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了知更鸟》 苍蝇篇:Chapter 5 关缘城

雨到早晨还在继续下着,和昨天不同,是眼睛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雨丝。

打开家门,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看来秋天快来临了。

双耳不自觉发疼,大概是因为昨晚遭受严厉的斥责,进而处於『重伤』状态。

父亲生起气来的模样和魔鬼有得比,他一向注重品行,我的行为在他眼里只有四个字能形容:脱序荒唐。

而理所当然地,我被禁足了。

除了学校和家里以外哪都不能去,假日顶多只能去图书馆,不过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手机也被合理化地没收了,我原本还想从昭美那边得到一些线索,看来近期是不可能了。

罢了,清静的生活倒是挺不错的。我不停安慰自己。

老实说,目前大脑还处於混乱状态,要吸收那些惊人的讯息是件不容易的事。

如果清认识那三个人,湮晨是不是也认识呢

自嘲一笑,我自动排除任何会危害到她的假设。

不会的。

绝对不可能的。

但不知为何,说服自己的同时却像是在说谎一样。

我一脚踏进积水面,水溅湿了我的裤管。

该死。我骂了一声。

心里不由得恼怒,正想丢手中的书包泄恨,一个意外的景象却让我停止动作。

不远的贩卖机旁坐了一个中年大叔,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赤红的脸加上恍惚的举止,看来是醉的不清。

一大早遇到一个醉汉不是什麽怪事,最令人惊讶的是那是一张熟面孔。

我小心翼翼地走向他,试图不惊动他。

「嗝。」

中年男子打了一声响亮的嗝,满满的酒气混合体臭,弥漫在空气里。

我摀住鼻子,掩饰心里的厌恶。

看清了他的脸,我更加确定我认识他。

「身为警察,大白天就坐在这里喝酒不好吧」

我讽刺地说。

中年男子抬头望了我一眼,鼻子发出不屑的闷哼。

「是『前任』警察,臭小子。」

他说完又灌起酒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打算多做评论。

他曾是父亲的部属,名叫关缘城,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官位却是天壤之别,也因此常沦为同事的笑柄。

听说他不久前辞职了,看来果真如此。

「看什麽看,还不赶快去上学,真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打断他,语气极为不悦。

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不是很欣赏他,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和父亲对峙吧,他们个性不合、意见相左,互看不顺眼已是司空见惯。

加上又是个老顽固,局里的同事受不了他,似乎连妻子也和他离婚。

几乎每一个认识他的人,包括我,都把他归类为『人生失败组』。

正准备离开时,一张摺成正方形的纸从口袋掉了出来,刚好落在他面前。

我怔怔,那是从父亲房里偷来的、关於陆苳的资料。

关缘城的眼睛迷蒙地眨了眨眼,伸手将它拾起。

「这是什麽」

他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准备打开。

「不ganni的事,还给.......」

可来不及了,他的动作很快。

他不理会我的怒视,自顾自地扫描里头的内容,下垂的双眼倏地锐利起来。他抬起头,凶狠地注视我。

「你怎麽会有这个东西」

他的嗓门很大,高昂的频率在我耳边隆隆作响。

「ganni屁事,还不快还我!」

怒潮汹涌,我伸手,试着夺取资料。

「臭小子!我很认真在问你,这东西是打哪来的」

他严肃起来,完全恢复以往刑警的气魄。

我哑口无言,思绪乱了步调。

凝重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竟然意外合适,彷佛他天生就该这样,而不是滑稽的像个小丑。

「跟我过来!」

他拉着我,走进一条充斥垃圾臭味的小巷。

我感觉血液正从脑袋流光,纷纷嚷嚷的细胞发出怒吼,警铃开始大响.........

他忿忿地瞪着我,像是要把我全身上下最细微的毛发也烙印下来。

「快告诉我,的是怎麽会有这个东西」

关缘城也临近暴怒边缘,连质问也少不了脏话。

「..........偷来的。」

声音细的像蚊子,我战战兢兢地回答。

「什麽」

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他现在的表情应该叫吃惊。

「我说是我偷来的。」

我鼓起勇气正视他,尽管双手抖得不合常理。

他用怪异的眼神上下扫视我,然後叹了一口气。

「不要跟我说是从你老爸那边偷来的。」

「确实是。」

我坦荡的说,不知为何,面对他我倒是不怕说出真心话。

「妈的。」

他咒骂,顺手搔了搔蓬松的头。

「这是犯罪你知道吗亏你还是警察的儿子。」

「自暴自弃的前任刑警没资格说我。」

我冷冷地瞪着他。

「混帐。」

关缘城吐了一口痰,恶狠狠的骂道。

冷汗渗入眼睛,我用袖子擦拭脸庞,身体异常炙热。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

「你知道吗这是我辞职前办理的最後一件案子。」

他摇摇手中的资料,然後叹气,神色无奈至极。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手心黏腻的彷佛裹了糖浆。

「我当时自告奋勇要调查,但我的上司,也就是你老爸,宣称少年是自杀,要我不必huaxin思在上头。他当我是傻子老子我可是亲眼看过他的遗体,那样的伤痕怎麽可能是自杀」

他忿忿不平地跺脚,随手拿出香菸抽了起来。

「後来我执意调查,但孤军奋战是不会有结果的,加上同事开始出言毁谤,所以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他握紧拳头,骨头发出『喀嚓』的声音,像是要宣泄长久以来累积的愤恨。

惊骇让我的腿部肌肉僵硬,连小小的移动都显得吃力。

「这件案子不单纯,我的大脑是这麽告诉我的!」

他把菸蒂丢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你有查出什麽吗」

我问,语气里夹杂悲悯。

他揉了揉太阳xue,试图唤醒那笼罩在朦胧中,早已破碎不堪的记忆。

「检查遗体的时候,我在他的手臂上发现了针孔的痕迹,除此之外也做了毛发的检测,结果显示.........」

「他有吸毒」

「你挺聪明的嘛。」

关缘城赞赏似的眯起眼睛。

血液沸腾,宛如火山爆发。

「你听过『奥塞德』吗那个专门唆使青少年贩卖毒品的地下组织,我推测他也是其中一员,加上他读的那所学校也曾经中标,大概和他脱不了关系。」

他果断地说。

「对了,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来报警的是个女孩,好像是他同居的女朋友,叫什麽来着...........」

皱紧眉头,看得出他竭尽所能地想要唤醒过往。

呼吸不自觉急促,负面的预感占据我的大脑。

他突然眼睛一亮。

「湮晨!我记得她叫湮晨!」

他拍了一下手,兴奋地大叫。

和他的喜悦形成对比,是我跌落谷底的心。

天旋地转,横膈膜彷佛被插了刀般的疼痛。

不远处,传来乌鸦嘶哑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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