他在那些不正经的地方，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了！〃

当天晚上，郑沧远一回来，林无渔把借钱的事跟他说了，郑沧远眉头一皱，说道：〃朋友之间最好不借钱。〃林无渔说道，〃我和唐琳的关系，不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说，我怀着涂涂的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唐琳整天吃的、用的，大包小包地给我往家拿了多少？唐琳那是怎么对我的，你知不知道？唐琳对我跟涂涂是有恩的！〃林无渔说到这些已经泣不成声，郑沧远沉默不语。林无渔又说道：〃郑沧远你不能太没有良心了，你不能因为唐琳上次吃饭帮着我母亲，还有告诉我杨明娜的事，你就记恨她。〃郑沧远沉吟半晌，方说道：〃我也知道，你跟唐琳要好，可是，你也不要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不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挣的？我也是个刀尖上走路的人！算了，有些事我不跟你说，是不想日后你跟着受连累。五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再说，这也不完全是钱的问题，我有一个原则，从不借钱给朋友。要不这样吧，你拿五万块钱，就算送她了。〃林无渔怒不可遏道：〃你不能把唐琳当要饭的打发了。〃郑沧远说道：〃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别再说了。〃说着，进了书房，竟连门也不开了。

第二天一早，林无渔再找郑沧远，他竟早早出门了。林无渔正暗自生闷气，电话铃响了，是陈峰，他说道：〃我是不愿意让你向郑沧远借钱的，唐琳是太想帮我了，没经过我同意……我再想别的办法。〃林无渔忙说道：〃快别这么说了，郑沧远已经同意借给你们钱了，只是在财务上要运作一下，你稍等几天。〃陈峰听她如此说，也信以为真，说道：〃这样啊，那好吧，只是为难你了。〃挂了电话。

因为借钱的事，林无渔跟郑沧远吵了几天，她心里着急，郑沧远就是不同意。

这天，罗小言给林无渔打电话，约她到家里打麻将。罗小言是个白净秀气、声音温婉的南方女人，身边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儿娜娜，跟着她姓罗。罗小言只对别人说，她先生是做服装生意的，常年不在盛城。其实谁都知道，她跟她先生并没有正式结婚，虽然跟着他这么多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她也只能算是那男人的情妇。对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点破罢了。林无渔和她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两个人倒相处得不错，也经常你家、我家地走动。往日，罗小言找林无渔打麻将，林无渔倒是答应得相当爽快，今天因为借钱的事情，心里不大痛快，说话也别别扭扭的。罗小言软语笑道：〃哎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啊？〃林无渔也笑道：〃我呀，不开心的事可就多了。〃罗小言笑道：〃你要是不开心，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你前后左右打量打量，在我们这个堆里，扶了正，明媒正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就数你林无渔了！〃林无渔笑道：〃郑沧远他可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他儿子。〃罗小言笑道：〃你可别不知足啊，郑沧远那可是一块香饽饽啊，不知道多少人看着眼热呢。〃林无渔笑道：〃我可真服了你了，不就是打麻将吗？也值得你说上这么一车不三不四的话。〃罗小言笑道：〃你到底来还是不来呀？你要是不来，我的话还更多呢！〃林无渔笑道：〃我这就去，成了吧。〃放下电话，略略打扮了一下，出了门。

罗小言住在城郊叫香榭里的别墅花园。林无渔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一路左拐右拐，到了一幢别墅前，却突然看见门口停着郑沧远的车，不由得上前察看，暗想，难道这么巧，这就是杨明娜的家？脑子一热，来到门前，按了门铃。一个女人出来开门，长脸，黑色短发，高挑身形，大白天，只松松地穿着一件粉红色带蕾丝的真丝睡袍。林无渔再往客厅里一看，郑沧远果然坐在沙发上，正喝茶呢！那女人一挑眉毛，说道：〃你找谁呀？〃林无渔沉着脸，说道：〃我就找你。〃一阵风似的进了屋，杯子、烟灰缸、花瓶……稀里哗啦摔了一地，一看墙上居然还挂着两个人的合影照片，不由得又羞又气，上去一把撕了下来。

郑沧远上前扯住林无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林无渔说道：〃你自己做的事，还好意思问我？〃杨明娜在一边冷眼旁观，不咸不淡地说道：〃沧远，这就是你新娶的太太呀？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值得你放下我倒去娶她的好处呢？〃又对林无渔说道：〃做人呢，你也别太不知好歹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跟沧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你生了儿子，郑太太轮到你坐？生孩子，谁不会，我是不稀罕……〃郑沧远连拉带扯把林无渔弄到了门外，又给安伯打了电话，叫他过来。

一会儿，安伯开车来了，林无渔一看安伯熟门熟路的样子，也知道他到这里必是常来常往了。郑沧远把她推上了安伯的车，只说了一句：〃送太太回家。〃随后，郑沧远也上了自己的车，走了。

安伯说道：〃太太，照理，我不应当说这些。你看老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处处限制他，他也太没有面子了〃林无渔冷脸相对。安伯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抱怨着我，可是这种事，我怎么跟你说呢，这不是调唆你们夫妻打架吗？〃林无渔听安伯如此说，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方问道：〃他们俩多长时间了？〃安伯说道：〃要说也好几年了，还是那年你怀着孩子离了老爷，老爷回了锦城，他们在锦城认识的。〃林无渔默默地听着，半晌，说道：〃安伯，你还得送我回去。〃安伯说道：〃你再要回去闹去，连我也有不是了。〃林无渔说道：〃你放心，我不去姓杨的那里，我只是去罗小言家里打麻将。〃安伯闻言，只得把她又送了回去。

林无渔再到香榭里花园，想找杨明娜的别墅，已经不能了，刚才她是看见郑沧远的车，才认出那栋别墅，这会儿，早忘了是哪一栋了。只得悻悻地到了罗小言家，里面正三缺一，众人拉开架子只等着她一个人，见她进了门，不由得纷纷抱怨她。林无渔一急，把刚才的事断断续续地说了，说完也有些后悔，再一想，也没什么，反正郑沧远在外面玩女人，也是明睁眼露，瞒也瞒不住的事。众人听完，纷纷说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可跟他闹得什么劲呢？〃林无渔一听，竟然跟安伯是一个口气。说道：〃怎么，你们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罗小言说道：〃万事拧不过一个理儿去，你想想你原来跟着他是什么身份，你又是怎么跟他结的婚？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再说，你要是想过那安安稳稳的家庭生活，你别嫁郑沧远啊，你嫁了他，他们这种人就这样，你就得受着。〃林无渔没料到，倒派了她一身不是，闷闷不乐地打了四圈麻将，竟赢了不少，苦笑道，〃难道真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当天晚上，郑沧远自知理亏，早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