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二》 第40章

到最后,两个人都变得极度疲惫,可允浩即使爬着也要爬到在中身边,压着他的身体,把自己埋进他的身体。

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黎明。

不吃不喝。

累的昏过去才会停歇。

在中最后一次昏迷过去的时候,真真切切地听到允浩在他耳边说:

“金在中……我恨你……”

你凭什么?郑允浩,你凭什么恨我?!

感觉到有人要拉起自己的时候,在中迷迷糊糊地央求着:

“允浩……求你…了……我好疼……疼…求求你……放了我吧……”

耳边却传来别人的声音:

“在中,是我。”

有仟进门看到的在中,全身赤裸蜷缩在客厅的角落。

手刚一碰到他的皮肤,就是一阵畏缩的颤抖。

听到他的乞怜,有仟淡淡的应了句,慢慢从地上半抱起在中,挪到了床上。

在中听到有仟的一声叹息。

(bsp;叹得他心乱如麻。

自己身体的惨状被有仟全部看到了。

被有仟清洗和理疗身体的时候是麻木的。

可是听到这一声浅淡的叹息却让在中如坐针毡。

允浩好象已经离开了。

有仟却来了。

“你为什么会来……?”

“处理完允浩,就知道你也差不多了……所以,就来了……”有仟静静地坐着,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在中沉默了。

“在中,你们的器官并不匹配,你知道的吧?”有仟温柔幽静的声音总是人心情的舒缓剂,“你们……致对方于死地的方式真妙……?”

在中闭上眼睛,胸腔深处有发不出的啜泣。

“……你们……真是彼此的猛药……”有仟还兀自念叨着。

“他……咳咳……哪里去了……”在中内心的恐惧并不能因为有仟的伴随而减少,他怕再被打开双腿,撕扯身体。

“现在在医院。”有仟向后倚上椅子的靠背,很清楚在中指的是谁,“上午那副样子去主持葬礼,举行到一半就昏过去了。”

“……葬礼?!”在中睁开了眼睛。

“恩。”有仟点点头,“他父亲的葬礼。‘猎神’不可一世的总裁……前天晚上在釜山私人疗养院被人在静脉里注射了空气,窒息死亡了。”

在中的呼吸暂停了半分钟。

“在中,”有仟的身体慢慢凑了过来,“允浩成了真正的‘孤儿’了。”

在中的瞳孔紧缩又放大。

“雷鬼遭到袭击,前天连夜航运回首尔,中度昏迷。允浩现在和他在同一家医院。允浩送给你的那枚项链,断在雷鬼的手里。那恐怕……是唯一的线索了……”

鸩(第二部 47) '原'

“好好待他……让他幸福……”

郑秉宪说的最后一句话,浮现在在中的脑海里,重现在耳边。

原来那样一句话,成了遗言。

在中躺在床上,仅存的理智让他回想起了当时觉得不对劲的情景。

郑秉宪好象是预感到了什么,那么急切地差雷鬼来找,终于正面妥协了。

恐怕是觉得自己已经对儿子的幸福无能为力了吧?

原本一定是想亲眼看看金在中是如何给予郑允浩光明磊落的幸福的。

试图通过这最后一种途径化解儿子的恨意的。

甚至向自己仇视的人不甘的低头。

想看到心爱的孩子眼角真心的笑容。

可是……

却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恨……

在不知不觉中开出冶艳盛大的鲜花了。

每一个行动,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次交会,都是滋养恨的甘露。

互相憎恨。

互相躲避。

互相伤害。

“在中,很多事情,我不好说。”有仟打开覆盖在在中身上的毛毯,又开始重复清洗他的伤口,为他上药,“我只想你知道允浩的心情。”

在中沉默任有仟打开自己的两腿,在失却了所有感觉的下体擦拭。

“他最近身体已经接近崩溃。我一直跟在他身边,随时得收拾他的残局。要不是这样,我也看不到那天的情景……”有仟的手偶尔碰到打上钢架的右腿,还是会有忽略不掉的疼痛倏然传达到脑后,“在中,郑先生死亡时所在的那家疗养院是当天才秘密转过去的,连允浩都不知道具体地址……而且,那监控录象里,来访的客人,只有……”说到这里,有仟停顿了一下,“你……”

在中仍然平躺不做声。

“允浩看到郑先生的遗体时,脸色很吓人。我觉得,那是一种恐惧的表情……他当时退了一步,我看着也有点不忍心。很怕了…真的……他很害怕。郑先生是在做化疗的时候被闯进来的人硬是注射了空气而窒息的,很清醒的目睹了自己被杀死的过程,眼睛大睁着……他没有办法挣扎倒是可以理解,可是,雷鬼那么厉害的人物,也被人攻击了,对方一定身手相当了得……允浩……该怎么说呢……他彻底溃败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了雷鬼攥死在手里的那项链……他疯了似的去找监控录象,那里面只有你的脸……”

有仟细致地为在中涂抹伤口,慢慢感觉到在中的颤抖。越抖越厉害。

“我们连夜赶回来,俊秀和我轮流守着他。因为他太不对劲了……看上去平静的不行,但是眼睛里却是癫狂的神色……一下飞机,他甩了我们就从机场跑了……郑先生的遗体和昏迷的雷鬼全都不管了……葬礼本来是要一周后才办的,可是在飞机上他就打电话让这边准备场地,尸体冷冻也不允许进行,非要马上就办……但是,机舱一打开,他就疯了一般地跑掉了……”有仟上完药,摆好在中行动不便的双腿和身体,为他盖上毛毯,重在床边坐下,“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你……”

在中的眼睛,迟滞地转向有仟,呆呆地看着这位曾经见证过他口中的“允浩”和自己一段幸福时光的天才医生。

“允浩从你这儿离开就回去主持葬礼……我看着他站在礼堂前面,几次都觉得他是个鬼魂……他的眼神像死了一样……等他倒下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也死了大半了……”有仟为在中掖了掖被角,很温柔很体谅的样子,“他的裤子里全都是血…有可能有你的,但更多的是他的……他的那里……全都烂掉了……尿道里也是血……还有胃和肾,胃黏膜粘连,从前天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更加糟糕……总之,他本来说要杀了你的……但在我看来,他是想来自杀的……他想让你杀了他……或者说,想和你同归于尽……”有仟的声调始终如一,若不是他语速越来越慢,在中还以为他在讲别人的故事,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

“不是…我……”在中撑开嘴唇,艰难地吐出这样的话。

有仟看着他,抬起手来轻轻蹭了蹭在中的脸颊:

“在中,你流泪了…………我相信你……可是,允浩他还敢信么……?”

在中被那个“敢”字震住了。

他咬着牙从毛毯里探出抖动的手,抓住了有仟的衣袖。

有仟是个聪明人,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连一点眉目都不透露。

但这寥寥几语已经足够在中清楚他的立场,自己的立场,允浩的立场,以及这场纠葛里所有人的立场。

在中是局中人,但这次他却比谁都清楚。

他很清楚这一场恐怖的阴谋里,谁是导演。

威胁他、囚禁他,却突然又放了他的人,不是发了善心,而是下了狠棋,用他来放长线,钓大鱼。对时机嗅觉极强的人,利用了他的迟钝和无知,给了他一点颜色看看。

这颜色,浓的像血,惨的发黑。

只有他,才能袭击雷鬼;只有他,才会用静脉注射空气那么残忍的方式杀人;只有他,才会把抢走的狼哨故意遗留在雷鬼手里;只有他,才能窥伺到在中的行程,只有他…。。只有左眼。只有他,才会这样冷酷地向在中宣告他的力量。

在中。

金在中。

谁会想到,一场风云变色的巨力博奕里,起到转变局势作用的,竟是这样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可是,允浩的命还留着。

也许允浩也预感到了什么,他才会那样决绝的找上门来。

他不想再被凡尘碎世拖累到无力了吧?驮了太多的重物,走了太远的路程,这个不能做孩子的孩子也累了吧?

他也许真的想死了。

可是,他只想死在金在中手里。

也想把金在中带走。

可是,下不了手。

在中拉着有仟的袖子,突然眼泪横流。

泪水肆意冲刷脸庞,像洪水,喷薄而出。

再也控制不了的声嘶力竭的嘶吼随着眼泪一并出口。

哭的奔放而抽痛。

压抑不了的哭喊。

把疼、疼、疼、疼还是疼全从眼泪和喉咙里发出来。

受不了了。

“……放了我…………放了我…………”

生平头一次,在中知道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来,有仟就走了。

再后来,左眼来了。

悉心的照料,无微不至。

在中不言不语,不和左眼说一句话。

不违抗他,但也不迁就他。

不恨他,但也决不爱他。

维持着奇妙而畸形的相处模式。

一天又一天。

在中渐渐地平静下去。

他在心里做好了一个准备。

他要走了。

25

要走。

走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流浪也罢,漂泊也罢,活也罢,死也罢,再也不回来。

好歹等着自己的身体勉强恢复了,在中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团长,问那个到意大利试训的名额还有没有。

团长挺有深意地看着还拄着单拐的在中,终于点了头。

当天左眼来的时候,在中破例和他说了话。

受伤那么久,那天是在中头一次对左眼开口。

“我要去意大利进修。我会回来的。你要是相信我,就别追踪我。”

说这话的时候,在中自己都觉得好笑,就好象在和左眼演戏似的,说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他们两个人之间最谈不上的,就是“信任”了。况且在中也明白,自己要与不要,都无法左右左眼的决定,他决不会抬起自己的利爪,任到手的猎物离去。

但在中觉得无所谓。

他的计划已经拟定,谁也改变不了。

左眼蓝色的眼睛波光微漾,点着头对在中笑。

于是在中开始打点行装。

与此同时,电视、报纸、网络以及各种传媒都在头条里重复着“猎神”的骤变:

——总裁郑秉宪突然死亡,“猎神”内部问题爆发。

——“猎神”破产危机?

——“猎神”之神死亡,带来股市大动荡。

——“猎神”新旧总裁正式更替,年轻新宠郑允浩面临企业危机。

——……由于总裁病逝,作为韩国股市大盘指标股中的龙头股 “猎神”蓝酬突然放量下挫,带动“现代”和“韩国基金”跟着下挫,导致大盘破位,汽车版块和电脑行业纷纷破位下行,个股大幅度结构调整,引发了市场的恐慌抛售,当日各小股跌破史上最低点,其后虽有缓慢回升,但连日成交萎缩。

……

在中便在这样的喧嚣背景里默默的整理着自己的全部行囊,办妥所有手续。而那些曾经与他近在咫尺的经济领域颠峰如今业已渐行渐远,偃旗息鼓,在中也步回到海洋表面的市民阶层,那海洋下面再大的暗流涌动,接近了海面也还是一派平静祥和。

只待一个电话,再等一个电话,他就拿起自己的所有,离开韩国,离开自己。

果然,那个电话来了。

“哥哥,我在机场,十点半飞去美国的班机。我等着你。”

妹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达,在中笑了起来。

我去送你。

顺便也去送送自己。

和乐团通了电话,团里说意大利接机的人已经安排好,随时恭候,只嘱咐在中带好手续。

在中关门落锁,回头要走的时候,突然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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