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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作者:美眉歆|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11 06:58:15|下载:耽美 小楼传说 Ⅰ (共4卷)TXT下载
  茫抬眼,头顶神像,三首而六臂,每张脸,或威仪无限,或痛楚莫名,或无悲无喜,每张脸,都渐渐幻化成同样的面容,那是谁,狄飞还是狄九,又或是狄靖,狄,狄三,是他们之中任何个他不是记忆力天下无双吗他不是眼能分辩出人们面貌中最不易查觉的特征吗他不是从不曾认错他们之间任何个吗然而,那是谁修罗是谁谁又是修罗终于,他支持不住,痛极而倒地,耳旁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阿汉。”那声音熟悉而清朗,绵绵无尽,竟似晨钟暮鼓,入耳而不绝。傅汉卿身子震,僵,然后慢慢松驰下来,抬头处,天地又复清明。大殿依然是大殿,神像依旧是神像,所有幻境皆化云烟。傅汉卿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却发觉自己出奇地软弱,仿佛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叹口气,只好喊:“我动不了,你进来。”狄前些日子离教之时,傅汉卿曾以令牌相赠,见牌如今教主,在修罗教行事极之方便。其实,照常理来说,谁会能手持块令牌就四处进出自如,连诸王都不知晓。偏偏自傅汉卿受伤体弱之后,大家为了照顾他的心情,刻意重视他的意见,尊重他的权威,诸王都吩咐过,对于他的令符和命令,不必事事都要通知他们。当然,能得到诸王如此信任,也和傅汉卿不争权不揽事,令牌令符这种东西,基本上放在房里当摆设,从来不用分不开。再加上最近诸王皆去,龙王莫离人忙得晕天黑地。拼了命处理公务时,如果有人跑来打扰,他的脸色当然就谈不上好看,下头的人知机,自然也是多事不如少事了。得此之便,狄居然凭着令牌就真的出入无阻了,进出修罗总坛如到邻家串门样简单。他到总坛就奔傅汉卿的住处而去,从芙烟那得知傅汉卿出去散步,极可能是到了修罗殿。他也不耐烦坐着等傅汉卿回来,就立时奔修罗殿来了。只是修罗殿毕竟是禁地,他也不便擅入,隔着很远,便向着修罗正殿这边运内力喊了声,原以为傅汉卿闻声就会出来,没想到里头却传出声:“我动不了。”狄大跳,也顾不得禁地不禁地,顿足飞掠而至,掌去。因他情急,用的力极大,那巨大的殿门被震得大开,千万道阳光从他身后照进这黑暗的殿宇。他的身形却比阳光还要快,直扑到傅汉卿身旁,把扶住他:“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眼神极为焦虑,语气更是关切,傅汉卿却只怔怔看着这刹时间便照亮世界的满地阳光,然后才抬头看看这个把光明带进来的朋友,终于轻轻笑起来:“刚才我终于明白你们平时所说的入魔入障是怎么回事了。谢谢你叫醒我。”他伸手,轻轻合在狄扶着他的手背上,心中忽觉出奇地柔软。只觉心胸和目光都被这地骄阳给照得开阔起来。原来,有朋友,是这么这么好的件事。这生,纵失去许多,承受许多,其实也得到了许多吧。原来,除了吃吃喝喝,除了在星海里睡大觉,生命里,其实还有很多极美好,极快乐的感觉,即使那并不是爱情以前的独善其身,也许真的有许多不对,这十丈红尘历遍,几世翻覆受尽,也许未必全然是错。狄不知他心意变化,愕然问:“你说什么刚才怎么会动不了”傅汉卿只是微笑,手扶在他身上借力,轻松地站起来,笑道:“刚才是动不了,可是你来了,我就好了。”狄听得莫名其妙,傅汉卿却只凝视他问:“那边如何”狄叹口气,摇摇头。傅汉卿苦笑:“我也知道,他不是可以劝得住的人,请你去,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希望罢了。”狄叹息:“我原以为我比别人了解他,对你们的事知道得比别人清楚,就连听说他害了你,也没有多么恨他,而是觉得可以理解。可是这次,我发觉,可能我从来就没有懂过他。”他叹着气就将与狄九见面的经过述说了遍,巨细无遗,绝无半点隐瞒,包括狄三的立场和自己妻子当年刻意将自己引离傅汉卿身旁的真相,亦都坦然相告。傅汉卿只是安静地听,即使是知道狄三不顾他当年相救之情而帮助狄九,也没有什么不平的表示,纵然是听说了狄当年那场姻缘的真相,也只是代他欢喜,终能以真心换得真情。只是听到后来种种,终于渐渐皱了眉头。当狄说到最后的拒绝时,傅汉卿这才微微震,轻声道:“我知道你也恨着那些事,你拒绝他,是因为我”“不全是。”狄坦然道:“还有我的妻子。我有极珍惜的人,不想把生葬送在仇恨里。再说,他的复仇背叛出卖杀戮利用样不少,这和原来的修罗教,又有什么不同。”狄深深叹息:“如果他当年做成了教主,只怕他现在还会亲自指挥,去挑选下代的影卫吧。他憎恨影卫制度,可是你废止了影卫制,他却给了你剑”话说到这里,终是有了不平之意。傅汉卿不觉想笑,说不是全为了他,到底最后的不平,还不都是因着他。“报仇么,达到目的就行了,至于行事手法是否和当年那仇人相同唉,过于光明正大的话,般确实就没有什么机会报仇啊。所以。我虽然不觉得那样是正确的,但是这样的选择,其实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更何况,他也没有骗你么,他直接告诉过你,所有的复仇,都只是借口,他为的的确是他自己,这也算是坦荡啊。”傅汉卿摇头道:“至于他刺我剑”他轻轻呼出口气,为自己终于能用真正轻松的态度来说这件事,而感到快乐:“那件事有错的,不只是他。我也有很多不对,只是哪怕心里明明白白,哪怕切都可以重来,该发生的恐怕也不会改变。我和他心里都清楚这些事,只是说不清楚罢了。”狄皱眉:“你替他担心”傅汉卿摸摸自己刚才紧皱的眉头,神色再次沉重起来:“我不止是替他担心,也担心瑶光那些人。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不想任何人出事,而且,这次”他深吸口气,轻轻道:“他能掌握我的切,靠的的确是内,但内,绝不会是当年那些影卫,而应该是”他的神情出奇地凝重:“内,应当是诸王中的个。”

  第百十八章 谁是内下

  “怎么可能”狄只觉惊愕:“诸王和他早就势同水了,以诸王在教内的地位,同他勾结能有什么好处难道狄九还会让他们当教主不成”“可是如果诸王中没有人同他暗通消息,他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傅汉卿轻声道:“我的身体状况,我的起居习性,只要有心,其他的影卫都能探查得到,但当年我醒来之后,同诸王密谈,是没有个闲人的。只有在场的人才明白我是想拖延他们的决战日期,希望保全双方。这种话是绝不可能对外人泄露半个字的。他们当时向教内弟子们公布的,是另番话。”狄了然明悟。狄九能口咬定当年傅汉卿醒来之后做的第件事就是阻止众人对他的报复,唯的可能就是当日在场的人中,有人将对话内容告诉了他。“如果诸王之中有内,那这次行动只怕”傅汉卿额上竟隐隐冒汗,忽得大步向外走去。狄微微皱眉,但还是跟在他身旁并肩而行:“你想救谁”“所有人。碧落瑶光还有狄九。”傅汉卿断然道:“纵然诸王之间真有内,狄九要彻底击败他们,也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不想再让谁受伤害。”狄沉默了会,才道:“可是你说过,你并没有立场可阻止这切,所以才让我去劝说提醒狄九。因为这是你唯能做的。”“我以前似乎是错了”傅汉卿的眼神略有迷茫:“我以前直在想,我没有立场阻止。瑶光他们要惩罚叛逆,有他们的道理,狄九对修罗教的仇恨,也有他的因由,我不能让狄九不恨修罗教,也不能让瑶光他们忘记狄九的背叛。他们都有道理,都是正确,可是,无条件地依从那些冷冰冰原则道理,我是不是也太冷漠,太无情”那番自言自语,问得不知道是狄还是他自己。然而,狄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神色中的迷惘已经渐渐褪去,重现出那种安定明净。他凝视狄,微微笑:“我想通了。我不需要原因,不需要道理我不想他们任何人受伤,就是原因,我是他们的朋友,就是我的立场道理。他们对我很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去做朋友该做的事。”原来,想要保护些人,帮助些人,可以是这样简单的事。狄拒绝狄九,放弃对修罗教的仇恨,又是为着什么道理原则立场。切切,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朋友。他可以,他自然也可以。狄却只神情凝重望着他:“他们待你很好,是你的朋友”“是,就算是狄九,也曾在很长的时光里,待我很好很好过。瑶光他们对我的心意不象你这绝然无私,可也是真心对我。”傅汉卿微笑,自当年中剑之后,第次眸中亮起灿然光芒:“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想要关心的人。所以我没办法坐视他们任何人去遭受不幸,所以我总该做些什么。”狄定定看着他,终于朗声笑,淡淡然道:“好,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刀山火海,我总陪你闯闯就是。”无论是对狄九,还是对诸王,他都有许多愤恨,双方两败俱伤的话,他本应该是拍手称快。然而,他第次在阿汉眼里,看到那样灵动,那样充满感情的光华。他终于看到阿汉在受伤之后,恢复了活力。于是,他这样淡淡说来,仿佛许诺与傅汉卿同去赴次盛宴。傅汉卿也只是笑:“你当然与我同去。”不再象当年初遇时,那样平和而冷漠地说,你做什么选择都是你的事,我都不介意。也不再似后来相见,稍有危险之事,便顾虑着不肯提出要求。这次,面对这样以性命相许的承诺,他的态度,是如此地理所当然。狄甚至愣了下,然后怔怔望着傅汉卿,看他那样明亮的眼,看他那样明净的笑,然后,轻轻道:“阿汉”那半句话因着心头真切的感情,说来竟是出奇地柔和,说到半,忽得不想说下去了,反而仰首向天,纵声大笑。那样浩然清劲的笑声,直破云霄而去,惊得远处几只飞鸟,振翅急飞,于蓝天白云之间,久久盘旋。“这是怎么回事修罗殿是最高禁地,就算是教主也不该纵容他在这附近如此无状。”如飞赶来的莫离脸色铁青,显见怒气不小。他关着书房门安心处理教务,没成想好不容易手头的东西都批完了,打开门想喘口气,就听说狄又跑来看望教主了。最近诸王瞒着傅汉卿搞大动作,莫离正自心虚,听这消息,当即大怒,脚把传信的弟子踹倒:“怎么不早来报”可怜的下属,即不敢说,“是您老人家交待,办公事时不得打扰”,更不敢辩,“是您老人家和其他诸王下令,要尊重教主令牌的权威,不必报的。”唯能做的只是跪在地上猛磕头,口里该死。”莫离也没空再同他们发脾气,急急问了傅汉卿的所在,就飞速赶去。因为跑得太快,年纪也实在大了,他赶到修罗殿附近时,已经是气喘吁吁,很是狼狈。再听到平素寂然无声的修罗殿那里,传来这么响亮的笑声,自是更加郁闷恼怒,终于忍不住怒声喝止。傅汉卿见他出现,便冲过来,把扯了他问:“瑶光他们要在哪里对狄九动手,什么时候”这样直截了当,单刀直入,饶是莫离年老成精,时之间,也受惊不小,竟然来不及想出什么巧辩之词来应付,只是立时怒目瞪向狄。“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猜到的。龙王,你定要告诉我,事情另有变化,让他们贸然出击,败亡的可能极大,要想办法阻止这战。”傅汉卿话语匆匆。莫离皱眉道:“教主,你何出此言”傅汉卿为难了,要说明内问题,就必须复述狄与狄九的会面过程,但当初狄曾对狄九许诺,当夜所谈的话,绝不会泄露给诸王,他又怎么可以让狄失信。更何况,那内之事,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测,没有半点真凭实据,这样的紧要关头,他就是说了,也很难让莫离相信。迟疑片刻,傅汉卿无奈道:“我时说不明白,但请你定要相信我。我从不骗人的。你就快告诉我吧。”早在瑶光他们离开之前,莫离就与大家商量好,编出了七八套谎话,旦傅汉卿生出怀疑,追问诸王下落,随时都能根据情况,找到最好的言辞应付。然而现在,傅汉卿追问得这样急切,这样焦虑,神情语气里充满了关心,让他可以真切感受到他身上的活力。他活过来了,这样鲜活地存在着,这样努力地想要去做些事。那种活生生的感觉,与这两年多以来,看似快乐平和的游魂是完全不同的。自他受伤以来,大家用了那么多心思都做不到的事,忽然就出现在眼前了。那瞬,即使是莫离,也莫名地生起种欢喜与感动,又怎忍心再虚词骗他,于是实话也就不知不觉脱口而出了:“七月十六,落凤岭,追月峰。”傅汉卿有些傻愣愣地眨眼,重复道:“落凤岭,追月峰”他向懒散,又长年待在总坛极少出门,就算出门,行程向由别人安排,乍听地名,根本不知道东南西北。心中腹诽,这地名之前,你倒是先把国名告诉我啊好在狄这个万能帮手在他身边呢:“落凤岭,追月峰,世间只有处”他抬头望望天色,忽道:“七月十六,现在从总坛出发,就算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只怕时间也很紧”傅汉卿跳起来喊:“我立刻让他们备最好的马,我们现在就准备”不等他说完,莫离已是变了颜色,把抓住他,沉声喝道:“胡说什么,你这样的身子,怎能去那决战之地。到底有什么变故,你给我说个清楚明白,我赶去处理就是”傅汉卿摇头,语气平静:“对不起,因为关系狄的承诺,事情我不能说明。但是,我定要去,而你定不能去。不要忘记,每次变故都由你坐镇总坛的原因,以及你所承担的最高责任。”莫离微微震,神色变得极为奇异,慢慢松开了手。

  第百十九章 黄雀螳螂

  离身为龙王,很少离开总坛。为他是身负传承之职的人。狡免尚知设三窟,七百年来,修罗教屡遇困境,几次几乎灭绝。如果不是因为常陷于危境之中,所以随时作着最坏的设想,定好了周密的应变之策,修罗脉,怎可能至今传承不绝。龙王向来只管理密档文册,掌控教内机密,极少涉险。属下八部高手,亦很少离开总坛。那种种周密的防范和应变手段,其中的玄奥与机密,从来只有他人知晓。旦修罗教受到重大的打击,影响到生死存亡,就要靠他站出来全力保存教内的根基,以图他日再起风云。现在听傅汉卿说起传承之责,莫离不觉心头震动,失声问:“情况真的如此严重”“是。”傅汉卿焦急道:“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做点什么,修罗教这些年来的切成就,都可能化为泡影,甚至动摇根基,面临灭教之危”莫离脸色立时阴沉下去,后背冒出冷汗来。灭教之危,他已经应对过次了前教主失踪,诸王相继身死的时候,瑶光碧落等继承人尚未成年,十几年,都是他个人苦苦支撑下来。现在就是危难再来,他也有自信可以应对,可以为修罗教留下未来燃尽天下的火种。然而,那样的情形,却是他绝不愿意再经历的不只是因为那种艰辛和苦涩。更重要地是,今日的修罗教,已经不是当年的修罗教。如此威风,如此兴盛,如此渐渐走入天下人的眼中心中,不再受排斥敌视。若真有难,为了保全根基,为了万无失。修罗教只能再次寻求黑暗的庇护,用杀戮和鲜血来换取生存。撕掉温情的面具,露出虎狼的爪牙,为了保卫自己而肆无忌惮地杀戮,为了消除任何点可能的威胁,而穷凶极恶。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人再次沦落入黑暗地修罗教,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还有可能重见天日吗这么多年,所有的苦心,所有的建设,都会化为泡影,得到的切繁荣成就,都将灰飞烟灭。他可以保证修罗教的传承,但是。他没有能力,重建出今天的修罗教念及此。立时镇定全失,只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恰在此时,傅汉卿再次坚持道:“所以,你定要留下来,而我定要去。”莫离终于咬了咬牙:“便是我违背龙王传承之责,调八部天龙离总坛去赴援,也不能让你去,你”傅汉卿不等他把话说完,只是伸手握住他地手。莫离初时怔。随即便感到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正悄悄融进他的经脉之间。莫离复又震。失声道:“怎么会你你”他愕然望着傅汉卿:“瑶光说过,你的武功是恢复不了的。当年你中的散功毒根本没有解药,这些年我们”“没有恢复,我只是重头开始练了。”傅汉卿微笑。永远怀念失去的东西,人是很难快乐起来的。不管曾失去过什么,只要还有勇气,还有希望,就没有什么大不了,总是可以重新开始。莫离只能瞪眼望着他发呆。重新练说得真轻巧,谁不知道武功毁了就回不来,却可以重练但自幼打熬勤练的功夫,在二三十岁,体格已定之后,再重练,就是练到六十岁也恢复不到半。这家伙练的到底是什么神功,这才两年半啊他震惊到无语,傅汉卿却没空顾及他心灵所受地震撼,只急道:“现在我可以去了吗”“你武功虽恢复,但”莫离仍旧迟疑。倒不是对傅汉卿的办事能力或应变能力信不过,只是想想傅汉卿那心慈手软地毛病,就不敢放他去往那杀伐地狱之中。幸好这时狄挺身而出:“我陪他。”莫离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眼看傅汉卿的急切焦虑,狄地安然坚定,心知就算他要挡,怕也是拦不住了。傅汉卿的武功既然恢复了,又是根筋地立定了心思,他不让,难道他不会硬闯么于是莫离只得苦笑下:“好,我安排人手马匹给你。只是仓促之间,能调动的得力可信之人有限。你们先行步,我再去想办法,在确保总坛根基无恙的情况下,我会尽量抽出最多的人手去接应你们”这话说得平淡,可是其中却有无限艰难。他手中八部高手本来仅够在生变时保护总坛最后的根基,旦调出人手,力量自然就会分薄。他是定了决心,宁可冒下守护传承失败的大险,而将全部信任,交给了傅汉卿。而此刻,傅汉卿语焉不详,他其实还根本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信了傅汉卿这个人。也认定了,对于修罗教来说,傅汉卿和他守护传承的责任,样重要。傅汉卿也微微松了口气,再不愿耽误时片刻:“事不宜迟,现在就办”七月十六,落凤岭已成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岭。从山脚到山岭深处那个据说藏有宝藏地洞府之间,山道上遍布尸体。无主了的刀剑,还有断肢残尸,四下散落,空气中交织着新鲜地血腥和陈旧的腐臭。然而,即使是地狱之中,却也有人如鱼得水,有人欢喜兴奋。两个绿色的身影,不断在尸体之间奔走翻看。其中人翻检尸体,查看地上的刀剑,还不时和另人惊叹:“这不是那个什么关东大侠吗”“嘿呀,这个是江南铁敢当。有名的正道人物啊”“再瞧瞧这个”切,算了,有啥好瞧的都是平时漂漂亮亮顶着正人头,听见宝藏立刻变成红眼兔子的白痴。个金豆子都还没见着呢,就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了。”“你以为我愿意瞧啊,这些人死得够难看,看他们我很伤眼的好不好可是这些江湖名人都喜欢带好兵器,很多世家子弟还爱带着堆银票出门呢,我这不是趁机发点死人财嘛。反正他们也死了,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喂,我说你也小心点,咱们快点查完快点回去。这些人是没脑子,可是狄九要是派人潜伏在暗处呢我们是来查看状况的,可别露了痕迹,否则鹏王饶不了我们。”另外那人撇撇嘴:“怕什么上边不都安排好了吗那个叛徒的人马藏在什么地方我们清二楚的,等这群蠢货找到宝藏了,那几个混在他们身边当爱妾宠姬的大美女就去发现那些金银珠宝只上面层是真的,下面全是假的,不让他们自己打起来。然后那几个混在正道当中的兄弟再拿上割断的炸弹引线前去邀功,说识破了狄九的阴谋,然后我们就躲在旁边看这帮杀红了眼的家伙奔向狄九的人马就好了”年轻的风信子笑容满面,信心十足,觉得这次切美好的成功就在眼前。他的同伴年长些,听了却也笑道:“话虽如此,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这次诸王各部可是起行动地。大家都该努力给自家人挣脸。咱们要是出点差错,纵然无伤大局,鹏王脸上也无光”话尤未绝,山道陡然震动起来,竟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二人相顾骇然不对如果是那帮正道人士被他们的人引去与狄九的下属死拼,走的应该是另条山道,这个方向,是通向他们修罗教大队人马的藏身之地的两人身手极快。左右,同时向山道两旁的林木中隐去。身为最擅潜踪匿迹的风信子,他们身上穿地都是与林间树木同样颜色的衣服,头上还插满树枝杂草,如此轻盈地跃入林木之间,立时便成为了树林的部份。便是顶尖的高手。也很难查觉他们的存在。二人隐好身形后不久,便见几个黑衣人飞腾纵跃,奔驰如电地掠过,在他们之后,是无数的武林正道人士,红着眼睛,狰狞着面容,呼喝咆哮狂吼怒叫着冲过来。那年轻地风信子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阵仗,时间惊得手脚冰凉。出什么事了,好象和事先鹏王讲的情况完全不同那些正道人物怎么向这边杀过来了照这种势头。很快就会和我教潜伏在此处的精锐对上了,这他手忙脚乱地往怀里掏东西。不行,定要发出信号。让他们回避,还没和狄九手下的叛徒照面,怎可自损实力。他心慌意乱,手都在发抖。他已经不敢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刚才在前头跑的那些人,好象,明明。是修罗教自己的人手终于从怀里掏出信号烟,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手就这样凭空飞了出去,鲜血刹时间染红了他的视野。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痛。本能地张口要呼痛,口却被立时掩住,发不出半丝声音。耳旁传来个极阴冷的声音:“事情地前半段当然是照你们的意思发展了,不过你们地那几个内应,成功地带领了那些蠢货往追月峰那边冲的路上”冰凉地手指,掐在那失去反抗力的男子颈脉上,感受着年轻人那充满生命力的脉动,品尝着猎物面对死亡的绝望:“忽然有魔教恶徒冲出来,轮毒水喷过去,那些带路的美女啊,少侠啊,自然是躲闪不及的,下场自然也就惨不忍睹了。而那些愤恨到发疯的英雄们,自然要追着仇敌路向这边来了,是不是。等他们碰上你们的大队人马后,场面定会非常有趣。对了,那毒水可是用紧那罗王亲手发下来地机关药筒射出来的,又快又准又方便,被喷中之后,感觉是非常有趣地,你要不要试试”年轻人不能动指,无力发声,他只感觉得到有个圆筒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他只听得到皮肤溃烂的声音,他只感受得到,无以伦比的痒,和痛。若不是仅有的只手也被制住,他会满地打滚,疯狂撕扯自己的胸膛,如果不是嘴被堵住,他会放声发出最痛楚的惨呼。然而,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僵直着身子承受着切。可是,最后丝神智清明,他却不是在为自己将要面临的,最凄惨的死法而恐惧。信号他的信号,没能发出去鹏王,教中兄弟在至大的痛苦中,他还是努力坚持着睁大眼,望着对面的树林。在那里,他还有个同伴然而,他苦苦支撑着,支撑着,却终于等不到飞腾的信烟,等不到飞跃逃逸而去的身影。他只看见鲜血,慢慢地,冰冷地,从对面的林木中漫了出来。他的整个知觉,终于只剩下了痛楚,苦难与黑暗。两颗泪水,从他仍然大睁着,却已经是黯淡了的眼中,流了下来。

  第百二十章 战场惊变

  星月峰顶,绿树成荫,巨石成趣。古树下,巨石旁,人广袖宽袍,携酒跌坐。峰后是千年碧波,万古长流,夕阳之下,美不胜收。峰前是并峙而立的落凤岭,遥遥是山青林密,飘飘是杀伐之音。不过他懒得看,也懒得听。只是倚树闲坐,自携美酒自斟自饮,自始至终,连眼也懒得睁下。山林之间,是种奇特的宁静。没有兽迹,不闻鸟鸣。禽兽亦有灵觉,这片肃杀森然之气,早就惊得它们远远避去。只是这浩然天地,高山常在,长风凛冽,却是任人间福祸轮转,杀戮欢笑,红尘诸事历尽,不改,不变,不动,不移。山顶处风最劲急,树枝摇曳之间,时有落花孤叶,飘零而下。那古服高冠的男子,闭目而坐,身前却似有无形气罩保护,任是狂风劲急,身周丈余,竟不曾落下花叶,甚至连他的衣角,也没有被吹动半分。若非他目虽微瞑,依旧饮酒不迭,简直就要让人疑此为非血肉之躯,而是顽石所铸的人形了。“登青山之巅,承长风之劲,独饮美酒而笑看世俗争斗,此正潇洒名士当为,只可惜你空穿了身好行头,空饮了壶美酒,僵硬的脸实在找不出半点潇洒风流之气来。”银铃般笑语自远而近。初时尚自飘渺难觅,话至尾声时,那盛装华衣,艳光四射地女子便手捧瑶琴,俏生生立于眼前。狄九至此才微微抬眼,目光淡淡望来,右手向唇边送,杯中美酒半点涟漪也不起。便被他口饮尽。“看到我,你似乎并不吃惊”狄九竟是微微笑:“没什么好吃惊的。这世上,总有各种意外会发生。我随时可以去出卖别人,自然也随时会被其他人出卖,这有什么好抱怨。”瑶光微笑点头:“说得是。三年不见,你的心胸竟是豁达了许多。即然你如此看得开。我将会怎么对付你的手下,又会怎么破坏你的这场局,想必你也是不想知道了。”狄九信手抛开酒壶,整衣站起,平静地说:“不必多说,动手吧。”瑶光眸光流转四顾:“急什么,佳客已临,主人却不肯接迎。明王真是好大的架子,至此仍不现身”“现身”狄九冷冷道:“你以为明王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他不过是个骄生惯养,骄奢荒滛。骄狂自负,却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功夫连修罗教三流弟子也比不上的人物。这样的杀伐战场,他如何敢来,又如何肯来,就是来了,除了拖后腿还能有什么用”就是瑶光也被这番话说得怔:“居然是这样么”狄九负手冷笑:“神秘人神秘事,不过是因了神秘才可怕。旦把那层纱掀开,也许根本文不值。对明王,你们地所知。从来就少得可怜。”瑶光到底也是不俗之人,虽因狄九说的事实而震惊。却仍旧立时恢复了镇定,轻笑道:“无论他在不在,今日都是要动手的。只是在此之前,我却有件事,直想亲口问问你。”狄九不答话,只淡淡扬眉,做个询问的表情。“你恨我们是理所当然,你想自立门户,也自有你的理由。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杀阿汉以他的心性为人,纵然你叛教而去,他也不会成为你地威胁。明明无碍于你,为什么,到头来,你竟不肯放过他”狄九哑然失笑:“乾婆王,你也会问这种可笑的问题丧尽天良的事你做得少吗你的手下,哪个不是骗人感情,将人利用殆尽,再弃如覆的”瑶光明眸中片肃杀之气;“被我舍弃被我出卖的,不是我的朋友,没有我的亲近之人我问的,也不是教主傅汉卿,而是阿汉,是我的朋友,是你地情人,为什么你定要杀他”狄九冷笑:“说得多好听。当年使尽手段,要我和他分开的不就是你们吗我与他反目,不是正如了你们地心意。”瑶光美目深邃,微叹摇头:“当年没有看出来也就罢了。我就不信,十年来,你依然不曾想透,我们当年的片苦心。”当年傅汉卿与狄九还没有回总坛,瑶光等人便已收到密报,知道二人在起谈情说爱,极之亲密。要说狄九对傅汉卿是片真心,绝无虚假,并无半点私心杂念,这话说出来,他们诸王是谁也不会信地。只是事即至此,要想阻止却又千难万难。傅汉卿是个死心眼,做的决定很难改变。而狄九,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即立下此心,更不会轻易动摇。威胁劝告逼迫狄九要对傅汉卿好开玩笑。“你定要对教主好,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如果你敢对不起教主,我们绝不放过你。”这样的威胁于狄九不但是笑话,只怕更易激起他的反感和执念,甚至有可能连傅汉卿也恨上了。诸王商议再三,才决定反其道而行,以故意为难的方式来成全。想要让两个关系般的人忽然间亲密无间起来,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制造同个强大的敌人。以狄九地性情,旁人越是压迫,他必越要尽力反抗,旁人越是反对,他必越要认真对待。不断反对,不断使出手段来拆散他们打击他们,让他们自然而然,携手并肩,全心全意地对抗,让他们为彼此的心意相通,彼此地携手合作而感快慰,让他们为每次挫败对手的行动而相拥大笑。让次次的考验,次次的打击,来磨练情感,净化杂念。最重要的是,可以让狄九真正看到,傅汉卿可以怎样信他,怎样护他,怎样至始自终站在他边。天,即使本是出自利欲之心,也该生出真情真意了吧别有怀抱,也该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永远有这么个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可以并肩对抗切了吧当然,他们这样的苦心,不只是为傅汉卿好,更有为修罗教的未来设想的私心。如果狄九最后能真心喜欢上傅汉卿,也就可以甘心居他之下,为修罗教出力,无形中,也去了教内最大的宗隐患。他们两人各有所长却恰可互补,若能精诚合作,对修罗教来说,不谛是雨露甘霖。七八年的时光里,狄九对傅汉卿态度点点滴滴的改变,所有人看在眼中,狄九对教务的用心承担,所有人记在心里。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真的已经敞开心接受这个人,这份情,甘于眼前的切现状了,就连他暗中收拢势力,网罗羽翼,大家也可以当成诸王想要扩张势力的正常行动。然后,晴天霹雳,场变故,就打破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信任。即使事实就在眼前,依然让人觉得难以相信。因为看得太多,所以不敢相信,因为听得太多,所以不忍相信,因为知得太深,所以,即使事实血淋淋摆在眼前,依旧是,难以全信那些夕阳下的拥抱,晚风中的携手,那些不经意凝视对方的眼神,那些微笑着替他整理衣发地动作。那些拍着桌子骂人时的暴跳如雷,那些与他骑双乘纵马奔腾的欢笑,那只准他人不通报就进入的天王殿,那许多个被某人半夜摸进卧房爬上床居然还点杀人声息,打斗情形也没有的温柔夜晚那样的默契,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深情,切地切。竟然全都是做戏,全都是虚假吗以前,诸王中,最爱在傅汉卿面前说狄九坏话,总觉得他这也不对那也不好的就是瑶光。然而出变故,最觉得伤心。最难以接受,最不能真正理解的,也依然是瑶光。这份复杂心境,直在胸中深藏,不肯泄露给任何人知晓,直到此刻。纵然明知决战就在眼前,这心头疑问,仍是忍不住要问出来。纵然明知可笑,却终是不吐不快。而狄九只是沉默。苦心吗善意吗是啊,当初或许全无查觉。这些年来,回想旧事。岂会找不出疑点来。修罗诸王用来棒打鸳鸯的手段,怎么可能那样愚蠢拙劣。深通情事之道。媚术之极的瑶光,派来勾引他们的人,又怎会那么着相,那么低劣,那么好应付好识穿。所有地手段,只是促使他们走得更近,所有的挑拔,只是让他们彼此更加了解。更加信任。既然如此,当年那些人。怎么会还是察觉不到失策,坚持着不肯改变破坏的方式技巧呢旧事之中,别有玄机。早就知道,但是却不愿细想,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他们这些人,在对傅汉卿,对修罗教之后,对他,也有几分真切的善意。这样的善意,他其实也并不希罕。而事到如今,真相如何,更是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注目看向瑶光,良久,唇边徐徐勾起抹微笑,“你若不动手,我就要走了。”瑶光也在心中谓叹声。无论他是不想回答,不愿回答,还是不能回答,看来,她的问题,已是永远不能得到答案了。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是笑颜如画:“今日风高日朗,山上景致亦佳。如此好山好水好酒,又岂能没有好歌好乐相伴,就让我在这里为你弹奏曲吧。”纤指拂上琴弦,缕清音立时划破空际。狄九神色不变:“好,乾婆王亲奏曲乐,必是世间少有之妙音。”话犹未尽,已是倏然拍掌。这声击掌,即快且响,山林之间,竟隐隐有掌声余韵,久久回绕不绝。瑶光琴音才起,尚不成调,便被这巨大的击掌之声,震得纷然四散。她秀眉微挑,指下轻拢慢拈,全不理这等混杂掌声,只心奏乐。而狄九却只是闭了眼作欣赏状,不断拍掌,掌声时快时慢,轻重不,杂乱不堪,全不讲节拍顿挫。便是瑶光定力过人,指下曲调也数次被打断,自己的调子了好几次生生被引得偏斜了去。瑶光擅歌舞音律**媚术,这瑶琴响,便是摄魂夺魄,杀人于无形,只要她曲调成,功力杀意都提到最高峰,便是狄九心志再坚定,也很难不受制于人。不过狄九天性冷然,琴棋书画,诗词音律他不是没学过,却绝无感触,对音韵之美即不在意,便能先步以最蛮横粗鄙的手法,生生将瑶光地琴声搅得混乱不堪,再难调定宫商,乐成五音了。琴声被掌声影响,时而曼妙绝伦,时而却又刺耳走调,掌声更是响彻天地,却又极之散乱诡异。如此相持不久,便听得前方林木深处,有人哀叫起来:“我说碧落,你再不上,我可上了,再这么让这二位耗下去,我的脑子就要裂了。”随着说话声,萧伤抱着脑袋从前方树林子里头冲出来。以他地功力,原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撑不住,只是耐不住性子,故意夸张起来,作张作致地喊:“再这么吵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瑶光,你收拾不下这家伙就早点说,也不看看我们自己人都惨什么样了”他这倒也不是虚言,有二十几个人跟在他身后,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这其中,有绮年玉貌的美丽男女,有相貌普通,衣着普通,可以象滴水融入大海般混进人群里,看似平凡地男女老少,有双手戴了鹿皮手套,腰间背了药囊,神情严肃的的男女,但更多的,则是身黑衣,神情冷漠,目光肃杀之人。每个人都手持枝形式看来颇为简单的竹筒,每个里明显塞了东西,但即使如此,仍是脸色涨得通红,冷汗。这次的行动,诸王四部都通力合作,在追月峰与落凤岭两处,皆暗布了无数人马。碧落把最新研制出来,简单便用,且威力剧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