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季柏尧回过头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宋念,而对美丽的事物从来都是坦诚以对的宋念,也不打算遮掩演眼底的渴望,她说:“你有一张每个美术系学生都想画一画的脸,所以我想……”
她停下来卖了个关子,成功地在季柏尧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丝期待的光亮,悠然开口:“所以我想……我能不能邀请你妈做我的模特,为她画一幅自画像。”
她笑着补充:“别误会,我愿意为绝世美人分文不取。”
季柏尧知道又被她小小耍了一回,也不恼,噙着笑开腔:“你要知道,想为她画画并且不要报酬的知名画家,不在少数。”
“这样啊……”宋念一下子如蔫了的球,表情很有些灰心丧气,想了一下又小声试探问:“那你问问她,能不能……让不知名的小画家插个队?”
季柏尧被她小猫般挠爪讨好的表情取悦,放声大笑,这一刻的心情如轻风般自在。
他收起笑故作玄虚:“她很喜欢你裙子上的玫瑰,也许你还有一线机会。”
宋念展颜一笑,她想她已经插队成功,客气道:“你真是个好人,这面你不用付钱了。”
季柏尧立刻递给她一个“你真倒胃口”的无奈眼神。
宋念很快知道季柏尧是个行动派,三天后,她在厉北病房接到他的电话,她急匆匆跑出去,他似乎在忙,说的话也是言简意赅:“明天下午三点,地址我秘书会传短信给你,运气好的话,也许你能尝到她自制的美颜茶。”
然后就这样挂了电话,一句“再见”都吝啬给,宋念不爽了两秒,就豁然开朗了。都打进大资本阶级内部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第二天就早早拎着她的作画工具到了季柏尧家,不早不晚指针刚好指向三点的时候按下了门铃按钮,等高高的铁门缓缓打开,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季柏尧的父母正在自家偌大的花园里摆弄花草,季柏尧的父亲一副菜农模样,卷起裤脚拿着锄头松土,花园一角已经辟成菜地,想来是精心照料的,绿油油的菜地里蔬菜长势良好,
“我记得你。在裙子上画玫瑰的小姑娘。”季柏尧美丽的母亲蹲在鲜花中间,她笑盈盈地递给宋念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眼角的皱纹美如花开:“来,送你一朵真正的玫瑰。”
宋念本有些忐忑,瞬间因为递过来的鲜艳玫瑰,而对她的印象大好,忙嘴甜谢道:“谢谢您,您是一朵长在中国的英伦玫瑰。”
“可惜凋谢了。”季母对她调皮眨眼,神情却看不出一丝不愉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引着宋念朝花园一隅走去。
宋念幸运地喝到了秘制的花茶,花茶芳香扑鼻,飘在茶上的各色花瓣颜色各异,季母似乎对她和季柏尧的关系并不好奇,也许之前他早已在电话里解释过,宋念觉得这样更好,省却了解释的烦恼。
季柏尧的父亲看起来正要播种,季母很快告辞,跑到丈夫边上,夫妻分工合作,一个刨土挖坑,一个撒种,这夫妻耕作的场景是如此和谐温暖,宋念急忙放下手中的花茶,支起画架,手上挥笔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
夕阳日落的时候,新鲜的画作出炉,季母因为太过喜欢这幅画,热情地邀她留下来吃晚饭,宋念只好留下。
餐桌上没有什么令人乍舌的稀罕菜色,反而是一些家常小菜,季母幸福地说:“这都是他爸爸亲手种的蔬菜,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更欢喜这些。”
说得宋念更加诚惶诚恐,带着对种植人的敬意,每一筷都落得严肃无比。
这顿晚餐吃得非常尽兴,宋念甚至邀请季柏尧父母去尝尝自家的面汤,季母甚至打听她家面馆具体方位,宋念本是随口一说,现在听老太太真有一尝究竟的意思,立刻又诚惶诚恐起来。
这个相谈甚欢的夜晚也就过去了。
过不多久,宋念回校,系里要求每个人交一副自己的画作参加全国大赛,宋念站在自己的几十幅画作前犯了难,这一年,她最满意的作品其实是乱来酒吧里的那副“飞天”壁画,可是哪能把一整面墙交上去,想来想去,只好打电话给季柏尧,问能不能把那副搁在他父母家的油画借给她拿去比赛。
除了那副飞天,宋念最满意的画作,就是那副命名为“爱情种植”的油画。
宋念又想起了那副画,夕阳下的老夫妻在菜地里辛勤劳作,面目慈祥的美妇人在播种的间隙抬起头来,与锄土的丈夫微笑相视,这含情脉脉又默契十足的一眼就这样被宋念捕捉到,用画笔定格在了纸上。
静态的纸上流动着动态的爱情,于是宋念把它命名为“爱情种植”。
一贯小气的季柏尧这回倒是没有找她麻烦,爽快答应了,同样的,没有给“再见”,就挂了电话,好像多给她一秒时间就会损失多少钱的样子。
隔几天宋念跟婉侬尹亮吃饭,才知道他最近经常飞国外出差,更不好的消息是,范初晴也跟着他出国,宋念顿时胃口全无,心里腹诽,这下可被范初晴那女人逮着机会能跟他好好培养感情了。
看了眼手表,纽约正是深夜,宋念托着腮想,搞不好两人此刻正在同一张床上做着什么呢?
无来由地气闷。
全国大赛很快出了结果,宋念的“爱情种植”得了油画组的一等奖,这个奖美术系已经好几年没有拿到,今年被宋念拔得头筹,自然受到了学院里的嘉奖,就连病床上的厉北也摸着她的脑袋瓜夸赞:“小姑娘能耐了。”
宋念心里喜滋滋的。
婉侬也打电话来道贺,聊到最后,突然把八卦兮兮地把话题一转,扯到范初晴身上去了:“哎,我跟你说啊,秀色知道不,一挺出名的私房菜馆,老板娘是我姐们,她刚打电话给我,范初晴那贱人带着个男人在那吃饭呢。你想她一脚能踏好几只船呢,这指不定就是其中一只。”
“是季柏尧?”
“不是,我也以为是他,不过我姐妹见过季柏尧,很肯定地说不是。”
婉侬蜻蜓点水点到即止,宋念挂了电话就陷入思索,手叩着桌子,发出嘟嘟的声音。
她眼眸深沉,过一会,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泛着胜券在握的意味。
机会来了。
她拿起电话,电话很快拨通,传来男人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喂。”
她嘴边的笑比烟花还灿烂,声音更是甜蜜美妙:“那幅画我拿了全国油画组第一名,学校发奖金了,喝水不忘挖井人,能赏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很肥吧?
下周更2bsp;25宋曦6(1)
宋曦被护士长训斥后的第二天;傅岩才得知;她已不再负责自己这个病房;新来的护士姓廖,是个戴眼镜的精干姑娘。
新来的小姑娘更加不苟言笑,傅岩见是个陌生小姑娘;下意识问:“咦?怎么是你?宋护士呢?”
小护士瞥了他一眼;顾自忙活;低垂眼角冷冰冰答:“下次如果您觉得我工作有什么问题;请直接当面告诉我;我会马上改正的。”
傅岩一愣;被这样的口气呛住,大律师脸上闪过一瞬的尴尬;连连说道:“那是当然的。”见小姑娘的脸上还是沾满冬霜,只好又再次强调,“我对你们的工作很满意,感谢你们的照顾了。”
这一套溢美之词对泼辣的小姑娘显然也没什么效果,她只是古怪地瞥了一眼傅岩,输液完轻飘飘来了一句“感谢倒不用”,就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从头至尾没给傅岩一个好脸色,更别说笑脸了。
傅岩很是莫名其妙,揣测了一下小护士刚才那句话,觉很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宋曦。
她没有出现,昨天她在他面前失态哭泣,傅岩猜想,宋曦脸薄,也许今天还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找了另一个小姑娘来替她。
傅岩对着窗外扯了一个极其柔的笑,揉着眉颇有些苦恼地想:躲一天他还能忍受,总躲着他可就麻烦了。
宋曦这天都没有出现,傅岩见姓廖的小护士不是个好说话的人,生生把嘴边的问题给咽回肚子里,眼睁睁看小姑娘寒气逼人地进来,又寒气逼人地离开,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他让小田推着轮椅,去了好几次桑桑的病房,小家伙麻醉药药效过去后,脾气变得特别暴躁,他尚未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小腿,老是冲大人喊“腿疼腿疼”,傅岩之前在网上查过,截肢病人在术后都会出现肢幻觉,总觉得自己的患肢还在,还隐隐作痛,这段日子很不好过。
傅岩很有些担心,让他略感欣慰的是,本来还在哭闹的桑桑见到他,立刻停止了哭泣,蕴满泪水的眼睛委屈地凝望着他,静了几秒后,干涸的嘴巴动了动,轻轻地喊了他一声“爸爸。”
傅岩心一颤,被孩子这轻微的一声揪住了心,这一刻大脑几乎不能思考,只知道要给这个孩子最好的,哪怕要他掏心掏肺。
看着孩子清澈的眼睛,大律师曾经冷硬的心肠柔成了一团棉絮,摸着他满是冷汗的额头,小声安抚着:“桑桑乖,爸爸在。”
他把桑桑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上,包住,希望给予他一点微弱的温暖,烧得迷迷糊糊的桑桑在这种安全感中,渐渐阖上眼睛,坠入睡眠。
此时,站在门口的宋曦,望着正坐在床边凝望桑桑的傅岩,终于不发一言地转身,轻着脚步离开。
第二天上午傅岩带着期盼的心等待,盼来的还是不苟言笑的小姑娘,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再不能不问了,趁小姑娘低头做输液准备工作的间隙,和颜悦色问道:“怎么今天又是你?宋护士请假了吗?”
姓廖的小护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一眼,反问他:“你自己不知道吗?”
傅岩又是一愣,嗅出几分蹊跷,细细琢磨了一番,正色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宋护士,你能告诉我吗?”
小护士犹豫了一下,似乎难以分辨他话里的真假,见他态度坦然,只好如实相告,态度依然冷冰冰:“宋姐不负责你这个病房了。”
傅岩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笑意,问,“是她自己要求的吗?”
小护士一听,脸上满是吃惊的表情:“我们护士哪有选择病人的权利,还不是你们这些病人……”
她到嘴的话没有说下去,言语中那隐隐的抱怨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小护士自知话说得有些过了,到底还是忌惮得罪病人扣奖金,收了收盘子就匆匆走了。
傅岩对整件事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一向头脑清醒,平时惯于根据当事人的只字片语揣测他的意图,小护士这短短一句话已经提供为他太多信息。
不是宋曦主动的,那么问题就在他这边了,而他对整件事一无所知,那么还有谁有能量为他“体贴”地换护士呢?
傅岩眼眸深沉地望着窗外,心里顿时有了人选,剩下的,就是去印证自己的猜测了。
过了一会儿,得力助手小田打听到的消息印证了他的想法,昨天院长电话直接打到骨科,点名要求护士长换了宋曦,跟小田抱怨的小护士透露说,院长大发雷霆,对于骨科护士的工作相当不满意,护士长直接成了靶子,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把宋曦叫进办公室训了半个小时,声音大到外面的护士台都听得到,小护士们个个战战兢兢,个个恨不得绕开1209病房走。
傅岩静静听完小田的转述,表情难得凝重,小田小心翼翼地观察老板的脸色,跟了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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