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坐在这儿。」沈斯乔疲惫的嘱咐沈天微,这次,微微不能再走,他不准咏心再逃避。
「咏心,看着我,不要再躲起来,妳看着我,妳告诉我,我是谁?」沈斯乔狠狠攫住了安咏心的肩膀,逼迫她看着自己。
安咏心惊恐的看着沈斯乔,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苍白着唇,只能凭借自己的感觉颤抖着声线大吼:「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啊啊……」
她说,她不认识他?
沈斯乔听见思绪碎裂的声音,究竟是她真的不认识他,还是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残忍地摇着她,沈斯乔也红了眼:「不准妳不认识我,妳必须认识我,我是沈斯乔,沈斯乔!」
「不……你是魔鬼!你们都是魔鬼!」安咏心大叫,对的,他们都要害她。
「到底谁是魔鬼!」沈斯乔绝望的低吼:「安咏心!妳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认清楚现实,那个孩子不属于我们,他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妳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折磨我,要到什么地步妳才满意、妳才开心!是不是我们一起去死妳才会觉得痛快,是不是?」
「啊……」凄厉的惨叫了一声,安咏心似乎被强烈刺激到,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沈斯乔,自己也重心不稳的从轮椅上摔了下去,在沈斯乔还来不及反应的当下,双手不偏不倚的扑上了那堆混着牛奶的碎玻璃。
「咏心!」沈斯乔看着妖冶的血幕缓缓浸染着牛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撕裂地滞疼,他蹲下抱起安咏心,小心翼翼执起她的双手,看着那双柔白无骨的双手扎满了玻璃,惨不忍睹。
他搂着她,垂眸痛苦的低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跟妳说这些话,妳说的对,我是魔鬼,我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她病了,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跟她说这样残忍可怕的话,他不是早就做到彼此折磨的心理准备了吗?
是啊,做好了,可是……真的来临,却无从招架。
而此时的安咏心,却意外地乖巧起来,她垂着泪,像一个柔弱的天使般缩起,她柔柔地看着沈斯乔的眼,柔柔地说:「好疼、好疼……」
「我们马上处理好不好?」沈斯乔软化的心干涩疼痛不已,他吻着她的额,哽咽:「咏心,妳告诉我,我究竟要拿妳怎么办?」
这样反复无常、变化莫测的安咏心,让他精神近乎崩溃,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抱起她,沈斯乔才想起沈天微还在,惊得转头,看见她还瑟缩地坐在椅子上。
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微微,不要害怕,妈妈只是病发作了,妳乖乖吃完早餐上楼好吗?小心地上的玻璃。」
沈斯乔忽然不知道自己的作法究竟是对还是错了,到底微微真的能帮到咏心,还是更加刺激她病情恶化,他不能这样残忍,一面让唤起咏心痛苦的记忆,一面在微微幼小的心灵划上伤痕,他已经模糊了,不过至少现在,他不能再刺激咏心。
看着沈天微坚强的点头,沈斯乔抱着安咏心走向大厅的沙发。
◎ ◎ ◎
「好了。」
杜咏维处理好安咏心手上所有的伤口,替她包扎好,才转头对沈斯乔吩咐:「伤口很多很深,你要注意不能让她的手碰水,不能吃辛辣,药膏一天换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你,咏维。」
看看安咏心小心翼翼缩在沙发上的样子,再看看沈斯乔目不转睛守着安咏心的样子,杜咏维轻叹,却几乎快习以为常:「这样你觉得痛快吗?折磨自己、折磨咏心。」
「我不知道。」沈斯乔伸手想触碰一下安咏心,却被她一下的瑟缩而收回手,「我只知道她必须在我身边,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离开我。」
「像这四年住在我的私人医院不是很好吗?有最好的看护、有我的照顾,你也会过去,这样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我都来得及处理,你也不会那么累,像你这样今天临时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不在国内怎么办?」四年了,他看着沈斯乔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就算咏心如何不好,他也怪不了沈斯乔,沈斯乔所做的,已经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了。
「不一样。」沈斯乔转头看着杜咏维:「医院永远只是医院,我要给她一个家、亲自照顾她,每一分、每一秒……只是对不起,我又害她受伤了。」
「何必跟我说,她受伤,最难受的人是你罢了,你不是存心的。」杜咏维怜惜地伸手摸摸安咏心的头,看着她乖巧而圆滚滚的双眼看着他,心疼得无法呼吸:「每次,就这样看她一眼,仅仅只是一眼,我都会痛苦难当,呵,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是习惯罢了。」沈斯乔摇摇头苦笑:「我不觉得难熬,只是咏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咏心好像很讨厌微微,非常厌恶……」
「那是一定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杜咏维停顿了一下:「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但也有好处不是吗?不是微微,她仍旧不会动,像活死人,但现在,至少我们知道她还活着。」
良久,两人默然不语。
像是想到什么,杜咏维问:「你可以照顾她吗?不用回恒简?」
「嗯,我有一年长假。」
蹙眉,杜咏维稀奇地道:「邢简恒那个千年老妖肯放人?」
这是个很好笑的话题,却不能让沈斯乔释怀的笑,嘴角弯起不明显的弧度:「我替他做过一件事情,作为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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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了。」沈斯乔似乎觉得安咏心总是有知觉的,她潜意识能听到他们的话,然而……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
「好吧。」杜咏维应着,却心底了然:「那我走了,我还有个大手术,咏心有什么问题马上通知我。」
「好。」
看着杜咏维疼惜的在安咏心额上印下一吻离去,再次恢复一室安静,良久,他看着安咏心,茫然自失。
最终,他起身端来早餐说:「咏心,把早餐吃了。」
乖巧的安咏心,似乎食不知味的顺从沈斯乔,然而只要她吃了,沈斯乔都觉得欣慰,未来是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第二章
昏暗的视线,安咏心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她无助的大眼望着不远处那个面部狰狞扭曲的女人,正对着自己的妈妈辱骂。
安蕊馨!妳这个下贱的狐狸精,妳勾引我丈夫、拆散了我的家庭,还生下这个孽种!我诅咒妳,我诅咒妳永远得不到幸福,妳们都下地狱去吧,贱人!
纤弱的身子抖动了一下,她伸出小小的手,想去安慰泣不成声、无力反击的妈妈,可是怎么伸手,她似乎都构不到妈妈,想出声呼喊却也喉咙堵塞般疼痛。
耳边开始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全部是对她们母女的侮辱,她知道,那些都不是好话,她们都在诅咒她和妈妈,她们都巴不得她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画面一转,安咏心的周围突然又变成了一室的惨白,她的呼吸里全是难闻而恶心的消毒水味道,是医院吗?她真的很讨厌医院,非常的讨厌……
哈哈,安咏心,妳求我?哈哈,我告诉妳,妳求我也没有用了,妳那个下贱的母亲已经死了,她的尸体被我送去了火化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妳都别再想见到她,哈哈……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她的话,让自己的心脏像爆开般疼痛,她不要听、不要听。
妳不想听?我偏要说,就算那个狐狸精死了,我也不会让妳好过,妳们长了一副一模一样的狐狸精脸,我恨妳们,恨死妳们!
不、不……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刷了一下,那些可怕的场面忽然消失了。
安咏心的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而清秀的脸颊,他在笑,朝着她笑,好温馨、好舒服,他说:咏心,我会永远在妳身边照顾妳,我爱妳。
可是,他是谁呢?
噢,是了,是他呀,她最爱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小叔叔和表哥外,对她最好的人,她发誓,要跟他生生世世的。
慢慢走向他张开的怀抱,安咏心笑了,她是幸福的……
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他的面目化为了撒旦般的冷漠。
他说,安咏心,把孩子打掉,他没有缘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不能存在的。
什么,他在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
低头,安咏心看见了自己微隆的腹部,有些惊愕,是的,她怀孕了,呵呵,那里有她的小宝宝了呢,可是他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要打掉?不,她要这个孩子呀。
她转身开始疯狂跑走,有人害她,有好多人要害她呢。
她的身后,那些可怕的脸渐渐地全部出现,他们在追她,她要逃走、要逃走……
啊……忽然之间,她失足掉下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一直掉、一直掉,她好怕、好怕……
猛地睁开眼坐起,安咏心快窒息的急促喘息着,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角滑下,她的背后乃至全身都被冷汗浸湿,那双大眼在黑暗中惊恐地睁着,好半晌,她才缓缓地平静呼吸然后呆滞。
她……似乎作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那些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已经让她分不清楚,她在梦境和现实中徘徊,她想跑走,跑离那些残酷的现实,却有人一直在拽她,把她从梦中拽醒。
而现在她似乎真的醒了。
那些似梦非梦的场景一个一个从脑子里闪过,从四年前开始,到这四年里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那双清亮的眸子开始点点灰暗,是的,她清醒了,完全清醒了,而她却痛恨这个事实,她宁愿不要醒来。
突然,身子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一个瑟缩没有动,熟悉得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的宠溺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咏心,作恶梦了?不要怕,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妳身边,一直都在。」
是他!
一股浓浓的恨意从她的内心深处慢慢苏醒,她不会因为这四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而感动,他只是在赎罪而已,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他不会明白她有多痛苦,那个孩子对她的意义有多大,他没有亲手毁掉那个孩子,却毁掉了她生活的希望。
他跟杜盛礼、方眉没有差别,都是刽子手,不同的是,他是假仁假义披着君子面具的,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发现安咏心依旧一动不动,沈斯乔以为她已经冷静下来,他将她重新安置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着她哄她睡去。
安咏心顺从地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却不自觉的一点点握紧。
沈斯乔,是你说的,让我们拥着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既然如此、既然你愿意,那我们试试看吧。
◎ ◎ ◎
「沈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贵千金的。」幼稚园门前,院长牵过沈天微,对沈斯乔毕恭毕敬的微微欠身。
沈斯乔只是微微勾起不明显的唇角回礼:「麻烦了。」
坐在车内的安咏心冷眼的偏头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面无表情,那个女孩……是刺激她清醒最重要的原因,呵,沈天微,名字真好听。
他的女儿?他和谁的女儿呢?
原来他不是不想要孩子,或许,当初更是他借口那是个不能存在的孩子而阻止孩子出生,他只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其余任何人都无所谓,他对沈天微的关爱,让她刺眼、让她觉得窒息、让她想再次疯狂,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却理所当然的抚养关爱另一个孩子,凭什么?
在沈斯乔转身准备走回车内的一瞬间,安咏心收回目光,变回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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