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自己再怎么想摆脱不重视自己的家族,再怎么想独立,能过上二十一年安逸小开生活,能有钱去赌博,本质上都全是蒙了自己姓“齐”的庇荫。甚至今晚能活着从赌场出来,实际上还是依靠着爷爷的关系网。
“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死板教条的人,你如果能把八百多万还上来,我就替你保守秘密不像齐董告发你,如何?”阿和倚着栏杆,奸诈的笑。
他如何能还得上八百多万,如果可以,今天在赌场里也不会沦落到要切手指卖肾的地步、对方这不是在刻意嘲笑他的渺小和无能为力么,让他进一步认清自己无用的现实。
“你不需要一次性还清哦,可以分期付款,拖几年都没问题。将来你还要继承齐家,到时候这点小钱肯定就不在话下了。”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继承齐家我没这资格。”他的爷爷有十六个孙子,五个儿子。虽然自己是父亲的独子,可无论是父亲还是自己在家中都只是“不中用”的子孙,从小到大爷爷就没和自己说过几句话,即使偶有交谈也只留下了威严肃穆的模糊影像,天伦之乐这种东西根本轮不到他来分一杯羹。
“没事没事,别灰心气磊嘛。你好歹也算是十六分之一的继承人,机会总会有的。”阿和毫不在意拍拍他的背,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有没有资格这回事。转身从挎包里翻出几张钉在一起的纸。
“诺,你赌博的事就到我这里为止了,只要从现在起不再沾染,这份凭证就用远不会交到你爷爷或你爸爸手中。”阿和翻翻看手中的文件,打开水笔笔盖,转个方向递到齐远面前,“但你欠我的钱还是得还的,这份是借款协议,我算你便宜点凑个整数八百万,还款期限不定。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我就把赌场开的凭证交给你处置,如何?”
齐远吃惊的望着阿和,夜晚里他的笑容熠熠生辉,像星辰一样灿烂。齐远不敢相信他真的会帮自己瞒骗祖父,对这笔不大可能收回的巨额借款像流水一样蛮不在乎的任它们付诸东流,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想签么,那我就收回喽。”阿和作势要拿走凭证。
“不不,我签,我立刻就签,以后绝对不会再赌了。”齐远赶忙夺过纸笔,在阿和指定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姓名。
没有光的夜晚漆黑一片,纸上具体内容他根本看不清,只见到密密麻麻连串的字符。但急于拿回“罪证”的齐远完全没有在意它们,想都不想就签上了名字。
突然指尖微微一痛,像被硬物砸破了似的,温热的液体流出,滴在纸上。
“什么东西?”他把捂住刺破的手指,创口很小,几乎眨眼间血就止住了。
“大概是蚊虫吧,海边的飞虫很生猛哦。”阿和利索的收起合同,手脚麻利将它们塞回包里,拉上拉链横跨在肩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转过身向街边的保时捷走去,背对着齐远,在对方看不到的角落里,露出无声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多回复哦~
老婆婆
自从经历了那个几乎让齐远失去一切,有失而复得的夜晚之后。他就真如约定般没有再去触碰任何形式的赌博,而之前那些纠缠不休的讨债人也像蒸发般从他的人生中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切都恢复到了日常状态,他剩余的大学生活和周围人没多大区别,每天正常的上课下课,泡图书馆,偶尔翘翘课,约漂亮学妹们去电影院……
时间就像流水般静静流逝,一晃眼大学四年就过去了。毕业后按部就班的在家族企业里谋取到一份不太重要,却安逸薪酬丰厚的工作。几年后随着齐家产业的迁移来到大陆,进入自家投资的华城报社。
唯一的变化是那个自称阿和的年轻人不经意间步入了他的人生。
有的时候是在街边,周末和朋友一同逛街时会偶遇这家伙携着形形□□的美女扫荡商场。有时是在ktv歌城和饭馆球场,总能看见他和形形□□的人群谈笑往来。
甚至在家中都能碰着,有那么一两次见他穿西装打领结手提公文包一脸公事公办样走进爷爷的书房,擦肩而过时对方斜过视线,对着自己讳莫如深的微微一笑。
后来和阿和混熟了,也会在周末节假日一起出去玩。阿和很健谈,脾气随和长相颇佳,很容易就融入了自己的朋友圈。他有时也会叫上自己的朋友,可说来奇怪,明明当时谈得那么投缘,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开酒吹歌。事后回想总记不起他们叫什么,甚至连样貌都是模糊不清。
至于那晚阿和借给自己的八百万巨款,事后他对此绝口不谈,仿佛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早已被抛诸脑后。倒是齐远自己过意不去私下里表达过要还钱的意思,对方听后付之一笑,随口报出个账号让他看着往里面随意打。
直到大学毕业进入工作,直到家族搬迁来到上海,齐远每个月都会按时把工资的三分之一汇进账户里,从未间断。他也记不清楚究竟还有多少债要还,阿和从没催过,他也清楚凭着正常工资几年时间是绝对凑不齐八百万的。
来到大陆阿和与他之间的联系慢慢变少,开始时还能保证每周一封电子邮件,几个问候电话。随着时间的推移,电子邮件和电话便渐渐中断,唯一没有断的只剩下每月固定汇钱的习惯。
上个星期得知阿和要来上海,想到要与许久未联系的老朋友会面,心情很是激动,还特地请他去酒吧喝了个通宵。酒过三巡,话路子也打了开来。阿和说是总公司要在大陆做市场考察,已决定将来的投资方向,派他做这个考察员,可能要在上海呆上一段时间,以后要多承蒙照顾了。
本来打算这几天带他来自己工作的报社转转,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先一步溜了进来,还在他眼皮子地下勾搭上纯良单纯女同事,啧啧真不是个好东西。
苏茉和杜薇听完齐远删减版本的往事后唏嘘不已,没想到现在光鲜亮丽,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当年也会有如此落魄的一面。想象眼前的男人一身阿玛尼瑞士名表当初也会落魄到差点卖肾还债的地步,只能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对于苏茉昨晚究竟有没有加班一事还是没有明确结果,由于是私下补完白天未完成的工作,报社的加班表里并没有相关记录。四处询问相熟的同事,答案也均模凌两可,除了杜薇没有一个人清楚证明苏茉是否加过班。
可苏茉本人的记忆里却并没有那段加班的经历,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同往常般和杜薇坐上地铁,两站路后分道扬镳。回到家中煮煮冰箱里吃剩的饭菜,然后蜷在沙发里看电视一直看到十点多再回房睡觉……
对了,昨晚看了什么电视节目,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
苏茉使劲晃晃混乱不清的脑袋,不知为什么,她越是努力回想,头颅里有根神经就越发的隐隐作痛。
所以她索性就不起回想这个没有多大实际意义的问题,无论她有没有加过班,都不重要。也许真是杜薇记混了,也许是自己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把昨晚的记忆和平日某天的日常相重叠。
或许真该给自己放个小假休息会儿了,空闲的时候多睡睡觉听听轻音乐,而不是追那些没玩没了的韩国泡沫剧。好好保养美白打扮一下,稍微提高点自己低得可怜的异性缘,在下次父母安排的相亲中就不被男方委婉的表示“没感觉”了。
夕阳渐渐低沉,又到了快要下班的时间。杜薇自从早上接到男友的电话后,一整天都处于亢奋状态中。下午早早开了溜,说是那位约她晚上吃饭还会送来意外惊喜什么的,麻烦苏茉下班时帮她代刷一下卡。
苏茉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出了地铁走在通往小区附近的街道上已经六点多了,深秋十一月天黑得很早,六点多天空已不见一丝光亮,周围黑洞洞一片,只凭借微弱的星辰月光,小心分辨回家的道路。
家所在的地段本来就较为偏僻,路灯很少,又缺乏维护修理,经常亮几盏灭几盏悬在那儿闪烁不定。今晚似乎特别不走运,整条巷子的路灯都坏了,只能凭感觉摸黑朝家的方向前进。
巷子很长,幽深而寂静,浸泡在浓郁的黑暗里辨不清首尾。苏茉独自走在巷子里,脚步声在身后的黑暗中回响,既不疏离也不靠近,“啪嗒啪嗒”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明知是自己的没必要去惧怕,心里却毛毛的发痒,时不时回头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再跟着。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早点走出这条黑暗阴森的小巷。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惶急中记错了路线,今晚的巷子比平时长了不止一倍,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苏茉凭印象拐了几个弯,继续前进一段路程,突然发现四周的环境有点眼熟。
虽然在半明半昧的夜色中看不清具体景物,但身旁砖瓦墙上特征性的刻痕仍依稀可见,隐约可以辨认出是孩子们在玩闹时随手刻下的话语,诸如“xxx到此一游”之类的标记。
咦,这不是一开始来过的地方吗?我走了半天怎么又回到了远点。
夜凉如水,气流凝结在茫茫夜色中,变得沉重而浑浊,像粘腻的糖浆般稠得化不开。忽的,有个苍老的女人声音响起,宛如紧贴着她的背低声呢喃:
“小姐,要买化妆品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万圣夜
心脏倏地漏了一拍,寒气像蠕虫似的爬满脖颈,轻轻叮咬在外的皮肤,酥酥麻麻让人直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僵硬的扭动脖子,在身后一步之遥处有位穿着破旧棉袄的老婆婆,棉袄样式很老旧,上面附着厚厚一层油污,脏兮兮的分不清颜色。她手里推着辆小车,车上盖着崭新的棉被,白得发亮,即使天色如此昏暗也相当醒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女孩看见有丝丝缕缕暧昧不明的烟雾从被角边缘泄出,转瞬消散在冷风中。
婆婆裂开嘴对她微笑,露出满口残缺泛黄的牙齿。眼角皱纹挤作一团,形成道看不见眉眼的缝隙。
“小姑娘,要看看老身的货色么。今年新出的杏子粉、珍珠膏,还有浙北的胭脂。姑娘你人长得美,涂上老身的胭脂男人们都会为你心动的,有意中人了么?”
苏茉呆呆的注视着那张苍老的嘴唇上下启合,吐出的话语仿佛有魔力般,让那张皱巴巴的脸浮现出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妖娆。对方嘴角微翘,笑意不自觉漫出,和着半睁半闭眼底流动的光彩,仿佛所有岁月的刻痕都在那一笑之间风吹云散,只留下极致的妩媚。
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养的视觉感受,迟暮垂垂的老人对着自己微笑,居然会觉得非常妩媚妖娆。不是很可笑么?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可女孩却没办法抽回心神和目光,像被魇住了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被老人的笑容吸引住。目不转睛看着她用宛如枯枝般瘦小的双手缓缓掀起车上白布。
“小姐,要买化妆品么?”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我……”
迷迷糊糊,苏茉身体不受控制的张了张口,吐出她也不明内容的句子,心里总有个声音在不断催促自己应承下老婆婆的话。
想要变得漂亮吗?
想要像杜薇那样更受男人欢迎,成为被关注的焦点吗?
你不嫉妒她么?不会去想为什么被忽略的总是自己?
来吧,涂上胭脂你就是最美的女人。
声音不厌其烦无休无止蛊惑着,引诱出心底最原始的躁动。
“我……”她的嘴唇又微微启合。
突然间,手提包里传出熟悉的铃声,是前几年热播的韩剧插曲《三只小熊》,幼稚可爱的歌词响彻了整个巷道。
“有三只熊住在一起,熊爸爸熊妈妈熊宝宝……”铃声循环反复,音量虽不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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