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杳退后一步,摸了摸刺痛的脖子,"是吗?那你为何要给我那本桑桐县志,还要让宁双学猫叫,引我发现盗洞?"
"呵,"沈恪眉心一动,呵笑道:"异想天开。"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黄金易得而药墨难求,区区一本桑桐县志,用的却是八宝五胆药墨。不知这京中,有几人能这般奢侈,能将这般珍贵的良药,拿来写字。那么一本,所耗千金啊。"
沈恪面上笑意不减,眸中却有阴鸷在逐渐汇聚,"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怕,我便不会与你说这些。"苏杳杳低头看他,黑白分明的杏眼除了噙着星星点点的泪,没有半丝恐惧。
苏杳杳了解沈恪,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重生后见的第一面,她便不慎露了马脚,所以对于宁双的出现,苏杳杳毫不意外。因为她知道,沈恪一定会派人来查自己的底细。
所以她便如他所愿,展现给他想要看到的一面。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沈恪开始试探她,让她着手调查案子,后来又悄悄递出关键性证据,方才解决此事。按照原本的计划,她这会应该是已经引起了他的兴趣才对。
可不知为何,现下沈恪却对她动了杀念,她只有加大手中筹码,才能让他按捺,从而增加两人日后的交集。
牌要一张张打,猜度人心这方面还是沈恪手把手教她的。
"不止如此,那书里头的内容,想来也有增改吧?就我所知,凡异人者皆守秘诀不外传,那人人可见的碑文上,何以要记载出软骨的功法。"
沈恪看着她笑,指尖顺着车轮的侧方动了动,"还知道什么,继续说。"
"还知道……"苏杳杳拖长了声音,"你一定会爱上我。"
"有自信。"沈恪眉眼舒展,笑得越发怪异,逗猫般冲她招手:"我不喜欢有人居高临下看着本王,你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苏杳杳想了想他变态的过往,警惕地躬下腰。
"你喜欢我?"沈恪清冽的声音在耳旁乍响,虽是问着,但语气十分笃定。手指沿着她垂落的发丝绕了绕,最后攀上脖子旁边鲜红的印子缓缓摩挲。
他的手常年冰凉,像是刚刚在冰水里泡过,苏杳杳被激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四目相对,她眨了眨眼道:"没错。"
"疼吗?"他又问。
"我掐你试试!"苏杳杳道。
"你很聪明……也很了解本王。"沈恪叹了口气,覆于脖上的手猝然使力,三指成爪锁住苏杳杳的咽喉,语气极尽温柔,"可是,却忘了,本王最讨厌女人,尤其是喜欢我的女人!"
苏杳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想要打人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伸出双手擒住沈恪手臂上下两端,将全身力气灌于指尖,向着他手肘内侧的麻经就弹了过去。
沈恪动作一滞,苏杳杳借机后退半步,不过倏忽,手上功夫已经过了数招,如同复刻的版本,连出掌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苏杳杳终是不敌,骤然仰头的同时,腰向下倒去。躲开一道凌厉的掌风后,双手在地上反撑,顺势踢起右脚。
却不想沈恪单手一挡,卸了直冲他而来的力道,手背沿着她的脚腕快速绕了半圈,然后一把擒住,松了刹销的轮椅被惯性冲击着后退。
苏杳杳来不及收脚,整个人已经被迫做了个标准的一字马,而且还是架在沈恪身上。
"艹,你还来!"她又羞又气,口不择言。
空气有一瞬间的滞塞,腿腕一股巨力掐来,苏杳杳立时痛叫:"疼疼疼……我爹平日里训兵常这样,我一时……你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沈恪没有说话。
苏杳杳憋着嗓子道:"你松开我!"
好巧不巧,宁远就在这个时候赶来通报消息,"九……"
黑灯瞎火隔着太远瞧不分明,走到跟前宁双才惊觉,他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面前,是姿势暧昧的两个人,苏小姐的腿架在九爷肩上,眼中热泪连连。而九爷的手还摸着她的脚踝,眼中是令人沉醉的温柔,温柔到他觉得头皮发麻。
宁远猛地转身,"启禀九爷,属下刚收到消息,镇远侯魏德远暴毙了。"
沈恪一把将苏杳杳的腿丢到地上,又掏了张帕子出来擦手,"什么时辰?"
"初步估计在丑时到寅时三刻之间。"
苏杳杳捂着膝盖站起来,腿根处一阵阵撕扯的疼,她恶狠狠地看了沈恪一眼。
你给我等着!
"慢着!"见她姿势古怪的要走,沈恪忽然开口,"留下来听着,这件事还是由你负责。"
苏杳杳受不了了,"凭什么!你是我爹啊,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沈恪眼角几不可见扬起,然后默默点头。
既不舍得,那便留她一命,至少她还算有趣。
"你再往前踏一步,本王保证,你那两个丫鬟……"
"行行行行行,怕了你了。"苏杳杳腿还疼着,心里更是烦躁,转身嚣张地踹了一脚他的轮椅,大摇大摆地坐到旁边的树桩上,向着宁远道:"你,转过来说!"
宁远一抖,飞快转身,认真地看着地上的枯枝碎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次日一早,苏杳杳步履匆匆地踏进沧澜院。
苏承业正在例行晨练,手上舞舞生风的红缨枪,带着凛冽的寒气,一下又一下劈出破空声响。院旁青翠的苍松下摆了张石桌子,旁边是坐在凳子上的许氏,她手中端了杯清茶小口轻呷着,不时抬头看苏承业,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爹,娘。"
"怎的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多睡会?"许氏收敛起表情,搁下茶盏向着苏杳杳招手:"快过来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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