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烫了,就端上来给她。
茶叶是名茶,桐城小花,可是给他这么一糟蹋,什么也不是了。
穆千黎把那茶水一搁,并不打算去喝。
“这个月,你的传闻很多。”南宫影墨开口,“雾阳河大堤,用两千石粮食换十五万石粮食。华王寿宴,一曲剑舞,生擒北宁郡王。无故失踪,二皇子翻遍京城,悬赏一万两找你。”
“传闻总是言过其实。”她答。
“也不会空穴来风。”他看着她。
她回望他,“小白,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你要是和我辩驳,我未必能胜得了你。”
他笑,“我是南宫影墨。”
“的确,他爱着白衣,你却穿黑衣。他黑发黑瞳,你是银发褐瞳。他单纯得可爱,你却深沉得可怕。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你却是离梦谷的谷主。你们的差距如此之大,但你们却是一个人。”她仰头望天,天很蓝。如她“初见”南宫影墨时,那个精灵般的存在。“可是你们有一样的气味。小白身上和你身上的味道是相同的,你那天靠近我,我就发现了。但我一直不想承认。”她轻轻说道,“因为我不相信白墨辰会骗我。”
“我原以为,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所有的人都会骗我。但是白墨辰不会。”
白墨辰是不会骗你的,可是我是南宫影墨……
自我决定回到离梦谷时,就不可能再是白墨辰了。
千黎,你告诉我我要有保护穆家的能力,就能够娶你。可是当我能保护穆家时,你的穆家已经不存在了。你可以放手去爱,但你爱的不是我了……
我是在什么时候失去你的?也许就是在我决定回离梦谷的那一刻。
“那天,我在桂宫的宫墙上看到你,你说你在等我。可是为什么之后杀七偏偏会出现在我宫中?小白,那是你刻意安排的吧。”她慢慢陈述,“他和我说他是离梦谷的人,因为她根本不怕,他以为我早晚会是离梦谷的人。因为我当时,爱着他们的谷主。”
“你早就怀疑我了?”
“嗯。”她叹气,“那一阵子,我只是感觉你很不对劲,但也并没有在意。我一直以为你是孤儿,但是没想到你竟是……”她轻轻摇了摇雨墨泡得那杯茶,茶色偏黄,几片茶叶上下翻浮着。“其实也是我逼你的,小白,是我对不起你。”
他没有再否认下去,仿佛是默认一般,“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确信的?”
“就在刚才。”她答,“卓少梓告诉我,是白墨辰告诉他穆千黎在华国朝云,在华澈手中。”微风轻轻吹着,院内有一池荷,高低错落的开了很多花,很香。她闭着眼吸了吸香气,“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在华国呢?”
她顿住,睁开眼看着他,她的眼睛璀璨如水晶,黝黑,深邃。她问,“小白,你为什么要他死呢?”
他的眸子柔了下来,“千黎。白墨辰也会嫉妒的啊。”他褐色的眸子很漂亮,仿佛要将她融入其中,“千黎,当你眼里只有卓少梓时。你明白我心里的感受吗?”
她握紧茶杯,“小白,对不起。”
“千黎,我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他说。
她沉默半响,轻轻笑笑,“小白,你还记得师父给我的离魂草吗?”她盯着茶杯中那几片*的茶叶,“我把那株草放在了卓少梓的药中,分了整整一个月。”
南宫影墨眼中终于有了一丝诧异。
“小白,你不用嫉妒他,我和他连回忆都不会有了。”她笑,“其实爱上我真苦。小白,你还是另找一个好姑娘吧。”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她低着头,长发在脸上留下阴影,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千黎,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吧。”
她身子僵了僵,点点头。
“我来做那个孩子的父亲吧。”
正文 10 转瞬皆空
“穆离姑娘,这是你的酒钱。”刘福酒坊的老板娘笑吟吟地递给她一袋铜钱。
穆千黎打开钱袋,掏出几枚塞给她,“多谢大娘。”
“穆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刘氏急忙推脱,“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蛮不容易的。再说,自从你酿酒在我家酒坊卖后,酒坊的生意好了很多。这是你应得的。”刘氏把铜板又塞回她手中。
穆千黎看看手中的铜板,笑笑,“那我改天让馒头来给您送几坛药酒吧。”
“那真是谢谢穆姑娘了。”刘氏笑得像一朵花。她是个朴实的生意人,小本生意,踏踏实实,“对了,我新烙了几张饼,你带回去和馒头一起吃吧。”刘氏说着从屋内包了几张饼,递给她。
“谢谢大娘,馒头最爱吃您烙的饼了。”穆千黎笑着接过饼,“以后还要大娘多多照拂。”
刘氏看着她,叹了口气,“穆姑娘,你来我们永平乡已经三年了吧。”
“嗯,过了这个月,就三年了。”穆千黎眼中笑意敛去了些,有一瞬的怅惘,“馒头也两岁半了。”
“穆姑娘,我看你一定是读过书的,和我们不一样,怎么给孩子取这么个名字?”
“大娘您的孩子不是也叫狗蛋,二丫吗?”
“不不不,这不一样。”刘氏看着穆千黎,“穆离姑娘,我看你的手指,跟葱似的,一定是出自大户人家。镇里的那些大户啊,家里的公子都叫什么德的,什么文的;小姐都叫什么春的,什么香的,一个个都雅气得要死,一听就是读书人。馒头这孩子,聪明的紧,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一准儿能在京城当大官呢。官爷叫馒头怎么像?”
穆千黎有些失笑,“大娘,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馒头也不会当官的。”说过之后,是淡淡的落寞。穆家,已经离她太久远了。现在提起来,能记得的,还有几人呢?
当日穆若八万大军尽数战死在洛阳城外,血染红了城墙。穆家的最后一脉,也终于断绝了。她如今,举目无亲。
聪明?能怎样?官场尔虞我诈,伴君如半虎。当日段泠大败华国后,即交还兵权,告老还乡。圣上赐下珠宝无数,良田百顷,段泠晚年也算是可以安享富贵。华国一战的功劳,尽数落在了卓君樊的身上。百官联名上谏,卓君樊被封为太子。段岚因洛阳一役有功,擢升大将军。
京城的一番争斗,尘埃落定,但早已与她毫无干系。
却没有听到一点卓少梓的消息。她知道,他很能忍,必定会在一个时刻,给人以致命一击。
这样的京城,这样的官场,这样的人情世故……她怎么忍心让馒头再度涉足?倒不如这小小的乡野,民风淳朴。
她只希望,馒头可以这样一世。
刘氏又试探性的问,“穆离姑娘,你一个女人家在外带着孩子,馒头没有爹吗?”
穆千黎眼神闪了闪,忽明忽灭。
刘氏急忙说,“穆离姑娘,我知道这是你的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答,“馒头的爹……死了。”算是死了吧……
“穆姑娘,你看我这个嘴巴……”刘氏有些慌张,伸手抽自己的嘴巴。
“没有事的,大娘。”穆千黎轻轻笑笑,“您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刘氏将手在衣服上擦擦,“穆姑娘,不是我说你。馒头总没有爹,也不是个事儿。你看住在那头的张秀才,家境殷实,又是读书人,人长得也端正。你要是跟了他,对馒头也好。”
原来是给她做媒来了。她哑然失笑。三年前她拒绝了白墨辰,不想累了他。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这个小镇里安静的生活全仗着白墨辰。是他动用离梦谷的势力,将她的消息隔绝。
她化名穆离。
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却终究与普通人有所不同。
白墨辰偶尔来看她,抱一抱馒头,送一些衣服和吃食。两人总是相顾无言。倒是馒头和他特别亲,一见他来就叔叔,叔叔的叫。白墨辰偶尔逗孩子,给他些零食和小玩意儿。和穆千黎的话总是非常的少。只在走时说一句,“千黎,我走了,你多保重。”
她含笑答,“小白,你也多保重。”
他来这里时是穿白衣,他是白墨辰。离开后就换上黑衣,变成了南宫影墨。
白墨辰、卓少梓、卓君樊、段岚、华澈……她见过了多少男人……如今还有什么样的男人能走进她心里。
张秀才她也见过几次。长得还算看得过去,身材是读书人惯有的瘦弱。有一间大宅子,几亩地。在这个小乡村里,算得上富裕。每次见到她,都会红着脸,喊她穆姑娘。她微笑着点点头,也并未多注意。她所注意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除了馒头,好像就再没有了。
“穆姑娘,你看……”刘氏看她半天没有答话,以为她正在斟酌,遂开口催问道。
穆千黎回过神来,“大娘,谢谢你。我只想一个人。张秀才人不错,我不想累了他。”她将钱袋塞入袖中,“大娘,馒头还在家等着,我就先回去了。”
“穆姑娘……”
刘氏再唤她,她也不回头,慢慢往回走去。
“哎……”刘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偏偏有个孩子累着。眼高一些也是正常。要是没有孩子,碰到个大官,被纳回去做小妾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罢了,也不是她该*心的。她又叹了一口气,走回酒坊开始收拾穆千黎新拿来的酒坛。“这竹叶青,倒是酿得地道。”
穆千黎的屋子建在山上,两间小小的屋子。一间是卧房,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墙角处放了一个采药的背篓。另一间是厨房,有一个小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屋子外垒着些酒坛,酒曲。屋后是成片的竹林。屋子的装饰过分简单了,但她也不求什么。能遮雨,能吃饱,能穿暖,就可以了。
穆千黎开了房门,将饼摆到桌子上。推开门去唤,“馒头。”
“娘~”一个长长的有些发嗲的童音响起。
穆千黎微微抬头,就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娃娃向自己扑来。她微微张开双臂,孩子扎进她怀里,小脸蹭着她的脸颊,软软柔柔的。
他的小脸跑得有些微红,急急地将手中的东西举给她看,“娘,你看。”
穆千黎一看他手中的东西,脸上的笑容僵住。
“馒头,谁给你的?”
孩子的手中是一只手镯,银质的,很精致。
“我在门口玩,碰到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叔叔穿得衣服好漂亮,他让人拿了好多个镯子,让我挑一个。我就选了这个。”馒头眼中充满无邪,看到穆千黎的神色,瑟缩了一下,“娘,你不高兴吗?”
穆千黎咬唇,还是不行吗?纵使是白墨辰,也护不住她了吗?他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孩子小心翼翼地说,“是馒头不对,不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馒头马上就把这个镯子送回去。娘,你不要生气了。”
三年了,她抱起孩子,看向门外,这样安静的日子结束了。
“穆千黎。”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身后是一排护卫。还有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人。穆千黎看他的服色,估计是城守一类的官职。他一贯穿明黄色的衣服。此刻穿着绣着龙纹和云纹的太子服饰,贵气十足。
“太子殿下,千黎好大的脸面,居然能劳您亲自光临寒舍。”穆千黎紧紧抱着馒头。
“娘。”孩子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抱住她的脖子,轻声唤道。
卓君樊看着眼前的人。她还是没有变,那样的长相,倾国倾城。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更多的是漠然。他找了她整整三年,翻遍了周国的每一块土地。有人将她藏得太好了。他花了全部的力气,才找到她。他开口,“穆千黎,我没想到你昔日连万两银票也不屑一顾,现在却为了几?
上一页
下一页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