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淡黯的水眸,似蒙了一层看不见的雾淼,里面满是凄凄切切的幽怨和委屈,那是一种极致孤绝的美,是妈妈,是妈妈没错……
她心里想绝对不可能的,又是一场梦吧!
复眨眼后也不知是幻影消失还是她又沉迷睡去,只觉依稀一闪,她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想站起来,膝盖却酸软无力,腿轻飘飘的似没着体。
‘吱呀’一声响,窗户打开的声音,她蓦然抬头,那身影在她眼前许了一个圈,回头冲她粲然一笑,本来寂静的外面竟然生生的蹿起那晚璀璨燃起的烟花,她的脸,带着喜悦的决绝的光彩,绽放着她前所未有的美丽,一个转身,双手展开,天使一样眩人轻盈的姿势,毫不犹豫的飞了下去,下面,定有祥云托着她的身体吧!
真好!真幸福!
那下面,就是书上所说的天堂吗?
天堂?天堂?
她去了天堂?!
腹中阵痛传来,她醒来的那瞬间,瞳孔里似乎真的看见了五颜六色的烟花和那凄美的笑脸,但清清楚楚的是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雪,在继续下着……
身上涌出了冷汗,头发汗湿地贴在鬓角,身边的男人睡得正沉,以占有的姿势拥着她的腰身,不让她稍离分毫,她用尽全力挣脱出来,惹得他咕哝了几句,她神经质的跌跌撞撞的来到窗边,推开窗户,狂风涌进来,她低头急切的寻找,哪里有别的?
冥冥之中,有阵阵哀伤的音乐响起,伴随着木鱼声,还有她听不懂的佛偈:泪水在飘,唇边是空门,落吴入流水,停不了的是那千年的宿命,故事里,多少断肠,诉不尽的相思,一遍一遍的传诵,那孤单的背影,道不尽,有太多无奈,那笑声,熟悉却陌生,那是你耳边的呢喃。
等一切落尽,听见了千年的哀怨。
任思绪飞,是拉不断的愁;人散尽,猜不透谁是谁非;是怀念,却已分不清当初模样;是传说,苦等,是一圈一圈的年轮,来了又去的故事,重复不了你我的心痛。
那似曾相识的模样,却还是一样的傻,一曲离别颂,了断了前世的姻缘。
木鱼声,敲打的心痛……
一句话,无尽的等待,青灯纱窗看破了红尘,门外归来,相望却是无言……叹人生,不过烟花般易冷,绚烂后无尽的苦痛……
烟花般易冷……
烟花般易冷……
等她听完,身体早已被风吹得僵硬,不得已只好重新掩上窗棂,却不想再回到床上了,手里抱着水晶球,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再哭了,不可以再哭了,他的承诺,她的等待,一番波折之后,他们迎来了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她的爱情,圆满了吧!
可是,回头看床上的男人,为何感觉朦朦胧胧,为何这般不真切,为何相聚在一起却感觉无缘再牵手,她迷茫了!
唉,那么,既然睡不着,干脆不睡了。
仰望着这似乎永远不会有黎明的夜空,妈妈,是你在怨我吗?对不起……
等我,明天,我就回去看你,我们一起过完这个春节,以后,就等宝宝出世了……这个孩子,一定留给你……一定留给你!
初一一大早,家里就来了客人。
管家因为不放心他们二人,带着大厨师早早的来了,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南川的爸爸许文泰,张素凝这次并没有跟来,梳洗一新相拥着走下来的许南川和慕向惜从楼上下来,看到他的一瞬间,慕向惜大叹惊奇,许南川却习惯性的收起了笑容,脸色阴沉得比外面的天气还要恶劣。
慕向惜见状,使劲在他背后掐了一把,小声的威胁着,“不是说好要一笑泯恩仇吗?怎么又耷拉着脸色,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别!”看她要走,许南川急了,一把揽住她,勉强朝那人挤出了笑容,“爸,新年好!”
“新年好!”许文泰了然于心,冲慕向惜感激的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酒瓶,黑诺比红酒,一年只限量生产二十瓶,这里就颇有排场的摆放了三瓶,他自嘲,“不知道今晚有没有兴致陪我这个孤家寡人饮酒赏雪?”
“我没有时……”
许南川推拒的话还没说完,慕向惜就把他打断了,一脸轻松快意的笑容,拉着他一起来到许文泰身边,满口应承着,“可以!当然可以!他放假这几天在这里闲得发慌,幸亏爸你来了,嘻嘻,今天怎么也这么空?”
“每个春节,我都会过来的。”他环视了一圈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语气不免得一阵唏嘘短叹。
每年都来,只是见不到他夜夜相思的那人……
慕向惜一怔,心里对他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将许南川推到他身边,转身就要走,却被他又重新牵了回去,一脸的不情愿,“刚才不是说好要一起回家的吗?”
她温柔的一笑,摇头,“没关系的,我就回家一天而已,明天又不是不回来,你今天就陪着爸爸吧,父子二人一起饮酒作乐,也不失为一件快事啊!管家,帮我准备车子吧,我一会儿就回家。”
说着,跟许文泰匆匆告别,她戴了手套就出门了。
刚走出门口,那人就追了出来,语气满是指责意味,“喂,女人!”
很显然,他在生闷气。
“又不是没有分开过,我们才刚刚好了几天而已,你就黏我这里厉害?”她半开玩笑的等他过来,他拥着她,吻着她的头发,祈求的语气,“别回去了,我派人去把她接过来还不行?好不好嘛!”
她简直欲哭无泪,这男人!
她转身向着他,按住了他已伸进她羽绒衣的手,“好了好了!”
他依然故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就好像这次分别以后很久才能得以相见一样,我肯定是被你传染了神经质,怎么办?”他的手眷恋的在她身上游走,那灼~热的吻再次落在她的脸颊。
她心里隐隐的一动,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双手回抱着他,在他的脸上胡乱吻了几下,“如果晚上可以,我会带着妈妈一起过来的,这还不行?”
“说真的?”他大喜,她甜甜的笑,用力点头,“嗯。”
他果然没有再坚持了,静静的松手,然后又猛地捧住她的脸,狠狠的吻了几下,这才向等在旁边的车子招了招手,直到把她送进去,看车子稳稳的离开,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屋了。
到了家门口,慕向惜一路上怦怦乱跳的心终于稍稍落了一些回去,因为太过于激动,两只脚还没站稳,她就一个不察,差点人仰马翻,如果不是那司机身手了得,在她身体着地的那刻扶住了她,要不然她这一下摔了,孩子恐怕就没了。
看他比她还要惊慌失措,她笑了笑,只怕是被许南川委托了护送她回家的重任,如果完不成,让他提头来见吧!
她挥挥手,回头安慰他,“谢谢,回去就不要告诉他这小事了,免得我挨骂。”
那人点头,扶着她来到屋门前。
刚推开那扇门,慕向惜就闻到了一股异味,腥甜腥甜的,带着一股热热的红色的雾气,携带着强大的味觉冲击,直接汹涌的窜入她的鼻孔,让她一个晕眩,勉强抠住了门棂,这才得以站稳身体,心里划过一丝诧异,思绪在心头盘许着,经久不去,是什么?
她用力的回想,如此熟悉的气息,是什么是什么?
已经走出去几步的男人身躯一震,专业的素质让他几秒钟之内就闻出了这气场的异样,他闪电般的挡在慕向惜身前,从怀里拿出一把锋利的闪着幽幽蓝光的匕首,幽黑的眼神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循着气味,他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那扇半启半闭的浴室门……
什么生死厮杀的场面是他没见过的,可是,还是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惊的定在了那里,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阻止慕向惜靠近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那凄惨又惊心动魄的一幕,就此在她脑海里定格了……
好美,美得如那盛开的罂粟花,美得眩人美得让人心动,怀疑那是不是真的,怀疑她此刻置身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呵呵,这么美,怎么可能是地狱?
那么,就是天堂了吧?
正如昨晚的梦境,没错,是的!妈妈她已经去了天堂,她堕入了云彩之中,她乘着祥云飞走了……
梦境又重演,她凄美的笑脸犹如剪辑精美的电影,一遍遍的重放着,一遍遍的淹没了她的神经,妈妈微笑着温和的冲她招手,妈妈的长发在风中飘舞,覆盖了她的身体,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血液,全部都是黑色的,是风太大了吗?她看不到她的脸了,她看不见了,她死命的挣扎死命的扭动,谁,是谁死死的抓着她,夹着雪花的冷风大口大口的灌进她的胸腔,她的胸口满得要炸开了!
“啊,啊……”她撕裂的尖叫。
她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在她面前晃动,眼睛里的焦急让她迷惑,他干嘛急成这样?
她推开他,她要去找她的妈妈,她要去叫醒她,她竟然躺在浴池中睡着了,这么冷的天气,她躺在冰水里不冷吗?而且,那水的颜色,就像是那天晚上许南川为她泡澡准备的玫瑰花瓣,红得发黑发紫!
“妈,我们回屋睡去,好不好?”她笑着去拉她,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不好又倔强,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耍脾气,感冒了可怎么办?
触手的冰冷让她一怔,看着满手的血红,她无所谓的擦在了自己的衣服上,耸耸肩笑道,“没关系,嘻嘻,妈,来,我们回屋。”
肩膀被人死死的从后面揽住,她无论如何怎么也靠近不了自己的妈妈,不得已只好回头,“我求求你了,大哥,放开我吧,你没看到我妈妈在浴缸里躺着,都冰冷冰冷了,快点快点,帮我唤醒她,快点呀!”
他为难的摇头,说了什么一长串的话,她竟然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能看着他的唇在困难的翕合,似乎有什么生硬的话语自唇齿间拼命的挤出,扭曲的表情让她控制不住的大笑,她笑得泪水都出来了,笑得浑身无力,笑得肚子痛得要命,她跪在地上,除了傻笑,已经什么也不会做了。
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她陷入了昏迷之中,直到她的嘴被一柔软的物体压住,氧气一滴滴的进入她的肺部,“呼吸,好了,向惜,再来,好了,没事了,宝贝,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没事了。”
他轻柔的吻着她沾着泪珠的眼睑,一寸一寸,一点一点,像是对待他最为珍贵的瓷娃娃,烙下属于他一个人的印记,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似乎躺在了风浪里最为坚固的一颗岩石上,她感觉到了安全,她缓缓的清醒了过来,这才看清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他跟刚才那个陌生人一样的一脸紧张,她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阿川,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晚上我带着妈妈过去的吗?爸爸呢?你把爸爸一个人孤独的扔在了家里吗?你呀……该说你什么好呢?”
“向惜……”旁边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里,他欲言又止,慕向惜诧异的侧头,“爸爸?你怎么也来了?你们俩这是……”
眼睛不经意间瞥了眼卧室门口,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谁?
是谁在她家?
她着急的欲起身过去看个究竟,却被许南川紧紧抱在怀里,唇在她发间流连,一声声的轻言软语安慰她,“乖,不要过去。”
“阿川,妈妈呢?是不是把她抱到床上去了?她刚才好冷好冷,还洗冷水澡,呵呵。”她好气又好笑的说着。
“向惜,乖,听话,好好呆在这里。”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看她?”
“你妈妈在睡觉,别去打扰她,好不好?”
“哦,知道了。”她闷闷的应着,像个孩子一样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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