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瞳雪不能去盲点世界，甚至不能去任何小域世界。自从遇到最后的吞噬者以后，他们没再去过任何一个小域世界。

他们放弃了羊肉串，酸辣粉，沸腾鱼，油条豆腐脑煎饼果子……

他们放弃了毛血旺，鱼香肉丝，薄饼卷烤鸭，酥油饼鸭血粉丝汤……

唯有两者对坐，何等寂寞。

即便去盲点世界面见慕容轩辕沉蛟的“相士”与“男子”，也只是他们意识的化身，履行了他们要做的计划。他们甚至连在街上买几只包子的机会都没有。

作为顶点，他们必须要留在广域。

因为，在吞噬者的威胁之下，他们不得不用最野兽化、也最原始的方式昭示两个顶点的权威——圈占领地！

“长恭也在这里了。”丑门海托着盲点世界有一瞬的出神——那种捕食的压迫感，的确有可能直接把人吓死！

之前的一切都她已记不清楚，丑门海只记得，身边的瞳雪忽然说：“来了。”

她觉得脸颊一痒，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

她被什么浅浅地划伤了——而那该是从异常遥远的地方发出的重重一击！

“可恶！”瞳雪眼眸中的黑色慢慢萎缩，变化成苍白。以他的速度，竟然有说晚了的情况，他感到戒备。当男子沉声吐出第二句话的时候，吞噬着的攻击被他的人形形态招架住——丑门海感觉到了，对方在第一击结束的瞬间便发出第二次攻击，毫不迟疑，也没有畏缩！

而且，吞噬者已经到眼前了！

“吞噬者的行为模式比野兽更加蒙昧原始，这让它的力量更加简单有效。”回忆起所见的一切，丑门海只能这样做评。

在丑门海的记忆中，文明与智慧，在这种最原始的较量中不堪一击。——极端的速度，极端的野性，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食物链上至高的捕猎者！

在那一刻，顶点也成了可能的猎物。

“别过来！”面对强大的敌人，瞳雪低吼一声把丑门海挡在身后，从抵挡吞噬者巨齿的手臂开始，人类模样的躯干扭曲变形，一层黝黑的鳞片覆满视域，瞳雪瞬间原身化，咆哮着扯碎了指爪所及的“躯体”。

分不清那是哪一部分，分不清这样是否致命，瞳雪要做的只是反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丑门海把一切收在眼底，吞噬者根本没有形体，它是所有先前吞噬者形体的汇集，是所有吞噬者杀戮血腥的极致混合，

没有五官，同时拥有一切五官；没有躯干，同时拥有一切躯干——那种密集到无穷的模样就像广域的湮种一样，超越了认知与接受力，被观者直接忽视忘记！

第三次攻击又来了！

当力量的阶段达到极致，便是回归最原始的野兽肉搏厮杀——与野兽不同的是，不管何等磅礴可怖的力量碰撞撕扯，看起来都好像生死常态一般不动声息。点滴的恐怖汇集到无穷，可以瞬间把意识击垮——是湮灭终结了浩劫呢，还是浩劫最终摧毁了湮灭？

一个湮灭，一个吞噬，没有任何新的力量创造出来，然而一切却愈加窒闷，两者始终保持着势均力敌，而丑门海的表情也显出了格外的凝重。

能与无常形态瞳雪战斗这么久还不分胜负，只怕尊皇傅秋肃也做不到。

当然，吞噬者啃不动瞳雪的皮，瞳雪也打不散吞噬者的力量，两者似乎都渐渐意识到这一点，打得久了，“猎杀”的意味稍淡，这让三个存在都微妙地松了口气。

在一个罅隙间，吞噬者把瞳雪掀出去，在对方回扑的瞬间已经欺压到了丑门海的面门。

丑门海在心中喟叹，她做好被撕成益智拼图，再让瞳雪慢慢整理的打算了。

“为什么不应战？”攻击一般的扑杀在最后一刻收住了。

“让我看看顶点的力量吧。”巨大的吞噬者用意识盯着丑门海：“听说所谓顶端也是最低端，你究竟是最厉害的，还是最无能的？”

丑门海一愣，浮起笑容：“好。”

在她面前，吞噬者的能量渐渐可见了。

吞噬者在提升自己的力量阶位，如同一场遇强则强的进化。

它就像是“浩劫”的代名词，当力量虬结到极致，连“末日”都变得磅礴浩瀚。

周围的空间开始大范围坍塌，一如丑门海在推演中所看到的广域结局。丑门海在心底摇头叹息，看着超级有视觉效果的攻击被阻隔在因果的断层里，扭头对飞过来救她的无常混沌龙说：“……打趴他，我喝一杯大灰的毒液。”

巨龙动作一滞。

蟒蛇虽然是无毒的，别称是“噩梦之蟒”的不醒者的齿间却带着剧毒——毕竟在很多人的认知里，蟒是有毒的，噩梦中也常常会出现被巨蟒活活毒死的场景，不醒者达虺的躯体就把两种恐怖杂糅在一起了。

妲虺就是丑门海所说的“大灰”，他的毒素是类似血液类毒素的成分。这种加速血流的血液毒素，即便是丑门海也招架不了，喝一点儿就会浑身发烫呼吸加速甚至会发出小声的呜咽呓语，满脸傻笑，而且说的都是胡话——就像醉酒差不多。

自从不小心沾过一点儿之后，她是坚决不碰的。

瞳雪露出一个特别欢喜的笑容。

于是，

吞噬者被打趴了。

“这一次，你是被欲_望打败了。”瞳雪凌然道。

尽管……这其中有着不便深究的逻辑关系。

“或许下一次就是理智。”瞳雪亡羊补牢地补充。

“你看，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打趴了。”丑门海拍拍手掌，转身要走。

“顶点果然是不可撼动的……”吞噬者用意识嘶哑道：“但我还会进化的，只要我继续进化，我可以不断吞噬其他广域存在……”

瞳雪不屑：“那有什么用，就算你毁了整个广域，你也还是吞噬者。”

丑门海则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落败者：“难道你从未想过，吞噬掉所有先前存在，走到这个极致的意义吗？”

“自然想过……”吞噬者竟然这样说了。

如同蛊的原理，巨兽不断吞噬彼此，最终生成的至高力量。虽然不是以智慧和思维为机体的形式原则，而是用力量本身创造了自有的秩序——却与智慧殊途同归。

难道它就没想过吗？

就好像一个一向为富不仁、罔顾他人，踩着鲜血的财富达到顶点的人，忽然开始空虚与反思。

然而，这个时候真的有退路吗？

它不仅仅是类似于蛊的存在，还是先前所有力量、所有意志的统一。

它的行为模式，它的力量模式，甚至它的外观，都是无数个吞噬者意志的平衡体。

即便是吞噬着自己，也无法与自己达成共识吧。

在丑门海与瞳雪静候吞噬者答复的时候，吞噬者却没有再给出下文，它消失了。

第44章 献给所有的生米与熟饭（上）

第55章 苦逼的齿轮开始旋转了（下）

第五十五章苦逼的齿轮开始旋转了（下）

丑门海颓然坐倒在地，心脏的位置一阵绞痛。

刚才与吞噬者的对峙是她所经历过的最疲惫压抑的战斗。随着周围的领域不断被吞没，广域出现点点塌陷，她的力量几乎都用在镇压那塌陷的扩大上了。

无法想像落败的吞噬者会做出什么。修养，进化，变异，还是报复？

一想到种种可能，丑门海觉得心里烦乱非常。

原身化的瞳雪随着一步步走近，逐渐褪为人形，跌坐到丑门海身旁，还未开口，嘴角已沁出一道细细血丝。

“瞳雪，你……”丑门海失语。

“吞噬者果然厉害。”男子皱眉捂住胸口，脸色慢慢被苍白晦暗的气色覆盖。他哑声道：“我……我不行了，主要是你现在给的代价太少了。”

“……”丑门海侧头探身，用舌尖卷去挂在男子唇边的番茄酱，给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又被对方欺身亲了回去，缠绵而激烈。

“吞掉就解决了。”瞳雪嘀咕：“刚才吞掉就好了。”

“吞是能吞下去，”丑门海否决：“但是你不能吃掉吞噬者，广域可能会坍塌，你也可能会异化……当然，还有很多更糟糕的可能性。”

“那你准备怎么办？”瞳雪把怀里的番茄酱扔到一边，这东西的颜色太不像血了。

“我想……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丑门海捡起一整袋番茄酱，嘬着给喝了。

“嗤，”瞳雪不以为然：“你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力量？秋裤爱好者联盟？打油诗委员会？”

“我还有公约。”丑门海道。

瞳雪沉下脸：“别打断我已经把它忘记了这种美好的幻想。”

丑门海无奈道：“你是第一个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我也是唯一一个，即便知道了它是做什么的，也会反对它的存在。”瞳雪忽然认真起来。

……

丑门海从回忆里抽离，面前水镜一般的屏幕还在播放着傅秋肃带来的点点滴滴。

看到翠翠的模样，丑门海露出柔软的笑意。毛蓬蓬的小狐狸，果然比原型要……

透过薄薄的一层光幕，小狐狸带着安全帽抗着水泥袋，小狐狸掐腰与傅秋肃抢桃子，小狐狸背着自己给她缝的花书包，小狐狸身上浮起的纵横红痕，突兀骨刺……

“果然，还是不记得比较好……”丑门海失神喃喃。

“一切会好起来的。”瞳雪用手指覆上她的眼睛：“别看了，徒增伤感。”

画面最边缘，苏风背着药篓从村子里的小路走过，悠悠转向糕饼铺子，给小狐狸买点心。

瞳雪打碎了光幕，一切归于黑寂。

“最近为什么没有听到大灰的消息？”丑门海突然问。

“估计是忙吧。”瞳雪回道，手指不轻不重地捏捏她的脸。

丑门海似乎忘了，自己是怎么“履行约定”的了。

“一杯大灰的毒液”。她没食言，她履诺了，问题只出在喝法上面。

一切回到当初——

为了帮助丑门海做一个“诚实的人”，瞳雪封闭出了一个最奢靡最结实的领域，内里床榻沙发地毯一应俱全。丑门海找大灰取毒的时候，他正美滋滋地往床上撒花瓣，口中还哼着歌：

“远观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犹在，人来鸟不惊……八月中秋雁南飞，一声吼叫一声悲，大雁还有归来日，死去亡魂不回归……”

环视禁制之中，一张巨大的金丝楠木的拔步床，铺着纯黑色的床褥，白色的纱幔悬垂，再加上满床的白菊，烘托出浪漫旖旎的暧昧气氛。

一切妥当之后，迷你版原身的混沌龙用身子围住了床，扯出一个靡醉阴暗的笑容，肚皮朝天开始等待。

只要小海一回来，他们一起喝点儿“酒”，滚滚床单，什么吞噬者什么末日都一边去吧……

然而丑门海却遇到了难处。

在小域世界里，妲虺的力量被最大压制了，包括毒液的效力也是，一滴具有亚顶点级别力量的毒液，就能腐蚀掉无数个小域界元。

怎么才能拿到大灰的毒液呢？为了避免毒液遗漏——

“小海，你看起来不太好，出什么事了吗？”妲虺担忧地问。

“没事，大灰，张嘴，啊————”丑门海抬头看着妲虺，哄他开口。

妲虺依言张开嘴：“哞————”

丑门海把头埋进去，说话立刻带了点儿闷闷的回声：“你可张好了啊，咬掉头就不好玩了了了了……”

事关重大，噩梦蟒不敢再说话，含含混混点头表示知道了。

大蟒蛇的脑袋比两间屋子还大，参差的利齿和所谓“细小的”坚硬凸起都比石笋还要巨大，丑门海要取毒，便只能继续往它嘴里匍匐前进，最后只剩下半截小腿露在外面。

此时，正巧有一只巨大的黑猫路过妲虺的栖息之处。

因为妲虺力量的可怕，整个广域皆知，猫大神路过时也是小心翼翼，垫着爪子小声地走。

不经意的一瞥足以让路过的黑猫看清一切。噩梦之蟒十八只梦魇皆睁，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