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快哭了,攀住他的颈子,哀求着他:“很贵么?不要紧,多少钱我都付给你,帮我把王筝修好,帮我修好吧?”
他抱起我,对着周围大吼了一声:“一群蠢货!还不快给我去叫医生!!”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觉得,真的很长,长得我想就这么睡下去,再也不醒来了。
但是,我还是睁开眼了。
杜亦捷就坐在床边。
我看了看他,慢慢地别过了眼。
左眼被蒙着,我想伸手碰一碰,但是杜亦捷轻轻地拽住我的手。
“别碰了。”他顿了顿,说:“它差点瞎了。”
“你觉得痛、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他说。
我看着他。
久久。
我张了张唇,杜亦捷皱了皱眉,好半晌,才像是会过意来,倒了一杯水,将我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喂我喝了下去。
“我”我喝过了水,说:“我真的可以说?”
杜亦捷看过去很是疲惫,眼下的黑影有点深。他急急凑了过来,“小祺,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嗯。”我说:“对,我很痛,很不舒服。”
我对着他,然后慢慢地环顾四周:“我在这里,很不舒服。”
“我看见你,我很不舒服。”
“你碰我的身体,我很不舒服。”
“你的声音,很好听但是,我还是很不舒服。”
我看着他铁青的面色,轻轻地说:“我太痛了。怎么办呢?”
杜亦捷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去。
我还以为他又要走出去,可他只是走到房间的桌案,打开抽屉,弄了好半晌。
末了,我看着他向我走了过来。
手里拿着一把枪。
第十八回(下)
重生之沉云夺日 第十八回(下)
“小祺,你现在是恨死我了,对不对?”
杜亦捷看了看手里的枪,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我对着他,突然发笑一声,点了点头。
杜亦捷听到那一声笑,仰着头,将手里的枪扔向我,它落在我的跟前。
“对,你是恨死我了。趁现在我脑子不太清醒的时候,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愣了愣,抬头看他。
杜亦捷走向我,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地抓过我的手。
我露出的手肘皆是一片青紫,那是杜亦捷在床上捏的。我明白,我的身体应该更为惨不忍睹。
“像这样,对,那好了”他颇有耐性地教我握枪,待我姿势正确的时候,仿佛是赞赏地说:“小祺,你真有天份,握枪的姿势很重要,要是掌握不好,是永远射不中目标的。”
他说罢,就站了起来,退了一步。
脸上依旧带着笑。
我仰头看了看他。他说:“瞄准我的心脏,小祺。”他指了指自己胸口左侧,“它在这个地方。”
“小祺,你只要开一枪,你的痛苦、不舒服,就会结束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
我右手握着枪,那沉甸甸的重量,让我几乎抬不起来。我望了他好半晌,说:“杜亦捷,我问你一些话。”
“你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企图的么?”
杜亦捷笑了一声,“你说的一开始,是十年前,还是半年前?”
我仰头,茫茫然地对着他。
“哦,那我全都说罢。我先从十年前那次见面说起。”他两手插进裤袋,笑了笑。
“十年前我在一个无聊的下午,看见了一个翻墙利落的小胖子。那时候我没什么在意,只是觉得这小胖子长得很有趣,看着我们的眼神挺和善,不像是害怕。后来,我被坤七那帮人陷害的时候,又瞧见了那个小胖子,本来只是想拿着刀威胁威胁他,没想到他真把我带到小屋里,也没多慌,不像那群人只会大呼小叫。”
“后来,我觉得这小胖子挺好、挺可爱的,可是他是个好好学生,每天学习向上,我这样的,一不小心就要带坏他。所以,我就让他上课休息出来陪陪我,反正看他上课时候挺无聊的样子。呵。”
他笑了一声,像是沉湎在那段回忆里,然后,目光微沉:“但是,我和他,总还是不同的人。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家世好修养也好,以前胖着的时候就怪顺眼,后来眼睛受伤了突然瘦下来,就更好看了。他到我家,知道我要走了,还说要去机场送我——呵,他哪知道呢,我这是要去送命的。”
“什么意思?”我问他。
杜亦捷说:“都是过去的了,你不是要听我对你有没有企图么?那继续乖乖地听我说。”
“我和他阔别十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他还是那个有钱大少,只是和家里闹了别扭,而我实打实干拼了十年,总算给我有了今天这么个位置。我和他偶然见面了——在我名下的一家俱乐部里,我遇见他了。我发现,每次和他见面,他都是很滑稽、狼狈。但是这次我知道了,真正狼狈的还是我。”
“在我沉浸在和他重逢的喜悦里,才发现,原来他是警方派来的眼线,或者是挡箭牌。”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杜亦捷笑了笑:“就算你真的是警方的耳目,他们也已经抛弃你了。你只是弃棋。”
“我知道,解释是多余的但是,我不是我是要去找李玲,才跟程辰一起去的。”
杜亦捷闻言,眸光微沉,沉默片刻,继续道:“我用戴斯?金的案子,透过这一点慢慢建造他和警方之间的矛盾,或者说,是和他的朋友。”他摊了摊手,笑说:“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就这么让戴斯那小子被关在牢里,他是个没脑子的大麻烦,不过很让我意外的是,这场官司你们赢了。结果戴斯那小子疯了一样地要报复,把那病痨给请了过来,哼。”
“三叔他从什么时候”
杜亦捷冷笑了一声,口气不善道:“你的三叔可是个狠角色,比谁都还阴,做事的那套准则是最没人情味的,谁都知道和他处不得。算了,不谈他。”
我揪了揪被单,语气僵硬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害死王筝?”
他沉默了下来。
我垂着头,说:“如果说,你为了和任三叔争,你的对象应该是我,不是王筝。可是你为什么?”
“呵。”杜亦捷轻笑一声,看着我,说:“小祺,这理由更简单了。”
“我得不到的,他凭什么得到呢?”
我猛地扬起头。
杜亦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笑着道:“小祺,我跟你说过,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但是,我要是遇到最好的,我就会千方百计想抓在手里。”
“那李玲”
杜亦捷皱了皱眉,“小祺,你的眼光实在太奇怪了,那种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货色,也值得你这么关心?”
“住口!!”
我把枪举了起来,正对着他。
杜亦捷眯了眯眼,微微地笑了,向我走了过来说:“很好。小祺,就是这样,对准,然后开枪。”他坐在床边,向我凑了过来,枪口抵在他的胸口。
我深吸了几口气。
他慢慢地靠了过来,亲了亲我的脸,唤了唤:“小祺。”
他将头埋在我的颈窝。
我仰着头,眼前像是许多画面浮现,还来不及捕捉,就快速地逝去。
唯一清晰的,是那时候,在那窄小的房子里,杜亦捷坐在地上,翻了翻那相册,指着照片里那对新人,微微笑着,不知说了什么。那时候,他已经不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然而,他的眼里除了戾气之外,还有着更多的情愫。
杜亦捷
“铿锵。”
那把枪支从我手里滑落,跟着床侧的倾斜,慢慢跌至地上。
当发出那声清脆的声响时,杜亦捷慢慢地从我的颈窝里抬头。
他说: “你还可以再把它捡起来,小祺,在你面前的,是强迫你、害死了你重要的王筝、算计你的朋友、亲人的人——”
“这样的人,你也舍不得杀死他?你不是应该为了他们报仇么?”
他捧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你哭了?”他笑了一声。“有什么好哭的?”
我推了推他,抬手掩住脸。
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着我。
杜亦捷叹了一声,转身将地上的枪拿了起来,他退了两步。
“小祺。”
他说:“那我自己来。”
我惊恐地抬头,却瞧见他对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扣下扳机。
“不——”
“咔。”
一声声响之后,杜亦捷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怔怔地看着他,杜亦捷将枪往地上一扔,向我走来。
我依旧呆怔地望着他。
杜亦捷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盘,仿佛是心痛一样地说:“把你吓坏了。”
他坐到了床边,伸手搂住我,用脸颊同我摩挲,叹息一声,“小祺,这么试探你,是我不对。”
“如果你那时候选择开枪,我也可以告诉我自己,把这些都结束了,做一个明白的了断。”他顿了顿,爱怜地亲了亲我的耳垂,举止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祺。”他用舌尖拭去我眼角的泪。
“怎么办,我真的要爱死你了。”
杜亦捷告诉我,他的怀里还藏着另一把枪。
要是我那时候选择扣下扳机,那他就会把那把真正装了子弹的枪给掏出来。
然后,结束我的痛苦和性命。
后来,我发现,其实真正疯狂的人并不是我,也不是杜亦捷,是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却很少瞧见杜亦捷的身影。
他也没只限制我在房里,只要是在屋子的范围之内,都能任我自由走动。
王筝的坠子修不好了,有时候,我看着窗外,仿佛依旧能听见王筝的声音,清晰得似乎他就在我身边。
那一刻,我才真正地明白,王筝是真的不会回来了。而我对他拥有的感情太复杂,我自己也说不清,看着那坠子,我只隐约地知道,我和王筝的人生,从此也许不会再有交集了。
杜亦捷自那天之后,就没在床上对我如何,或许是顾忌我的眼睛和精神状况。前一个医生临走之前,对杜亦捷说了这么一句话:“情况也许不是很乐观,建议还是去医院仔细检查看看”
“要是能去我还要让你过来?没用就给我滚!”
杜亦捷的脾气暴躁了许多,他的电话似乎每分每秒都在响动着,甚至在半夜他突然回来,搂着我睡了一会儿,又会被电话声吵醒,然后沉着脸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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