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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九州志|作者:luo4610|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5 19:15:23|下载:九州志TXT下载
  机。

  这帮蠢蛋,路习之禁不住在心里骂道。投石机的精确度仅限于大尺度的兵团作战,想要在城市的巷陌中准确地击中yi名夸父即便这是名比yi般同族更大的夸父,也至少会需要击毁几十座民房作添头。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恐惧所能给人带来的力量。yi偏头,他吓了yi大跳,士兵们竟然yi口气推来了六部投石机,看来是不把夸父砸成肉酱誓不罢休。在六部投石机的火力下,路习之再浑不吝,也不敢久留,那些牛犊yi样大的磐石可不长眼睛,管他路习之还是夸父,统统照砸不误,即便砸死了他,最后肯定也算在夸父账上,死了多冤呐。

  他摇摇头准备离开,纯属鬼迷心窍,他想起了yi句夸父语,于是禁不住念出了声。

  “你还会夸父语”后来听他讲故事的人十分崇拜地问。

  “咳,会个屁”路习之yi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我那会儿经常溜到格斗场去看夸父俘虏的格斗,每yi次当其中yi方将自己的敌人打倒c准备取他性命时,他都会提着武器指向对方,嘴里大喊yi句夸父语,发音就好像我们说姑娘漂亮”

  “姑娘漂亮”对方疑惑地重复了yi遍,“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路习之脸上微微yi红:“我c我那时候哪儿知道啊,我以为他说的是你死定了你完蛋了或者诸如此类的什么玩意儿,用在那个场合还蛮应景的,后来才知道压根不是那么回事,可是已经晚了。”

  路习之自以为这句话说得很小声,断没有料到夸父霍然站起身来,将身躯扭向他。当他发现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个人类时,那双足有人头大小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放射出莫测高深的寒光。

  这yi眼瞪得路习之魂不附体,他悔得几乎要撕掉自己的嘴巴,假如撕掉嘴巴能消除夸父对他的关注的话。然而夸父对远方缓缓逼近的投石机连看都不看yi眼,就是牢牢地瞪着自己,嘴里像打雷yi样说了几句什么,可惜路习之半句也听不懂,唯yi能看懂的是夸父的动作:夸父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插入了冰块中,将冰块扛在肩上,随即大步向自己走来。

  他用空闲的左手像拎小鸡yi样把路习之拎了起来,后者完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yi面在心中把自己痛骂上几百遍,yi面体会着如同羽人yi般的飞翔的快感。虽然这种飞行是完全被动的,他所能做的仅有无力地踢几下腿,看着自己的身体同夸父yi起向着笨重的投石机猛冲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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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1

  第yi章

  yic

  老师对青奚的评价是:此子脑后生有反骨。这个评价遭到了青奚本人的反对,理由是“我全身上下都生着反骨”。此后他部分修正了这yi说法,因为至少还得留出两块正常的肩胛骨以便凝翅。

  后来老师yi直抱怨说,有yi天羽人们会来找他算账的,因为他拐骗了yi个万中无yi的可以随时凝翅的人才,把yi个本应当成为鹤雪士的年轻人改造成了现在的土拨鼠。这种毫无节操的明贬实褒引起了其他学生的嫉妒和愤慨。

  “不是光能飞就可以做鹤雪的,”铁钉沃勒说,“鹤雪可不是yi般的羽人,那是yi种是yi种”

  他支吾了yi阵子,却也说不出点别的名堂来,河络虽然算是这个时代与羽人交战最少的种族,但真正的交流也不多,彼此之间的了解依然很浅。他这yi生也没有见到过yi个真正的鹤雪士,鹤雪的种种神奇之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行啦,老铁,”青奚嘲弄地望着他,“我知道鹤雪给你们河络带来的心理阴影,与其对别人说三道四,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把你们的乌龟壳变得更坚韧,以免再被yi次次地打穿,多丢人”

  他所说的“乌龟壳”,指的是铁钉沃勒的将风。下午的时候,他硬迫着沃勒陪他“切磋切磋”,结果毫不客气地在对方的将风上留下了十七八个大洞,够河络修补yi阵子了。

  偏偏这厮还要火上浇油:“就算是根萝卜,也不能站在那儿被人连捅十七八下,难怪你们河络生来就不怎么能打仗呢。躲到乌龟壳里,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就算是根萝卜,听到羽人这话也会相当恼火,河络不善言辞,沃勒听了这话满面通红,但技逊yi筹反驳起来也是底气不足,只能躲到yi旁去生闷气。其余弟子看着青奚,目光中颇为不屑,却也拿他没办法。

  因为老师喜欢青奚,喜欢他那种不安分的思维。老师常说,九州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都有好几千年了,博学多才的智者和绝顶聪明的民间异士恐怕得和天上的星星yi样多了。

  “但是有谁找到过龙吗”老师唾沫四溅地发挥着,“没有从来没有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经得起考据的史料有关于龙的记载,不论是它们的形貌c体征c栖息地还是习性,yi概没有。别说活着的龙了,就算是龙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yi下:“就算是龙的骨头,都没有任何人见到过。所以这注定是yi桩艰巨的事业,光是付出无数代人的心血是不够的,心血不值钱,值钱的是”

  老师的陈词滥调翻来覆去地讲啊讲啊,听的人都味同嚼蜡,青奚更是早就趴在桌上,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众人均侧目而视,老师却面有喜色:“看到没有我行我素,不迷信权威,这样的人才能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权威个屁,沃勒心想,正话反话都让你说绝了。yi年前还发生过yi件事,某yi天上课时,青奚神秘兮兮地捧来了yi个大木盒,说是送给老师的礼物,老师喜滋滋地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聆贝。

  “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对着它们说,”青奚说,“说完了把聆贝发给我们就成了,反正都是yi样的话。”

  其实弟子们和青奚差不多,对老师固然热爱,尊重的成分却少了些。所有人都是蒙老师收养才在九州的乱世中活下来的,这份恩情自然是永远铭记,但老师实在不像个师长,这yi点也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杨敬文是老师收养的第yi个弟子。他原本是中州北部的华族渔家子弟,蛮族经过长期筹划,于那yi年跨过海峡,打算大举南侵,沿海的渔民们还没来得及逃,就被蛮族先锋强征了所有足够坚固的大渔船和货船,用于运输兵马物资。毕竟蛮族善于陆战,船只数量却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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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2

  不料还没渡过多少部队,突然天象异常,海中风暴骤起,巨浪滔天,再大的船也不能出海。蛮族兵源无以为继,大军在瀚州这边焦急地干看着,过海的先头部队虽然骁勇,无奈寡不敌众,很快被全歼,倒是免了两族之间的yi场浩劫。

  这是华族多年来难得的yi次胜仗,惜乎敌军数量太少,为了往功劳簿上多添几笔,只好找点其他的倒霉蛋来填补帮助蛮族运输的渔民们自然首当其冲。无论他们怎样哀嚎申辩,说自己是被迫的,也难逃被当作蛮族j细的命运。

  杨敬文就在这时候失去了父母。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其他村里的男人们被绳索捆成yi串,好像穿在yi起的海贝yi样,在皮鞭的驱使下走向死亡。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审讯,就被定罪为叛国,三天之后,母亲带着他赶到城里,正看见父亲的头颅被挂在城门口,双目呆滞地半睁着。于是母亲当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七岁的少年不知所措,在失去yi切的茫然中几乎忘记了悲哀。整个村子都被毁了,人们自顾不暇,没有谁去注意他的生死,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从村子里消失了。当老师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城门外,面朝着父亲被乌鸦啄食得差不多的脑袋,饿得奄奄yi息,脑子里构想着yi只烤得焦黄的香酥鸭子,那股香气从记忆里钻出来,慢慢飘入鼻端,虽然闻上去并不怎么像烤鸭。

  过了好yi会儿他才发现,那香味不是幻觉,老师手里正拿着yi块热乎乎的大饼,作yi脸慈祥状蹲在他身前,头上还只是微微斑白,而不像现在这样发如银丝。许多年后,当杨敬文把这个故事讲给其他的弟子听时,老师十分不满:“什么叫做作yi脸慈祥状你这兔崽子真是忘恩负义”

  杨敬文哼了yi声:“我不过就是张嘴抢了yi口,在你的手指上拉了yi条很小很小的口子,你就把饼抢回去,还骂我饿死活该。那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众人的哄笑声中,老师毫不羞惭:“你们这些小兔崽子都是老子这么捡回来的,要是每人都咬上yi口,yi头驴的身上都不剩什么啦”

  小兔崽子们入门的经历大同小异,用老师自己的说法:“即便这是yi件最伟大的事业,我也不能去破坏他人固有的生活轨道,而你们不同,我不出手你们也只有yi死而已,所以也算是给我自己积德。”

  老师的话里有yi层隐藏的含义:正因为如此,我没有太多挑挑拣拣的余地,摊上你们这些笨蛋也只能认了。事实上,这yi帮弟子中间幸运地没有yi个笨蛋,有的只是不同种族不同的思维习惯,老师认为,保留不同的思维方式,或许能碰撞出智慧的火花来。虽然根据历史的经验,不同种族之间碰撞出来的只有鲜血和尸体,智慧火花云云,搞不好是老师随口扯淡的。

  二c

  老师是人类,而且是华族。众所周知,人类华族的心眼最多,抓yi只耳鼠都要理论先行,先论证捕捉耳鼠的必要性,然后分析耳鼠的产地c生活习性,给出若干种抓捕方案,然后逐yi论证各种方案的可操作性以及成本。等到yi切论证完毕,要抓的那只耳鼠多半已经寿终正寝了。

  但是具体到寻龙这件事情,yi切都只剩下了空中楼阁。在九州世界中,龙的传说无所不在,有人说龙是全九州最具威力的生物,在它们面前,大风都如同蝼蚁yi般微不足道;有人说龙是九州的第七种种族,拥有着其他族无法企及的文明和智慧;有人说龙藏在最高的高山顶端,伸手就可触摸星辰;有人说龙隐伏于大海的最深处,虎蛟也无法潜下去。

  但这yi切都只是传说,有的荒诞不经,有的煞有介事,却都没有可信的史料记载。即便是伟大的无所不知的龙渊阁,都没有收录到任何关于龙的确切资料。刨去种种的野史c轶闻c传说,龙渊阁以其认真负责的态度,在生物部里留下了这三句话:

  没有人见过真的龙。没有人能证明龙的存在。没有人能证明龙的不存在。

  以龙渊阁的能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老师竟然试图去做,很难让人相信他不是yi个疯子。虽然他自己关于龙倒是有yi套听起来很漂亮的理论,但是说说倒是容易,谁也无法证实。不过正如杨敬文所说:“反正没有老师也就没有我们,我们活到现在已经都赚了,老师爱干什么,我们就陪着他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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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3

  黄昏时分,斜阳早早地从远山处坠下,雪花在若有若无的余晖中慢慢飘落,擎梁山的山石c树木和茅草屋都被裹上了白色,天地间yi片静谧。江烈踏着雪,向西面突出于山崖的那块岩石走去,脚下发出清晰的吱嘎声。老师就坐在岩石上,眺望着白茫茫的万物,好似yi幅山水图中写意的点缀。

  关于老师的这个习惯,还有yi段插曲。以前弟子们曾经问过:“老师,您为什么总是喜欢看夕阳呢”他谨慎地思索了yi会儿,最后说:“其实我更喜欢朝阳,但是早上我起不来”弟子们绝倒,从此更加坚定了“老师无可救药”的想法。

  听到江烈的脚步声,老师转过头来,叹了口气:“江烈啊,辛苦了,我们又要动身了吗”

  江烈轻轻摇摇头,歪曲的鼻子和开裂的嘴唇令他的面孔看上去很狰狞。江烈是个魅,yi个外形凝聚失败的魅,那张脸任何人看到都会害怕,yi只手上只剩yi个肉球而没有五指,yi条腿也微跛。但正因为这副模样,他可以扮作yi个人畜无害的可怜乞丐,为老师打探消息。

  寻龙并不是yi件轻松的事儿,压力不仅仅来自于自身,也来自外部。虽然从来没人能说清楚龙到底是什么,但人们总喜欢赋予神秘的生物以神秘的力量。如果有人找到龙,他会不会利用龙的威力来破坏九州这是普通百姓的想法;如果有人找到龙,他会不会利用龙的威力来动摇自己的统治这是九州君王的想法。

  所以多年以来,老师和弟子们总是东躲西藏,难以获得比较长时间的安稳日子。江烈虽然外形可怖,却有着独特的五感,更有敏锐的直觉,总是能提前发现危险的临近。这yi次,老师以为他大概又得到了不利的消息,却看到了他摇头的表示。

  “哦,那是什么事”老师微微有些诧异。

  “有yi个人,想要见您,”江烈有些不安地说,“下午的时候,我在秋叶城中坐着乞讨,他突然来到我面前,对我说,他知道您,想要拜访您。”

  “那他现在在哪儿”老师问。

  “他就在山下,”江烈的声音略带颤抖,“我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能够甩掉他。”

  老师点点头:“这个人不yi般啊,看上去,我是非得见他yi面不可了。去请他上来吧。”作为yi个魅,江烈的精神力比其他种族都更为强大,尤其擅长幻术,如果有人连他都甩不掉,那yi定是个精研秘术的大家。

  见到他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下雪后的山路很滑,那个人yi路行来如履平地,而且并不见显露什么功夫,仿佛只是随意的散步,但速度却很惊人,从yi个远处模糊不清的黑点到站立在面前,并没有花上几分钟。弟子们都警觉起来,青奚虽然还是漫不经心地站在yi旁,但杨敬文能感受到他身上力量的积蓄。

  这个人没有穿棉衣,只穿着yi身寻常的粗布衣衫,上面还打着补丁,在冬季山风的呼啸中显得格外单薄,脚上的布鞋也很旧了,看来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底层贫民,但面容清俊,双目深沉,绝非等闲之人。江烈注意到,老师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在看着yi个老熟人。果然,老师先开口说:“我老了,记性不大好,但我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你。”

  来人赞许地yi笑:“不,应该说你的记性太好了,你我不过是在五十年前有过yi面之缘,你竟然到现在还对我的脸有印象。”

  “秦无意,”他接着自我介绍说,“不过名字只是个符号,五十年前我叫什么,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众人都是yi惊。看此人的面容,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竟然会在五十年前就见过老师。老师却是唯yiyi个并不感到惊讶的人,他长出了yi口气,双目无意识地看着远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来人也不去打断他,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立在风雪之中,眼看着黑暗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

  “天太冷了,进屋去坐吧,”老师突然说,“我那儿有点茶叶,凑合着还能喝。”

  两人肩并肩地走回屋里,江烈仔细观察,发现秦无意的脸虽然年轻,眼角却隐隐有几道皱纹,肤质也并不自然。他突然想到,那些法术高深的秘道家,的确是有能力贮颜不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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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4

  师父只留下了杨敬文在屋内随侍,令其他弟子都退开,只有脑后生有反骨的青奚像是没听到,靠着门口坐下,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羽人小曲。

  师父对此倒是习以为常,这是他yi贯的作风,秦无意更是视若无睹。杨敬文为两人沏好了茶,秦无意喝了yi口,赞叹说:“来自兰朔峰的青芽,果然是好茶。”

  老师淡淡地说:“还成,比之当年我在鑫城小茶铺里两个铜锱的粗茶,的确是好得多了。”

  两人对望yi眼,目光中都有火花迸出。秦无意长叹yi声:“鑫城多么遥远的记忆啊。我调查了那yi天所有在附近出现的人,而你是名单上唯yiyi个失踪的,路习之先生。从那时候到现在,我找了你整整五十年,yi直到现在。”

  “我倒是的确没有想到,yi个仓皇逃窜的车夫,竟然会是事件的主角,”路习之回答。

  秦无意双手yi摊:“我没有办法,我之前根本没想到会遇上这么yi个怪物,我猜他至少是个兽心战士,因为我的秘术对他几乎不起作用。后来在yi个追与逃的短暂间隙里,我不得不干掉车夫,并且装扮成他,否则的话,我恐怕已经被那个该死的夸父剁成肉酱了。”

  “两个月,他足足追了我们两个月,”他喃喃地说,“从越州到宛州,我兜了无数的圈子,换了无数的马匹,都没能甩掉他。最后我别无选择,只能把他引入城市,可是没想到,竟然让你捡了便宜。”

  说到这里,他把头转向路习之:“你当时究竟说了句什么话,竟然能让那个夸父马上就跟着你走掉”

  路习之微微耸肩:“我大概说的是姑娘漂亮。”

  秦无意yi笑,似乎是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双目还是幽深如井,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好吧,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我其实只想知道yi点,你是不是拿到了那样东西”

  他说到“那样东西”四个字时,语气如常,并没有任何加重,路习之却眉头yi皱,握着杯子的左手轻轻抖了yi下。他放下杯子,眼睛看着窗外,仿佛是在欣赏雪夜的景致:“我就知道你为它而来,如此看来,你是势在必得了”

  这话里的含义谁都听得出来。杨敬文暗中做好了出手的准备,yi直靠在门口c仰头看着漫天雪花的青奚,双手也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自己随身背着的弓。历史上的羽人由于身体的原因,都并不擅长近身肉搏,而是yi直以弓术闻名。

  “我喜欢和人讲道理,”对方仍然气定神闲,“能够以理服人,就不要动手。”yi面说,yi面随意地交错着手指,眼睛则盯着面前的茶壶,里面的茶水原本滚烫,还不断冒出热气来,但被他盯了片刻后,热气迅速地消减,很快外壁凝出了水珠,里面赫然已经结成了冰块。

  杨敬文虽然不通秘术,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见到这等凝水成冰的小把戏也敢拿出来卖,禁不住松了口气,在心里暗笑着:“雕虫小技”

  看来此人架子摆得十足,实力却也不过尔尔,yi直在屋外偷窥的弟子们也放松了不少。江烈跟着众人低低笑上两声,猛然想起自己想尽办法也没能甩掉这个人的事实那可是半点做不得假的,yi时间有些困惑。再看看秦无意,脸上的笑意更浓,那是yi种充满讥诮的笑容。

  只有青奚yi个人发现了不对之处,他的视线投向了别处。在桌子的另yi个角落,放着yi个陶罐,那是用来盛装干净的冬雪的。老师喜欢用雪水泡茶。

  青奚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那个陶罐,在杨敬文和屋外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打开了罐子,伴随着蒸腾的水汽,水的咕嘟声被释放了出来,仿佛yi记重锤,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神秘的来客,在不动声色之间,将茶壶和陶罐中的热度作了交换,于是茶水结了冰,陶罐里的雪却融化了。如果他交换的是燃烧的炉火和老师的心脏,那又如何想到这里,弟子们都是满头大汗。

  路习之摇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茶叶,再煮yi次味道就全没了。”他呷了yi口茶,放下茶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秦无意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着,yi时间屋内鸦雀无声,只听到屋外的风声越来越紧,搅动着雪花,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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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5

  “秦先生,你想要那样东西,毫无疑问和我yi样,也是想要找龙的了,”路习之终于打破了沉默,“不过我想请问yi下,你究竟为什么要寻找龙呢”

  “我不认为这是yi个需要回答的问题,”秦无意笑了,“身为寻龙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清楚,yi百个寻龙者有yi百个理由。理由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结果。”

  “可我还是想听你说yi次,”路习之说。

  “这个世界,是由于荒和墟的碰撞产生的,”秦无意答非所问,“这yi次碰撞,其实已经写就了整个九州世界万世不变的宿命。”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看着天空中次第升起的群星:“我们铸造刀剑是为了什么我们驯养战马是为了什么我们学习那些足以致人于死命的秘术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征服,是吗”青奚突然插嘴说。

  秦无意并没有转头看他:“年轻人的思维啊征服是为了毁灭,毁灭也是为了征服,如同荒与墟的湮没是为了世界的重生。仅此而已。”

  路习之点点头:“毁灭与重生这是个了不起的理由。”他双手按在桌子上,缓缓站立起来,神色间颇见倦怠。

  “如果我有什么理由把它交给你的话,这个理由是:世界或许真的需要重生,”最后他说,“但我更加有理由不把它交给你,因为以毁灭作为重生的代价,还是过于高昂了。至少我无法接受。”

  秦无意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个答案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还是为你感到遗憾。你本来有机会获得yi个宁静安详的晚年,不再为世间的俗事所困惑,但你最终选择了另yi个悲惨的结局。”

  说罢,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青奚犹豫了yi下,仍然放他过去了。他的背影在雪地里逐渐飘远,很快消失不见。

  “都进来吧,”路习之说。

  弟子们进了屋,等待路习之解释这yi切。但他们的老师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他只是搔了搔头皮,做出yi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似还和平时yi样,在和自己的弟子们没老没少地胡闹斗口。然而在灯光下,每yi个人都能看出,老师仿佛yi瞬间老了下去,方才在秦无意面前针锋相对c泰然自若的气势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不下去啦,”老师故作轻松地说,“散伙散伙立即去收拾行装,马上下山,按不同的方向离开。”

  “不许跟我讨价还价,马上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快滚”

  三c

  很久之后,青奚都能从记忆里挖掘出老师当时的形象。这个身材微胖的小老头挥舞着短短的双臂,口沫四溅地训斥着弟子们,要求他们立即下山c远走避难。他的银发在烛火下反射着微光,脸上的皱纹因为情绪激昂而不断地跳动着,两只手在空中乱舞,不时露出袖子里的几块补丁。

  这些补丁的产生源于老师不雅的坐像,据他说,自己年轻时有两大爱好,yi个是读书的时候趴在桌上睡觉,yi个是溜达到茶铺里去,伏在桌上听茶博士讲些市井流言,这两大爱好有yi个共同点,那就是都需要把胳膊压在桌上,把袖子磨出洞来。如今到了晚年,虽然不再需要苦读,也没有茶博士陪伴了,这些不良坐姿却yi直延续了下来。

  这只是老师不堪为人师表的yi个小侧面。多年以来,他在授课过程中睡着发出的响亮鼾声和他总是乱糟糟的头发yi样著名,他不会武术,不会秘术,读了yi肚子书好像也并不精通。更多的时候,他更像yi个为老不尊的父亲,而并非yi位令人敬慕的师长。但在离别的这yi刻,弟子们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舍不得离开老师。

  然而此时的老师是固执的c不容任何人反抗的。他给了杨敬文yi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面颊红肿,然后暴跳如雷地yi脚把跪在地上恳求的铁钉沃勒踢倒。

  “你们都留在这儿,就是大家yi起死,”老师发完了火,略微平息yi下情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刚才他的秘术你们也看到了,”老师有些微喘着说,“以你们的能力,还无法击败他。他刚才没有出手,只不过是凭他yi个人的本事,还没有把握在独身对抗你们这帮兔崽子的同时活捉我。我对他还有用,死不得,可是你们不同。等他带了他的同伙过来,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唯yi的办法就是分散逃跑,让他们没法yi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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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6

  “你们想想,我这么yi个没本事的老头子,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跑不了的,”老师的眼睛亮了yi下,青奚知道,这死老头子肯定是找到了什么他认为有说服力的理由:“要是你们都死了,谁来救我让我这把老骨头烂在他们手里所以你们得逃命啊,你们活下来,我才有希望活命。”

  弟子们默然,老师说的固然是个道理,但谁也不愿意就此抛下他离去。但他们也知道,这老头平日里看似随和,突然发起倔来,怕是几头六角牦牛也拉他不动。

  倔老头的眼神又暗了下去,其中突然多了几分温情:“你们这些兔崽子,这些年来给我找了不知多少麻烦,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心里还挺舍不得的,他娘的。”

  于是青奚下山而去。他不耐烦地推开了还在围着老师泪水涟涟依依不舍的同门们,背起自己简单的行李,也不再多看老师yi眼,很快地下了山。背后隐隐传来几声咒骂,但似乎压根就没有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他并没有走向就在半山腰的秋叶城,而是沿着山脉向西北而去。不知为何,澜州的雪在这yi夜突然停息,使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无法被新雪覆盖。但他却仍然yi路步行,并没有选择振翅起飞,背后留下yi长串的足迹,有点肆无忌惮的味道。

  大约在岁时之中,他来到了雾松林。此地地势险要,林中路径复杂,且长年大雾弥漫,时常有人不小心跌入深沟,丢掉性命。当然,如果有熟悉地形的人想在这里面藏匿,也会是十分轻松的。

  青奚在林外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地说:“你们再不动手,等我进了树林,就没什么机会了。”

  随着他这句话,身后大约十丈左右的地方突然现出了两个人影。这是两个身穿白袍的男子,毫无先兆地在地面上现出身形,显然是施展了某种障眼法。他们身着白衣,能够很容易地利用白雪的颜色掩护自己。

  身材较高的白衣人阴笑yi声:“你跑得可真够快的,我差点以为要追不上你了,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停下来送命,那可怨不得我了。”

  话音未落,青奚就感觉到了背后的变化。yi道冰墙悄无声息地矗立起来,挡住了他的退路。身材略矮的白衣人双手掌缘yi合,摆成莲花形状,yi道火焰从掌心化出,向着青奚飞去。

  青奚身子yi闪,避开了这yi击,火焰击打在背后的冰墙上,yi声巨响,冰墙被击得粉碎,碎冰四溅。与此同时,身高者已经以诡异的身法欺近,双手向着空中做了个抓的手势,地面上骤然暴起无数冰棱,犹如金属削成的尖刺,刺向青奚的脚心。

  青奚避无可避,只好身子前冲,像蛮族人摔跤yi般,yi头撞向敌人。那身高者倒也不敢硬碰,侧身躲过,青奚在地上yi滚,已经将弓箭抓在手中。

  两个敌人均知道羽人箭术的厉害,丝毫不敢怠慢。两人yi向共同行动,彼此心意相通,此刻不必任何交流,自然而然地默契出手。身高者又是凌空yi抓,围绕在青奚身边的雪地上的积雪瞬间扬起,而矮小者也在这yi刻念出yi句咒语,半空中的雪尘竟然全部燃烧起来,将青奚包围在其中。

  青奚惨叫yi声,倒在地上翻滚,但身上的火焰隐隐透出紫色,无论怎样在地上滚动,都无法扑灭。滚了几圈,手中的弓已然脱手,丢在雪地上。

  羽人失去了弓箭,就不足为虑了,况且弓箭的主人正在地上哀号翻滚,无疑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两位秘术师安下心来,走到近前,身高者冷冷地说:“滋味不好受吧谁叫你非要领着我们俩绕那么大的圈子,我们也只好让你死前多吃点苦头,这叫礼尚往来。”

  青奚嘴里含混不清地重复了yi遍:“礼尚往来这话说得真不错。”说到后半句话时,语调突然清晰起来,而且中气十足,yi点也不像垂死挣扎的人。

  两名秘术师听到这个语调,心里知道不妙,下意识地打算往后退,不料双足感到yi阵麻痹,就像突然脱离了身体yi样,怎么努力也动弹不了。低头yi看,却是两脚不知何时包上了yi层绿莹莹的冰晶,这种怪异的绿色,属于yi种介乎毒术和秘术之间的技能,调配好药物后,通过秘术催动侵入人体,可以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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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7

  两人大惊失色,正欲施术解除脚底的束缚,却发现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知觉了。那股麻痹的感觉迅速扩散,流遍全身,几乎是在眨眼工夫,两人肌肉彻底僵硬,但那毒素却在这yi刻停住了,并没有侵入两人的头颅,也没有钻进他们的心脏,仅仅是让他们没法作出哪怕yi个最细小的动作,就像两根冰柱yi样,戳在雪地上。

  地上的青奚这时候施施然爬起来,身上的火焰yi点点熄灭,消失于无形。他装模作样地拍拍身上的雪其实早已被火焰熔化蒸腾了,皮笑肉不笑地走到两人跟前。yi股刺鼻的药味随着青烟弥漫开来,精研药理的人能很容易分辨出来,这是珍稀的炎焱草根的气味,这种草可以制作种种抗火的药剂。

  “我老师yi贯说我脑后生反骨,”青奚yi脸j相,“他说得yi点也没错。人家都说羽人应该好好练习箭术,我就是不乐意,却偏偏对秘术和药剂很感兴趣。”

  “至于这张弓,”他毫不痛惜地踢了yi脚那张落在雪地上的c做工还算精致的弓,“只不过是个幌子,头脑简单的人多半就会把注意力放到它身上。我的秘术没有你们俩精深,原本要让你们中招很不容易的。”

  两个头脑简单的人满腔怒火,但是却无力反抗,甚至不能张口骂他yi声。青奚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伸出手指在两个人的面颊上点了几下,高个子的白衣人立即破口大骂:“你这混账的扁毛,杀了我们吧”

  人族和羽族自古交恶,相互都有些亲热的昵称赠送,羽人喜欢称人类为“猴子”,那是因为猴子只能爬树,断无法yi下子飞到树顶,人类则喜欢称羽人为“鸟人”或“扁毛”。如今高猴子对扁毛口出恶言,用意无疑是想激怒对方,速求yi死。

  青奚听了这话倒是丝毫也不动怒,反而是那矮个子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似乎生怕羽人着恼杀了他。青奚哈哈yi笑,凝气于指,手指尖透出绿色,对准了高个白衣人:“要是早想杀你,我就把你们引进树林再杀,也不必费那么多周折。告诉我,你们抓到我老师后会把他带到哪儿去,我就给你个痛快的。”

  白衣人哼了yi声,并不作答。青奚当即yi指点出,击在他右肘往上三分处,他的整条右臂很快泛出绿气,皮肤变黑,竟然逐渐开始枯萎,变成软软的yi条死肉。但由于青奚那yi指同时也阻挡了毒气上行,除了右臂,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中毒。

  “再不说,就是左臂了,你不想留条手来吃饭么”青奚微笑着问。

  白衣人满头大汗,脸上肌肉扭曲,显得无比痛苦,但他仍然只是充满怨毒地瞪着青奚,yi言不发。青奚毫不犹豫地再点废了他的左臂和双腿,白衣人无法站立,倒在了雪地上,却始终坚持着不理会青奚的拷问。

  青奚叹了口气:“很抱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yi指戳中对方的心脏,那绿气迅速蔓延到全身,白衣人嘴角流出yi丝浓浓的黑血,已然毙命。

  矮个子的白衣人见到青奚如此心黑手辣,浑身像筛糠yi样地抖起来,眼看着这个面相凶狠的魔头转向了自己,温和地问:“怎么样,你是乖乖告诉我呢,还是陪他yi起上路”

  “还有yi件事,”他又补充说,“你们到底是什么组织老师说你们是辰月教的,我不怎么相信。那些人臭屁得要死,不会穿这么粗陋的衣服”

  四c

  这间囚室虽然狭小,倒也打扫得干净,而且桌上居然有yi壶茶,虽然已经凉了。路习之随遇而安地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yi杯茶。

  “宛南的磨茶,倒的确是好茶叶,”他自言自语着,“可惜放的时间太久,有点发霉了。”

  装着铁栏的门洞外传来秦无意的声音:“真抱歉,是我们待客不周,可是我们不像你,没有办法常备兰朔峰的青芽之类的好茶。”

  路习之嗯了yi声:“清心寡欲c以严苛的磨炼来追求真道,从这yi点上来说,你们还真有点像长门修会。”

  秦无意不屑地哼了yi声:“长门修会算什么东西他们追求的不过是自身的悟道,而且曲解荒神的真意,只是yi帮以折磨自身为乐的蠢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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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节:龙痕鳞爪初现 第yi章8

  “不过,看起来你对我们还是有相当的理解啊,”他又说,“我很好奇,你还知道些什么”

  路习之不置可否:“我告诉我的弟子们,你们是辰月教的,希望就此吓退他们,不过估计没什么用。当然我没有时间去解释,你们比辰月更加黑暗。”

  秦无意得意地笑笑:“吓退他们你对我们的黑暗,看来了解得并不多。你先休息yi晚上吧,明天,明天我会让你看yi些东西。”

  路习之长叹yi声:“我总是心存着侥幸啊,希望他们中间,能有那么yi两个逃脱你们的毒手。你我其实都yi样,本来就是在希望渺茫的侥幸之中寻求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青奚心里没有存着yi丝yi毫的侥幸,但在前去营救老师之前,他心里突然闪过yi个念头老师yi定会给他留下yi些什么暗示性的东西。于是他连夜先回到了擎梁山,伸展的羽翼在黑暗的夜空中分外醒目,就像yi道白光从天际掠过。

  果然不出他所料,山上已经空无yi人,或者确切地说,没有yi个活人了。虽然老师赶走了大多数弟子,还是有两个人没有离开。yi向最尊崇老师的杨敬文,此刻已经成为yi具死尸,倒毙在老师的屋门口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