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峥望着环抱他的小凤,心里升出一种不忍来。他能感受到她日渐沉重的忧虑,他知道这忧虑是他造成的。他很为她难过,也很痛恨自己。但他又不能自己。尤其是当他面对曾雪怡时,他对她的迷恋就像看到烟枪的大烟鬼,是那么难以自拔。
但当他和小凤在一起时,他清醒的认识到,由于他的放纵,小凤在承受着很多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曾经在夜里听到过小凤的垂泣,声音是那么的悲伤无助,那是用手捂着嘴的哭泣。她怕他听见,增加他的负担。她总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正因为如此林峥对他的愧疚与日俱增,他甚至无法承受由于羞愧带给他的压力。
尤其是当他在曾雪怡那里碰壁,而需要她的宽慰时,她总是毫不犹豫的敞开她的怀抱。林峥越发觉得难以面对。他的放纵使他成为游离在肉欲与理智之间孤魂野鬼,面对曾雪怡,他迷失了理智,和小凤在一起时,他又象个失去了记忆又突然回复记忆的病人。这种在他们三人之间往复发生的磨难,就像两把拦在他们前面去路和身后退途的刀,使他们在返折重复中,时不时地加重彼此对对方血淋淋的伤害。
不能这样下去了。林峥无数次这么想之后的又一次这么想。
时利和是一家由地产商向纯投资领域转型的公司,在这去的一年,谭娇匪夷所思的将公司的地产业务变现剥离,转入这家新组建的投资公司。尽管房地产由于九五年的调控,这两年日趋利薄,但是相比其它行业,还是属于利率偏高的中上游行业。虽然由于股市行情转好,将部分资金投入投市获取社会经济整体性的回报,也无可厚非。但是像时利和这样不顾一切地掏空根基,大规模的进行资产转移,却是少见。
房地产的业务在极具萎缩,土地储备更是与日减少,公司获得的收益几乎都是两年前开发的楼盘变现以后带来的,这种坐吃山空的做法,令人很不理解。时利合是最早一批的少数几个地产企业之一,在地产行业也算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放弃以有稳定的资源而向一个陌生的行业扩张的做法,谭娇的经营手段以非用大胆可以来形容,绝对于属于激进到了疯狂。
她甚至对地产业务不屑一顾,董事会议上,对于地产部竞拍政府拍卖地皮的动议采取的方式通通是搁置,这让地产部的头头很没有底气。谭娇对地产部的漠不关心,可以从地产部在董事会议上的位子能够看出,他往往是排在最末,也是最后发言的一个。
相比之下,最得谭娇欢心的是投资部。她对投资部的重视,通样也能在开会时反应处来,她为投资部准备了三个席位,首席投资顾问,执行经理,执行副经理。尤其是那位首席投资顾问的位子,
打从林峥进入公司之后,每到开会,都会空出来。显而易见这是个对公司至关重要的人。有时候林峥望着对面的那个位子,常常有一种据为己有的感觉。财务顾问应该是那些科班出身的学究派的经营人坐的位置,而不是他股神应该呆的位置。倒是投资顾问才是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他曾经私下来和谭娇探讨过这个阴差阳错的问题。谭娇一声叹息:“在时利和,投资顾问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那是个被烈火烧着烤着的位子。遇人不淑,我将这个最重要的位子,托附给一个久负盛名的人,但他却将整个公司都给放到了火山口上。我之所以请你过来,其实也是想换掉他。这要一个过程,首先你要了解公司的基本情况,在一个适合的机会,我会发挥你的特长的。但这时候,那个位子绝对不是美差。”
林峥同意谭娇的看法,这位投资顾问将公司里足够多的现金都投到每天乳业这只股票上。
每天乳业是92年底93年初上市的股票,始建于88年的天成乳业,经过十年的经营,已经成为当时中国最大的乳业品牌,它在上海,苏南,浙江,安徽一带有着相对稳定的消费群体,所以它的收益相当稳定。
但它致命的缺陷是它属于几个少数的三无概念的几支股票之一,没有国有股,没有法人股,也没有职工股。这使它赤裸裸地暴露在股市上,它的股权常常被众多的机构你争我夺,它的领导层也因此频频更换,正因为如此始终没有一个长远的经营策略,使得这只股票稳定有余,突破不足。
这只股票还有一个特点,它属于少数几个大盘股,在93年,它竟过1:99的分拆以后,它的股本从最初的320万,一下变成3亿2千万股。任何一个庄家要在它上面做文章,不但需要极大的魄力和高明的手法,还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就是因为这只股票使时利和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林峥的地位使他能够接触到公司足够多的机密。他从时利和的财务报表看出,这家公司是多么的举步维艰。现金流负,负债率高,尤其最可怕的是公司短期债在所有债务占的比例奇高,公司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从最近一张付给借款方利息的收据中推算出那些短期债务的月息竟然高达5厘3,这简直是个不可想象的数字。既使公司主业经营一切顺利,要不了多长时间,这么高的月息也会将公司拖垮,更不要说主业萎缩一条腿走路的现在了。
现在公司最大的收获,就是抱着一大堆的股票,这位财务顾问已经吸纳了每天乳业百分之四十的股票,如果单以目前30块的价位算,公司的帐面资产已接近五十亿。
但这些都是帐面资产,他要维持股价或者出货,他就必须有更大一笔资金做为支持。这也是为什么最近谭娇像胶皮一样粘着郭得龙的原因。但是现在国家正在清查流入股市的违规资产,银行贷款的使用更是重中之重,谭娇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贷到足够多的资金撑住每天乳业的股价,难度可想而知。这是一家表面风光,其实已经开始四处漏水的公司。
第十八章 疯狂世界
林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盟的时利和。他原以为谭娇将他招来,是想借重他的能力,将每天乳业做活。然而,很长一段时之后,林峥发现谭娇似乎没有让他接盘的打算,而他在时利和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虽然对于一个帐面有着几十亿的超大企业来说,不在乎多他一个领薪水的。但谭娇将他招进来的目的,显然不是有意为了羞辱一个人人敬仰的股神,而将其安排在一个普通会计就可以完成任务的位子上,从而显示她的与众不同。这里一定有一个秘密。
事实上,几年来的沉浮使林峥对所有的事物非常敏感,他喜欢对身边发生的事件做最细微的观察,从最不容易察觉的细节中对事件做出预判。所以,他很容易便推测出谭娇的意图,那就是躺在曾雪怡帐上的两个亿。
所以他几乎每天都在等,等谭娇约他,也约曾雪怡出来结成利益同盟体,去解救她的危难。但奇怪的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在积极的以她的方式去化解她面临的危机。这就越发引起了林峥的好奇。
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林峥正在和一个衣着普通,相貌普通,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的人会面。这个人是属于即使你见了他很多面都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人,甚至属于刚才还在对面坐着,转眼间混进人流里,你就无法辩认出来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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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个人却是这个城市里最昂贵的私家侦探,据传他曾经就职一个国家级的秘密单位,不知什么原因他被辞退后就开了老n私人侦探所。没有人知道他的姓氏,还有他的来历,所以所有的人只能叫他老n,久而久之,这个介乎于绰号的代号取代了他的名字。
林峥和老n已经不只一次会面,老n就是帮他调查曾雪怡的人。所以两人也算是较为熟络,见面之后,直奔主题。林峥等他坐下,为他要了杯啤酒,便从怀中取出谭娇的照片。
“这个女人有印象吗?”
“这不是你的女老板,谭娇吗。她是一年前突然冒出来的。她接手了时利和前任总裁郑绍的位子。郑绍你是知道的,是个老色鬼,为什么会把一个几十亿的大公司交给一个比他小三十岁的女人,这很值得玩味。但这个女人之前的记录一片空白。”
“我要你调查的是就是这一片空白。有难度吗?”
“有。不怕坦白的告诉你,上海滩的富豪就那么几个,我曾经穿插重叠的都接过这几个人的案子,也就是说这几个客户的资料我都了如指掌。”林峥听了这句话,脸上露出惊慌来。
老n笑了一下:“你在调查别人,别人也在调查你。放心干我们这行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们是知道的。否则的话,不但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从来都不会泄露客户的机密。”林峥松了口气,但他很想知道是否有人调查过自己。
老n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能够被调查未必是一件坏事。这起码证明你有被人注意的价值。譬如说谭娇,奇怪是人们注意起她,都是在她接手时利和之后,而之前,她一直默默无闻,这不正常,没有人是凭空来到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应该有她自己的记录。尤其是像她这样一个顶级富豪。
这只能说她有意隐瞒这之前的一切。而这一切又是她极其不想被人提起的。”
“这也正是我找你的原因,把这个秘密找出来。按规矩,这是订金,事成之后我将余额补齐。”林峥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扔在他面前。老n抓起信封,转身便出去了。他就像个幽灵一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峥独自喝着酒,眼睛无意识地随便张望,突然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江碧秋。前天,他还陪着谭娇和他的老公打高尔夫,据他所知她下一个礼拜就要同郭得龙结婚了。他四下里寻找,也许郭得龙也来了。
如果他真的来,那是一定要见上一见的。可是,奇怪的是他用了很长时间去观察,却没有发现郭得龙,直到最后她和一个油头粉面的,打扮的像个男妓的家伙相互拥着走了,不由地忍俊不止。一个还未结婚的准新娘,已经这样迫不及待的给他未来的老公带绿帽子,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老n消失了。
第十九章 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林峥和老n最后的一次联系是在两个星期前,他只说要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林峥焦急地等待着,同时他对身边这个迷一样的女人,兴趣越发的浓厚。
谭娇给他的印象既不象曾雪怡那样风情万种,也不象小凤那样小鸟依人,她有着迥异常人的坚毅。那次崴脚之后的不久,他和谭娇参加了郭得龙和江碧秋的订婚舞会。当她应邀与郭得龙共舞时,她翩若惊鸿的舞姿,给包括林峥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
在那个舞会上,谭娇始终面露微笑。然而当不得不再次被林峥送回家时,林峥在她脱下高根鞋将脚放在车垫上时,看到了她那肿胀的怕人的脚踝,那时她已疼得面色煞白,冷汗淋漓。林峥当即把她送到正骨医院。但是,当第二天,林峥在公司里看到拄着双拐的面带微笑的谭娇时,他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曾经不无好奇地问谭娇:“我真的很不理解,谭总已经有如此的财富,还需要这样拼命吗?”
谭娇叹了口气:“譬如钓鱼,有的人撒了很多的饵,可能连一条小鱼都钓不到。而有的人只在挂勾上放那么一丁点的食儿,就能钓住大鱼,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属于前者,注定了一生的劳累命。”说到这时,她回过头来,颇值玩味地说了句:“所以有时我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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