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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别动。”他置若罔闻,一只手仍然紧紧地圈住祈忆凌,腾出的那只手拨开了她的刘海,“额头上是怎么回事?”用指腹试探性地按了一下,“疼吗?”

  “你说呢?!”祈忆凌“咝”地吸了口凉气,差点痛得掉了眼泪。因为被他箍得死紧,无法动弹,更加不可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祈忆凌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心里指不定正幸灾乐祸呢,干脆哀怨而愤恨地指责,“还不是拜你所赐!”

  一个大妈牵着自己的孩子路过,手口并用地勒令孩子不能往他们这边看,自己则一边迈着步子一边极尽鄙夷地看了个痛快。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那股羞愤的感觉终于直冲上祈忆凌的头顶,之后带动她的四肢猛地用力,左脚毫不留情地踩在苍阳的脚背上。他不躲不避,叹了口气,慢慢放开了祈忆凌,声音也软了下来:“怎么说?”

  如果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说不定祈忆凌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了,但是现在的她满腔悒郁之气,为了让他感到内疚,干脆把自己受伤的经过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末了才想起自行车还落在电影院外面,转身想往回走。

  “干什么?”

  “把自行车拿回来。”祈忆凌理直气壮地说,“虽然破了点,好歹是真金白银买的!”

  “你打算就这样回去?”他怒气冲冲地拽着祈忆凌往相反的方向走,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喂!你打算把我带哪去?”见他不为所动,祈忆凌的心渐渐忐忑起来,挣扎失败,干脆任他拖了去。

  “别走那么快……”祈忆凌瞅见他脸色不太对劲,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腿的确是有点软了,“我没力气,跟不上……”她这一天除了电影开场前那点零食粒米未进,本来饿了一天也没啥感觉的,但就是这点零食把她的胃弄醒了,在电影院的时候几乎一直在睡觉没啥感觉,一出来胃就开始时不时地叫唤了。

  “又怎么了?”他背对着灯光,同时把灯光都隔绝了,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捉摸。

  “呃……”祈忆凌摸着瘪瘪的肚子,感受着从胃部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抗议,忸怩了片刻,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口,“饿。”

  “没吃晚饭?”

  “不——止,”祈忆凌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隐约辨得清他脸部的轮廓,但眼神之类的依旧是看不出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笑了出来,“是三餐都没有吃。”

  “你——”他扬起了手,有些许路灯的光线在间隙里漏了进来,刺痛了祈忆凌的眼睛。

  祈忆凌条件反射地抬手挡在额前,狼狈地后退一步,几乎坐在花坛的泥土上。幸得苍阳马上改变了那只手的方向,把她提了起来。

  祈忆凌还没站稳就挥开了他的手,更果断地往旁边退了一步。这一步让她看清了他的表情,出乎意料地非常平和,只是看到她回避的动作后眉心微微蹙起了。

  “为什么要伸手挡?”他微微侧身正对祈忆凌,右脸被罩在淡黄色的路灯光里,很温暖的样子;左脸却依然停留在黑暗中,眼镜边缘不时反射些微的寒光,恍惚带了点阴骘之气。

  祈忆凌低下头笑,眼眶却止不住地湿润了,前一刹还在狂跳的心已然恢复平稳,但是那种恐惧感依然在胸臆间流窜着。

  “对不起,我知道了。”等不到回应,他缓慢地朝祈忆凌走了一步,伸手定住她企图往后移的肩膀,身体忽然低了下去,视线与她持平,温柔地看进她的眼睛,“可是,为什么以为我会打你?”

  那一刻,祈忆凌被他的眼神打动了。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她很用力地看,都只能看得见关切和哀伤,除此以外别无一物。他的哀伤是如此浓重,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刚才是他受到了伤害。

  “对不起,”她伸出手,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喃喃道,“对不起,丹枫。”

  章十二 回忆多半是圈套(2)

  “小凌!小凌!等等我!”

  听到丹枫的叫声,祈忆凌面露迟疑之色,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喂!干嘛假装听不到!”丹枫一个急刹把自行车横在祈忆凌跟前,伸手搭上她的肩,不满地问,“不是说好了一起回家的吗?还不快上车!”

  “放手。”祈忆凌吃痛地缩起了肩。值日时被班里的小霸王拍得啪啪直响的背剧痛无比,这一下干脆像是要把肩胛骨连着脊椎一并折断了,她费尽了劲才没仆倒在地上。

  “怎么了?”见祈忆凌脸都紫了,丹枫忙把车挺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没事。”祈忆凌低着头往前走,“我今天想走路。”

  “大鹏那家伙又打你了?”丹枫见她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对劲,仔细一看还看得到短袖校服遮不住手臂上绀紫的痕迹,马上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祈忆凌犹自嘴硬,“我自己撞的,你知道我爱撞东西。今天撞了五次桌子、三次墙角、四次门槛。”虽然是在争辩,但说的倒都是实话。

  丹枫没回话,走回去把车推到惴惴不安的祈忆凌旁:“坐车会疼吗?”

  祈忆凌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咬牙跳上了自行车后座。

  两人一路无话。丹枫把祈忆凌送到了家门口,也没道别,又蹬上自行车返回了原路。

  第二天,祈忆凌没等到丹枫的专车,自己走半个小时的路到了学校。上课铃响了一半,丹枫偷偷地溜了进来,脸上、脖子上、手臂上都涂着红药水,左眼肿了起来,露出的眼睛只有右眼的一半大。丹枫进来后不久,张大鹏也进来了,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小喽啰,三个人都挂了彩,张大鹏走起路来还显得有点长短脚,从进教室后就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丹枫。

  “认识你五年,第一次见你被人揍得这么惨。”下课后,祈忆凌把抽屉里藏着的鸡蛋拿出来,剥了壳就要往丹枫的眼睛上滚。

  “你白痴啊?”丹枫忙伸手保护自己已经惨遭毒手的眼睛,以防它遭到二次伤害,“滚鸡蛋要拿纱布裹着,这是常识好吗!这是你的早餐吧?还不赶紧吃掉,等下上课想吃都吃不了!”

  祈忆凌虽然经常挂彩,但一直都采取自然痊愈法,没什么照顾伤员的经验,想来想去,觉得丹枫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于是老老实实把鸡蛋吃掉了。吃完鸡蛋,又盯着丹枫看了好久,末了总结陈词道:“真够惨的。”

  丹枫看着她手臂上还未消散的瘀痕,笑得左眼变成了一条缝:“彼此彼此。”

  “啊,对不起!”从回忆里抽身,祈忆凌发现自己不知道捧住对方的脸有多长时间了,忙把手收回来,“宿舍快要关门了,我们快走吧!”

  “好。”苍阳点点头,示意祈忆凌先走,过了那么两三秒的样子,突然毫无预警地从后面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祈忆凌猛地挣扎,突然很多种难受的感觉涌了过来——饥饿、疼痛、乏力、恶心,每一种都在逐步摧毁和瓦解她的意识。在它们渐渐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的时候,祈忆凌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身体还没稳住就想往前走,就在前倾着要迈出左脚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祈忆凌还记得自己是直挺挺地往前栽倒的,所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脸,看看那个本来就扁塌得要命的鼻子是不是干脆凹了进去。

  “别摸了,你的脸没机会和地面亲密接触。”左后方有个悠哉游哉的声音传过来。

  “墨翎?”祈忆凌惊喜地转过身,用力过猛,几乎扭到了脖子,“你怎么来了?”

  可以看得出这是医院里的病房,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几乎是一片让人目眩的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和蓝白间条的薄毯子,白色的椅子和桌子。病房里只有微弱得已经被从窗帘间隙漏进的自然光打败的白色灯光,天似乎是亮着的,窗帘有些温热的光线穿过窗帘落在祈忆凌身上,被照拂的左脸和被遮挡的右脸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坐在她后方的是一身白衣的原墨翎,她微微低着头,正专心致志地削着一个表皮红得娇艳欲滴的苹果。

  听到祈忆凌的问题,原墨翎只是自顾把苹果削完,做了个递给祈忆凌的动作。就在祈忆凌伸手想接过的时候,她猛地把手缩了回去,用刀子挖出一块自己吃了起来。

  “喂!”祈忆凌有点哭笑不得,“我饿了!而且我是病人!”

  “原来你是会饿的啊!”原墨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用刀子挖出一块块小巧的苹果,缓慢而不间断地吃着。

  “对不起。”祈忆凌缓慢地移动酸痛莫名的身体,艰辛地靠在枕头上,开始了自我检讨,“我不该忘记吃饭,不该空腹喝冷饮,不该出车祸撞伤了也不进医院检查——”

  “等等!”原墨翎慢慢眯起眼睛,拿着刀子逼近祈忆凌,“你tm还出车祸了?”

  啊?难道苍阳没跟她说?祈忆凌暗叫一声不妙,把枕头从背后抽出来抱起,缩坐到角落里。本来想动点脑筋现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的,但眼看那刀子寒光四射,原墨翎脸上又杀气腾腾,祈忆凌心里有点发毛,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难怪会有轻微脑震荡,”原墨翎摸起一个苹果,一边磨牙一边削皮,苹果削出的皮随着她力度的加大越来越厚,终于被重力拉拢而去,露出一个圆锥形的苹果残骸,“我还以为你只是习惯性地撞了门啊墙啊水龙头什么的,敢情你这次大有长进,还撞起树来了!”

  “啊,我还脑震荡啦?”祈忆凌晃晃头,除了额头还有点痛、脑袋有点沉以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原来脑震荡就这么一回事,哈,我也算是震荡了一回!”

  “你还得瑟起来了?”墨翎咬牙切齿地把剩下的苹果一点点挖掉,剩下一个瘦巴巴的梗和几颗露了出来将掉未掉的苹果核,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没揍祈忆凌。

  “奇怪,我怎么觉得右手怪怪的,好像使不上力气?”祈忆凌使劲甩了一下,痛得差点没把眼泪也摔了出来,“我是右手臂先着的地?”

  “着你个头!”原墨翎转身把手上的苹果残骸扔进门边的垃圾桶里,掏出纸巾擦手,“是打葡萄糖的时候弄的估计。特么不知道哪里来的破护士,估计是生手,都不晓得往你手上扎了多少针才找准血管。”

  原墨翎不说,祈忆凌还不在意,这时候仔细一看,果然右手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口,马蜂窝似的,看得她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别看了,怪说摹!痹岽哟餐返墓褡由夏闷鹨桓霰n缕浚莞硪淞瑁袄吹氖焙蚵虻钠さ笆萑庵啵辖舫萌瘸酝旯龌匮# ?br/>

  “等下陪我办办出院手续,我估计没带够钱,回去再跟你算。”祈忆凌吃完早餐,心满意足地往枕头一靠,打着饱嗝说。

  “陪你办出院手续没问题,”原墨翎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我问过医生了,其实你昏迷时间不长,后半夜基本上都只是正常睡眠,所以醒来就可以出院了。但钱的事,我看你是找错人啦!”

  “什么意思,医药费不是你帮我垫的吗?”祈忆凌奇怪地问。

  “这事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七点多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男人拿你手机打的,只说你在医院里,让我赶紧过来。我问过医院了,说昨天一个男的把你送过来,预付了足够的押金,还让等你出院后直接把账单给他寄过去,还托护士把这个交给了我。”说完,原墨翎表情暧昧地凑近祈忆凌,朝她递出一个信封,“行啊你,才多大功夫,都和王子殿下进展这么神速了?”

  “什么王子殿下——”祈忆凌接过信封,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为了让原墨翎安心还特意编了个谎说自己是和辰烽看的电影,没想到出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