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铃》
第一章 诈骗电话
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部队转业的那一年开始。有一天下午,我接到这样一个电话……
“爷爷,我被绑架了!”按下接听键,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颤抖起撕扯我的耳膜。赶快把手机拿远了点,瞟了眼镜子,里面一个留着小平头的青年也正惊讶地看着我。
没错啊,我只有二十五六岁,那这声“爷爷”又是怎么回事?
诈骗电话!我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这年头有钱的人慢慢买起了手机,诈骗电话也多了起来,想不到今天居然让我给赶上了!
“爷爷,我被绑架了!”电话对面的人叫了一声就开始哭,含糊不清的说,“说要我拿两万块钱,不然就撕票……他们打我……呜呜呜呜呜……”
前两天二条那小子还嘲笑我没有女朋友,今天托诈骗电话的福,我居然连爷爷都做上了!一时心情不错,于是捂着听筒咳了两声,努力把嗓子放哑,喊了一声“宝贝”,就跟着他哭开了:
“宝贝,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我一边说一边往镜子里望,虽说隔着电话,可我还是唱念做打俱全,连眼泪都快下来了:“你妈妈跟老板跑了,你爸爸被疯狗咬了,你奶奶患癌症死了,剩下我一个糟老头子,本指望着靠你养活,你竟然还被人绑了!我的养老金一个月只有几百块,这阵子办你奶奶和你爸的丧事都花的差不多了,上哪儿再去找两万块钱赎你啊!”
嘴里说得声泪俱下,我连肠子都快要笑断了,对方可能也听着有点不对劲,换了个人过来“喂喂”两声。我见这番表演有了效果,越发来劲,索性放开嗓子大喊一声:“你既然被绑架了,我也不想活了,这就找根绳子上吊去!”
天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真就去找了根绳子,吊在床头(我还没那么傻真把绳子弄到房梁上),在脖子上绕一圈,然后就憋着不说话。对面话筒里一时粗一时细的喘息声跟拉风箱似的,估计他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如果电话线够粗,说不定顺着线爬过来看个究竟的心都有。
又等了一会儿,我发现那家伙居然还没挂电话,就说给你来个狠的,直接用绳子在脖子上用力一拉,倒是真难受,当时就叫了一声,这是真正的难受声,后来就把手机扔到床上,模仿着掉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断断续续的说:
“我要走了,你们赶快放人,要不然我做鬼也饶不了你们。”这下子那边估计真的受不了了,就听到话筒里有人惊叫一声,然后就没声音了。我大笑着关了电话,觉得能把这帮搞诈骗的戏弄成那样很有意思。
诡异的事情发生在第十天。我那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正为了一件新品风衣跟卖场里的女售货员砍价,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南方打来的。一开始我认为又是那种诈骗电话或者是打错的,“喂!”了数声后,对方没声音,心里奇怪着想把电话放下来,里面却传来一阵怪声音。
说它怪,是因为商场里的环境很嘈杂,我当时的心思放在那件风衣上,拿起手机就接,一听到那声音,就感到一阵阴冷的寒意。
手机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哭腔,惊恐的那种。颤栗的语调让我第一次听到就感到很震撼,“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声音的逼真程度让我认定对方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但我虽然震撼,也在第一时间认定这电话绝对是打错了。当时就说:“你打错了。”
可是那边不依不饶,一直让我放过他。何况当时,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电话会和十天前的那件事有什么牵连。
也是我的性子太好奇,换做别人估计直接挂掉电话去和女售货员砍价了。现在想想,这事坏就坏在我这性格上,要是直接关掉手机,也许就不会遇到后面的事,更不会让我在以后很长的时间中,处在一种极度不安和恐惧中。
“求求你,我是冯良平,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呜呜呜呜呜……”电话那头不停哭诉着,我在静静地听,直到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沉默,我才对着手机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却听见对方猛然咆哮起来:“你一定要放过我,如果你不放过我,我就是变成鬼,也要变成厉鬼,然后去找你,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永远都别想安宁……宁……宁……宁……”
我琢磨这人打错电话还蹬鼻子上脸了。既然要找我,那就整死你,于是告诉他:“你要做鬼是吧,那好,我在y市,有种就来缠我吧!”
电话在“嘟”一声后应该挂掉了,本想收回来,猛听见另一个声音在里面猖狂地大笑,那种笑声仿佛来自森寒地狱一般极端,让我听起来感到浑身上下有一种毛骨悚然般的难受。同时有一种很不自然的思想在瞬间浮上脑海,那是一种深刻的悔意,想要立刻收回我刚才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对方不给我任何机会,他几乎是在抢白着换了一种我所熟悉的语调:“老同学,中午吃顿饭,我在鼎盛酒楼等着你。”
“喂……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声音?”拿着电话,我出了一身冷汗,但是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再也没有任何回音了。
最后听到的声音居然是我的,不知道什么人能把我的声音模仿的这么像,他这么做的居心又是什么呢?
恶作剧!第一时间,我想到了有人在和我开玩笑,但这个人会是谁呢?
女售货员傻愣愣地看着我,她的表情中明显带着一种看白痴的色彩。我尴尬地把电话收回来,正要装进口袋,却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这一次的号码我认识,接通后,是老同学柳苏平打来电话找我闲聊,说的无非是吃的好,睡的好,找个女人玩的好。我和他聊上几分钟,心情快要放松下来的时候,他说出来一句话:
“老同学,中午吃顿饭,我在鼎盛酒楼等着你。”柳苏平说的比较轻松,我听起来总算有些头绪了。可他不等我追问,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我在心里琢磨着,柳苏平这家伙,都多大了还和我玩这样的恶作剧,一会见到他,一定要当面数落他。
第二章 同学之死
挂掉电话,和女售货员定下一个合适的价钱,匆匆付完钱,我穿上那件新风衣,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来到鼎盛酒楼的大厅里。enxuei
这时候柳苏平还没有到,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窗外是十字街,有一队执勤的交警正在换班,他们穿着崭新的警服,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严肃。只是,我在观察他们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细微的不同之处,那就是佩戴在他们右边胸口上的胸标,放在以前,我记得是在左边佩戴的,难道今天,他们所有人都戴错了吗?
此刻,9号餐桌旁的服务员珊珊走来,她那一付略显肥胖的身体阻碍着我的视线,刚好遮盖住窗外的一切。然后,她说着系统上的职业话,把手里面的菜单送过来,客气地介绍着酒楼的特色,示意我点菜。
接过菜单,我仔细看了一遍,点了“顺风”和“油炸花生”两个寻常的下酒菜。服务员离开后,透过窗口,我看见柳苏平骑着一辆单车从马路那边穿过来。
老同学来了!我要出去接待他。可是,刚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装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间响起,噪声很大,铃声是一首怀旧版的古筝乐,那种慢节奏像是葬礼上的安魂曲,听起来令我十分难受。
“奇怪!我记得刚才在商场的时候,来电铃音并不是这样的。”拿出手机,怪异的铃声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注意力,我看到显示屏上没有来电显示,但还是尽快按下了接听键:“喂!你好,我是胡八万。”
胡八万是我的名字,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脑子进过水的院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八万,后来收养我的人姓胡,也没有给我改名字,久而久之叫下来,反倒拥有一个绰号叫“麻将”!
电话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怪声响,然后听到有人模仿我的声音:“看清楚,柳苏平是第一个。”
“喂!你是老柳的什么人,还在开玩笑吗?”无论我怎样追问,对方就是不回答了。
挂掉电话来到大门外,柳苏平在马路那边看到我,裂唇一笑,并且挥了挥手。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我总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怪,具体是哪里怪,一时还说不上来。
紧接着,我看到一辆车,那种车型现在已经没有了,是绿色的吉普车,车身非常旧,然后像是失控了,一下子撞上柳苏平,把他撞的弹起来,落在十字街的正中心。我急忙跑过去,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他还有呼吸,只是伤的很严重。后来找到那辆吉普车,我发现车里面根本没有人,也没有车牌号。我要去找交警报案,忽然发现,周围连一个交警的身影都看不到,问附近围观的群众,有一位大爷告诉我,这地方远离市中心,属于三不管区域,交警平时不会来这里执勤,就算来,也是隔三差五骑着摩托车来上一两个,转上一圈儿就走人了,何况今天,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来过,哪里会有交警让我去报案!
没有交警执勤!听了这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指着刚才的地方问大爷:“我在酒楼的大厅里,隔着窗口,亲眼看见有一队交警在这里换班,他们身上的警服还是新的呢!”
老大爷听完后脸色一变,转身就走。本来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是面色不善,一哄而散,更有人骂骂咧咧,不断往地上吐着口水,嘴里嘟囔着“有怪莫怪,大吉大利”之类的话语。
讨了一个没趣,本来我还想再去追问,却听见远处响起救护车的声音,看来是附近的医院接到急救电话,在第一时间赶来了。
柳苏平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要通知他的家里人,把他送往医院的过程中,我拿出他的手机,翻看上面的电话号,在已接电话的名字中,看见一个胡八万。
我就是胡八万,但却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查看来电时间,还是半小时前打来的。可能是不小心碰到拨号键,稀里糊涂打过去被他接到了。
柳苏平的父母年纪大,我并没有直接打过去。考虑上两三秒,拨通了他弟弟的电话号,简单说明情况,那边反应很强烈,只说马上赶过来,然后挂电话。我在医院等了半小时,见到一名胖子走过来,他有二十岁左右,剃了个光头,脑袋出奇圆,圆的活像一张筒子牌。手术室前就我一个人,他来到这里直接问:“喂,我说,你他娘的就是胡八万吧!”
既然知道我名字,那他就是柳苏平的弟弟了。我连忙站起来递给他一支烟,然后询问他名字,他说叫柳通,我听成了“六筒”。心说这下倒好,眼前的哥们儿不仅长的像“筒子”,感情还真是一张麻将牌。
等到六筒点上烟,我正要把车祸前后的事情说给他听,就看见他斜了我一眼,恶声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哥要是有个好歹,落下个病根儿什么的,看我不砍了你个龟蛋子。”
六筒这家伙一看外表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我琢磨着肯定是跟“道上”某位“黑”姓老板混饭吃的那种人,听完他说的话,心里面虽然不痛快,但也不敢反驳,明知道惹不起,只有赔笑说道:“你哥是我的老同学,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
六筒对我的态度还算满意,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抽起烟来。就这样,大概过去两个钟头的时间,有一名医生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来,直接来到我们的跟前。
当我看到这位医生的时候,见到他的额头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让人一看,就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是,医生得知六筒就是病人的家属后,深表遗憾地向我们说:“对不起,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因病人伤势过重,已经无力回天了。”
六筒当时就哭了。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把柳苏平的手机递给他,出声安慰到:“节哀顺变,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滚你丫的!”六筒一把推开我,冲我吼着:“我哥死了,都是你害的,你给我滚,在不滚,砍死你个龟蛋子。”
第三章 你摸够没有
我没有说话,弯腰从地上拣起摔落的手机,又从口袋掏出钱夹,把里面剩下的两千块钱一起放在椅子上,心情沉重地离开医院。至此,我留下来那些钱,加上一开始交纳的住院费,一共用掉五千块。这些钱本是我从部队转业回来时,地方上发放的辛苦费,但柳苏平的死让我很内疚,把这些钱留下来,只求在心灵上会好受一些。
在路上我不断思考发生的事情,觉得柳苏平的死不像是单纯的意外。想来想去,无论是从巧合的角度去看,或者其它,他的死都和我接到的电话有直接关系。
想到电话,我忙拿出手机,准备翻看上面的来电显示。不料,突然间从侧面冲上来一辆摩托车,后面的小子一把夺了我的手机,抢了就跑。我追了两步,可人家毕竟骑着装有马达的机动车,指望我这两条腿去追他们压根儿是没指望了。于是,只能气喘吁吁,干巴巴地望着绝尘而去的俩小子,大骂道:“龟儿子,到前边儿刹车失灵,摔死你们俩王八羔子!”
手机被抢,等于线索中断了。我一个人失魂落魄走在马路上,最后回到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
养父在年前过世后,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着,也没有找对象。这天回来时,见到门口坐着一个人,还是一名美丽的女警察。我上前一看,并不认识她,只得疑惑地问道:“同志,您要找谁?”
见到我回来,她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我一笑,虽然是在路灯下,但仍然很美丽。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情不自禁为她的笑容着迷了。接下来,她伸出来一只手,友善地说道:“你好,我是郭爽,以前在老哥的相册里见过你,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一定就是八万哥!”
听到她叫郭爽,我在数秒钟的时间内想到很多人,虽然没印象,但看到她美丽的微笑和伸出来的那只手,出于礼貌,我还是和她握握手。在碰到她手的那一刻,有一丝电流传过来,让我们两个人的手都向后一弹,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不过还好,下一个时间,是她主动抓住我的手,用力握了握。
她的手非常柔软,握在掌心里,我借机说到:“既然老哥让你这么晚来找我,一定有事情,赶快说,他找我都有什么事?”
“怎么,难道我就不能亲自来找你啦?”郭爽狡黠地一笑,她的笑容很迷人,让我看的有些痴。然后,她用力往回拉了拉,想要挣脱我抓着她的那只手,并且不满地说道:“八万哥,你……你摸够了没有?”
“呃!这个……”我连忙松开手,同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手,好在我脑子转得非常快,连忙掩饰说道:“那个……我是在看……呃……你手指头上的戒指……呵呵!真的很漂亮!”
“是吗?八万哥,你来看看,我手指头上哪里有戒指嘛!”郭爽把两只手伸到我面前,她的手指头上光秃秃的根本没有戒指。就那么一瞬间,我的脸立刻变成粉嫩嫩的红颜色,恨不得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掩饰此时的尴尬。
正为了出格的举动不知所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时候,郭爽开朗地一笑,轻松说道:“八万哥,我都在门口等你这么久了,难道不请我进屋喝杯水啊!”
“这……有点不大方便吧。”我攥紧手里的钥匙,掌心里都出了汗。不是我不愿意让她进屋坐,主要是我一个人生活,家里面没有人打扫,平常又不怎么回家,如果一会儿打开门,屋子里乱糟糟的像猪窝,连坐的地方都没有,拿什么去招待她。好在这时候,她看到我不情愿,只好嘴一撇,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只塑料袋,里面有一部手机,然后递到我面前,轻声告诉我:“今天局里抓到俩毛贼,我哥看见手机上面存的机主电话是你的,让我来做个调查。”
听她这么一说,我知道谁是她的哥哥了。在我所有的朋友中,当警察的只有一位,他是我在军校认识的同城老乡,叫做郭二调(据说他父亲年轻时经过二次调任才进入警察局,所以有了那样的名字)。那时他叫我“麻将”,于是我毫不客气地叫回去,称他为“二条!”
二条胖的像矮冬瓜,没想到他的妹妹这么靓。我透过袋子看过去,手机外形的确像我的,于是告诉她:“下午一个人在路上走,侧面冲上来一摩托车……”
郭爽在笔记本上做了一份简单的笔录,告诉我明天去警察局登记一下就可以领取失物,然后和我告别,静静地离开了。
等到她走后,我打开门走进房间,随手按下电灯开关,屋顶上的吊灯只亮一下就熄灭了。这时候停电对我来说确实很糟糕,屋子里变得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亮光,我摸索着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事情。下午的经历总有些诡异,但我实在太疲惫,闭上眼睛没多久,我沉沉睡去,并且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
在梦里,我站在一个点燃着几百只蜡烛的大厅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从背后伸出来一只手,一下子搭在我的肩膀上。回过头,我看到一张扭曲的、苍白到犹如石灰般狰狞的脸,上面有血,歪曲的五官像极了已经死去的柳苏平。
“不要……”我惊呼出声,然后用力甩开它,开始向门外跑过去。到了门前,透明的玻璃门板上映出来一道人影,是一个女人,身穿雪白色的连衣裙。我正要上前推开她,却看见她抬起头,她的笑容很邪恶,她的胸前全是血……
第四章 噩梦
“……胡八万……你……你还我命……命……命……命……”
极端尖锐带着呼啸般抖动的声音震荡着我的耳膜,森冷的寒意让我犹如裸置身在无底的冰涧深处。
对面那个人开始走过来,她的双腿深埋在地板下面,背后是一条拖出来的、醒目的、如同缎带般延长的恐怖血痕……
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这时候从天花板上落下来一滴水,正好打在我的鼻尖上,慢慢抬头看,天花板上也有一个人,还是那个人,身穿雪白色的连衣裙,她的脸上在流血,血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全部落在我的额头上。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我开始向侧面的走廊跑过去,走廊的尽头是卫生间,里面亮着灯,等我跑进去,身穿雪白色连衣裙的那个人出现在镜子里。我要重新跑出去,却发现那个人在身后,在门板上,在柱子上,在所有可以看见的地方,全是那个人……
一头冷汗从梦中醒过来,忽然发现面前蹲着一个人,她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正在瞪着眼睛看着我。当时,我有一种窒息般的感觉涌上来,只感到极端的恐怖在蔓延。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沙发上面弹起来,睁大眼,惊恐莫名地看着她尖叫:“……啊……啊……啊……啊……”
电在我睡觉的时候送上了,室内亮着灯,让我很快看清楚她的脸,原来是郭爽,是那一名女警察,她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喘着粗气,我尽量让自己的心跳慢下来,然后胡乱伸出一只手,指着她问到:“你……你不是……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拍着胸口,非常紧张地告诉我:“今天晚上没月亮,又碰上停电,我有点儿怕黑,在附近就认识你一个人,所以返回来想让你送送我。可我敲门你就是不答应,后来见到房门没有锁,我就主动进来了。”
“拜托,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非常不满地埋怨出声,她好像知道做了件错事,慌忙跑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然后端到我面前,诚恳说了一声:“对不起!”
在她倒水的过程中,我看了看房间,发现被人整理过,室内的一切都摆放的很到位。好多天没有回过家,我的房间应该比较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整理好,这一定是她做的。所以,当我看到这些后,心中的火气全消了。接过她递给我的那杯水,浅浅喝一口,却听她说到:“你家布置的这么好,都是嫂子做的吧!”
听了这话我就感到莫名其妙了,心说你唱的是哪出戏,这不都是你做的吗。见到她眼巴巴地望着我,只好放下水,然后告诉她:“我还没有找对象,哪来的你嫂子!”
说了这话她就惊讶了,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疑惑地问到:“是吗?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男人也能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回头我让老哥来找你,多和你学学!”
我心说你究竟是夸我还是在损我,明知道我的屋里非常乱,是你打扫的,这会儿这么说出来,你骗鬼还差不多。
我们俩正在闲聊着,忽然听到一阵手机铃,又是那种像丧钟一样的安魂曲,这一次是从她公文包里传来的。
她慢慢地拿出塑料袋,是我的手机在响动,不过她的表情很怪异,独自小声嘟囔到:“奇怪,不是已经关机了,怎么还会响?”
她看了看上面的来电,表情更奇怪,把手机递到我面前:“看我哥的面子上,就让你接这个电话,不过真的奇怪唉,难道还有人叫胡八万吗?”
我拿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显出一个胡八万,看下面的号码,确实是我的手机号。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我还是按下接听键,顺便打开扩音器。电话里先是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响,然后有人说话,仍然模仿着我的声音:“柳苏平只是第一个,等到冯良平上门找到你,所有的噩梦就展开了……嘟……”
电话挂的非常快,我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更不知道他是谁。等到拿回手机看显示,却发现电池早已没电了。
郭爽也听到了那句话,正在好奇地看着我,然后问:“搞什么鬼,你怎么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看到郭爽置疑的样子,我只得老老实实地告诉她,这样的电话,在一天中接过三次,每一次都透着无形的诡异。接下来又把发生的事情讲给她,郭爽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直到听我讲完后,她几乎十分肯定地告诉我,这些事情不再是意外,很可能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杀人案。并且,我从她的口中了解到,柳苏平出事故的十字街,曾经有一名丧心病狂的罪犯绑架少女,在那个地点引燃炸弹,有一队交通警察全部遇难了。
“难道真的见鬼了!”一想到白天那位大爷和别人的反应,虽然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但心里还是毛茸茸的极不舒服。
那一夜,郭爽并没有走,我和她聊到凌晨两点半,让她去睡我的床,然后我在客厅睡下来,只是没想到,第二天清晨醒来后,家里面的环境焕然一新,就连玻璃上的灰尘都被擦掉了。
看到室内的变化,我在惊讶的同时,对郭爽产生了很大的好感,想要当面谢谢她。可是,等我准备找她的时候,发现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张纸,上面留着一串手机号,并且写了一行字。
“八万哥,这是我的电话,有空的时候可以打给我。还有,等你醒来后,请到局里来一趟。”
纸片上的字迹很娟秀,这一定是郭爽留下的。于是,简单洗漱一番,我打开门走出房间,准备到公安局里走找她。
第五章 活见鬼(一)
到了公安局,二条那小子外出办案,没有在局里。好在郭爽在这里,找到她,按照流程取回手机,又对柳苏平的事情备了案,等到忙完这些事,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时候,我对郭爽说:“为了感谢你帮我打扫房间,今天中午,就请你去吃顿饭!”
郭爽半开玩笑地告诉我:“八万哥要请我吃饭,你可是在贿赂人民警察哟!”
听到这里我笑了,然后对她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就当是和你哥在一起吃顿寻常的家常饭。再说了,一顿饭而已,不会不赏脸吧!”
郭爽抬头看看表,时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分,她微微想了一想对我说:“那好吧,你先在这里等,我要换件衣服和你去。”
十五分钟后,郭爽穿着休闲服装走出来,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只感到眼前一亮,好像周围的色彩全部黯淡了。那一霎,所有的美都集中在她身上,让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对象,给座金山也不换啊!”
郭爽慢慢走过来,听到我说的这句话,她微微一愣,然后疑惑地问到:“八万哥在说什么呢,是什么东西连金山都不换啊?”
“不……不是东西……”不小心说漏嘴,我显得有些慌乱,脑子一转,连忙改口:“我是说,咱们去金川饭店!”
“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郭爽惊讶地睁大眼:“恐怕还没吃到饭,我就该回局里工作了。”
金川饭店在城东边儿,是一家四星级酒店,从这里坐车去的话,至少需要半小时。我没有带她去那里,而是在附近找一家餐厅,随便点了几个家常菜,并且要一瓶红酒。
谈话中,我试着问了她一些话,知道她还没有男朋友,心中惊喜的同时,立即打定主意要追求她。只不过,当我问起是什么原因让她帮我打扫卫生时,她却不肯承认我家的卫生是她打扫的。
她不愿承认,我也没办法,只要在心里认定是她做的已经足够了。午饭后,她还有些时间,我们去街心公园转了转,聊了各自的一些事。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她却笑着告诉我,说要找像我这样的,虽然知道她说的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我仍然很高兴。
和美丽的女人在一起,时间过的简直太快了,我很想陪着她四处走走,但她上班的时间临近了。
把她送到公安局的大门外,正要说告辞,忽然见到一个人低着头从旁边的侧门走出来。第一眼见到他,我的感觉很奇怪,总认为在以前肯定见过他,只是他一直垂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脸,等到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我转过头去看他,他也在这个时候看向我。
“这……这不可能!”指向他的脸,立刻有一种恐怖的气息在我的心底产生了。
我吃惊地看着他,无论是脸上的五官,还是所展现出来的神色,他都和死去的柳苏平如出一辙。
“……柳苏平……”我浑身颤栗地冲他喊到,可是: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实在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昨天中午遭遇车祸,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的柳苏平。
人死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复活!可我又怎么能忍受死过一次的柳苏平出现在眼前!更何况,他的样子极为古怪,两只眼窝深深凹陷,面色发青,脸上的五官也排列的十分麻木。
对视上数秒钟的时间,我几乎可以万分肯定地确认,他一定是柳苏平!因为,当他听完我的问话,两边的嘴角微微上抬,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这样一个略显狰狞又满含邪恶的微笑定格在那里,正如他在生前将死之际,最后一刻向我展现出来的笑容一样,神似无比!
“柳苏平!你既然死了,为什么可以再活过来?”面对我咄咄相逼的追问,柳苏平飞快转身,迈开两条僵直的双腿,像一阵风般跑了出去,目的是要把我甩掉。
“柳苏平,你给我站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柳苏平“活”了过来,但我还是鼓起勇气,追着他的背影猛冲上去。
柳苏平像是一匹脱缰野马般跑的飞快,我和郭爽追着他来到一座豪华的商场,亲眼目睹他钻进熙攘的人群,然后在服装各异的人流里面,他就像是蒸发了一样,突然间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扶在电梯口的栏杆上面,我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到稍微缓过来一口气的时候,才对郭爽说道:“真没想到,柳苏平这家伙跑起来还真顺流,怪不得上学的时候有人说他长了两条兔子腿儿。”
郭爽也在微微喘息着,顺着我的话,她疑惑地问到:“你说他是柳苏平,可是,你上午又说他在昨天死掉了,这件事该怎么解释?”
提到柳苏平,这件事情就悬乎了!昨天下午在医院,医生宣布他不治身亡的消息时,我是在场的。可是,为什么会在刚才看到他,难道说,大白天碰上诈尸案了。
“真的是活见鬼了!”面对郭爽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阵沉默后,还是郭爽提醒我:“你要是知道他们家的地址,就带着我去看看,也好对此事做一番详细的调查!”
柳苏平的家住在北郊的乡村。下午三点钟前,我和郭爽来到那座村庄,一进村子,就可以听见悲戚的唢呐声和爆竹燃放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产生的噪音极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按照这里的风俗,只有村子里面有人过世,才会请来唢呐,燃放鞭炮,意喻亡魂可以被超渡,平安到达阴曹地府,早日完成投胎转世的过程。
在村口的供销社买了两瓶矿泉水后,我开始用试探性的口吻向老板娘打听:“问大婶个事儿,村子里,这是谁家的人又不在了?”
“哎!造孽呀!”老板娘叹了一口气,随后低沉地告诉我:“柳老汉家的大儿子,这才二十五六岁,昨天上午出门去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说是要去见以前的老同学,可是谁曾想,半路上就让昧良心的司机开着车给撞了呢?”
第六章 活见鬼(二)
我和郭爽对视上一眼,彼此都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看起来,目前听到的唢呐声正是柳苏平家在举行葬礼前的迎宾典礼。
花钱买上两沓火纸和一挂鞭炮,我带着郭爽来到柳苏平的家门外,这时候有负责接待客人的亲属接过礼物,引领着我们来到摆放灵柩的正堂前。
鞠躬致礼过后,开始瞻仰逝者遗容!柳苏平的遗体躺在木头制作的大棺材里,安安静静,像是睡熟了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虽然我不知道郭爽在此时会怎么想,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中透着无形的诡异。因为在一小时前,我和郭爽同时看见柳苏平从公安局走出来,还一起追着他的身影来到了商场的门前……。可是现在,柳苏平的遗体又摆放在眼前,并且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面……
一时间,极度的恐惧!不安!还有一系列无法解释的疑云笼罩在我的心间。电话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声音,为什么会在柳苏平出车祸的前五分钟说出那种语言?
我在上午验证过手机上面的铃音设置,储存过的所有音乐中,根本就没有那种低沉的、如同丧钟般夺魂的来电凶铃!仔细回想:“看清楚,柳苏平是第一个。”
清晰的、仿佛预言般准确的语言犹在耳边!神秘人如同梦幻般诡异的提醒是一起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还是一场阴谋开始前的嚣张暗示,又或许,只是一种单纯性质的示威呢?
“求求你,我是冯良平,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呜呜呜呜呜……”颤栗的、如同亡灵哀嚎般求饶的声音;还有那种声嘶力竭,近乎恶鬼诅咒般咆哮的声音:“你一定要放过我,如果你不放过我,我就是变成鬼,也要变成厉鬼,然后去找你,生生世世缠着你,折磨你,让你永远都别想安宁……宁……宁……宁……”
冯良平!一想起这个名字,我立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还记得昨天晚上在家中接到的电话,神秘人说柳苏平只是第一个,等到冯良平上门找到我,所有的噩梦就展开了……
“噩梦!昨天晚上做过的一场噩梦!”在梦中,那种黑漆漆、白惨惨、伸着舌头、瞪着眼睛、披着长头发的恶鬼形象令人惊悚悸骇,恨不得放一把火将它们烧个干净!
站在柳苏平的灵堂前,我汗湿衣襟,直到被郭爽用胳膊肘狠捅了两下子,才算从失神的状态中恢复。
看到柳苏平的父母一脸悲伤,坐在一旁不停抹着心酸的眼泪。我的心中极不舒服,两只眼眶也随之而来地湿成一片。
这时候,大胖子六筒从内屋中走出来,一看到我,他就上前揪住衣领,情绪激动地质问出声:“胡八万你他娘的还敢来,要不是你打电话把我哥约出去,他怎么会死。你说,为什么要害我哥?为什么啊……啊!”
六筒把我的脖子揪的有些生疼,旁边的亲属们连忙上前把他架在一旁,他还在骂骂咧咧说着脏话,想要立即挣脱出来把我狠狠地揍上一顿。
郭爽见到此时的情形,立即插话,指着六筒大声训斥:“你给我安静,听我说几句话!”
六筒被郭爽的声音唬了一跳,但?br />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