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
我打断他:“你去,我在这儿不会有问题,西门烈今天刚答应了西门纳雪不会伤害我,大不了不出屋就是了。”
我言以决,张之栋和东明峰次日就收拾了包袱离开祁风。
我没有想到的是,在张之栋他们离开的个月里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首先,是西门嘉死了,心结难医,抑郁而终。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候,结束了短暂而可悲的生。这个女人生有爱不得爱,有丈夫等于没丈夫,临到最后情人先逝,自己身所学尽付东流,以至于就这么忧郁而死。
然后便是西门觞失踪了。本来每隔十日左右,西门觞便会有消息带给西门纳雪,可整整过了五天还没有等到西门觞的消息,西门纳雪终于坐不住了,调动了切人脉资源,也没查到西门觞的行踪。又过了五日,在祁山的悬崖下发现了西门觞的尸体,死时尸体已经腐烂。
这个消息传来让西门纳雪差点疯狂,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三天三夜。西门岑怕他受不了,并不让他看遗体,直接就地埋了。我原以为他会大吵大闹,谁知他竟然很平静地接受了。
但我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或许更要痛过如言死那日我的痛苦,毕竟这两人在世人不容的不伦之恋中携手共度,不知共同经历和面对了多少困难险阻。送走西门觞,原本是心为他打算,谁料到最后反送了他性命。这样的痛断肝肠,悔之晚矣,根本不足为外人道,不相干的人劝慰也是没有用的,反倒徒惹人厌烦。这样的伤痛只能烂在肉里,让时间来治愈。
西门家活着的每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西门世家的宿命早已注定了场场的生离死别在人生序幕刚启之际就要登台亮相。
悲惨吗他们或许并不觉得。可悲的却是争来争去勾心斗角,最后却争不过命运的安排,就算让你得到天下又如何,两腿伸也不过占地数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个道理有人懂得,有些人却从未想过。
西门世家波未平波又起,杀死西门风的凶手尚未找出,西门觞又紧随其后。不过这次我并未参与,是谁杀的连我都不敢确定。
但有些人什么都能清楚。
乐灵
比如西门岑。
这个夏季很闷热,睡在碧玉纱帐里到了半夜时常会闷的透不过气来。我常常做些光怪陆离的梦,但醒来便即忘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曾经梦到过些什么。
今夜同样被闷醒,梦中的人恍惚有些印象,正要竭力回忆些什么,却惊觉窗旁坐着个人。
我惊,顿时出了阵透汗,人倒爽气了。
“长夜漫漫,你醒了的话不妨出来起聊聊”温和雍容的声音不是西门岑还有谁
小心透过纱帐看仔细,果然是西门岑。不禁放心下来可又着实迷惑。
我穿好衣服走出来,见西门岑面前放着两副酒杯,几碟精致小菜。
我笑道:“二爷怎么突然如此风雅”半句不提这风雅的时间正是子夜,而地点且是在我的卧室。
“过了子夜便是我三十岁的寿诞。我便想来找丁丁陪我喝杯。”
我“啊唷”叫声,这段时间堡里接连出事,哪有心思操办寿诞,否则家主的三十寿日原该是大办的。
他在月下端杯,我忙举杯,道:“但愿了断多少烦心事,丁丁谨祝二爷福寿安康。”
他淡淡道:“多谢”
仰脖饮而尽,如此竟是酒到杯干。我看他架势全不是找我小酌怡情倒是心买醉。
我忍不住劝道:“二爷,少喝点,还是多吃点菜。”
他扔下杯子。双眼在柔柔珠辉下清醒异常。
“丁丁。我快死了”
“二爷胡说什么呢,今天可是好日子。”我不动声色,我原知他只有三年寿数,如今最多再熬得年,他也该步西门风西门嘉之后,三人到阴曹地府去把这笔糊涂账算算清。
“是真的。西门家族的宿命,男丁活不过三十,而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他轻轻叹息,又无数的留恋拂过我肌肤。
“不过是些迷信。”
他从怀中掏出块雪白地巾帕,打开来给我看。正中怵目惊心大块鲜红。
我震惊:“你说的是今夜就是个时辰后的子时”
他点点头。
我顿时心慌意乱,算计来算计去,不知道算了多久要怎么除去他。可他在我面前平静地告诉我还有个时辰的时候。我竟然悲从中来,不可抑止。
“丁丁。你愿意和我说说真心话吗”他温柔地问,窗外星月映在珠辉上,也映在了他脸上。
我慢慢啜着清冽的酒液,这样的好酒如今也成了绝品。酿酒的人已埋在了地底,而今夜对坐的人即将阴阳相隔。我微微点头。既如此,还瞒什么呢,就把话次说清,不枉相交场的惺惺之情。
“我有很多秘密,在这个世上,要想活得比别人好些,就要比别人多掌握些秘密。可是这么多秘密真的是个很重的负累,我真的害怕会不会有天我的心会负担不起秘密地负荷。”我感叹着。
他深有同感地点头。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他略有些得意地偏着头,时间竟有些孩子气地纯真。“我才是真正地乐灵。”
“啊这怎么可能,你又不会法术。”乐灵可是天祭祀,怎么可能不会,何况西门纳雪明明就会法术啊。
“天祭祀受神谴,要历经六道轮回,但我这次投生不知哪里搞错了,居然投成了养子。在我十五岁那年,我身体中乐灵的意识觉醒,我意识到我地职责是保护西门家族繁衍昌盛。纳雪从小很喜欢法术,且天赋异秉,对法术有超人的理解力。而我本身则因为没有西门家族也就是格拉米尔王族的血缘,如果强行学习,会被法力反噬而死。我只有暗暗帮助他学习祖先留下的法术书,可惜他先天太差,而且毕竟不是真地天祭祀转世,这法术就算练了也伤身的很,从此就把性命交到了你手上,你平安他就平安,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样逃不过。好了,该你告诉我个秘密了。”
“我地秘密嘛,其实你也猜得到的,我嫁过来就是为了帮如言报仇的,这个目的我永远不会松懈。”
“老六是你杀的吧”他冷不丁问道。
我本也知道这事瞒尽天下人,也瞒不过他,索性老实坦白了。
“不错。他喜欢西门嘉喜欢到变态的地步,收集各种与西门嘉有关的东西包括略有点相识的人,还专门喜欢风尘中人,这样的特点不好好利用,我怎么对得起老天安排的这个好机会”
“老六和阿嘉直相恋,原本是要成亲的,不过父亲强行要求阿嘉嫁给我,老六只好退让,可性子却变得更加阴狠。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下来,阿嘉还是处子之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似乎有些醉了,脸上泛起了微红。
我歪着头用力想,还是想不通:“这点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这世上谁也不会想到,我不能行房居然是拜父亲所赐。他怕我能力出众,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反客为主,不对纳雪尽忠,是以给我喝下了种药,喝了就不能行房生子。”
我有晕倒的冲动,这个家族的人果然个个彪悍,视他人的性命幸福如草芥。
“可父亲不知道的是,乐灵是因为犯色戒被打下六道,怎么可以再犯色戒。所以转生的乐灵本就不能行房,他算是枉做小人了。不过我不怪他。他是在为自己儿子考虑。站在他的立场上并没什么错。”
我怔住,这算不算是天生残疾
“所以你对他们两个地那点情愫只当不知,因为你觉得欠他们地。”
“不错。我已经耽误了阿嘉辈子的幸福,又何忍她片芳心连个去处都没”
“你倒是心软。”我冷笑。
“可是丁丁,你为什么连老八也不放过他可没有参与到杀温如言的计划中。”
我心痛“奇怪了,你自己不是也要杀西门觞吗”
“我杀他是为了纳雪,有他在纳雪就不能担起家主的责任。”
说到头,竟然还是为了别人。我倒是有些可怜他了,这个人也不晓得有没有自我。
“他的死和我没关系。”
“这不象老三的作风,那就是老四搞的鬼了。”
“嗯。我猜也是他。他应该是要嫁祸给西门烈的,他想迫得纳雪发动血咒和西门烈同归于尽。”
月已渐渐爬过屋顶,月华似水。偶有的几颗星子便显得苍白。
“丁丁。快到时间了。对不起,我要带你走”月下。他的眼中有溺得死人地温柔。
“你要杀我”我倒是很平静。
“是。留下你会是祸胎,你会对纳雪不利。”他依然雍容着,还有些矛盾的眷恋。
“你不怕我死了,西门纳雪也跟着死我俩的命是连在起地。”
他握住我手。柔声道:“你放心,我已经为纳雪准备了备选。别忘了。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个乱命地女人。”
我慢慢从他指掌间退开,淡淡道:“我没忘。所以我的杀手前些天已经出发了。”
他反倒有些吃惊:“张之栋离开祁风就是为了这件事丁丁,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更加不能留你。”
西门岑和我只隔着尺地距离,言不发。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甚至连他眼底光影的阴暗变幻也能看得清二楚。
脑子瞬间已转过十万八千个念头,每个都足以让人死上几次,可到了这人面前,却个也用不上。
他的掌轻飘飘地继续按过来,“丁丁,别怪我,这都是命她们都被我保护得很妥帖,我赌你杀不了她们。”
“我怀孕了”
掌势攸地停住,“你说什么”
我清晰地,字句地告诉他:“我怀了西门纳雪地孩子。”
他眼中闪过片狂喜,又是片茫然。他人伸手搭在我右手,半晌呼出口气:“你果然没骗我。”
他突然喷出口血来,脸色变得蜡黄。
我过去扶他坐下。
他喘口气:“留心老四,小心他会伤害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微微点头:“我省得,我不会让他有机可趁。”
他突然伸手轻抚我脸颊,仿佛抚过地是世上最美丽的花朵,最鲜嫩的精华:“阿扎西是生来毁灭乐灵的。可我心甘情愿”
手指渐渐滑落,他慢慢垂下头,就倒在我怀中。月上中天,正是子夜时分。
我的人生益加孤寂,我最尊敬的敌人也在今夜离我而去。
怀中的身子渐渐冰冷,我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喃:“对不起,我又骗了你。”伸手从怀中掏出瓶错脉的药,粒粒倒在西门岑身上。
也许正如他所言,阿扎西生来就是来毁灭乐灵的。
他们的错误就是不该对我有幻想,以为我终究会得按照他们的期望走下去。或者说,他们都太过自信,都以为是最了解人心的,却忘了件事,世界上绝不会有两个模样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完全相同的心思。
西门岑死了。
西门烈是第个出现在我面前的,手捉住我下巴,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残忍地气息扑面而来。
“谁杀了他”
很奇怪,西门岑活着的时候,他心想要杀死他,可当他真的死了,他又忍不住地暴跳如雷,愤怒到想杀人。
我努力调匀气息,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西门苍”
西门烈巴掌把我拍在地上,旋风般冲出屋子。不过他不用跑远去青松院了。因为西门苍兄弟已经立在我身前。
西门泠神色木然,但他眼中的悲凉让我无法直视。
西门苍怔神间,已经了然,他甚至还有余力朝我的方向投了赞赏的瞥。
西门烈狂风暴雨地招数已经尽数向西门苍招呼,西门泠眼见兄长无力还手,揉身急上,两人起夹攻西门烈。
争斗中,西门烈暴喝声:“好你个假瞎子,装神弄鬼”
我冷笑,有天下第妙手神医的弟弟在,就算真瞎了自然也有办法治好。
西门苍西门泠两人都不以武功见长,不会立即情势危急,随时便有生命危险。
我隔岸观火,冷眼旁观。
西门烈右掌劈下,左掌划了大圆,西门苍前后左右的退路俱俱封死,迫不得已只能硬接。眼见得只有个死字,西门泠斜地飞出,掌推开西门苍,背后空门打开,西门烈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左掌顺势捣出,重重击在他后心。
“弟弟”西门苍肝胆俱裂,接住西门泠飞起的身子,只见得西门泠丝微笑,含笑而逝。
西门苍纵身扑出,大喊:“我跟你拼了”把弟弟的尸体往西门烈身上掷去,自己身子却已如飞箭倒射而出。
西门烈拳送出,把西门泠打得直穿出屋顶,尸体在空中炸开。
我心下也不禁骇然,西门苍果真枭雄,眨眼之间计议已定,放了炸药舍掉弟弟尸体,无论能否炸伤西门烈,都给自己赢得了逃跑的时间。
只可惜他忘了西门烈身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十二铁卫。所以他只有死,死鱼般地白眼突出眶外,死不瞑目。
这边十二铁卫围攻西门苍的时候,烟雾中突然窜出团黑影,迅捷无论地潜至西门烈的身前。
道眩目光亮后,西门烈肋上插了把明晃晃的剑。而那个人则含笑软软倒下。
“西门岚”我惊呼,这样的浴火重生代价未免太过惊人。
不消刻钟,战斗结束。院子里只余下了两个立着的人我西门烈,还有个坐着的人西门纳雪。不知几时他悄然出现在暗道口,静静地看着血战开始结束。
不知几时西门烈早已离开。
我静静凝视着窗外如水的月华,幽幽道:“都死光了,现在就剩你个了。”
他在月下浮起极艳的笑,咯咯笑着道:“若是你真的有了我的孩子,丁丁,今天连我这个也剩不下了。”
“哦”我挑了挑眉。
“你知道吗吸干流着我的血脉的人的血就能解除血咒。”
我皱眉:“这咒语还能解好残忍”
他微笑。月下诡异而妖冶。
“没有你残忍”
卷三 结束
我自己人去了西门烈居住的客院。
回来后又去找西门纳雪,他竟不在屋内。不禁奇怪,这人几乎不出屋不见阳光,这朗朗青天他会去哪里呢
坐了会仍不见他回来,干脆回自己房间等。
张之栋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见我立即冲上前把抓住我:“我的姑奶奶你跑哪里去了”
“我去找西门纳雪,他居然不在房里,奇怪了你几时回来的”
他递给我两支鎏着“西门”两字的金钗:“我刚回来,都得手了。我刚看他往冰窖的方向去了。“
“他去那做什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更要命的是,西门烈也去冰窖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眼前阵发黑,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在我四肢奔窜。
我手软得不象话,四处摸索着钥匙,身上没有,床头暗格里也没有,冷汗滴滴淌下。
“西门笑”我咬紧了牙,重重跺足,转头飞奔而出。
“小姐等等,我带你去”张之栋飞奔而出,拉住我手化做阵青烟。
我五内俱焚,冰窖里有如言的身体。西门纳雪指使了西门笑来偷了钥匙定是要对如言做些什么,好死不死的西门烈行动力惊人,竟然立马就前后脚地去了冰窖堵截。丁丁啊丁丁,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万,若是万如言有什么好歹,我只能头撞死在他面前了。
远远便见冰窖大门洞开。团团白雾争先恐后涌将出来,扑面地冷气扎在肌肤上便如针刺般疼痛。张之栋忙掏出九天玄转丹让我服下。顿时股暖意自丹田升起,四肢百骸便如浸在春日下懒洋洋地无处不惬意。
“快走”我低喝声,拉着张之栋抢在他头里。
阵狂笑从地底层层叠叠地涌上来。在冰窖中震起片嗡嗡回音。我惶惑心焦的足音敲在长长的走廊上,被涌上的笑声迅速包围,消失不见。
四周都是狰狞地音波扑过来,仿佛随时可以把你按倒在地。吸尽血肉。
“如言”用尽全身的力气连滚带爬地扑入密室大喊,有很多冰凉地水珠纷纷滑落,在半空中结成透明的冰珠,铮铮落地。
我的出现根本无足轻重。即便我叫得再凄切十倍,在此刻地西门纳雪和西门烈心里都无关紧要。与西门烈寸步不离的十二铁卫全身上下连丝肌肉都没有跳动,没有老大的命令,便是天坍下来只我只怕这些人都不会躲。西门笑倒是关切地瞄着我,随即又紧张回头,瞬不瞬地瞪着西门烈。
我的全副心神只在那抹出尘地洁白,见他仍旧好好的,口气松下,顿时天旋地转,脚软得站立不稳。
西门烈已经举起了掌。排山倒海地压下来。
西门笑纵身跃起,集结了全身的功力硬生生接了那掌。气血翻涌。西门笑连退三步,嘴边浮起丝艳红。
西门烈冷哼声,依然伫立原地,他更不打话,第二掌又接着发出。
西门笑展开小巧腾挪的功夫,在四周纵高伏低,那掌却始终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地他只好硬挨,这次退了六步,哇地吐出大口血。
西门烈上前几步,第三掌又发出,眼见着西门笑面色惨白地迎上前,我闭了闭眼,绝望充斥了整个空间,西门烈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这里的人都将成为他的点心。
西门纳雪突然微笑,双手如兰花般翘起,曼妙地结出朵佛莲手印。他的嘴唇微微嚅动,飞快地念出长串没人听得懂的咒语。
山崩地裂的撞击后,西门笑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呯地落在我身边,面如金纸,七窍汩汩流出暗红的血。
我大惊,颤着手摸着他鼻息,倒还有丝极弱的气若有若无地吊着,放下心来,心掏出怀中西门泠给的内伤圣药,塞两颗给他。
西门纳雪曼声道:“以我佛地名义宣告,”长吟声中,佛莲手印在空中虚按下,“格拉米尔的诸神,刺破你们心尖地血,用血的高贵洗清耻辱。”
念到最后,他的气息不稳,几乎无力支撑,股股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滴在冰上冒出哧哧的青烟。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说完最后几个字。刚说完,便喷出大口血,软软倒在地上。
西门烈手掌乎要印到西门纳雪脸上,突然为之顿,挥手:“把血咒了。”想是临时想到自己不能亲手钉了血咒的主人。
话音刚落,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我惊讶地看着他在地上号叫打滚,把身上的衣裳片片撕掉。
“血咒”我失声惊呼。
天啊,西门纳雪竟然发动了血咒,而且还念完了。望着地上狼藉倒下的片,我时有些茫然,就这样起同归于尽喜悦来得太快,因则不真实地让人疑是做梦。我从来不是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难得老天这次竟然怜我,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地举翦除两个梦魇。
十二铁卫对眼前的变故措手不及,刚刚还是占尽上风的主人已经在地上哀号,刹那间物换星移,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如是。
西门烈愈形疯狂,他身上的衣服已被撕得干二净,开始撕扯身上的血肉。我怔怔地眼见得他十指如钩。手起指落,便是大块肉,血箭般地喷射。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便要流血过多而死。
十二铁卫冲上前想要按住他。西门烈力气本就大得惊人,到了此时更是疯狂。数倍于平时,十二人竟是按不住他个。鲜血和着碎肉交织成恶梦,那十二个忠心耿耿地护卫顾不得自己。任凭主子拳打脚踢,西门烈若是掌击实,连声叫都没有便呜呼哀哉。
饶是如此也没有人退却,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止住主子自我伤害。可惜血咒已经施展。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就算这些人武功精绝,悍不畏死,但人力有穷尽。而法术却玄之又玄,能达人力所不能达。西门纳雪以生命做为代价的血咒岂是等闲视之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人个个死去,西门烈身上已露出森森白骨,他却依然无知无觉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自己地内脏。我闭上眼再不忍看下去,这样的法术实在太过残忍,把伤害放大到了极至,把人性完全抛却。纵然西门烈十恶不赦,这样地惩罚依然太过了。
哀号声渐弱渐止,密室中已是片静寂。除了我和张之栋依然好好的站在那,所有我不愿见到的人都已倒下。冰诡异得鲜红着。在四季长明地油灯下,我在张之栋收缩的瞳仁中见到了幽然如鬼魅的我。
相顾骇然。
有声极细的呻吟,张之栋惊跳起来,神经质四处张望:“谁是谁出来”
那声音很熟悉,我抿着唇,紧紧攥着手,西门纳雪,我便是化做飞灰也不会忘记地声音。
张之栋挡在我身前,此刻也发现这声音竟是从躺在地上的西门纳雪嘴里发出,他几步奔过去,扶起西门纳雪。
原本早该死亡的西门纳雪此刻竟睁开了眼,环顾四周,黑黝的眸子里露出喜不自胜地光芒,嘴角流泻着不自学的自得。
我紧紧盯着他,莫非他上次说的话都是骗我
“你怎么还活着”
“呵,我是你丈夫,你做妻子的见到丈夫幸醒来非但不高兴,还脸怨愤这是何道理”他气息虽还微弱,口齿却伶俐得很。
“你说血咒施出,施术者便要遭法术反噬,你现在没事,你是故意骗我的”我有些明白过来。
“我没骗你。”他摇摇头,“那是我故意告诉你的,不过也是事实。”
我恍然大悟:“你故意诱我去告诉西门烈,把他引过来让你举除去所有后患,你好狠”
他失笑:“只要能发动血咒,西门烈就不足为俱,我又何必非要把他引来,把自己置于刀刃上。”
“那你是为什么”
他冷诮地笑:“辛苦了那么久,就快要成功了,我总要知道自家娘子是不跟我条心吧”
“现在你知道了。”
“但你只怕有件事不知道。”
“什么”
他狡黠笑,笑容诡异:“我来冰窖可不是为了看温如言。”
我震,颤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小小施了个法,把自己的血滴入他体内,让他成为我的分身。法术反噬不假,不过噬的却是我的分身。”
“你好毒”
“彼此彼此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定是告诉西门烈你怀了我地孩子,将来孩子生下来后可以用他的血来解除血咒,是让他毫无顾忌地来杀我,我说得对吗丁丁。”语声轻柔,就像怕惊醒了沉睡地小公主。
“你说得点都没有错,恍如亲见。”我恶意地笑。
他仿佛点也看不出我的恶意,充满了关怀,很和蔼地道:“丁丁,你怎么不看看温如言有什么变化”
我被他知得毛骨悚然,心开始往下坠。
回头眼瞧去,便知西门纳雪没有骗我。如言的身子靠着雪凝珠的功效,直晶莹如玉,丝毫不损,此刻却隐隐发黑,边缘处泛着灰黑,竟是开始腐朽的痕迹。
心头痛极,我终究是保不住如言。从此以后,我便真的只是孤单人。
我颤着手指想要抚摸,西门纳雪冰冷地声音阻止了我:“你最好不要碰他,碰到就会立时发黑腐朽。”
我触电般收回手指,痴痴望着如言,明明知道留不住,可多留得时分也是好的。
西门纳雪从怀中拿出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周身无锁,正是那个怪异的法宝,借着他我曾经和如言的灵体有过沟通。
线雀跃浮上心头,我力持平静,可眼中却透出了急切的渴望:“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有法术的。”
他狂笑:“你当我是神仙我拿这个给你是要告诉你,这个宝盒没有用了。我把所有的灵气全都聚到我身上,现在它只是块顽铁而已。”说着,便丢在地上。
铁盒嗖地滑到我脚边。我不信邪地捡起来,盒子依旧是那个盒子,可盒身上原来蕴藏着的那种神秘的力量果然已经消失不见。现在的它,不过是块没有内容的铁疙瘩。
我随手把它抛开,既然无用,留它作甚。
切都结束了。
滴泪落下,落在枕边,凝成了冰珠。原来要掉滴泪真的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仿佛从生到死,跨过了无数春夏秋冬,最后轻呵口气,淡成了柳丝不及的寂廖。
闭闭眼,毅然取出了那颗雪凝珠,甫离体,原本光华流转,莹莹泛出珠玉之色的珠子瞬间转为死灰,成为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寒玉塌上便只余堆轻灰。
疼痛锥心刺骨地举刺入我全身肌肤,长久以来倚重的空间崩塌,“如言”这声叫叫得我天旋地转,几欲晕去。这是如言的身体,陪伴我无数日子,分享我所有秘密的身体瞬间灰飞烟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门纳雪在我身边冷冷道:“你也有今天如今我们算扯平了,都是孤单单个人。”
我缓缓抬头,辉煌不灭的灯火照进他眼中淡淡的伤感,此时看来竟是种绝望的冷酷。
我朝他绽出朵此生最灿烂的笑容,语声低喃,尤如情人间细语:“我俩之间永远没有公平。”
“你说什么”
“之栋,杀了他”
西门纳雪错愕,张之栋如烟的身影鬼魅般欺近。
“住手”有人在我身后喊。
“动手”没有人可以阻挡,即使是我自己。
张之栋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的视线落在那把放在我脖子上的匕首。
“丁丁,你放了纳雪,好不好”西门笑哀求的语气带着哭音,握刀的手颤得厉害,倒仿佛是我拿刀抵着他。这可怜的孩子,如今真该改名叫西门哭,早不复当初脸阳光的笑容。
“不好”我缓缓摇头。
张之栋紧张大叫:“小姐别动,小心刀锋”
西门笑的刀颤得更厉害了。
我微笑:“纳雪,我们块坠入地狱吧”即使我们从来不是鸳鸯,这次,却要同命了。”
西门纳雪蓦然暴出尖叫,凄厉得让我瞬间有种奇怪的满足感:“不要”
我低声道:“西门笑,对不起”
用力侧首,我如蝴蝶翩飞,灿烂地扑向火焰。
我倒在西门笑怀里,眼中最后的定格是他茫然失却焦距的眼神。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我脑中最后闪而过的。
尾声外篇
不知道多久以后。
江南,洛安城。春天。
在个僻静的小山谷中。
谷里依山傍水的地方搭起了几座小楼。
中间小楼里。有个女子背对着门拿着木梳缓缓梳着头长长的银发。清晨煦暖的阳光照进来,在她脸颊上打上阴影,半边银发发出晶灿的光芒,原本普通的容貌竟显得妖冶的艳丽。
廊下有个少年赤足穿过,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把长廊照出个个跃动的光斑。少年驻足,出神地看了会,低头露出后颈的肌肤细腻晶莹,剔透得看不见毛细孔;他优美的唇角微微撅起,温柔中带着点顽皮;他的黑发随白衣在清风中飞扬,闪耀着点点金芒。
廊外虞美人开得正热闹,少年探手采了几枝,小心捧着送去女子房里。
“看,多漂亮的花。”少年兴高采烈地轻叫,抬头,扬眉间便是绝代风华,风景无数。
女子回身而笑,接过少年手中的花,放在鼻端轻嗅,颈间道深深的红痕在白玉青葱的手的衬托下倒也不显得狰狞难看。
“头全全白了。”
少年柔声道:“那有什么关系,无论你是白发黑发,变老或是变年轻,有钱或没钱,都没有关系。只要你还在,切就好。”
女子把头倚在少年手上。微笑。
少年接过梳子,挽起袖子,熟练地梳起髻,不会便得了。撷了朵娇嫩地黄花簪上。少年退后步左右看看,满意地微笑。
“今儿怎么不出去忙”
“钱是赚不完的。自然是陪你要紧。”
“你有很多钱吗”
“很多。天下十七个省的钱庄里躺着发霉的银子,我现在最愁地就是怎么花完它们”
女子抿嘴微笑。
“出去吧,有客人来看你。”少年柔声道。
来的人是男女。
男人剑眉星目。女地风姿绰约。
女人走过他们身边,微笑,闲聊,端茶。送客。
男人回首间神色复杂,在女子拖曳到地的轻纱披绫中惘然地出神。
女人站在男人身后,端庄贤淑地微笑:“老爷,我们走吧”
女子立在楼上。日头渐晒,浮云片片掠过,丝丝缕缕地让她心头有莫明的怅然。
此情哪堪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外篇
天早,谷里便飘飘扬扬地下起了雪子,虽说是冬天,可江南地冬天很少下雪,记忆有的便是很多年前了。穿件大红滚白狐毛的斗篷,画个风流梅花妆,身边站着神仙也似的美少年。那真地是很多年前了。
凤郎在屋外大呼小叫,很少见到他这样毛躁。
“丁丁。快来看,这里有个人。”
我嘴里碎碎念着:“人有什么好看的。”脚步却还是跟着去了。
雪地里卧着个瘦瘦的孩子,不过十四五岁样子。身上只着了件原本该是白色的黑布衣,在皑皑白雪中反倒跳眼,远远就能眼瞧见。
凤郎抱起他,解开貂皮褛,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取暖。
我缓缓笑了,这孩子必是想起自己地身世了。
“你要给他取暖,也到屋里去,坐在雪地里练的是哪门子的功”
路上遇到爹娘,我笑着告诉他们捡了个孩子。
爹娘到是高兴,他们是喜欢热闹的,天性也良善,竟不曾想捡回孩子的来历如何。
娘打来盆水,把那孩子拭干净,我到是呆了呆。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朗朗星目,眉眼风流,眼角略带着几分忧郁,左颊有个酒窝若隐若现。奇書網收集整理等身量再长高些,又是个风靡万千少女心的美少年了。
爹端来盆热姜茶,凤郎接过勺勺细心地喂,那孩子却牙关紧闭,姜汁顺着嘴角流得衣上到处都是。我看得不耐烦,伸手用力捏住那孩子下巴,另手提起姜汁就灌。那孩子立时便被呛得大咳,睁开了眼。
我得意而笑,凤郎却嗔了我眼,爹娘摇头叹息。
那孩子醒来第眼便落在我身上,眼睛瞪得溜圆,恶狠狠的样子。
“你是谁”不待我问,他抢先问道。
“我啊,我叫丁丁。你叫什么”我学着他的腔调问他。
他很苦恼:“我不记得了。”
我逗他:“怎么会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你骗人”
他涨红了脸解释:“骗人的是小狗,我真的不记得了。很久以前我在山里走时不小心摔下山坡,醒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转头见到凤郎,他痴痴盯着看:“你是神仙”
凤郎笑开:“不是,你可以叫我凤郎哥哥。”
他傻傻地问:“凤郎哥哥,这里是哪里”
凤郎心疼地揉揉他地脑袋,柔声问:“这里是洛安城外。”
男孩眼睛刹时亮了:“这里真的是洛安”
“是啊”
“我从好远好远地北方走了好几个月,终于走到了。”
爹问他:“可怜见的,你来洛安找亲戚吗”
他迷惘:“不是。我个洛安人都不认得。”
“那你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醒来以后,脑中就有个声音在呼唤:去洛安去洛安。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就到洛安来了,然后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儿。”
他轻瞟过我,有种温柔如春风的味道。
我怔,伸手拍拍他,他却忙不迭地离得我远远的,脸嫌恶的样子。
“女人不要随便碰我啦”
我愣住,被个小孩这样拒绝还是生平第次。我记得自己还是很有小孩缘的,定是弄错了。
我锲而不舍地伸手拉他的手:“那我给你取个名”
我呆住,他居然踢了我脚,跳得远远的,脸不屑地道:“都说了,女人不要随便摸我,我是男人耶”
“你男人”我终于撑不住,笑得肚子痛。
他有些狼狈,却仍是板着脸本正经地道:“总之不许摸我,否则我不负责任的哦”
这下连爹娘也崩不住脸了,屋子笑开。
他的脸红红的,脸的倔强,左颊的酒窝深深,眼角却隐约着温柔如春风的气息。
我有些恍惚,恍惚之间时光如梭飞逝。
这小子脾气挺拗啊。
不过还有很长的时光,我倒是要跟你拗上了,就看是你拗还是我拗了。
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从今天起,你就叫洛苏吧。”
我翻出支玉箫,“从今儿起,你要学吹箫,要吹支完整的曲子给我听。”
他洛苏突然打了个寒战。
屋外飞雪漫天,时光还很漫长。
作品相关
人物设定
丁家:
丁 丁:前世是绝世美女凤菲菲,车祸后转世重生附在洛安城丁家年方岁的十二小姐丁丁身上。
系偏房所出,不怎么美型,与她的前世比,简直就是丑八怪。
丁维凌:丁家的长子嫡孙,未来的丁家族长。
其姐为淑妃其父为当朝礼部尚书。
温如言:静王府养子,被王妃抱养,取字招弟,其地位可想而知。
后机缘巧合下,拜玄天宫宫主座下大弟子为师。
凤 郎:街上救来的绝美少年,被丁丁视若亲生弟弟。
温如柳:静王府嫡长女。
心想嫁丁维凌。
林扶悠:丁家长女丁琛敏的独女,其父为姑苏首富。
被老夫人接来丁家暂居,是老夫人面前的大红人。
据说心想嫁丁维凌的。
相关人物凤 琅:凤菲菲的双胞胎弟弟,长得貌丑,但聪明好学心地善良,即将留学国外。
西门家族:西门纳雪:排行最长,年龄最幼,是西门家族唯的嫡子。
以下皆为养子西门岑:行二,当朝龙图阁大学士,加少保衔,后辞官。
为现任西门家族当家。
西门烈:行三,当朝威武大将军,现在北疆保家卫国。
西门苍:行四,经商天才,但后来因祸瞎眼,不管世事。
西门泠:行五,当世名医。
西门风:行六,拜玄天宫宫主座下二弟子为师,负责西门家族的刑求暗杀等工作。
西门嘉:行七,貌若桃花,精易容机关,善于用鞭,嫁给了老二西门岑为妻;西门觞:行八,善酿酒,西门家的“醉八仙”“春风烧酒”为皇室指定贡品。
西门岚:行九,北六省的武林盟主,侠名显著。
西门笑:行十,西门纳雪的书童保镖玩伴。
镜碎b天使本该堕落
此文为网友天使本该堕落所写,为纪念她心中的温如言而作。
感谢她为我们带来美文篇。
另附上她的悼诗念君铭。
温玉君子,如月袭梦依。
言笑丁丁情音,没落秋雨啼。
分割线追美女变丑女也不是天两天了,就个人而言很喜欢这个文,直到文中写到的男生温如言死的那瞬,才明白内心居然有那么大的感触,感触到向来不爱留言的我,真的想写下自己的感受纪念这个少年。
他的名字叫温如言。
个很普通的名字,个很温暖的名字,人如其名,温文尔雅。
他的出生,并不是表面那么风光,这让我想起了另个男孩丁维凌。
他们是那么的相同,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个出生高贵,个却是如此低微。
同样内心都是无比高傲,个冷峻,个刻意的温顺。
这里就不得不敬佩作者的安排精密,在文中,温如言并非是丁维凌的反衬。
其实,在我看来他们彼此就像是面镜子分割成的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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