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帝王攻心计(下)
作者:浅草茉莉
男主角:古牧耘(元牧)
女主角:柳延秀
内容简介:
皇家传子御帖:帝王攻心计!
攻心药材:情敌一枚、坏人一只、皇上一个&宁死不悔!
特殊药引:帝王家最阴毒的手段+最深情又不怕死的男人。
熬煮秘方:
生为一个能翻云覆雨的王者,柳延秀是他命中注定的劫,
自相遇的那刻起,古牧耘就知道了,
只有她能用一句“我们当朋友吧!”买断他的感情跟人生,
为了怕她的心上人误会,他退而当朋友,偶尔能被关心、能聊天便好;
为了满足她的快乐,他宁可让她相信救她家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为了她的手伤,他傻站几个时辰,还得装迷路巧遇,才能送上药,
甚至为了避免她陷入皇族纠纷,他割发保人、远走回京,
然而他从没奢望过,会有一天、有这么一天,她找上门?!
不仅要帮他度过皇室争权夺利的难关,还要嫁他为妻,
为此他许下生死与共的诺言,偏偏天不从人愿,
这辈子只有一个人的话他不得不从,那人却下了一道圣旨──
一,要古牧耘奉旨完婚;二,要柳延秀同日赐毒自尽,
他心想,她死了,他也活不了了,干脆拉其他人陪葬……
正文
第1o章(1)
繁华的京城,热闹的街道,天子脚下,荣景绝非一般。
坐在马车里,望着这一路的繁荣,柳延秀不由想起曾经随着父亲柳如遇在京城短暂待过,但不久即跟着她爹四处搬迁,最后定居泉州。
多年后再踏上京城,这里荣景依旧,她却觉得生疏得让人感到不安。
马车载着她避开宫廷正门由侧门驰入,沿途映入眼帘的是宫廷建筑的壮阔与威严,而这就是那人所成长居住的地方。
因为马车上有象微皇太孙的标志,柳延秀一路无阻的进到内廷,张劳协助她下了马车,领她穿过数道的曲廊后,来到一处静僻的枫林。
枫林?这是哪里?
回身想询问领她过来的张总管,却惊觉他已不见踪迹。
张总管去哪了,怎么丢下她了?
处在这陌生之地,她心慌了,不由得朝四周张望,忽地,她的目光骤然定住。
一道寂寥的背影吸引住她的视线,不远处,一名男子坐在枫树下,枫叶如雨落般洒在他身上,他散发的孤独感教人难以忽视。
他身上披着一件绛色风衣,眼神淡淡的直视某处,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凤将他的鬓角头发吹得有些凌乱,她想伸手帮他拨开,但才举步,盈盈的大眼就已经蒙上一层水雾。
以为再不可能相见的人就近在咫尺,她的想念与惦记,就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倾覆而出,她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爱。
“古牧耘——”
不期然地听到一声轻唤,枫树下的男子浑身一震,似不敢相信,顿了一会,才缓缓地将视线调向声源——
之后,那俊逸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狂喜。
她来了!
是她,真是她!
他的眼睛像是突然有神了,黑得透亮。
但很快地,他像是想起什么,倏地变得愤怒。“是谁让你来的?”他的声音冷硬如石。
无惧于他的怒气,她轻步走向他。“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了…”她的眼神柔软,宛若清澄小溪。
古牧耘的喉结上下挪动,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荒唐,劳叔,是你把她带来的吗!锦华宫里,古牧耘疾言厉色的问向垂首而立的张劳。
“别责备张总管,是我自己同意来的。”不等张劳开口,柳延秀立即维护。
古牧耘气得胸膛起伏。“你这傻子,可知来这趟有多凶险?”
自己虽然极度渴望见到她,但若因此陷她于险境,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所以她绝不能上京。
他爹早想抓她威胁自己,皇爷爷更是受谗言影响,有心除她,此时她若出现,必有危险。
知道他的顾忌,她淡淡抿笑。“有多凶险?你;难道保不住我吗?”
他怒瞪着她。“谁也休想动你分毫!”
“这就对了,我相信你。”她淡声的说。
她信他?这瞬间,她的话暖得他心头一片温热,但他狠下心道:“不行,在我爹及皇爷爷还没有发现以前,你立即给我回去!”为了她的安全,再不舍也得放手。
“殿下,您需要李峰的字,而现下就只有柳姑娘能够帮忙,老奴好不容易才将人请来,您怎能让她走。”见他态度坚决,张劳也心急起来。
李峰除了是负有盛名的书法大家,实际上也是朝廷内阁学士,兼替皇帝起草诏书,近日盛传皇帝已经请李峰写了密诏,内容是要将皇位跃过太子传位皇太孙,导致太子对皇太孙的忌恨更深,打压的手段更为狠毒,甚至连即将成为太孙妃的女子都敢杀之,就怕大婚
后皇太孙若有子嗣,会更讨皇上欢心。
且太子为了确认密诏的真你,积极打听密诏的所在,正巧李峰突然失踪了,有传言说李峰已被太子杀害,原因就是李峰坚持不肯透露密诏内容。
日前殿下得到消息、,李峰留下密诏复本在家中,而此事太子尚未听闻,殿下先一步派人去李峰住处搜查,带回了李峰所有的手稿,仔细翻阅的结果,并不见任何传言中的复本,正打算再将手稿送回李府之际,一名送茶水的奴才竟该死的打翻水壶,让李峰的手稿毁去大半。
而这些手稿必须立刻放回李府才行,因为太子随时可能得知复本之事,若找上这批手稿时却发现遗失或损坏了,必定更加认定合复本的存在,并且已经教殿下先一步取走了,可想而知,事情会闹得更大。
所以殿下得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收拾前,想办法再假造一批李峰的手稿放回原处,才能解决这次的危机,然而李峰已失踪,自是不可能请他再写出一批来,唯一可行的就是请柳姑娘帮忙了。
他至今尚末见过除了柳姑娘以外的人,能够将李峰的字迹临摹得唯妙唯肖,为此他向主子提议请柳姑娘过来帮忙,却遭主子一口回绝,原因当然是不愿柳姑娘涉险,可是,若无柳姑娘帮忙,手稿失踪之事一旦被太子发现,后果堪忧。
因此他才私自回到泉州将人请来,让柳姑娘再假造一批李峰的手稿,好鱼目混珠的闯过太子那关。
“我不需要她的帮忙!”古牧耘拂袖拒绝。
“殿下!”张劳焦急不已。
“送她回去,即刻!”心意已定,古牧耘手指向门口,决然的说。
但那指着门口的手,却让一双带着伤疤的手暖暖的包裹住了。“李峰的字我端摩得没有十成也有九分像,请让我留下来帮你吧,就当为朋友仗义也不成吗?”柳延秀清澈的水眸凝望向他。
“朋友仗义?”闻言,他心头像是彼人刺了一刀,扎得他抑郁难伸,他抽回教她裹住的手,颓然沉默。
“朋友”两字已成为他心上的死结,让他再无力争取什么,终究也只能是她的朋友而已。
见他惆怅,她咬咬唇。“挽声失踪了,我找不到他说清楚,只等与他有了结方后,咱们……咱们别做朋友了,重新……重新开始吧。”她脸蛋臊红的说完这些话,眼眸几乎不敢瞧向他。
原本黯然的脸庞骤然发亮,他极为惊喜的问:“延秀,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脸儿更红。“我自己说的话,当然明自是什么意思,我只怕你不理解而已。”
他激动的握下住她的手。“延秀,你真想清楚了?”
她含笑点头。“在来京城前我就明白自己的心了,只不过我与挽声毕竟有过诺言,我不想在尚末与他正式结束前就与你承诺什么,这对你对他都不公平,所以,你可以再等等吗?等我找到挽声与他说清楚后,咱们再……”
不等她说完,她的身子被他狠狠拥进怀里,让她听见他如雷的心跳声。
“好,我等,要我等上一百年我也等!”他喜极的说。
顿时有些感动,她泪光闪闪地抬头凝视他。“谢谢你。”
“不,是我谢谢你,谢谢你肯让我等,不是,我是说、是说、你能说这些,我非常高兴——”他变得语无伦次。她真愿意给他机会,是他作梦也没想过的,双臂才会更加忘情的将她紧搂。
瞧他惊喜无措的模样,她腼腆地轻轻推开他,一副害羞难为情的样子。“别忘了,现在咱们还是”朋友“,你别……”
对她的话,古牧耘根本不在意,他欣喜若狂,此刻对“朋友”的心情,早不若一刻前的沉闷低落。“延秀,你当不后悔?”
“若后悔,你会放弃吗?”她忍不住笑问。
“我会尊重你。”他正色道。
说到这,她侧首睨他,心中疑惑不解。“为什么你一次也没有主动争取过我,也不曾真正的对我表自过心意?”
除了那回她误会他伤害挽声一家而找他理论时,他愤怒之下脱口而出喜欢她之外,在这之前或之后,他都末曾开口表白,也不曾请她为他留下。
他极为眷恋的笑看她,深情的说:“你以为我不想争取吗?我只是不忍强要你的爱,这只会让你恨我,我无法无视你的恨,你如果不快乐,我如何能笑?”
事实上,他是个寡情寡义的人,明知他爹会在自己的大婚上杀人,他仍然能够冷眼以对,任那女人在自己眼前毙命,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偏偏面对延秀,他却是连她一根毛发都无法任其受到伤害,她的泪足以烫伤他,她的悲伤能够刺伤他,她的恨意言语更可以摧毁他!
她的一切就像是一把无形的刀,不仅能制约他,更能伤得他体无完肤,所以他只能见她快乐,见她扬笑,见她站得远远的对他说“咱们做朋友就好”。
柳延秀感动得湿润了双眼,哽咽的说:“你……真傻。”
眼前这人的身份如此至高无上,却爱她爱得如此卑微,若不是真情,又如何能做到?而自己又如何能不为他的坦荡真情动心?
“我不认为自己傻,因为傻人终有傻福的不是吗?”他甘愿如此。
柳延秀动容的想抚触对方的脸庞,但手在触及他之前又顿住,不禁歉然地望着他。
明白她这眼神的意思,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个重诺守约之人,没向傅挽声说清楚,让你心中有愧而无法放开一切走向我,所以没关系,我会像此刻一般在原地等你,直到你能真正靠近我的那一天。”只要有希望,他根本不在乎是否会在她面前站上一辈子。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既然如此,你还不让我留下来帮你吗?”她重新提起要留下的事。
她想帮他,也很感谢老天让她有机会能够帮他的忙,而这也是对他曾经多次为自己伸出援手的回报。
第1o章(2)
他一愣。“我不能让你冒险……”
“难道我回泉州就不会有危险吗?太子若真想对我不利,随时可派人再来带走我,而皇上若有心,一道旨,任凭我逃到天崖海角也会被追回的。”她沉色道。
“是啊,殿下,柳姑娘说的没错,也许待在您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至少您能亲自庇护她不是吗?”张劳适时的插口。
方才见两人敞心交谈,主子终于有望与所爱相守,他在一旁默默地高兴,没有打扰,可此时他也不能沉默,主子若能将爱人留下,这既能解他相思,又能摆脱太子迫害,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古牧耘沉思下来。
不让他考虑太多,柳延秀扯着他的衣袖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决定在京城待下了,你如果不肯收留我,我自己在宫外找地方落脚,若安危上有闪失……那也是我的命不好,注定如此。”
说完,她立即背过身,偷偷地勾起唇。瞧她多阴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但相信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话他定是听不下去的。
果然,身后的人在沉默片刻后,传来挣扎过后的声音,“那你……留下来吧。”
她红唇抿笑。想想自己这是仗了什么势?晓得这人喜爱自己,就敢态意妄为的吃死人家。
她回眸嫣然一笑,这笑让某人的嘴角也跟着几不可察地向上翘,虽然是被迫同意她留下,但扪心自问,他根本舍不得让她走。
一旁的张劳忍不住大大的感到欣喜,这下,找人复制李峰手稿的问题解决,就连主子空荡无依的心也得到救赎,他总算能够宽心了。
今日落下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瑞雪,锦华宫升起一具具炉火,温暖了整座宫殿。
柳延秀坐在古牧耘那张皇帝御赐的玉桌上誊写字,短短七天,她已完成一半的李峰手稿,而另一半未完成的则比较令她伤神了,那些受水晕染得严重的手稿,根本无法揣摩出内容,得让她费神的猜,甚至自己编撰,这就得多费些时间了。
“柳姑娘,都写了两个时辰了,请您稍作休息吧。”张劳道。自从柳延秀来宫里后,他已悄悄对她用了敬谓,大有认定她也是自己的主子之一。
这时宫娥上前在柳延秀颈上围了颈围,另一名宫娥则是送上刚煮好还冒着热烟的银萍汤。
她放下手中的笔,摸了摸颈间毛茸茸之物。“真暖!”她轻赞。
张劳微笑、“这是殿下去年随皇上去雪山狩猎时猎到的白狐所制,这头白狐极其珍贵,制成颈围后,原是要在下个月太子妃寿诞时献上的,但殿下指示先送给您了。”他笑着说出这东西的来历。
一听,她连忙将狐毛颈围取下。“既是要在太子妃寿诞时当寿礼献上的,我怎能掠夺,这东西还是归还……”
“柳姑娘,您就戴着吧,献给太子妃的寿礼殿下另有打算,可这条颈围他是不会再送给别人了,您就别辜负了殿下的心意。”他笑着阻止她归还狐毛颈围。
她又为难了。“可是这东西如此贵重,我怎能平白收下?”
“这世上再贵重的东西,恐怕都不及您在殿下心目中的贵重。”
容颜霎时染上一层红,她再不好说出不接受的话。“那好吧,我暂且收着……呃,那个…古……殿下呢?”她一时改不了口,总会直呼他的名讳。
古牧耘其实只是化名,古是他死去母妃的姓氏,牧耘也并非他的本名,皇族姓元,他本名单一个牧字。
“殿下教皇上召去陪下棋了,要到午后才可能回来。”
原来如此,她留下的这几天,他一早就会出现在她面前,陪伴她临摹李峰的手稿,才觉得奇怪,今日都快近晌午了,怎未见他现身,原来是教皇上召去了。
“那他回来时可已用午膳了?”她再问。
“皇上应会留他用膳才对……”看对方似乎有些失望,他难得揶揄,“不过老奴想殿下应该会婉拒后赶回来与您一起吃吧!”
她脸又红了。“原来张总管也很爱开玩笑嘛!”
“柳姑娘真正想说的是,原来老奴也不完全是个老古板,也懂得说笑,是这样吗?”
“张总管!”她真教他逗得难为情了。
他嘴角上扬。“对了,老奴顺便告诉您,总管的称谓只用在泉州,在宫里老奴是锦华宫的总务大太监,您可称老奴张公公。”
“公公?”柳延秀一脸讶然。“原来你与公公都是……”
“您很吃惊吗?是不是觉得老奴与老田那厮不太一样,没他那么尖细的嗓音?那是因为老田是打小就净身入宫,老奴则是在成年后才自宫的,所以形体上没他那么像女子。”提及自身,他毫无芥蒂的解释。
她尴尬的眨了眨眼,没想到张劳这么细心,这就猜出她的疑惑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当初都成年了,怎么还想入宫?这么伤害自己的身子,这、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行啊!”
“老奴受皇上所托,贴身护卫殿下,这是老奴的荣幸!”张劳说得正经严肃,对自残完全不在意。
柳延秀偷偷打量起对方……皇上竟要一个成年人自宫,来保护孙子,瞧来眼前的人应该也不是一般的太监而已,她暗忖此人应该是皇上留在元牧身边的心腹。
“柳姑娘,殿下交代,你造李峰手稿之事固然急,但也不希望您累坏身于,这座宫殿是皇上踢的,有颇多值得流连之处,得空时您可在锦华宫内多走走,只要别走出锦华宫即可。”他转了话题。
锦华宫里的都是主子的心腹,十分安全,也不怕有人多嘴,主子担心她觉得闷,特意要他建议柳姑娘可以在锦华宫内随兴逛逛解闷。
“好的,我会找时间好好游历一下这座宫殿。”她点头笑说。
几日的大雪过后,天空终于出现难得的冬阳,元牧走回锦华宫,一回来就见到一群的太监、宫娥正忙碌的搬东西。
这些人手上是一迭迭沉重的书册,见到他后忙不迭的屈腿行礼。
他皱眉盯着他们手中的书册,脸上不悦。“这是做什么?”没他吩咐谁敢动他的东西?
众人见他变脸,全都惶恐不已,抱着书,颤抖的跪下。
“奴才们正帮着晒书。”一名小太监代表其他人回话。
“晒书?”他脸色并未因此好转,这些藏书大多是千载难逢的古籍,他平日连踫也不让人踫的。“这谁的注意?”语气更为严厉了。
“是…是柳姑娘的意思,她道难得天气好,怕过冬之后书籍就潮了、发霉了,要大伙趁有阳光之际,将您的藏书拿出来晒晒,但柳姑娘有交代,要咱们小心盯着点,别损害了这些珍贵的古籍。”小太监忙说。
其实众人已经有些后悔,不该听柳姑娘的话动主子的宝贝藏书,但张公公又说,锦华宫上下全听柳姑娘指示,她说什么众人照做就是,可这会瞧殿下的脸色,他们后悔得脸都青了。
“是延秀吩咐的?”神奇地,转眼元牧的怒容便消失了。
“是、是的,是柳姑娘交代的。”小太监用力点头强调。
他挑了眉,轻咳了两声,手指朝他们手上的古籍弹了弹。“你们去忙吧。”
众人霎时愣住,他们还真没想到抬出柳姑娘就会没事。
“延秀在哪?”众人还没回过神,又传来主子问话的声音。
“呃…在枫树园里。”这次回话的是另一名宫娥,因为之前应声的小太监还傻着,没能及时反应。
他点了首往另一侧走去。
第11章(1)
入冬后,枫叶落尽,枫树园里一株株枫树显得萧条孤单,但因为紫藤躺椅上闭目熟睡的某人的关系,在元牧眼中,这份萧瑟带了抹艳色,画面竟是如诗如画,让他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
柳延秀四周站了六名宫娥守着、伺候着,这些人一见他到来,纷纷要福身问礼,他手一摆,让她们禁声免礼,不愿惊动正熟睡的好眠人,这些人这才安静的退至一旁守着。
他来到紫藤躺椅前,她仍静躺着末动,脸上有些倦容,想必是多日的誊写真让她累了,他心疼的凝视她。
见冬阳下,她乌丝如黑玉般发出淡淡的的光泽,弯弯的蛾眉、两排如蝶翼般的长睫衬得她肌肤细腻雪白,容颜更显妍丽。
她美得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目不斜视,静静的注视,心中涨满爱慕,若能这样望她一世,他夫复何求?
一旁的宫娥见主子如此深情的神态,无不深深羡慕起这熟睡藤椅上的人儿,能得主子如此眷顾,需要几世的修德才能有此福分呢?
突地,一阵风拂来,藤椅上的人儿微微瑟缩了一下,元牧立即变脸,轻触她的手,才发现是冰的。
他严厉的眼神峰然射向一旁的宫娥们。“为何没为她添衣覆毯!”
宫娥们惶惶地跪下。“是柳姑娘说不需要……”
“虽有冬阳,但气候仍是冻人的,不管她说什么,你们的职责就是替我照料好她的身子!”他辞色俱厉。
众宫娥惊恐到脸色发白。
“去,还不去取件御寒物来!”他眼神严酷,吓得这群宫娥如惊弓之鸟,慌忙的离去。
不一会一条暖毯送至,两座暖炉也被人机灵的抬来置于柳延秀身旁,大伙为她忙碌了半天,她却浑然不知,且随着四周变暖,她睡得更沉。
见她如此,他满足的微笑了,干脆要人搬来另一座躺椅,他就坐卧在她身侧,翻着书陪她。
这画面实在极美,众人赞叹,殿下从来都是形单影只,如今有了人相伴,此刻的殿下就像今日大雪过后的暖阳,不再阴暗沉重。
“殿下、殿下——”就在这温暖动人的时刻,一道惊慌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元牧放下书,瞧身旁的她长睫微动似要被惊醒,他深深蹙眉,恼怒地向发声的人瞪去。“何事大呼小叫?”
那跑来嚷叫的太监立即憋红了脸,闭嘴消音,但某人已经睁开双眼醒了,瞧那小太监憋得似快喘不过气的样子,立即讶然地坐直身子。“发生什么事了?”
柳延秀这也才发现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件毯子,转身还看见炉火正旺,再抬首已见到元牧脸色沉郁的样子。
他气恼的怒视那嚷叫着的太监。“说吧,何事这么心急?”
“是……太子驾到——”
“无须通报了,本宫已到了。”那太监话还没说完,一名中年男子已至枫树园。
太子乍然出现,元牧瞳眸倏地眯起,身侧刚清醒的柳延秀亦心惊,她居然一醒来就见到不该见的人!
她神情紧张,立刻匆忙而起的往元牧;身后垂首站立,但仍忍不住低眼偷望太子。他身量颇高,头戴华冠,一袭金黄锦衣在身,异常威仪。
太子身侧跟着大批宫人紧随伺候,神情莫测的走近他们之时,元牧已敛色的站直身相迎,顺势轻巧的遮住了柳延秀的身影。
“您怎么来了?”他躬身问。他爹极少踏进锦华宫,他颇纳闷对方这趟来的目的是什么?
太子昂然地瞧向元牧。“奉化殿上射死重臣之女的主嫌已查出,是他们自己的仇家所为,这人不想他们的女儿再得势攀贵,因此谋策了此事,而主嫌已遭本宫就地正法,这事也已禀报你皇爷爷了,他让本宫也来知会你一声,教你不用再挂心此事。”
元牧隐忍地点了点头。“能查明真相、诛杀主谋,让孩儿无愧于那丧命的女子,孩儿多谢您的费心。”其实他心底早有数,找来的主谋只会是替死鬼,案子终究无法真相大白,但他仍是不点破的恭敬谢恩。
太子亦冷冷的点了头,带开话题,“我许久未来锦华宫,这座枫树园听说是去年扩建的是吧?你皇爷爷赐的这座宫殿已经不小,扩建后可要比我那东宫宽阔得多了。”他哼声,显然是嫉妒。
闻言,元牧仍面不改色的回答,“这园子是为皇奶奶建的,她老人家喜爱枫林,瞧中了锦华宫这块地,这才扩建的,若因此冒犯了您,儿臣惶恐。”
“惶恐?本宫倒瞧不出你有丝毫惶恐之色,想必是仗着你皇奶奶撑腰,才敢对本宫这么有恃无恐吧?”太子嗤声。
这是故意找麻烦了!
听闻太子的话,柳延秀抑不住好奇心,偷偷由元牧身后微微探出头来,见太子的容貌与元牧有几分像,脸庞英俊,只是多了些岁月留下的皱纹,但无损他的英挺,可这样的人,眼神却是阴毒狭隘,完全无容人之量,连自己的亲儿都防之。
她想起之前元牧在泉州的宫道上割臂明志,这回太子明显是再度来找碴,她很担心他又会再次受到伤害,紧张得双手都捏出汗来。
元牧的表情依旧沉稳,泰然自若。“您误会孩儿了,我怎敢仗任何势?若真有势,也是仗着爹的势,您是我父亲,先有您,而后才有我,孩儿时刻不敢忘记这分寸。”言下之意是绝不敢超越自己的父亲。
太子听了,脸色才稍缓,又说:“嗯,太子妃下个月过寿,上回因为她小产之事,一家人闹得有点不愉快,还让你去了趟泉州沉潜,这回就趁这机会,你与太子妃重修旧好吧,一家人不要有心结才好。”
元牧暗自冷笑,重修旧好?他与他爹的妃子何曾关系好过了?
“孩儿明白,早备好大礼等着去祝寿。”他仍恭敬道。
“嗯。”太子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的提起,“你不会怪本宫之前没为你说话,任你到泉州沉潜吧?你要知道,本宫也是百般为难,本宫只有你一子,膝下空虚单薄,多渴望能再为你添个兄弟,而太子妃再度失去孩子,本宫失望之余难免对人疾言厉色,怀疑多了些,
你该能体谅吧?“
“孩儿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做得不好,没能让您全心信任。”他说。
撇了撇嘴,知道表面功夫做到了,太子说:“你是本宫亲儿,本宫怎会不信任你,是你多想了。”
“是,是孩儿说错话了。”他垂下首来。
柳延秀听了对父子的对话,忍不住肠胃泛酸,皇家父子都是这般相处的?难怪元牧总教人感到苍凉孤寂。
想这尊贵人家还比不上平民百姓问的温馨亲清,她感叹不已。
“你皇爷爷要本宫带的话,本宫已带到,对了——”他不是没注意到,先不说面前有两张躺椅,方才明明有人与元牧一起待在这,刚才那名女子探身时,他也注意到了,他实在好奇,向来孤僻惯的儿子,会找怎么样的人作伴?“方才与你坐在这的女子是谁?”
元牧脸色一僵。站在他身后的柳延秀更是吃惊,太子怎会问起她?
短暂的闪神后,他快速地恢复自若神情,缓缓的退开身子,露出柳延秀纤细的身影。
“上前向爹问安吧。”他丢给她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太子并未见过她,只要镇定应对就会没事。
柳延秀屏住气息,很快的屈膝落地,低声道:“民女叩见太子。”她的声音刻意添上一丝丝轻颤。
太子审视打量她,暗忖,此女生得珠辉玉丽、星眼柳眉,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儿子之前才为了一个泉州姓柳的女子而闹得天翻地覆,这会父皇对他的禁令未解,竟又私藏女人在宫里…啧啧!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你伺候皇太孙多久了?”太子劈头就问。
太子将她当成是元牧的女人了,柳延秀轻吸了几口气,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不久,孩儿是近日才让她入宫相伴的。”元牧代她回答了。
“喔?这是哪家的女儿?”太子防备的问。他可不愿元牧与某大臣攀上,借此壮大他自己的势力。
“她来自民间,并无家人在朝为官,孩儿不过图个喜欢,将她留在身边了。”元牧淡定的解释。
原来是无名之辈…这下太子更安心了,这才又露出矫情的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伺候皇太孙吧,若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本宫亦有重赏!”
若不是重臣之女,他乐见儿子找女人,若能生下子嗣更好,他直接就能摒去威胁自己的儿子,改而扶植对自己无害的幼孙。
闻言,柳延秀脸都烫了,只能轻轻点首,却什么话也答不上。
太子当她是欢喜得说不出话了,冷嗤的笑了一声,心想毕竟是粗野的民间女子,见了他怎能不失态。
“你过去虽然身份低下,不过既然跟了皇太孙,下个月太子妃寿诞你就与牧儿一道来吧,多些见识,也能少为他丢人。”他这摆明了讥她上不了台面。
柳延秀双眼瞪大了,有些惶恐。羞辱她无妨,但让她去参加太子妃的寿宴,这怎么成?这不是增加她身份曝光的危险?但太子都发话了,她如何能拒绝?
果然,元牧也只能点头,“好的,孩儿当日会带她出席。”
“嗯,那就这样吧。”太子不再多瞧柳延秀一眼,转身离去,大批随他来的宫入也跟着走了。
人都走尽后,柳延秀还呆跪在地,牧心疼的上前轻抚她的头顶。“受惊了吗?”
她仰首望他,一脸的忧色。“怎么办?我怎能随你去向太子妃贺寿?”她如何能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
他温柔的将她扶起来,弯身亲自为她拍去粘在膝上的尘土。“放心吧,只要咱们小心应对,不会有人发现你是柳延秀的。”他抚去她眉心因忧虑而皱起的细纹,他不喜见她烦恼。“就算身份真的暴光,我也会保你周全。”
听他这么说,杏眼微瞪向他。“我难道怕死吗?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这可不是我出现在京城的本意。”自己是来帮他的,不是来害他的。
他低笑一声。“我明白你是真心为我。”他双眸带笑,空荡多时的心,因她的到来,彻底填满。
这女人,他是再不能放手了,此时就算傅挽声再来强抢,他也绝不相让!
柳延秀正全神贯注的临摹誊写李峰的手稿,而一旁的元牧则负责在受损严重到不知所云的稿子上,事先帮她猜字填补上,好让她能顺利动笔写出新稿。
幸亏这些手稿之前也无人见过,若要用来应付太子,只要内容通顺应该就能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字体,一定要临摹的十成像,才不会教人瞧出端倪,所以她不敢大意,每一笔每一划都精心落下,务求逼真。
两人正忙碌着,蓦地,平时最为持重的张劳竟神色紧张的冲进书房来。“殿下、柳姑娘,糟了!”
元牧冷眸紧咪,马上猜出答案,“莫不是李峰留有密诏复本之事教爹得知了?”
张劳忙点头。“没错,太子得到消息了,正找了借口要亲自去李峰住处搜查!”他们派人紧盯东宫,得知太子一刻钟前已经出宫了。
“这些誊过的手稿还未送回原处,甚至有一部分末完成,那现下该如何是好?”柳延秀也急了。
她日夜赶着誊写就是担心太子随时会得知消息,元牧会来不及将这些手稿送回,果然,这天来得真快。
“别慌,就算有些短缺,我爹并不晓得李峰的手稿到底有多少,你写的这些应该足够应付,现在只要赶在我爹抵达李峰住处前,将这些东西送达即可!”元牧冷静的说。
“那是不是让老奴派人先去拦太子,才能争取到时间让人将东西送回原处?”张劳急问。
“拦人的事我亲自去,除了我谁能拦住他的行动?劳叔,你立即带着已完成的手稿抄近路赶去,务必在我爹赶到前将东西归回原位。”元牧迅速的吩咐。
“遵命!”张劳虽然不放心主子亲自冒险,但确实是无人胆敢拦阻太子的去向,时间紧急,他没有异议,抱着一迭手稿急急出门。
元牧随后也准备要赶去绊住太子,让张劳有时间将东西放回去。他让人牵来坐骑,打算骑马赶去才能节省时间,但在上了马背后,他瞧见柳延秀竟也骑上了一匹马?
“我一道去。”她要求。
他讶然。“不行,你还是在锦华宫等消息。”他不想她跟着去冒险。
“不,让我去,我也许帮得上忙。”她很坚持。
原还想拒绝,但她已骑着马往前走了。
他心惊,只得策马跟上。时间急追,再也没法将她劝回。
第11章(2)
他们出了宫后,直往大街上去,跑了几条街在接近李峰住处前,终于看见太子一行人的行踪,太子坐的是马车,速度颇快的赶路。
发现太子坐驾后,元牧跟在后头,评估要用何种方法才能将人拦下?若这理由太牵强,必遭怀疑,反而弄巧成拙。他斟酌着方法,但眼看马车再行几个街口就能抵达李峰住处了,他额上渗出冷汗。
无法再犹疑,他打算直接冲撞再说,惊怒他爹总比教他发现李峰手稿消失的好,权量轻重,他正准备要冲出去时,身边的柳廷秀忽然策马先冲了出去,而且是直捣太子坐驾!
他见状,皆目欲裂。“延秀!”
柳延秀闭着眼睛让马儿撞向马车,终于“砰”的一声,太子坐驾被她撞停,但她也同时跌落马背,身子摔至地上,一动也不动
元牧惊悚的赶至她身旁。“延秀!”他急唤,惊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所幸,紧闭的眼眸很快的张开了,还有力气朝他微笑。“放心,我没事。”
被她吓得心惊肉跳,他忍不住的说:“你实在……”
“大胆,是谁罪该万死敢冲撞太子座驾——啊,皇太孙,这是您的人?”事出突然,太子身旁的护卫这才反应过来,怒斥后随即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皇太孙,吓得呆住。
“什么,是元牧的人?”闻声,太子立即由被撞偏的马车内探出头来,一脸的怒气冲冲。
原想斥责柳延秀莽撞,也只好先作罢,元牧抱起她朝太子认罪,“请您恕罪,她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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